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床上的死魚
“你怎麼了?”斯格伯格教授看着我的臉,盡量壓抑住他的好奇心。
“沒什麼。”我摸摸臉上橫七豎八貼的創口貼,“繼續談上次我說的算法吧。”
他點點頭,討論很快進入狀態。
一小時后,我精疲力盡地站起來,教授滿意地拍拍我的肩:“珍妮,我早就知道你會做得很好。這個課題方向很有希望,你要抓緊。”
我點點頭,臉上指甲抓破的地方火燒火燎:“我走了。”
“珍妮,”教授叫住我,指指臉上,“這裏,真的不要緊嗎?”
老頭,我們背後都這麼叫他,果然是全系有名的老好人。我勉強笑笑:“沒什麼。雪地里不小心摔了一跤。”
“哦,那一定很疼的。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不必。”
“去看看專科大夫吧,年輕女孩子都是愛美的,留下疤可不好。”
“沒什麼,小傷。”怕他再問,揮揮手趕忙走了。
從醫院出來雖然才四點,天已經陰了。厚厚的雲不容拒絕地為大地上的一切抹上一層鉛灰。
我不喜歡MADISON的冬季。
醫生不知在我臉上抹了什麼葯,早上只是疼,現在卻鑽心地癢起來。我拖着雙腿走上台階,門口放着兩個大紙袋,上面拴了個紙條:母狗,這都是你的。不許再來找我。
將紙袋拖進門,我沒有開燈,直接走到大落地窗前坐下,暮色蒼茫。戴維和我曾經坐在這裏,一人一聽啤酒,看着太陽一點點落下去。戴維說,這是國王的落日。
我緩緩閉上眼睛,角膜異常乾澀,竟然就這樣睡著了。
第二天我一大早就在戴維的樓下等着。幾個中國學生從身邊走過,都偏着頭看我。我知道他們看不起我。當初那樣地找了個美國人同居,如今又這麼恥辱地被甩了。到底是工程學院,小道信息都是以光速全頻道傳播的。
手腳漸漸凍木了,終於戴維出來了,旁邊是那個抓破我臉的胖胖的美國妞。
“戴維!戴維!”我無視那個女孩,大聲喊。
女孩子不知嘀咕句什麼,戴維將她擋在身後沖我吼道:“為什麼老跟着我,珍妮?不是告訴你了嗎,咱們完了!完了!你懂不懂?”
我伸手想拉住他卻被他打掉,咬牙忍住淚:“戴維,別離開我。我,我愛你!”
“別拉我。你煩不煩?每天都是這幾句話。和你在一起,一百天和一天是一樣的。珍妮,你的人和你在床上的表現一樣,寡淡無味!我煩了你懂嗎?跟你拉個手要等上幾個月,上個床又要等上幾個月。你回去吧,回你那個國家當聖女去吧。”
不!我張開雙臂擋住他,聲音顫抖:“告訴我,我需要做什麼?我什麼都答應!”
“哎呀閃開啦!我不想再和一塊木頭**了!”
身高一米八二的戴維輕而易舉地將我推倒在雪地上。我坐在雪裏,丟臉地放聲大哭。
不知哭了多久,同樓的老吳把我扶起來,攙回宿舍。接過他遞來的毛巾,用力悶在臉上。老吳在對面坐了很久,終於極輕地長嘆一聲,走了。桌子上一杯熱水冒着蒸汽。
整整一個白天我都趴在沙發上,不吃不喝地看着窗外。大腦里是當機后的一片空白。夜色又慢慢降臨了,我在黑暗中痴痴望着落日。
忽然我坐起身:木頭?床上的死魚?牙齒咬得格格響。
拿了錢包開着CIVIC出去,一個小時功夫就在成人店裏租了一大堆錄像帶。X級的,XX級的,XXX級的,分類裝好。回來打開錄像機,攤開筆記本,邊啃麵包邊做筆記。
整整三天,我都在看成人錄像。最後一天胃裏忽然一翻,剛剛跑到馬桶邊就大口大口地嘔吐起來。那些奇形怪狀的體位,那些沒完沒了噴濺的精液,那些矯揉造作的呻吟……
我是再也不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