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第四十章

「沒有。」她抬起手,輕觸了下他的臉。「縱使你信我,我還是要說,我並不知道今日會見到焦仲卿。」

「我知道。」張青揚拉下她的手,輕吻了下她的掌心,緊緊包覆在他的大手之中。「因為以你的性子,若真對他有情,只怕就算我將你五花大綁,也留不住你。你想見的人,你會光明正大的見,而不是偷偷摸摸。」

劉蘭芝有些無力的笑了,姚氏自以為可以讓他們兩夫妻生出嫌隙,卻沒料到他們夫妻互愛互信,任何人煽風點火都沒用。

他小心翼翼的將她抱入懷中,將臉埋入她的頸間。「我真怕你有事。」

她輕撫着他的背,看着他顯而易見的恐懼,眼睛一酸,湧出淚光。「我該再小心一些的。」

「若有人存心害你,是防不勝防。」

劉蘭芝隱約從他的口氣中聽到了寒意,但她沒有太好的心腸假裝寬容大度,慶幸她肚子裏的孩子沒事,不然她殺了姚氏都有可能。

這時傳來輕敲房門的聲響,張青揚深吸了口氣,緩和了情緒,坐正身子,但還是摟着她,見是大牛走了進來,他馬上問道:「人走了?」

大牛知道他問的是焦仲卿,點了點頭,

笑笑的笑臉探進了屋子裏。「蘭芝,你不舒服嗎?」

張青揚放開劉蘭芝,讓笑笑坐到床沿。

劉蘭芝摸了摸笑笑的臉。「只有一點點不舒服,過幾天就好。」

「笑笑給蘭芝做餃子,吃了就會心情好。」

劉蘭芝笑道:「笑笑做的餃子,吃了心情肯定好。」

「不是,因為餃子是元寶,蘭芝喜歡元寶,所以笑笑做餃子,送元寶。」

「這話聽了心裏是太舒服了。」

張青揚微笑的聽着兩人的對話,靜靜的起/身,對大牛使了個眼色。

大牛意會的跟了出去,從衣襟拿了封信出來。

張青揚默默的接過,打開來看,眼神益發冰寒。「你帶人到主院前等着。」

大牛也沒多問,逕自去集結西院的護院和賈靖安從京裏帶來的幾個忠心護衛。

張青揚微斂着眼,大步走向主院。

這些年,這條路每個月他都得走上一次,不論心中愛恨,全是為了他爹一心想要的家和萬事興,無論這之中含了多少的虛偽、不為人知的一面,他都能忍,但他的妻子和未出世的孩子無需忍。

姚氏屋裏的幾個奴才、婢女、嬤嬤全都站在院子裏,屋裏還能清楚聽到姚氏的哭喊聲。

海棠一見到他,立刻上前。「五少爺留步,夫人交代不許任何人進去。」

張青揚面無表情,連看都沒看海棠一眼就越過她。

海棠一驚,連忙伸手想要拉住他。

他袖子一揮,海棠連人都沒碰着就摔倒在地,一雙眼紅了。「五少奶奶做的醜事,寶華寺的香客皆有所見,五少爺也跟老爺一樣還要繼續被矇騙嗎?」

她這話,令張青揚停下了腳步,海棠見了,眼底浮現了希望。可張青揚轉過身,冷冷的瞪着她。

就算光線有些昏幽,但海棠仍看出他處於盛怒中,他突然走向她,她瞬間寒毛直立,他像是想要殺了她,她想跑,卻發現兩條腿根本使不上力。

張青揚手一伸,一點都不憐香惜玉的把她用力扯着走,接着他狠狠一腳踹開門板,將海棠推了進去。

海棠跌跌撞撞的摔在地上,但因為懼意,連大氣都不敢吭一聲。

正對着鐵青着臉的張代楓哭訴委屈的姚氏,一看到這一幕,不由得一愣,但隨即斥道:「你這是成何體統?」

張青揚沒有理會姚氏,直視着父親,不是詢問,而是要求的道:「這些年來,為了爹,我步步退讓,但今日爹得讓我放肆一次。」

張代楓失望透頂的道:「經文、經武有這麼一個心術不正的毒婦縱容,只怕此生盡毀。」

「老爺,你這是什麼話?」一句毒婦令姚氏瞪大了眼。「那對狗男女幾句話,就騙得你們父子團團轉?你們真是不識好人心。」

「狗男女?」張青揚的語調帶着危險的輕柔。

姚氏要自己理直氣壯。「劉蘭芝肯定跟焦仲卿串同一氣,將事情嫁禍到我身上。」

「母親以為蘭芝會說些什麼?」

姚氏的心一突,腦子飛快的轉動。「她能說什麼?」她刻意嘲諷一哼,「肯定是說我帶她上寺廟,刻意安排焦仲卿等在那裏,讓她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與他相遇,她委屈又無辜。好一個不要臉的女人!」

張青揚咬着牙,剋制自己不要對姚氏動粗。「母親怎麼解釋這封信?」他將焦仲卿交給大牛的信,遞給了父親。

姚氏瞄了一眼,認出了是她交代海棠找人送進京給焦仲卿的信,上頭寫着劉蘭芝在張家多委屈,還透露了他若返鄉,她會助他一臂之力,讓有情人終成眷屬,她也顧不上其它,一下衝上前,把信給撕了。

張代楓還沒來得及看完,但姚氏的態度已經擺明了心中有鬼的人是誰。

事已至此,若再容忍姚氏,這個家就真的要敗了。

「老爺,」姚氏馬上示弱,「這都是假的,我為張家婦,怎會棄張家的名聲於不顧?」

「所以你已不配為張家婦。」張代楓沒說話,張青揚倒是開了口。

姚氏惡狠狠的瞪着他。「這裏沒有你說話的分!」

張青揚沒理會她,他向來就不將她放在眼裏,現在依然。「母親令大嫂滑胎是事實,有牡丹作證,今日在寶華寺,令蘭芝孩子差點不保也是事實,母親還是跟我走一趟官府。」

「你這是棄張家顏面於不顧?!」姚氏尖叫。

「若論棄張家顏面於不顧的人,青揚遠遠比不上母親。」張青揚上前,一把拉住了姚氏。

姚氏急急的看着張代楓。「老爺,你真眼睜睜的看着我被羞辱,你於心何忍?」

張代楓眼底有厭惡,但這確實是家醜,若鬧大並不妥,於是他冷冷的道:「放開她。」

張青揚看着父親一會兒,才鬆開了手。

「老爺。」姚氏滿是感動,連忙躲到張代楓身旁。

「為了張家顏面,我不會讓青揚送你見官,」張代楓覺得哀莫大於心死。「但張家容不下你,你自請下堂求去吧,我們夫妻一場,這是我給你最後的臉面。」

姚氏臉色發白。「你要休了我?!」

張青揚見狀,心中說不上喜怒,這次姚氏不單惹上了他,也把爹對她最後的一絲愧疚抹煞了,但只是休了她,未免太便宜她了。

「我生是張家的人,死是張家的鬼,我不走——」姚氏瘋了似的大聲嚷嚷,「我不走!」

「夫人。」海棠被嚇傻「,連忙拉着張牙舞爪要衝向張青揚的姚氏。

姚氏一怒,用力甩了海棠一巴掌。「都是你這個賤丫頭出的鬼主意,害我現在被反咬了一口。」

海棠痛得哭出來,心中也滿是恐懼。若是姚氏被休,她們這一票奴婢可不知何去何從。

「爹,休妻大可不必。」張青揚冷冷的說。

姚氏身子一僵,閉了嘴了。

張代楓皺起了眉頭,不知道兒子究竟想怎麼做。

「只是爹也清楚,這個家確實再也容不得這毒婦。」

張代楓想詢問兒子心裏的盤算,但想起這些年來他受的委屈,他咬着牙,忍住不再多問半句。

「你要做什麼?」恐懼在姚氏的心中翻滾。

「只是打算送母親去個地方好好反省罷了。」張青揚沒將話說明,伸出手,有些強硬的扶起了父親。「爹累了,還是回房去歇着吧。」

張代楓無奈的被兒子扶着回房,一進到房裏,他就道:「你……」

張青揚卻打斷道:「爹,好好歇着吧,爹還有兩位嫡兄要花精神管教。」

張代楓無言了,只能目送着張青揚離去。

一出房門就見大牛帶着人等在外頭,張青揚的口氣冷淡,不顯思緒,「派人將姚氏和她房裏的人全都綁了,送到邊疆去。姚氏送進我外公家,說是我爹的意思,要她好好在那裏反省自身,我外公自會好好招待。其它人轉賣塞外,以後是死是活不管。」

大牛立刻點頭去辦。這次張青揚不再留情面,姚氏這一路就算能活着到張青揚的外祖家,日子也不會好過。

張青揚沒理會主院的吵雜,轉身走回西院,神情平靜,彷佛一切如常,直到來到門廊,他冷沉的面容,這才多了抹柔軟。

他倚着門柱,看着屋內的劉蘭芝因為笑笑的話而笑出聲,眼神一柔。

這是他的幸福,愛人與被愛,一輩子守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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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妻似錢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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