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初醒
“宮主可知殿下已經回來了？”開開覺得自己需得好心提醒下她，重宴剛回天庭不久，他們這些做下人的也捉摸不透，開開想殿下既是天之驕子不久就要繼承大統所以必不會如表面般溫潤無害。酒么既然以前得罪過他行事那就應當小心謹慎一些，雖然殿下理應該不會與她一介小女子計較。
酒么見開開壓低了嗓門偷偷摸摸的模樣覺得煞是可愛有趣，但轉念間她又肅下表情，湊過去和開開八卦：“我在路上有所耳聞，這有什麼問題么？”
開開只是個靦腆友善的少年神仙，酒么距他不過一尺多的距離。隱隱聞到醉人心神幽幽浸來的月桂香，開開的臉漸漸紅到脖子根，語言剎時不順暢起來，羞答答地支支吾吾着：“我是想……想宮主還是仔細些……不然又被罰……那些那些粗活，你不該做。”
眼見清秀少年羞紅的粉嫩臉，酒么覺得這開開真是可愛極了，忍不住出言調戲順着他的話就問下去：“那你說說，我怎的就不能做？”
“因為……因為……”開開緊張得語無倫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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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主，殿下差小的過來問候您，這外頭天寒地凍風又大您在這裏站了這麼久，您金貴的身子受不住不說還給殿下扣了個虐/待花仙的罪名。”這時一個尖利的聲音陡然在一旁響起，打斷了開開的話。
天庭四季明明如春哪裏來的天寒地凍？
酒么回頭恰見一個小僕朝着她和開開趾高氣昂地嘲諷。酒么在淵溯宮已有一段時日從未見過眼前的少年。倒是這浮誇的氣勢卻讓她意外地覺着熟悉，似乎不是一般奴僕吧？
小僕眼睛圓圓中有一絲讓人難以察覺的狡黠。衣着穿得富麗華貴，一身金燦燦的金絲袍子瑰麗騷氣得幾乎要閃瞎人眼。
淵溯宮也忒有錢了，還有此類暴發戶品味簡直……酒么盯着那金燦燦的料子。“生活就像一襲華美的袍，用不了多久上頭就會爬滿虱子”，她心中默念起話本上的雞湯。
開開聽到小僕的聲音后就仿若受了驚嚇樣即刻噤聲不言。第一反應是將腦袋低低地垂下去盯着鞋履的尖，良久他似乎才反應過來自己尚未行禮，“小的見過大人。”
小僕並不看他。
“原來殿下已經候着了。”為避免開開尷尬，酒么訕訕一笑岔開。她只曉得重宴身邊有個竹嶺能在淵溯宮被稱為大人，眼前這個又是什麼時候冒出來的？此時不便詢問酒么只寬慰地看了看開開便跟着一步三搖的小僕朝內殿行去。
“不知大人如何稱呼？”天庭中按理不該有她不知道的仙倌。
“我姓……”少年半側過身子斜斜地瞄了她一眼，恰看見酒么端着一臉洗耳恭聽的期待模樣。
“本官不告訴你。”說罷少年似惡作劇得逞般極開心地回過頭笑了。酒么看着走在前邊不斷抽動着肩膀的少年，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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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么第一次進重宴寢殿。千年的冰種玄石柱上旋金色盤龍，栩栩如生，隱隱的金龍吟嘯之氣鎮得她這般的小神仙不敢有分毫造次，厚重的墨色帷幔層層，威嚴大氣。
龍涎香清淡怡神。裏面格外安靜。
站在殿門外頭酒么有些猶豫，到底是進還是不進去。
“進來”正在她猶豫踟躕時，一個略有些沙啞低沉的好聽聲音從裏邊傳出來。
酒么疑惑地看着將她帶到這裏的小僕：“殿下這是？”
小僕陰惻惻地一笑，“殿下這是讓你進去！”話音未落便在她身後伸出手使足了力氣往裏一拍。酒么猝不及防，順着那道彪悍的靈力就往裏摔去。身子仿若不受控制，眨眼間就衝破重重柔軟如水的布幔。最終酒么有些狼狽地跌在重宴榻前，暈頭轉向。
坐在地上，如雲的鬢髮散落順着她修長的玉頸滑落,鎖骨清晰可見。高/聳酥/胸如凝脂白玉，半遮半掩。身披淺紫色水薄煙紗，裙幅逶迤身後。肩若削成腰若約素，正是一片好春光，撩人心懷。
酒么茫然地愣着杏眼依舊水汪汪的，巴掌大的臉上還有一絲不明所以的惱怒和困惑。
重宴斜倚在榻上單手支着頭饒有興味地看着半趴在自己跟前的酒么，視線不知不覺間就灼熱了許多。他一邊不露痕迹地掃着她的胸口一邊道：“宮主為了來貼身伺候本殿真是……”他居高臨下，目光來回逡巡打量她一番才得出結論，“急躁難耐，迫不及待。”
他還未起身更衣，重宴說著就攏了攏自己微敞的領口。光滑的黑色緞面睡袍頃刻遮住他領口隱約露出的那麼一點點。不給她看。
順着重宴的動作酒么的目光才落在他方才約約露出的胸口，然後下意識看看自己的趕忙伸手理了理。“流氓！”她暗罵。
“如今有自知之明的人已甚少，宮主能有此覺悟甚好。”知她在想什麼，重宴滿意地點頭。而後從榻上起身行至酒么面前蹲下，用一種堪稱為深情款款的目光溫柔注視着她：“宮主今晨一來就行此大禮，不知打算什麼時辰起來替本殿更衣梳洗？”
如墨似鴉的長發披散在身後，襯得他膚色極是白皙，許是睡意初醒重宴的一舉一動都帶着說不出的慵懶蠱惑，如妖般勾人，周身卻又是十分清正的仙氣，那雙深邃的眼都要吸了人的魂魄。
“剛才那個小倌是誰？”酒么不理他的吩咐。她大清早莫名其妙地糟了少年一掌，心情已然壞透，甚至剛才那白白精瘦的胸膛都不能過多地引起她的注意。如今她滿腦子就是那一身騷包的金燦燦。如此卑劣得令人髮指的行徑！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此仇不結非君子。
重宴有點意外：“你沒見過他？”
“我什麼時候……”酒么看着重宴，雙眸半眯，既是他親近的人，她腦中極快地劃過一個金色烈焰的影子，“莫非……”
“有其主必有其仆。”酒么豁然開朗，拾起墜在一旁的簪子站起來拍拍裙子后略略嫌棄地看了重宴一眼。
重宴意外地沒有反駁，見酒么站穩便伸手牽住她。
“你要做什麼？”酒么有些警惕，眼前之人衣冠不整還動手動腳。萬一她情不自禁了如何是好。
同樣嫌棄地瞟了她一眼，重宴低沉好聽的話音響起：“宮主莫要以己度人，仙筵那次的賬我還沒和你算。還是，你想就這樣鬢髮散亂地走出本殿的寢宮叫人看見？”尾音上挑，只叫人忍不住浮想聯翩。
酒么捂住嘴立刻不再做聲。看着那隻將她手掌牢牢覆住的修長的手，權衡利弊她選擇暫時地忘記自己方才說的。
將酒么摁至妝枱前的凳子上坐下，重宴俯在她身後從鏡子裏看着她。他的頭髮垂落在她肩頭，兩人鬢髮交纏。銅鏡之中他離她那樣近，他的臉頰就靠在她旁邊。
重宴一動不動地看着她，眼中是她從沒見過的溫柔。酒么能感受到身後那溫暖的氣息將她包裹着，讓人格外安心沉靜，似乎這一幕本就該那麼理所應當。
酒么難得地沒有煞風景，甚至有些嬌羞地微微垂首。
她低眉順眼起來最合他的意。重宴之前本想開口調侃酒么幾句，但見她面上淺淡的酡紅和輕眨的睫羽下柔媚的眼波就改變了主意。
隨手替她撥弄着髮髻，那墨色長發順滑無比宛如上好的錦緞，帶着微微的涼意勾着重宴的手。髮絲調皮地傾瀉在他指縫，一點一點交織着兩人的曖昧旖念。偌大的寢宮之中，只聽得見衣料輕微的窸窣之聲。
銅鏡之中，酒么靜靜看着他微側的臉。發覺重宴認真起來那一刻的樣子也真是帥，就像阿道早晨做早飯生柴火那樣。他替她梳的髮髻雖簡單但也別緻。
妝枱上空無一物，旁邊的紫檀格中儘是整齊列着的古籍法典。唯有一格中只有一個小小的妝奩，重宴取過匣子打開錦盒，一枚月白的瑪瑙藍絲嵌碧的玉簪子赫然躺在其中，從品色看來這簪子的質地與做工都是她見過頂好的，一看就是難得一見的寶貝。
沒想到重宴這裏竟然備有女子所用之物，酒么臉色漸漸深沉。
如果她沒看太多言情本子，這一項技能的確是對她這般清純無知少女的必殺之技。而依照目前的情形，憑酒么豐富的理論知識與縝密的邏輯判斷，重宴定是個老手慣/犯。不然怎的他不僅會替姑娘梳頭還在柜子中備有女子用的簪子？她着實解釋不通重宴這種生來矜貴手邊奴僕成群的公子哥還會綰髮這一技能，簡直日從西出。
他神態是難得的溫柔且專註。
看着重宴最後將玉簪斜斜插/入髮髻，酒么發自肺腑地出言讚歎：“殿下真是經驗豐富的老手！”
也對，他活了幾百年，身份尊貴身邊怎可能沒有幾個女子伺候。只是不知為何她突然覺得心裏十分不是滋味，酒么有些害怕，鏡子中那人清雋出塵讓她不禁神思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