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蟠桃

走到天/安門城樓的時候，蘇小迷心情說不出的複雜，腳下也有些遲疑。但這種遲疑沒過幾秒就被身後湧進來的一個大媽旅行團給擠沒了。

馬侯請了個導遊，是個老大爺，姓章，目測年齡有七十了，雖然滿頭白髮卻是精神矍鑠腿腳麻利。章大爺以前就在故宮博物院工作，退休之後還時常來轉悠給散客們噹噹導遊發揮下餘熱，收費十分便宜，一次才十塊錢，給不給都隨意。

穿過午門再過金水橋就到了太和門。章大爺打開話匣子，就從這兒開始滔滔不絕的給幾個人講起來。蘇小迷站在這巨大的廣場，周圍喧囂的人群彷彿都消失不見，以前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站在這裏，站在這個曾經的權利中心，這裏的主人換了一批又一批，這裏的主人個個都手握生殺大權，要你生就生死就死。

但是那有怎麼樣，現在活生生站在這裏旅遊參觀的是她這個曾經如草芥一般被他們一聲令下埋入黃土的平民百姓。

參觀完主殿，章大爺領着他們去參觀偏殿。章大爺口才很好，對故宮又熟，講起故事來比那些照本宣科的正統導遊強百倍，蘇小迷和廉飛揚都不由自主的被他吸引，馬侯更是兩眼直放光。

“這裏就是儲秀宮了，慈禧剛入宮的時候住在這裏，後來年紀大了又搬到這裏來住過。”章大爺指着玻璃窗“這就是她的卧房。”

蘇小迷透過玻璃窗往裏看了一眼，雖然隔着玻璃窗，卻能感覺到一股陰寒的氣息撲面而來。

“你沒事吧？”廉飛揚問她。

“沒事。”

慈禧的野史頗多，章大爺見蘇小迷和廉飛揚都很有興趣，於是講的更加起勁，把周圍的其他旅行團的遊客也漸漸吸引了過來，導遊喊了好幾遍集合都沒人搭理。

“你們道這光緒皇帝是怎麼死的啊，那是被慈禧給毒/死的。”章大爺喝了一口水繼續說。

“我知道，我知道，聽說光緒的頭髮骨頭裏都檢驗出了砒/霜。”人群里有人說。

章大爺大大搖頭，“非也非也，光緒皇帝確實是被毒/死的，但不是死於砒/霜，而是王母娘娘的蟠桃。”

人群響起一陣噓聲，大叔大媽齊聲“切”了一聲轉身去找導遊集合去了。

廉飛揚卻來了興趣，“還有這回事，章大爺您給詳細說說。”

章大爺“嘿嘿”一笑，“我也是聽說的，當不得正史。”

馬侯笑道：“大爺，您就繼續講吧，我們聽個熱鬧，您這口條可比的上那單田芳了，我聽的都入迷了。”

章大爺聽馬侯把他比作自己的偶像單田芳，高興的眯起眼睛，“嘿嘿，說到這個還得從慈禧死後故宮裏鬧老鼠說起。聽說慈禧死後沒幾年，宮裏人經常看見有種奇怪的動物，說像豬但是又跑的特別快，根本抓不住，於是有人傳說這是皇族養在東西宮內鎮宮的神獸。”

“那您在這工作了幾十年，有見過嗎？”馬侯問。

章大爺搖搖頭，“那神獸據說還吃了宮裏一個宮女，然後就再也沒出現過了。至於解放後傳說夜巡人員看到的像老鼠但是特別大的動物，跟這不是一碼事兒。”

“莫非是豬妖？”蘇小迷問。

章大爺點點頭，對蘇小迷豎起大拇指，“聰明，那就是一頭豬妖。”

“宮裏的豬怎麼會修鍊成妖？”盧漫漫覺得這故事也點扯了，也不知道這章大爺打哪兒聽來的還是自己編的。

章大爺嘆了口氣，臉色凝重，“你們可知道慈禧去世的那一年，北京城外出了一件駭人聽聞的事情，牢裏的死囚都被抓去活埋了，還有一些還沒定罪的革命黨。”

蘇小迷頓時覺得心臟被重重一擊，身體都搖搖欲墜，她幾乎不能控制自己，默念了一遍靜心咒才強行讓自己平靜下來。

1908年那個冬天發生了什麼事情她最清楚不過了。但是很長一段時間她都懷疑那會不會只是一個夢境，因為這些年她幾乎找不到關於那件事的任何資料，似乎有什麼人抹掉了所有的痕迹。沒想到，居然會在這裏，從一個其貌不揚的老人口中聽到關於這件事的蛛絲馬跡。

廉飛揚也十分驚訝，1908年他正好十四歲，那年冬天他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之後百年時間他都在尋找和追查，卻沒有一星半點的線索。有時候他甚至會異想天開，他的小姑娘是不是被外星人抓走了，有一天會坐着飛碟回來。

“當年做這件事情的官兵最後都被滅口，所以幾乎沒人知道。”章大爺說，“但是有一個人卻逃過一劫，那就是我的祖上。我祖上逃回來之後改名換姓絕口不提，臨死之前才告訴後輩這件事，要我們後輩多積德行善以贖他當年罪孽。”

“那......為什麼要......活埋那些人？”蘇小迷的聲音里是掩飾不住的顫抖。

“我祖上說是為了澆灌血蟠桃，好讓慈禧能長生不老。”章大爺說，“據說那是一種上古巫術，已經失傳幾千年，卻不知道慈禧太后哪裏找來那麼一個會這種巫術的人。999個人活埋地下，用生魂和鮮血澆灌一棵快要成精的百年老桃樹。具體是怎麼個原理我祖上也不知道，只知道那移栽過來的桃樹在冬天裏迅速開花結果，長了一顆盤子大的蟠桃，血紅血紅的，據說吃一□□千年。”

“然後呢？”廉飛揚臉色也慘白，他好像想到了什麼，但是不敢去細想。

“後來？”章大爺冷笑一聲，“後來慈禧沒幾天還是死了。”

“您等等，我順一順。”信息量太大，馬侯覺得腦子不夠用了，“您說慈禧為了求長生不老活埋了近千人，得到了蟠桃，那跟光緒的死有什麼關係？跟宮裏出了豬妖有什麼關係？”

“別急嘛小夥子，聽我慢慢道來。”章大爺又喝了口水，“那蟠桃拿回宮裏，慈禧自然是歡喜，但是也會想吃下去會不會有毒啊，於是她分了一半去給光緒吃。她自知自己命不久矣，死活也都要拉着光緒一起。若是蟠桃真的有用她可以繼續操控光緒做傀儡皇帝，若是蟠桃吃了會死人，反正她死也要拉着光緒墊背的。”

“然後光緒吃了蟠桃死了。”馬侯恍然大悟，想想又覺得不對，“那跟豬妖有什麼關係？”

章大爺繼續說：“光緒吃了半個蟠桃死了，慈禧就不敢再吃另外半個了，於是讓人拿去處理。”

“結果拿去餵豬了。”馬侯終於明白了。

“對。”章大爺說，“我祖上推測是這樣的，不知道那高人行巫術時哪裏出了岔子，還是凡人根本受不住那仙界蟠桃，倒是便宜了宮裏那頭豬。”

蘇小迷想，如果說哪裏出了岔子，那麼自己大概就是那個岔子。999條人命少了她這一條，估計那蟠桃也是不成的，所以說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而那棵快要成精的桃樹，大概就是桃夭夭吧，原來她也是個苦命的妖，好不容易快要修鍊成形了被人奪了桃元。

慈禧的故事講完，已經快到午飯時間了。廉飛揚和蘇小迷全沒了繼續參觀的心思，但是見馬侯和盧漫漫興緻還很高，也不好掃興，於是建議先去服務區吃點東西。

廉飛揚請吃飯，馬侯還特意給章大爺買了一小瓶牛欄山二鍋頭，章大爺高興的直誇馬侯麻溜兒。

飯後大家都有點犯懶，找了個亭子坐着休息。馬侯說：“章大爺，你再給講講宮裏那口井的事兒唄，就剛剛那個被鎖起來不讓參觀的那個殿。”

章大爺喝了點小酒，臉色微醺，心情大好，“哦，那口子井啊，你還別說，那口子井是真邪性，我是親眼所見，嚇的我當初差點尿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