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第 70 章
然而,第一個找到白甜甜的人不是蘇小迷,而是廉飛揚。
廉飛揚第二次跟着劉虎去延慶那家叫皇尊的娛樂城時看到了白甜甜。她跟在長的像陸瑩的女老闆葉葉身後,低着頭,怯生生的,目光觸及廉飛揚慌忙躲開了。
劉虎一見葉葉立刻站起身來相迎“葉小姐,竟然勞動您親自過來,真是榮幸之至。”
葉葉的目光淡淡的掃過劉虎,臉上掛着職業性的微笑“劉老闆是貴客,又領着貴客過來我怎麼坐的住。”
廉飛揚報以淺笑回敬“葉小姐好。”
葉葉卻主動伸出了纖纖玉手“廉先生,久仰久仰。”
她的手是溫熱的,有着女性的柔軟光滑。
劉虎在一旁打着哈哈,略帶討好的說:“廉老弟還是你有面子,這次可是葉小姐特意讓我邀請你過來玩的。上次匆匆一面,葉小姐可是對你印象深刻啊。”
葉葉輕飄飄的看了他一眼,他立刻訕笑着把嘴巴閉上。
葉葉朝白甜甜點點頭,她立刻順從的出去,再進來的時候手裏多了一個托盤,托盤上有一瓶紅酒三個高腳水晶紅酒杯和一個天鵝造型的醒酒器。
“1917年的Grandvin。”葉葉拿過那瓶酒在劉虎和廉飛揚眼前展示了一遍“兩位有沒有興趣品嘗?”
Grandvin是法文,頂級葡萄酒的意思。
劉虎兩眼放光笑道:“哈哈哈,托廉老弟的福,劉某這粗人今天也要開開眼了。”
廉飛揚點點頭,目光飛快的瞟過那瓶酒,面色平靜如常。
白甜甜小心翼翼的把軟木塞起出來,房間裏頓時酒香四溢,她笨拙的把三分之一的酒倒進醒酒器了,等待喚醒那近一個世紀的時光味道。
醒酒器里的紅酒猶如殷紅的海波浪,搖搖曳曳,葉葉透過這殷紅的波浪,看向廉飛揚的目光有幾分奇異。
白甜甜給廉飛揚倒酒的時候手一抖,酒潑了他一褲子。
“對不起對不起。”白甜甜一副要哭的樣子,慌忙扯來紙巾要給他擦拭,待看到他濕身的位置,頓時傻了眼,擦也不是不擦也不是,尷尬極了。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白甜甜只能埋頭鞠躬道歉。
“沒事,我自己可以處理。”廉飛揚說。
葉葉大皺眉頭,這個新來的實在是太笨拙了,果真是人如其名的傻白甜,就算她帶在身邊親自教養也沒什麼長進。
“請問洗手間在哪裏?”廉飛揚看着白甜甜,溫和的問她,他直視着她的眼睛希望她能聽明白自己的意思。
“哦。”白甜甜這回總算不傻,立刻會意“我領您去。”
出了包廂的門,廉飛揚低聲問她“你還好嗎?”
白甜甜委屈的差點哭了出來,忍着眼淚回答“還好,葉姐嫌棄我笨,暫時不讓我接待客人。”
“很好”廉飛揚說“你繼續笨一點拖延一下時間,我和小迷還有朱天明都在想辦法救你出去。”
白甜甜點點頭,眼淚堪堪就要掉下來。
“別哭,別被人發現我們認識。”廉飛揚神色嚴峻,“等一下回去裝作什麼都沒發生,千萬不要傻兮兮的暴露了,否則不僅僅是我們小迷也會很危險。”
白甜甜點點頭,努力收回了眼淚,領着他去洗手間之後還給他找了只吹風機來。但廉飛揚穿的是一身淺灰色的西裝,酒漬非常明顯,洗了一遍還是不行,這深更半夜的服裝店也都打烊了。白甜甜又開始不之所措了,最後是前台接待的女孩找來了一套米色的棉麻布衣。
“這是上次我們茶會給客人的統一着裝,剩下這麼一套。”前台女孩拿着遞給廉飛揚“您要是不嫌棄就先湊合一下吧。”
“無妨。”廉飛揚接過來,很快換好了衣服,穿上身竟然是一身清末男人常穿的改良版長袍馬褂,只是那個年代不會穿這麼一身米白色,倒像是公園裏打太極拳的老人家。
廉飛揚穿着這套奇裝異服推開了貴賓室的門,劉虎和葉葉都愣了一下。
“廉老弟這一身真是仙風道骨啊。”劉虎誇讚道。
葉葉卻看着他卻險些失了神,她親自重新給廉飛揚斟了酒,目光熾烈而直接,一直沒離開過他的臉。
劉虎是老江湖了,見這場面也知道葉老闆娘是看上他的廉兄弟了,喝了一杯之後就借尿遁了,留他們單獨相處。葉葉掌管這尊皇時間很長,是他們組織里的元老級人物,目前為止除了蘭夫人,他還沒見過她跟組織里的誰彎腰低頭過。能討得葉葉歡心,劉虎自然千百萬個願意。
偌大的貴賓里只剩下廉飛揚和葉葉兩個人。
葉葉一直悶頭喝着酒沒有說話,她不說話,廉飛揚也沒有什麼話可說的。在這樣一個濃濃中式風格的空間裏喝着紅酒,多少有點不搭,就像小腳和西服,就像當年的長袍馬褂和法國連衣裙。
葉葉看着杯子裏的酒,廉飛揚看着博古架上的仿乾隆時期的粉彩轉心瓶。
“一八.九二年,張弼士先生在煙台創辦了中國第一個工業化生產葡萄酒的工廠”葉葉端着酒杯徐徐開口“那時候我的父親還只是個小裁縫,專門給張先生裁衣裳,張先生十分賞識我父親,支援他在北京城裏開了一個裁縫店。”
廉飛揚神色未動,但是心裏已經知道了,她就是陸瑩,但是知道這個並沒有讓他心中有多少歡喜,因為陸瑩的背後是一個巨大的陰謀。
“一八.九二年?”廉飛揚一臉不可置信“葉小姐真會開玩笑,一百多年前?清朝?”
陸瑩卻目光堅定的看着他“楊大哥,六十六年了,我終於再見到你。”
廉飛揚知道再假裝不認識下去已經是多餘,不如大大方方承認。
“陸小姐,好久不見。”他淡淡的說。
陸瑩眼底閃過一絲傷痛“陸小姐......你叫我陸小姐......我們之間竟然這樣生分了嗎?”
“恐怕,我們之間還是生分一些比較好。”廉飛揚說。
陸瑩露出一絲苦笑,把杯子裏的酒一飲而盡,指着空酒瓶說:“你還記得這瓶紅酒嗎?”
廉飛揚沒有說話,他記得,那是他們訂婚儀式上喝的喜酒,當年張弼士先生特意差人送來的,是他煙台酒莊裏最好的紅葡萄酒,在訂婚宴上讓楊陸兩家着實風光了一把。”
“我找了很久才找到這個酒,收在身邊幾十年。”陸瑩說“就想着哪一天能再見到你,我們一起再喝上一杯。”
廉飛揚聽了她的話,心中已經是一點都不奇怪,她能以青春不老的容顏活到現在,那麼她斷定一定會再見到自己又有什麼可詫異的。他只是覺得心寒,他曾經是真的當她是朋友。
“酒也喝完了,如果陸小姐沒什麼事的話,容我告辭。”廉飛揚說著站起了身,下一秒陸瑩撲進了他的懷裏,一身黑色職業套裙冷麵如霜的女強人伏在他胸口哭的像個孩子。
廉飛揚伸手擋開了她,看她還想再撲過來,於是彎腰從低矮的茶几上抽了幾張紙巾遞給她。
陸瑩只小聲的哭了一會兒就止住了眼淚,一絲不苟的攏了攏額前亂掉的碎發。她紅着眼睛看着廉飛揚,帶着委屈“楊大哥,你不信我?”
“我該怎麼信你?”廉飛揚也不想跟她繞彎子“既然你已經知道了我的身份,事到如今你想怎麼樣隨便你,但是我警告你,有什麼你沖我來,如果你敢傷害我的朋友,我絕不會放過你。”
陸瑩不敢相信眼前的楊廉是她朝思暮想了六十多年的人,她獃獃的看着他,說不出一句話來。過了許久,她笑了起來,一開始是低低的笑,後來變成大笑,原本精緻的臉都有些扭曲了。
“我等了六十多年,想不到等來的卻是這樣的結果......我就知道你肯定會怪我,怪我纏着你一起去舟山......”她笑着笑着又哭了起來。
廉飛揚心中多少有些不忍,當年的事情或許說清楚講明白比較好“當年......究竟是怎麼回事?”
陸瑩哭的眼線都花了,胡亂的用紙巾擦了擦,緊緊拉着廉飛揚的手說:“楊大哥,當年讓你跟我一起去舟山是我爹給的出的主意,他說普陀山的觀音菩薩特別靈,只要我帶着你誠心去求,一定能得到......得到......”
一定能得到你的心。這句話陸瑩說不出口,過了六十多年她還是說不出口,她是家中獨女,從小嬌生慣養着,又念了新學堂識文斷字思想新潮,從來眼高於頂不屑那些舊式家庭的男子,直到她遇見那時候還叫楊廉的廉飛揚。可是她信心滿滿一定會拜倒在自己高級定製的法國連衣裙下的男人卻對她不屑一顧,就連訂婚都十分勉強。
他跟她說抱歉,他心裏藏着一個人,沒有任何位置可以給她了。她沒有哭哭啼啼也沒有認命,而是採取曲線救國的方式——和他做朋友。做他的朋友是很好的,他這個人對朋友真的是兩肋插刀,她很開心很快樂,但是那還不夠,她不要只是她的朋友,她還要他愛上自己,要他心中只有自己。可她與生俱來的驕傲讓她無法把心中的愛說出口,只能日復日的舉着婚姻自由反抗家庭包辦的大旗和他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