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瑣碎小事
第二日月牙兒果然如願以償的睡到了自然醒,待她醒來的時候,日頭已經高高掛起了,瑞珠進來服侍月牙兒更衣洗漱,笑道:“王妃睡的可好?廚房裏已經做好了午膳,待王妃吃完,還有許多事情勞煩王妃處理呢。”
月牙兒倒沒有什麼意外,她本來就打算好好休息的,原本還以為會睡到下午,這個時間還好,她看了看周圍,沒有林槐之的影子,遂問道:“王爺呢?”
瑞珠服侍着月牙兒洗了臉,給她梳頭,聞言笑道:“王爺早就起來了,特意吩咐奴婢們不要擾了王妃休息,還囑咐廚房準備好吃食,時時溫着,待王妃一醒就送過來。除了王妃,奴婢再也找不到第二個能讓王爺心心念念惦記着的人兒了。”
今兒不出門,瑞珠便給月牙兒梳了個隨雲髻,帶了幾朵珠花,斜斜的插了一支金釵,隨後又服侍着月牙兒穿了件家常的藕色杭湖綢褙子,和一條淡青色的百花裙,清新中又不失雅緻。
月牙兒隨便吃了些東西,便問瑞珠:“你方才說有事等着我處理,什麼事情?”
瑞珠便拿了幾幅帖子進來,道:“今兒個一早便有好幾家來下帖,奴婢得了王爺的吩咐,不敢叫醒王妃,只說晚點回信,賞了送信來的小廝一點碎銀子。”
“你做的很好。”月牙兒滿意的點點頭,又和站在一旁的掬惠道,“你要記住了,若是有其他府中前來送信或者什麼的,該打賞的就打賞,不過也要分清對象是誰。”
“奴婢記下了。”掬惠忙應道。
月牙兒拿過瑞珠手中的帖子看了看,有幾個是給老太爺或者老婦人賀壽的,那都是快過年關的時候,還有兩個多月,不用着急。還有一些是邀請她品茶賞花的,這等雅緻的事情,她實在是沒有什麼興趣,也沒有那等高雅的情趣,她不懂這些東西,到了那裏也是被人看笑話,不懂裝懂,連自己都不屑。
“這幾個都推了罷,只說我昨日回來的晚了,上了風,不便出門,便不去跟她們湊熱鬧了。”月牙兒把那幾幅邀請她品茶賞花的帖子遞給了瑞珠,“剩下的這些,卻是不好推拒,到時候實在不想去,便挑些貴重的禮物送去便是了。”
“是。”瑞珠應道,“還有一事,昨日王妃不在府中,王妃家裏人讓人捎了些東西來,只是昨日王妃回來的太晚了,便沒有說。”
月牙兒心中一喜,急忙道:“快讓人拿進來。”
掬惠便高興了哎了一聲,快步出去了。
想是爹爹和娘親沒有收到她的回信,有些着急了罷,最近這些日子都在忙,她每天晚上都想着第二日給家裏回信,結果第二天就又給別的事情耽擱了,以至於拖到現在,爹娘不會擔心她出什麼事吧。
掬惠帶着幾個粗壯有力的婆子走了進來,東西到還挺多,用兩大麻袋包着,幾個丫鬟一起上前拆開,月牙兒見裏面幾乎都是自己喜歡吃的一些零嘴,還有母親做好的幾件衣裳,以及家裏自己種的小麥磨成的麵粉......
掬惠看了一會兒,咦了一聲,從裏面拿出來個東西,道:“王妃您看,這裏還有封信呢。”
月牙兒接過來看了看,信上的字跡娟秀,一看就是母親寫的,父親原本是不識字的,後來被母親教了許久,認得了許多,也會寫了許多,只是寫出來的字煞是粗狂,沒有母親的看着好看又舒服。
母親在信中十分擔憂,沒有收到月牙兒的回信,又擔心她在京城吃不慣這裏的東西,覺得終究還是家裏的好,小麥前段時間磨成了麵粉,還是決定送些過來,還有一些母親親手做的冬裳,雖然京城裏什麼都有,也定然比家裏的好上百倍,奈何做父母的,總是想着能為孩子做些事情,以此聊慰心中的思念。
月牙兒看完信,已是滿眶的淚水,深覺自己的不孝,立刻讓人準備筆墨,給家裏回信。
林槐之回來的時候,就看見屋裏放了許多的東西,月牙兒正紅着眼睛,伏在文案上寫着什麼,哭了?
林槐之急忙擔憂的走過去,看了看月牙兒寫的東西,看不懂....又把手放在月牙兒的肩膀,輕聲道:“這是怎麼了?什麼事情這樣傷心?”
月牙兒把信寫好,吹了吹,這才哽咽着回了林槐之:“是爹娘的來信,是我不孝,上次家中就來了信,我一時忙忘了沒有回,害的爹娘擔心。”又對瑞珠道,“快去把這信交給寧紹,派個可靠的人快馬加鞭送到我爹娘手中,也讓他們早點放心。”
瑞珠領命去了,林槐之便安慰道:“不要這樣想,我想岳父岳母會理解你的,你若是實在想念,不如我陪你回去一趟好了,也省得你們彼此挂念着。”
月牙兒心中一動,但想到父親上次在信中說的,眼中又黯淡了下去,但仍勉強笑道:“不必了,一來一去又要耽擱時間,況且年關很快就要到了,到時候就算我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也會有很多帖子來邀請我們,有一些少不得要去應酬應酬才是,尤其是這才第一個新年,更得好好的過才是。”
林槐之聽了覺得也有道理,縱然他覺得有些人根本沒必要理會,但是有的場合還是得去的,就比如上次舅舅的生辰。他也很是無奈,又指了擱在屋中間的那堆東西,問道:“這些都是岳父岳母送來的?”
提起這個,月牙兒立時精神了些許,上前和林槐之一起細細查看:“這麵粉定是父親給準備的,他一向覺得我們自家磨的麵粉最好吃;這些衣物想來是母親花了很多時間做的,雖然料子不如京城裏的,但是母親的綉工可是一等一的好,很少有綉娘比得上的,諾,還有你的呢,這幾件都是,母親該是多辛苦啊。”
林槐之便道:“我也喜歡岳母做的,還有你給我做的衣服,那些綉娘做的總是有些不合身,穿着不舒服。”
這話倒是真的,月牙兒戲謔道:“你幾時還學會奉承了?”
林槐之知道月牙兒在打趣自己,只是笑,沒有說話,又見月牙兒拿出一些糕點和零嘴出來,道:“這些肯定是俊茂送來的。”
月牙兒笑道:“肯定是他了,除了他最貪吃的,也不知現在書念得如何了,過了年也要十六歲了,不知家裏何時給他說門好親事。”
林槐之想起那個趙家姑娘的事情,沉默了一下,道:“會找的好姑娘的。”
月牙兒嘆了口氣,又從裏面掏出一個布偶娃娃出來:“......”
林槐之拿過來看了兩眼,奇道:“這是什麼?小人?”
“定然是林夏末那個臭丫頭,小時候我給她縫過好多這樣的布偶小人給她,現在輪到她給我綉了......”
“裏面還有個字條...”林槐之拿過來,讓月牙兒就着自己的手看,“上面寫的什麼?”
月牙兒只看了一眼,便滿臉通紅,嗔罵道:“這臭丫頭,可是越來越沒大沒小了...”
林槐之聞言便更加好奇:“寫的什麼,掬惠你給我念念。”
月牙兒來不及阻止,掬惠便已念出聲來:“祝...姐夫和姐姐早生貴子,妹妹我這裏先準備好了給小外甥女的禮物了。”
“原來不是給你的...”林槐之看着月牙兒笑道,“是給我們孩子的,嗯,她說的對,我們也應該要一個了,只是為什麼她說的是外甥女而不是外甥呢?她怎麼知道是男是女?”
“好了,你不要再說了,掬惠,你去把庫房的鑰匙拿來,我親自去挑些東西讓人給家裏捎去。”月牙兒面紅耳赤逃也似的快步出了房門。
林槐之笑了笑,剛追出去兩步,忽地想起什麼,在那兩個麻袋裏翻了半天,見沒有自己要找的東西,略略失望了一下,想了想,朝外面喊道:“來個人,把這裏的東西收一下,記得仔細些,可不許弄壞了。”
秋分和趣兒從外面走了進來,應道:“是。”
月牙兒正仔細的挑着東西,林槐之還未進來,話已傳到了月牙兒的耳中:“有什麼好選的,你覺得哪個好,便給岳父岳母捎去就是了,實在不行直接給銀子就是了,喜歡什麼就買什麼,有什麼好糾結的。”
月牙兒連白他一眼的空都沒有,一邊細細看着,一邊答道:“你以為什麼東西都可以送的?那些皇上、皇後娘娘、貴妃還有皇子們賞賜的東西,那是萬萬動不得的,侯爺送來的也是要好好放好的,都是一片心意。那些東西都太過貴重,就算帶去了,也沒有什麼用,只能看不能吃的,況且爹娘他們也不會在乎這個。”
說著看到一匹煙羅紫上綉着白色小花的絲綢,便吩咐道:“把那匹布拿出來,母親用這個做裙子,穿上肯定很好看。”又繼續和林槐之道,“那些銀子金子的,可是俗的不能再俗的了,況且家裏又不缺錢花,我巴巴的弄過去,萬一惹了別人誤會,以為我得了勢,便如此打發家裏,可是要從此再不相認了?再說這樣爹娘也會不高興的。”
林槐之便小聲的嘟囔着:“怎麼這麼多事兒...真是麻煩....”
月牙兒這才抽空看了他一眼:“你覺得麻煩,我也覺得麻煩,但咱總得顧忌一下別人的感受罷?縱然不在意別人的,爹娘的總要考慮的。”
林槐之愉悅的翹了翹嘴角,他很喜歡月牙兒用“咱”這個字眼來代表他們,於是也不去關注其他的了。
月牙兒又挑了兩匹黛青色和一匹桃粉色、一匹深藍色和一匹月白色的綢緞,讓人小心的包好裝上,又去挑些飾品。
“俊茂雖是男孩子,如今也到了愛慕虛榮的年紀,便給他捎塊兒玉佩回去掛着罷,那塊羊脂玉的就不錯,小孩子家,又不是達官顯貴,這樣的就已是可以了。”月牙兒自言自語,挑的很是歡快,又想到被自己忽略的林槐之,便打趣的朝他眨了眨眼睛,道:“妾身帶這麼多東西回娘家,王爺不會心疼罷?”
那俏皮的神色令林槐之的心瞬間停了一下,而後加快了速度,他作勢想了想,才笑着道:“自然是會心疼的,所以你可得好好‘回報’我。”
這麼久的夫妻了,月牙兒自然知道他口中的“報答”是什麼意思,也不順着他的話說,只紅着小臉蛋耍賴皮:“王爺可是忘了,王爺曾不止一次說過,這府中的東西都是妾身的,府中的一切都交由妾身搭理,自然也有些庫房的東西,一併都是妾身的,方才是妾身糊塗了,王爺只當沒聽見罷。”
林槐之被她噎了一下,說不出話來,這府里原本就是給月牙兒的,他什麼都不要,只要月牙兒,此時也就只好閉了嘴了,反正如何都是說不過她的。
月牙兒見狀得意的朝他笑了一下,又拿了裝着粉色珠花頭面的匣子交給掬惠,是給妹妹的。挑了支靈芝竹節紋的玉簪和一塊雕成黑色麒麟狀的玉石,玉簪是給母親的,玉石則是給父親把玩的。一併裝進了匣子裏,並囑咐道:“讓送去的人小心着些,可別露了出來,被人盯上。”
掬惠忙恭敬應道:“是,奴婢會好好囑咐他們的。”
月牙兒這才放了心,又讓人買了些京城裏有名的糕點讓人一併帶回去,仍是在使勁想着還有沒有可以帶去的。
掬惠見狀笑道:“依奴婢看,這些東西都差不多了,單拿出一樣來都價值不菲,若是送去的太多了,反而讓老爺和夫人心中不安。”
嗯,也是,萬一被有心人看去了,招了賊就不好了,月牙兒這才開口放送東西的人去了,又道:“不必心急,小心為上,讓那人也注意安全。”
掬惠領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