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早慧
裴秀錦的話讓古東感覺一陣好笑,剛露出笑容來,發現小丫頭的目光像冷刀一樣,飛射而來。他只好收起了笑容認真的對她說道:
“你幾歲了?”他真不明白,這個十四小姐怎麼為突然說這話。
“十一歲,馬上就要十二歲了,怎麼嫌我小?年紀大可不一定就比我強。”裴秀錦理直氣壯的說。
“你為什麼一定要嫁給他啊?”古月沒等古東說話,搶前問出她目前最關心的問題。
“因為他各方面都符合我的標準,而最重要的是,我不討厭他。”裴秀錦的話,讓古月差點笑出聲來,不過怕惹惱了她硬生生的忍住了。
“就算是那樣,如果將來你遇到了更好的人,那該怎麼辦呢?”古月試着向她解釋清楚,這婚姻大事可不能兒戲。
“那倒也是,這樣吧,要是在我及笄之前,還是沒有找到比你更好的人,你就必須去我家提親。”裴秀錦說得那叫一個霸氣十足。
“那我要是不去呢?”不知道為什麼,古東就是想逗逗這個小丫頭。
“你會去的。”裴秀錦十分肯定的說,這下子他們三個全都來了興趣,這個小丫頭哪來的自信呢?
“為什麼?”古西問。
“因為你啊,他要是不去的話,你在府里就沒有好日子過了。”裴秀錦說得理所當然,古月和古東只是笑着搖頭,小孩子果然是小孩子,想的就是簡單。
只有古西知道她說得並沒有錯,這個小丫頭的腦子裏頭可全是些歪主意,自從她成親以來,她可是聽了太多關於這個十四小姐的歷史。五人被禁足的小姐當中,只有她總是跑到自己的院子來,今天更是以那個她撿到的小冊子為要挾,逼着自己帶她出來玩,不說誰說古西也十分的清楚。如果今天的事情被婆婆發現的話,那麼這個過就是得自己來背。
“以後不要再說這種話了,對你的聲譽沒有好處。”古東想要結束這個話題。
“你的意思是不答應唄?大嫂在府裏頭的日子,以後會多姿多彩的,不信你可以問問大嫂,我說的是不是實話?”裴秀錦很生氣,氣他的不識抬舉,自己怎麼了,不就是年紀小了點嘛,年紀小怕什麼的啊,又不是永遠不會長大了。
“你看這樣行不行?現在先不要把這事兒說死,等你及笄的時候如果還沒有改變心意的時候,再來說這事兒。”古月笑着當起了和事佬。
“那你得保證在我及笄前不成親,也不定親。”裴秀錦可不是傻瓜,她並沒有直接回答古月,而是面向了古東,以極為認真的表情盯着他。
“好,我答應。”古東並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對,反正自己也沒有娶妻的心思,答應她也沒有什麼的,相信要不了幾天她就會忘了這事兒的。
“你把這個給我,算是證物。”裴秀錦指着古東腰間的玉佩說道,那塊玉佩並不是什麼貴重之物,只不過是尋常的佩飾罷了。
古東見她如此執拗,只好把那塊玉佩給了她,而古月和古西則是對視了一眼,有些不可思議的看着弟弟這不尋常的表現。以他的性格,應該不會是這樣的反應啊,這種情況下,他是不是應該早早就離開,或是直接拒絕嗎?為什麼他會把玉佩送給裴秀錦?就算她只有十一歲,但這也是不合禮數的啊。
“現在古哥哥,你請我和大嫂去魚羊鮮吃火鍋吧,我可是早就聽說了,卻一直也沒有機會品嘗呢。”裴秀錦開心的拉着古東的手臂。
等他們三人走了之後,古月看着他們的背影,心裏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滋味,他們將來會有可能嗎?她似乎看到了將來混亂的情況,越想頭就越疼。
“月兒,你怎麼了?頭疼?”張皓軒見她抱着頭,立刻跑過去,將她懷在自己的懷中。
“你回來了?今天怎麼這麼早?”古月舒服的靠在他的懷中,感受着他的大手,力道適中的為她按摩着發脹的頭。
“事情辦完了就回來了,以後我沒事兒就不去了,在家多陪陪你。”張皓軒柔聲說。
“在家陪我?那鏢局怎麼辦?”古月有些不解,他現在應該是最忙的時候啊,全國一下子開了十幾家的分號,業務不應該很多才對嗎?
“如果什麼事兒都要我親力親為,那手底下養那麼多人幹嘛?”張皓軒笑着說。
“話是這麼說了,可是也不能完全放任吧?你是不是有什麼事兒瞞着我?”古月又不是傻瓜,就算是手下的人得力,也不可能會如些輕閑的。
“唉,真是什麼事兒都逃不過你的眼睛啊,我現在被人盯上了,所以在家裏是最好的。”張皓軒說得半真半假的,古月十分懷疑。
“別和我打馬虎眼,快把事情說明白……”古月剩下的話,全被張皓軒封在了嘴裏。
這麼多年下來,他們聚少離多,張皓軒實在是不想讓他們好不容易的相聚時間,卻討論那些有的沒的,還是干點正事兒好些。等過兩個月,她就不能再與他一起玩耍了,裴世博可是再三告誡他,前三個月和后三個月是最危險的時候,完全不能做太過於激烈的動作。
古西回到裴府之後,立刻十分嚴肅的把裴秀錦拉到了自己房裏,並命身邊的丫頭在門外守着,裴秀錦倒也還算是合作,乖乖的跟着她一點也沒有搗蛋。
“大嫂,你的臉色都青了。”裴秀錦見古西氣得那個樣子,心裏
西氣得那個樣子,心裏很開心,這麼多年來,除了娘就只有她這個新進門的大嫂真正的關心自己。
“你給我坐這兒,再我沒有讓你出去之前,你必須老實的回答我的問題,不然的話,我就把今天的事兒告訴婆婆。別以為你手上有那個小冊子,我就會怕你,就算你拿出來,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哪個新嫁娘手上沒有這個東西?倒是你娘會因為這件事,而讓人詬病,說她教女無方,相信婆婆十分樂意把你放在身邊親自教導。”古西是真的氣極了,在姐姐家的時候,她就強忍着。
原以為這孩子就是開玩笑的,她並沒有真正的放在心上,可是後來他們在魚羊鮮吃飯的時候。這個小丫頭真是過火了,最後把古東都給嚇跑了,這哪還能讓她不生氣?她這是自己的親妹妹,非打得她哭爹喊娘不可。
“大嫂,你要問什麼就問吧,我保證好好回答。”裴秀錦見古西真的生氣了,態度十分良好的端坐在椅子上,她可是清楚得很,大嫂可是有心悸的毛病,要是被她給氣犯病了,大哥非扒了她的皮不可,這個家裏她最怕的就只有大哥而已。
“你為什麼一定要懶上我哥不可?”古西真是服了,一個十一歲的小孩兒,怎麼就這麼早熟呢?想她十一歲的時候完全對這方面沒有一點的想法。
“因為他不來懶我,我只好懶他了。”裴秀錦的回答差點讓古西吐出陳年老血來,只見用力的一拍桌子,厲聲喝道。
“你給我好好說話。”古西感覺自己的頭都有些暈了,這一句話幾乎是她生平最用力的吼聲,就連在門外的靈兒都被嚇了一跳。
裴秀錦也被古西的這一嗓子給嚇到了,她只好把事情原原本本一字不差的說了出來。裴秀錦的生母是裴吉良的三姨太,因為性子軟得要命,明明是出身於官宦世家的庶女,卻被其他出身不如她的姨太們欺負。
這也是為什麼她明明是三姨太,卻在進府六年之後,才生出十四小姐來。從小裴秀錦就聰慧過人,她在很小的時候就知道,如果她不保護她娘,那麼她娘就得被人給欺負死。記得她不只一次的問娘,為什麼別人都來欺負她們?娘每次都滿臉淚痕的說,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
後來她慢慢的長大了,看慣了府里的各種事情,讓她在心裏慢慢的產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於是她開始十分關注於縣裏的各種消息,別看她小小年紀,對於縣裏的事情可說是了如執掌。更有甚者,她的手上還有一個名單,那上面全是縣裏的青年才俊。
她按照自己的標準為他們排了名次,而古東就是排在第一位的人,這也是她為什麼對古西有好感的原因之一。今天在古月家遇到他之後,她仔細的觀察了他的眼睛,那是一雙清澈的眼睛,娘說過一個人的眼睛是不能作假的,眼神清澈乾淨的人,絕不會是壞人。
因此她立刻就展開的行動,因為古東的過了年就十八歲了,而自己過了年才十二歲。她怕他不等她,所以才會着急的說出那些話來,而在吃飯的時候,她之所以那麼死皮懶臉的貼乎他,也只是為了證明自己的太度,讓他知道自己並不是隨口說說的。
“你為什麼把他排在第一位?”古西聽了她的講述,撫着一跳跳疼的腦袋,有些無力的問。
“因為他年輕有為,長的也不差啊。”裴秀錦倒是張嘴就答。
“我再說一遍,我要聽真話。”古西這一次沒有吼,她就是想吼也沒有力氣了。
“他出身農家,所以不會在意我是個不受寵的庶女,還有就是應該不太會像我爹那樣,閑着沒事兒就往家抬姨太太。還有他的產業都是他自己賺來的,這就說明他的腦子裏頭有東西,不像那個富家子們,一腦子漿糊。再加上他只一姐一妹,而且你們兩個生活得都不錯,所以將來不會成為他的負擔,反而還會成為他的助力。
雖說我沒見過他本人,但是以你的相貌還判斷他也丑不到哪去,所以我綜合了縣裏所有比我大兩歲到八歲的人當中,只有他的條件最是讓我滿意,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他的年紀大了些,我原來還十分的懊惱,以為我們會就此錯過。
誰想到今天我們居然偶遇了,這說明了什麼?這說明我們是有緣份的,如此的天賜良機,我好好把握主動出擊,這有什麼不對的?大嫂,我為了自己的終身大事做點事情,就真的這麼罪大惡極嗎?”裴秀錦的一席話,讓古西完全無話可說。
這個孩子果然如傳言的那麼聰慧,只有十一歲的年紀,她卻可以想到這麼多,古西感覺自己一時之間有些騎虎難下了。
“大嫂,我知道你擔心什麼,如果我不試試的話,一輩子都會遺憾的。所以請不要阻止我好嗎?假如我努力過了之後,發現我們完全不可能在一起,那麼我也就安心了,隨便嫁給誰也都無所謂了。”裴秀錦說得那叫一個可憐,她低頭肩膀一聳一聳的,古西以為她是在哭。
“唉,就算你試了又如何?你的婚事將來是要婆婆來做主的。”古西不由得輕嘆起來。
裴秀錦她才沒有哭呢,而是在偷笑,她不敢抬頭就是怕古西看到她眼中的笑意。她聽到古西的話,心裏更加開心了,大嫂的話說明她不會攔着自己了。但是為了能達到她想要的效果,這個可憐模樣還是要繼續下去的。
“大嫂,我過了年才十二歲,等到
二歲,等到我嫁人的時候,這個家說不定早就由你來管了,到時候我的婚事就是由你來做主了。”裴秀錦在聽到裴夫人當眾說要讓古西掌家的時候,就想到了這裏。
裴秀錦的名單上一共有二十三個人,他們之間並沒有排名,她剛才那麼說是為了不讓古西以為她太花心。而古東得到她的重視,有很大的原因是,裴夫人說的掌家一事,如果她真的嫁給了古東,那麼自己娘在府就不用她擔心了。只是這個最主要的原因,她是打死也不會告訴古西的。
“那可是沒準兒的事兒,你還是別高興的太早了。”古西覺得裴夫人那麼說,只不過是為了氣裴老爺,她才四十幾歲而已,怎麼可能會這麼早就把掌家大權交出來?
“大嫂,就算到時候你沒有掌家,可是你說的話定是有分量的,只要你幫我,這事兒就一定能成的。娘才不會真的在乎我的婚事呢。”裴秀錦暗地裏掐了自己一把,這才抬起滿眼含淚的眼睛,一副小綿羊的模樣。
古西見她那副可憐的樣子,心裏的怒火早就化為了愛憐,想她也是個苦命的孩子。以前在村裏的時候,以為這大家族裏的小姐們,過得都是神仙一般的生活,現在看來還是她們這些小門小戶的閨女,才可以活得自在些。看看眼前這個孩子,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現實逼得她早早就為自己的將來打算,真是難為了她。
“唉,真是難為你了,將來我自然會儘力幫你的,只是你和我哥的事兒……”古西也不知道要怎麼說了,總之她並不看好,但又怕傷了裴秀錦。
“大嫂,你放心吧,我不會強求的,你只要裝不知道就幫了我很大的忙了。”裴秀錦開心的說,她現在可沒空和古西打哈哈,她要回去好好的制定一下計劃,古東?你別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正在和帳房一起盤帳的古東,沒來由的打了個冷顫,帳房見了忙關心的問:
“東家,你是不是着冷了?要不是請大夫看看,這個時候你可不能生病啊。”
“沒事兒,我又不是紙糊的,哪能這麼容易生病,咱們繼續吧。”古東笑着說道。
到了年底各家各戶都忙碌了起來,齊家和一家四口因為要這京城過年,王氏天天都帶着下人一起上街上去買年貨。這可是她們第一次自己過年,總是怕漏下什麼東西,齊家和見她那個緊張的樣子,忍不住直搖頭。
“娘子,就只有咱們四口人,差不多就行了,哪用得着你這麼緊張的?”
“你說得倒是輕巧,咱們人不回去,可是這年禮得回去啊?家裏可還有一大堆的親人呢。”王氏沒好氣兒的白了他一眼,這個站着說話不腰痛的主兒。
“唉呀,我倒是把這事兒給忘了,你還有什麼沒買的?要不要我陪你去?”齊家和這才發現自己有多麼的粗心。
“不用了,作坊和鋪子的事兒就夠你忙的了,我又不是一個人出去,這麼多下人呢。”王氏見他主動提出幫忙,開心的說,她這個人就是這麼容易滿足。
京城的茶樓可是比平安縣的茶館高級多了,這裏的樓房雖說不多見,但兩層三層的還是有的。原本只有幾幢木製結構的,但是自從平安縣有了魚羊鮮的例子之後,京城也出現了不少的磚瓦結構的樓房。
此刻坐在二樓雅間的儒雅男子,正舉着一杯清茶,神態認真的看着那裊裊上升的蒸汽。表面看起來十分的平靜,可是他自己卻知道他的內心有多麼的激動,多少年來都沒有過感覺的心臟,今天卻有了疼的感覺,這是一種多麼美好的事情啊。原來他還活着,原來他的心並沒有死,原來他多年的努力並沒有白費。
“主子,查到了,她是古家豆製品作坊的,說是平安縣總號東家古東的三舅母。”一個全身黑衣的男子,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了雅間裏。
“哦?看來事情有趣了,一個月之內我要詳細的資料,明天一早咱們就去嘗嘗那有名的豆腐腦吧。”年近中年的儒雅男子,說完之後把手中的茶一飲而盡,然後心情大好的起身離開。
看得一眾手下,心裏這個納悶兒,自家這個千年無表情的主子,今天怎麼好像有一絲笑意掛在嘴邊呢?出了門他們不由自主的向天空看了看,並沒有下紅雨啊,這是個什麼情況?
盼了許久的新年很快就過去了,正月十六一到,那濃濃的年味立刻消失殆盡。古月終於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這二十幾天的時間,是她人生當中最鬱悶的日子,先不說那些奇葩的親戚,單單是張皓軒的奶奶就夠讓她無語問蒼天的了。
“月兒,來燙燙腳。”張皓軒端盆熱水走了進來,現在古月的肚子已經很大了,自己完全沒有辦法洗腳。
“你怎麼又干這事兒?不但被人家笑話啊?”古月眼皮都沒有抬一下,陰陽怪氣兒的說著。
“這是不是回咱自己家了嗎?誰敢笑?我拔了他的大牙。”張皓軒知道古月心裏不舒坦,所以一個勁兒的想法子哄她。
“哼,到家了來章程了,在那的時候你怎麼不這麼說呢?給我洗個腳怎麼了?難道讓我挺着個肚子自己洗啊?看你那偷偷摸摸沒出息樣兒?”古月想想就氣,因為她的月份大了,再加上是冬天,所以大夫不讓她天天洗澡。
澡可以不天天洗,可是這腳總得天天洗吧?就只是洗個腳而已,這傢伙差點被他奶給數落出大天來。她覺得自己畢竟是新婦進門,平時也不見面,她年紀大了自己就忍忍算了。可是她這麼樣,人家卻不那麼想,見她不說話以為她好欺負,有事兒沒事兒的就要說上幾句。
還有那些個叔伯嬸子的,話里話外的說他們家過得好,他們在以前如何如何的幫過他們,現在卻過得多麼多麼的辛苦。想想他們那些個嘴臉,這心裏就氣得慌,而最讓她生氣的是張皓軒,居然不站出來挺她,只是在背後偷偷摸摸的對她好,哄着她讓她忍。要不是懷緒太激動了對她腹中的孩子不好,她真想好好的收拾收拾那些人。
“你就別生氣了,娘後來不是幫你了嗎?”張皓軒見她不動,就輕輕的把她抱起來,讓她靠坐在太妃椅上,自己則是幫她洗起腳來。
“娘是娘,你是你,這種時候你不出頭,我看着就生氣。”古月認為自己沒有錯。
“月兒,我不是不出頭,而是在那種情況下,我出了頭反而會把事情擴大了。我奶那人可不是一般人,要不然的話,我娘也不會過了初五,才出頭了。”張皓軒的心裏也有氣,他就不明白了,爹娘為什麼要去奶奶家過年,這不是沒事找事兒嗎?
“哼,反正你什麼時候都有理,行,你們全對,就我錯行了吧?”古月氣得把腳從他的手中抽了出來,也不管腳上還有水,就蜷縮在了太妃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