第45章 (二十一)
白如風老實搖頭,表示不知道。
“因為我師弟實在是丑得霸道,你想我與他朝夕相對一同跟着家師修鍊,怎麼可以忍受?”
這個理由委實牽強,蒂娜一說出白如風就開始鄙視她。
“當然最主要的也不是這麼一點,主要是醜人多作怪,但凡是長得丑的,多數都是心腸歹毒之輩。”
白如風眼角微跳,完全不贊同蒂娜的狗屁觀點。
長得丑的多數是歹毒之輩——這個論斷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聽到,多數聽到的都是心靈美勝於外在美,醜陋或相貌平平的大多數是善良的人,剛好和蒂娜說的大相庭徑。
不然怎麼有蛇蠍美人這句話?也不會有我很醜但是我很溫柔這句話了。
想到這裏白如風就發自內心的有些嫌棄蒂娜,她看了蒂娜一眼,直言不諱道:“雖然你長得是很好看啦,不過相貌乃天然生成,不為人力所控,你這樣說是不是過分了些?我見過的醜人比美人都善良多了!你這又怎麼說?”
“那一定是你被假象所迷惑。”蒂娜說。
“哼。”白如風冷哼一聲,滿臉的不相信。
“丫頭你別不信我說的話,你想想,世人都愛美好的東西,見到美好的東西心情都會開懷許多,和美人說話時自然而然的會和顏悅色,有什麼困難也都會樂意幫忙。”
白如風心下鄙夷,暗想估計就只有你看見美好的東西會和顏悅色吧……每次趁着化緣時眼睛總在搜尋美女看,別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
蒂娜絲毫沒留意白如風的表情,自顧自的說道:“而醜人卻恰恰相反。醜人一直在這種無愛的環境下熏陶長大,你想她又怎麼可能擁有美好善良的心靈?”
明明知道蒂娜是歪理,但白如風偏偏聽得極其認真,還皺着眉頭琢磨了一翻,最後不得已點了點頭,蒂娜見白如風點頭同意,臉色頗有些得意,白如風暗自後悔為什麼要點頭贊成,就算心裏同意也應該擺出一幅不以為然的表情才是,倒叫這妖道揚眉吐氣起來。
想到這裏心裏就有些不爽,於是她立刻岔開話題道:“你這麼不待見你師弟難度就僅僅是因為他長得丑嗎?”
“是又怎麼樣?”蒂娜反問,桀驁之氣顯露無疑。
白如風拉下臉,“哼,就知道以貌取人,你這樣討厭你師弟會不會有些過分?”
蒂娜倒是不生氣,一雙褐色眸子變得更為深沉,她輕輕撥弄着花妖枝頭嫩葉,沉默一會方才說道:“我和他之間的事一時兩時也說不清楚,若是換作你與他相處,半年之後你還能說出這番話語那就算做我不是好了。”
白如風難得見蒂娜口頭服軟,心裏一樂有些得意起來,抓着蒂娜的手問道:“那後來呢?”
“後來?”蒂娜的眼底浮起一絲難得一見的殺氣,不過一閃即逝,好像憶起什麼不愉快的回憶,嘆了口氣方才道:“後來她冒犯於我,我一氣之下……”頓了頓,還是沒有說出結果,只是淡淡的說:“總之是我做得有些過分,當時我已經抱着玉石俱焚的心態等着師傅處置,可是師傅竟然沒處罰我,只是對我十分失望。”
蒂娜心想,她寧願恩師狠狠罰她一頓,也不願辜負她的期望,讓她失望。
“師傅一直想我修成大道,可是在道之一途上我遇上了無法突破的瓶頸,不能理解人情六欲,世間百態。若是無法開竅,不論道法修得再高,我的道途也只能止於當下了。”
蒂娜深深嘆了口氣,竟顯得有幾分憂慮。
對於修道之事,白如風是一竅不同,但她知道但凡成道着,必須具有悲天憫人的情懷,也必須擁有堅定不摧的意志力。
花妖在蒂娜懷裏動了一下,他明顯的感覺到蒂娜心底深深的不甘與悲哀。果然,再堅強的一個人,內心總藏着力所不能及的悲哀事,蒂娜心底的遺憾就是對於人情六欲體察不深,無非深入就永遠無法不能修得圓滿得道飛仙。
“但凡修道者,講究控六欲,抑人性。”
蒂娜的眸光變得深遠悠長,不知道她那雙靜眸之內看到了何種光景。
“我可以做到抑人性,卻對六欲無法開竅,要對六欲控制得收放自如,就必須要對其徹底了解。師傅說,我缺了一顆七巧玲瓏心,若要後天彌補,也只能涉世紅塵,於滾滾紅塵中尋找屬於自己的大道。”
“我為求捷徑便選擇修習歡喜禪,從愛之一欲入手。修習多年雖然道術提升不少,但是對六欲還是一竅不通……於愛之一欲更是不能理解,世人如何在男女之情中磨礪苦纏,又如何有勇氣做到生死相隨,以身殉情。”
她眉頭微蹙,似是絞盡腦汁苦思,最後還是輕輕嘆了口氣道:“我始終不能體會,也想不明白,不歷情劫,我就無法長進了。”
語氣中竟然透出深深的悲哀。
對於感情,白如風更是一竅不通,蒂娜和她說這個簡直是對牛彈琴。
果然她聽了半天也沒抓住重點,反而對蒂娜和她師弟當中的糾葛比較感興趣,只聽她問道:“那你當年是對你師弟做了什麼惹得你師傅這麼失望?”
“師傅說我容易被表象所迷,不能剖開表象取其精髓,所以為了助我成道,便給我和師弟定下婚約。”
這本該是她最討厭而且感到最恥辱的一段往事,但卻願意對白如風和盤托出,這事一度成為她心中心結,如今對着白如風這不諳世事的黃毛丫頭,總算是不吐不快。
“婚,婚約?”白如風舌頭打顫,身上起了雞皮疙瘩,還是勉強問下去,“那後來呢?”
“後來我就做出讓師傅失望之事,蒂弗他……”蒂娜頓了頓,之後發生的事實在讓人難以啟齒。
於是她只是雲淡風輕的帶過去,“他就失蹤了。”
說到這裏,蒂娜那波瀾不驚的眼眸突然變得深邃起來,頓了一會兒方才擠出一絲淡然微笑,故作輕鬆的說道:“想不到他跑來中土皇帝家裏修歡喜禪,搞得皇宮內院雞飛狗跳不得安寧。”
嘴上雖然說得淡然,但花妖亦可以感受出蒂娜心中的憂慮,當年發生了什麼事花妖也不清楚,但他可以感受到蒂娜心中深深的厭惡和一絲內疚。
說完她又自顧自的搖頭否定,“不可能的,他不可能再修歡喜禪的,他明明就……這一定是有人在栽贓嫁禍。”
“明明就什麼?”白如風好奇的追問着。
“呃…”蒂娜看着白如風天真無邪的樣子突然有點不好意思開口,踟躕一會兒才說道:“小丫頭不懂別瞎問。”
花妖聞言在一旁咯咯嬌笑,白如風瞪他一眼,背着蒂娜對他亮了亮寒光畢現的爪子,花妖打了個寒戰,滿腹委屈——他笑的明明是蒂娜,從來沒想過蒂娜也會知道害臊。白如風明顯是誤會了,還以為自己在笑他。
“咳咳。”蒂娜清清嗓子,暗地裏也瞪了花妖一眼,還好白如風腦子傻沒明白過來花妖笑的是她,不然讓她在小丫頭面前掃了面子一定要叫他好看!
“我不是小丫頭!你不說怎麼知道我不懂?”白如風抗議。
蒂娜斜睨了她一眼淡淡道:“哦,你懂?那你知道歡喜禪嗎?”
“歡喜禪?”白如風眨眨眼睛,“這是什麼?很厲害嗎?中土師傅都對付不了?”
“這倒也不是,中土道術自然厲害,可是這江湖事江湖了,不能隨便亂了規矩,這孽徒既然是天竺門派,別派的自然不敢擅自處理,況且蒂弗是天竺人,家師乃是天竺國師,這事說小不小說大不大,處理不好就會由門派紛爭上升為宗教紛爭,就成了國事紛爭,搞不好兩國還會因此開戰。”
蒂娜冷靜的分析着這些利害關係,沉吟半晌繼續道:“而且這不可能是我師弟做的,這事我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不能讓師門蒙受不白之冤。”
白如風已經聽得一頭霧水,“什麼門派宗教國事紛爭的,什麼不白之冤?我只知道作惡的就是壞蛋,該死!一刀斃了總沒錯。”
蒂娜微微一笑,又伸手拍拍她頭頂道:“丫頭,你以為人人的頭腦都如你一樣簡單嗎?若是人人都簡單易懂,早就沒有心機鬥爭,這世上也就太平,我們也不會苦苦追尋仙道了。”
“好了好了,你們的道我可不懂。”白如風一把拍掉蒂娜放在自己頭上的手掌道:“不過那個歡喜禪到底是什麼東西?”
“這……”蒂娜遲疑一下,雙頰微微泛紅,好像想起了什麼不光彩的往事,斟酌一番還是說道:“說來你也不一定會信,歡喜禪是雙修術的一種。在中土這吸女孩子精氣的術法被視為妖術,這種法術其實是源於天竺,在我們看來是成佛修仙的捷徑。”
“雙修我知道,蛇族最淫,蛇族的妖怪最喜歡雌雄雙修,可是歡喜禪聽起來像佛門術法,怎麼會和雙修扯上關係?這到底是什麼?”
說這話時,白如風聲音略低,有些不太好意思。
蒂娜解釋了半天白如風也沒聽懂,也只好直說,“歡喜禪就是雙修法門裏的一種名字,也是雙方交.歡,只是由一方吸取另一方精氣血而已。”
聽到這裏,白如風臉皮薄,已經羞得緋紅,“原來你們天竺人修行都是沒個正經,既然是要成佛的人,又如何近得女色?”
“丫頭,這你就不懂了,恰恰是要成佛的人修這歡喜禪最為捷徑,修行可一日千里。”
“為什麼?那照你這樣說天下豈不是所有夫婦都在修這歡喜禪可以成佛了?”
白如風不滿,開始和蒂娜爭辯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