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三叉(修改)
廉飛揚去敲門,開門的是個年輕男人,一頭亂蓬蓬的捲髮里散落着餅乾屑,黑框眼鏡下是一雙晝伏夜出的熊貓眼。
“找誰?”熊貓眼問。
“請問這是簡安妮家嗎?”廉飛揚問。
“是。”熊貓眼回答,又搖頭,“不過現在租給我了。”
線索好像一下子又斷了了,簡安妮一家三個月前搬走了,把房子租出去了,搬到哪裏去了,租客也不清楚。他租下這房子的租金只有行情價的一半,房東唯一的要求是要一次性付清一年的租金,他付完租金后就再也沒有見過房東。
熊貓眼撓撓頭,餅乾屑和頭皮屑掉一地,“我猜他們是急着要錢給女兒看病吧,我跟他們女兒打過照面,病殃殃的臉白的嚇人。”
“是什麼病知道嗎?”廉飛揚問。
熊貓眼神情曖/昧,壓低聲音說:“聽說是愛滋……”
廉飛揚和蘇小迷嚇了一跳,怎麼會這樣?
“你聽誰說的?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胡說。”蘇小迷說。
熊貓眼又撓撓頭,“我可沒胡說,打掃屋子的時候看到半張病例單,不然他們還能這麼便宜把房子租出去。愛滋住過的房子誰敢住啊。”
“那你怎麼敢住?”蘇小迷好奇。
熊貓眼撓撓頭,“我是有醫學常識的人,住個屋子又不會傳染。”
離開錦繡世紀,廉飛揚帶着蘇小迷又去了最近的一療養院,沒有找到簡安妮。外面天已經黑透了,就這樣打道回府他們倆誰都不甘心。
“找個地兒住明天一早再打聽打聽吧。”廉飛揚說。
“好。”蘇小迷表示贊同。
東庄唯一的准四星酒店,前台小姐兩手一攤遺憾的表示只剩下一個商務標間。
廉飛揚也不問蘇小迷,拿出信用卡刷卡授權。
“也不問問還有沒有別家。”蘇小迷小聲的抱怨。
“別家?”廉飛揚奇怪的看着她,“這地方就這麼一家帶星的。”
“那你住吧,我去別家看看,明天早上打電話給你。”蘇小迷說著就要往外走。
“回來。”身後響起廉飛揚的聲音,蘇小迷覺得自己的腳又不聽使喚了,居然乖乖往回走。
廉飛揚上下打量她,“我們出來查案子的,不要那麼挑剔。”
“啊?”蘇小迷一臉無奈,“分明是你挑剔好嗎?吃要吃最好的住要住最好的,我又不是出去住五星級,就隨便找個小旅館。”
廉飛揚根本不理她,自己邁開長腿向電梯走去,蘇小迷嘆了口氣只好跟上,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跟他住一個屋子裏,桃夭夭不醒,半夜裏不會有人找他聊天談人生了。
房間很大,兩張一米五的床並排,中間隔着一張小小床頭櫃,條件比龍虎山洪叔家的大通鋪好了很多。
蘇小迷扔下背包,一屁股坐到床上,“累死我了,真想不明白你,放着好好的霸道總裁不當,幹嘛總跑出來裝窮游背包客。”
廉飛揚不說話,進門脫下外套掛好,擰開礦泉水倒進燒水壺,看了看小吧枱,“要茶還是咖啡?茶只有綠茶,咖啡是雀巢三合一。”
“白開水。”蘇小迷一動不動,懶懶的說。
趁着水沒開,廉飛揚又順便把她的包放好,掛好她的外套甚至擺好她亂扔的鞋子,像個勤勞賢惠的小媳婦,怎麼看也不像是個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大Boss。
蘇小迷累的狠了,也懶得跟他客氣,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他的服務,抱着熱氣騰騰的開水,心裏暖暖的。
“你說我這麼使喚一個身價過億的霸道總裁這樣好么?”蘇小迷優哉游哉的把雙手枕上頭,“想當年慈禧太后大概也沒我這待遇。”
廉飛揚盯着她。
“看什麼?”蘇小迷被他看的渾身不自在。
廉飛揚不說話,只是盯着她看,看的她心裏毛毛的,不由得拿被子擋在身前。
廉飛揚看她那樣子,突然笑出了聲。
“你笑什麼?”蘇小迷莫名其妙,把被子抱得更緊了。
“我笑你膽子不是挺大的嘛,怎麼突然慫了?”廉飛揚說。
“我......我怎麼......我怎麼慫了。”蘇小迷有點底氣不足,天知道桃夭夭那天晚上跟他都聊了些什麼,不會是主動勾搭吧。那廉飛揚現在豈不是把自己當成......
蘇小迷覺得自己的美好形象像碎成了一地玻璃渣子。
廉飛揚突然湊近她,很近很近,他的鼻尖幾乎要碰到她的鼻尖。
蘇小迷覺得一陣慌亂,結結巴巴的說:“那個......雖然......你在清江村救了我......但是,我沒打算以身相許報答你的恩情。”
廉飛揚笑着回到自己的位置,“你不是說要做我女朋友嗎?”
“我......我什麼時候說過。”一定是桃夭夭乾的。
“那天晚上你跟我訴了一晚上的衷腸。”廉飛揚說。
“我不是跟你說了嗎?那是夢話,我會說夢話。”蘇小迷認真的說,“真的,我三更半夜說的話都不能當真的。”
廉飛揚笑笑的看着她,“你放心,我是要告訴你,我的回答是NO,你不是我喜歡的類型。”廉飛揚點點她,“瘦巴巴的像只干蝦,一看就沒食慾。”
關燈睡覺,蘇小迷鬆了口氣,沒食慾就好,但是被人嫌棄的感覺好像不太好呢。
半夜裏,蘇小迷被一陣女孩的哭聲吵醒了,她迷迷糊糊睜開眼看見廉飛揚已經起來了。她摸索着要去開床頭的夜燈,廉飛揚突然伸手阻止了她。
女孩還在繼續啼哭,那聲音很近,近的好像就在耳邊。廉飛揚指了指窗帘的方向,厚厚的帘布外面有一個黑影。
房間是在九樓,窗外不可能站一個女孩子,那麼就只有一種可能了。
那黑影先是模模糊糊的一團,接着漸漸顯出人形來。
蘇小迷拈了一張符,低聲喝到:“妖孽找死,這是你該來的地方嗎?還不快滾!”
那人形黑影顯然嚇的一哆嗦,又縮成模糊的一團,但是卻倔強的不肯退卻。
廉飛揚感覺到它似乎並沒有惡意,於是阻止了蘇小妹用符,示意她靜觀其變。
黑影大着膽子試探的溜出窗帘,見沒事於是放心的從外窗檯進來,它像一股黑色的水流下來,在地板上形成了一個十字的形狀,最後那一豎拉的特別長,接着那一橫漸漸往上翹着,那個十字架變成了類似三叉戟的形狀。
那東西發出嗚嗚的哭聲,如怨如慕如泣如訴,讓人聞之心酸不已。
“我看它是有什麼冤情。”廉飛揚說。
蘇小迷無奈,“我是天師又不是包公……”
那東西哭的更厲害了。
“好了好了,別哭別哭。”蘇小迷被它哭的發慌,“有什麼事你說,我能幫就幫你。”
那東西停止了哭泣,也不說話,只是一遍一遍的畫著那個三叉戟的標誌,接着那一團黑氣消失的無影無蹤。
“哪裏去了?”廉飛揚不解。
蘇小迷沒有回答他,而是從包里拿出另一張黃紙符,默默念起往生咒。
“她走了。”蘇小迷說,“她生前也是個善良的人,希望她來世能投個好人家。”
外面天還未亮,蘇小迷和廉飛揚誰也睡不着,白紙上畫滿了那個三叉戟的標誌,網上也搜索了很多頁,都沒能找出相關信息。
那個女鬼哭的那麼凄慘,一遍遍提示他們這個標誌一定有她的原因,說不定就和她的死因有關。
“她為什麼要用畫的,不直接告訴我們發生了什麼事。”廉飛揚不理解。
“唉……”蘇小迷失望的扔了手裏的圓珠筆,“說不定是個啞巴。”
蘇小迷只是隨口一說,廉飛揚卻聽進去了。
“你說的有道理,說不定真的是啞巴。”廉飛揚眼中燃起一線希望,“如果她是殘疾人那麼那個標誌可能是福利院或者療養院之類的地方。”
“如果她是死後被人割了舌頭呢?”蘇小迷說,“死後被割舌頭同樣會變成啞巴鬼。”
“我們在這裏猜測這麼多,不如明天找人問問。”廉飛揚說。
不等他們出門打聽,退房結賬的時候就有線索了。
排在他們前面的是兩個穿着長款黑色薄呢大衣的男人,人手提着一個黑色密碼箱,蘇小迷瞥了一眼那箱子,個子比較高的人手裏提的箱子沒問題,個子較矮的人手裏的箱子裏蔓延出絲絲的鬼氣。顯然雖然他們用了什麼方法封住了鬼氣,但是鬼氣太重,道行高一些的人還是看的出來。
待他們結賬走了,廉飛揚立刻簽字付款帶着蘇小迷追了出去。
“你也看見了?”蘇小迷一臉驚訝。
“看見了。”廉飛揚回答。
“你既沒道力又沒開天眼,你是怎麼看出那箱子裏的鬼氣的?”蘇小迷好奇的問。
“看他們手上的三叉戟紋身又不需要開什麼天眼。”廉飛揚說。
原來如此,蘇小迷覺得自己有點過於敏感了,但是廉飛揚的確就是個迷,雖然知道他的存在對自己來說並不構成威脅甚至有益無害,她還是會忍不住去探究。
越探究越發現他是個迷,越探究越發現自己似乎要陷入迷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