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第33章
第六十五章
“不想。”徐之南幾乎是想也沒想地就說到。“且不說我並不想聽到關子衿的任何事情,就是她腹中的孩子,跟我又有什麼關係?”她微微皺眉,“雖然是我自己願意替她保守秘密的,但她也讓我吃了不少的苦。我不說,一方面是當時念着你,一方面也是因為我自己的原則。跟關子衿沒什麼關係,更跟什麼真相什麼緣由沒什麼關係。”
她不說,是她自己不想說,不說的原因在她身上,而跟關子衿無關。自然也就稱不上要知道個什麼緣由了。
甚至......如果不是當初陰差陽錯,她跟衛陵不一定能走到現在這地步......當初徐之南把關子衿腹中的孩子當成是衛陵的,這個誤會關子衿是知道的。但她沒有說,任由徐之南誤會下去,甚至還作繭自縛,黯然神傷了這麼多年。如果說徐之南不恨她,那是不可能的。
見衛陵閉唇不語,徐之南低下頭,“如果沒什麼事情,我就先走了。辦公室還有事情等着我去做呢。”她說完就打算就轉身離開,衛陵卻在這個時候叫住了她,“之南。”徐之南抬頭看他,她這才發現,衛陵眼中的神采,好像黯淡了許多,“我知道你避我如蛇蠍,更不想提以前的那些,但我覺得,這些事情你應該知道。”他皺了皺眉,“難道你就真的沒有絲毫的好奇,她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還是,你說‘不想’,只是為了跟我慪氣,跟我拉開距離?”
最終徐之南還是坐上了衛陵的車,衛陵說得對,畢竟是困擾了她那麼多年的事情,她也想去看個究竟。而且,她說“不想”,還真有幾分跟衛陵慪氣的意思。反正,衛陵說什麼她就說什麼不是,仔細想來,還是有些幼稚的。
徐之南的心思被人看穿了也不覺得尷尬,反而一派泰然。衛陵的車子在一家咖啡館面前停了下來,他將車停好,一邊給徐之南拉開車門一邊對她說道,“人,我約出來了,就在裏面。”兩人一前一後進了咖啡館,衛陵訂了包廂,他們進去的時候,那邊已經有了一個男人了。
那個男人看上去有三十多歲,是要比他們大一些。一身衣服倒是價格不菲,配上那張俊朗的臉,相得益彰。徐之南看到那個男人第一眼的時候就認定,這個男人,恐怕就是關子衿腹中孩子的父親。說不上來究竟是為什麼她會有這樣的認知,一方面是因為這個男人渾身散發著“精英”的氣質,那種感覺跟如今的衛陵如出一轍,另一方面她是覺得,能讓關子衿背叛衛陵跟他在一起的,恐怕必須要是這樣才可以了。只是看他臉色漠然,她卻拿不住他當初跟關子衿的關係。
見到他們進來,那個男人沒有站起身來,只是扯了扯嘴角,朝他們兩個露出一個笑容,徐之南這才發現他笑起來好像有點兒壞。衛陵高傲,但到底是傳統家庭出身的孩子,身上沒多少不羈的氣質。倒是這個男人,即使是穿着精緻的西裝,領帶打得端端正正,徐之南也沒有辦法認為他是個很“乖”的人。
衛陵和徐之南坐到他對面,那個男人笑了笑,看向徐之南,“我叫舒葉輝,你好。”
徐之南跟他禮貌地笑了笑,“我是徐之南。”
舒葉輝的目光在她身上轉了一圈兒,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沒有想到,當初那件事情困擾了你們這麼多年。”
他不說徐之南都知道他說的當初那件事究竟是哪件事。只是提起來確實不太美好,徐之南也笑不出來,只是沖他扯了扯嘴角。
舒葉輝的目光轉到衛陵身上,“不知道衛先生是在什麼地方找到我的聯繫方式的,我已經很久沒有跟以前的人聯繫了。”
徐之南這才知道這是舒葉輝和衛陵第一次見面,可是剛才聽他們兩個講話,倒好像是衛陵叫了舒葉輝過來,專門給她把事情經過講一遍的。
看到徐之南眼中流露出的神色,舒葉輝笑了笑,解釋道,“我跟衛先生通過電話,他把大概事情跟我講了一下,之前我們兩個倒沒有見過面。”他頓了頓,說道,“如果不是知道自己當年一個無心的舉動會惹來這麼多事情,我也不會同意出來見這一面的。”
是啊,他是外人,可以看着徐之南他們這些人在求而不得的漩渦中掙扎而無動於衷,偏偏你還不能要求他什麼,因為這跟他原本就沒什麼關係。舒葉輝能答應,也算是做了件好事,能將徐之南和衛陵這麼多年一直放不下的問題一次性解答清楚。
衛陵看向舒葉輝,“這世上,找個人還不容易么?況且,舒先生生意做那麼大,要找你還是很容易的。”事實上他還真的費了一番功夫。舒葉輝比他大好幾歲,更比關子衿大好幾歲,他們入校的時候舒葉輝已經畢業好幾年了。衛陵自從知道了關子衿腹中有孩子之後,就一直在暗中找人,要捋順當年關子衿那段時間的蹤跡。徐之南每天待在學校里,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備戰高考,從來不跟學校班上的女生扎堆兒,當然不知道那段時間關子衿幹了什麼,跟誰走得近。
他找了好幾個當初跟關子衿關係不錯的女生來問,問來問去,順藤摸瓜,自然而然地摸到了舒葉輝身上。找到了人,找個聯繫方式,那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了。
也是在他調查關子衿這段時間裏,他才真切地發現,這個女孩子,跟她在自己面前表現出來的,真的不一樣。
即使已經去世了那麼多年,即使問話的人中間有關子衿曾經“很要好”——起碼是在衛陵看來很要好的閨蜜——提起關子衿,也有多怨懟。只是有些人看淡了,有些人顧忌着衛陵曾經跟關子衿的關係,沒有明說而已。但衛陵什麼心思?心比比干多一竅說的就是他,如何能感覺不到那些人對關子衿行事做事有些許怨言?何況還有人絲毫不顧忌,當著他的面就說曾經的關子衿如何如何。反正大家都不熟悉,現在不說心裏那點兒陳年舊火要等到什麼時候再說?能刺傷一個關心關子衿的人,也就等於能刺傷關子衿了,不管那點兒痛有多少,但最起碼,不再是自己一個人念念不忘了。
衛陵也是到這個時候才知道,原來女生之間的感情這麼複雜。
他記得其中有個他名字都已經忘記了的女生看着他似笑非笑地說道,“衛陵你自己不知道吧,你有的時候可討厭了。關子衿是你一個人的寶,你喜歡她,我們大家都理解。但是你不能要求所有人都把她當寶吧?你這樣要求,關子衿還真的就把她只當個寶了。成天在女生面前拿腔拿調的,什麼不做什麼,處處要人把她供起來。呵,憑什麼呢?”
“喜歡她的是你們男生,又不是我們,你們要對她獻殷勤,讓你們自己去獻好了,為什麼要拉上我們?”她看着衛陵,帶着美瞳的眼睛裏滿是諷刺,“你們自己都沒發現,你們這群男生,和關子衿有多討厭。甚至你們自己,比關子衿更自私更討厭!”
她的話,讓衛陵有片刻的閃神。是啊,這段時間他一直在想徐之南和關子衿的事情,總認為徐之南念念不忘斤斤計較的是他跟關子衿曾經的那段感情,卻從來沒有想過,徐之南厭惡的不是那段感情,而是他當初在喜歡關子衿的時候,對徐之南做的那些,在他看來理所當然的事情。
在他眼中,關子衿就應該十指不沾陽春水,就應該像個大小姐一樣被供起來。然而他忽略了,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一樣喜歡着關子衿。因為喜歡,所以關子衿什麼都不做那就可以。但因為不喜歡,關子衿什麼都不做,就變成了不可以。
不僅僅是這樣。衛陵仔細想了想當初種種,他發現,無形當中,他在以一種比較溫柔的手段強迫別人像他一樣接受關子衿。比如,他讓徐之南照顧關子衿,讓徐之南幫忙。雖然後來他都請過客,但是以徐之南的性格看來,恐怕那不叫感謝,而是施捨。
“你也發現了吧?你終於發現了。”那個女孩子眼中有着顯而易見的幸災樂禍,“你在強迫別人像你一樣對關子衿好。但別搞錯了,我們又不喜歡關子衿。她那麼做作那麼矯情,渾身上下散發著一種莫名其妙的優越感,我們為什麼要喜歡她?”她吸了一口氣,臉上露出譏誚的神情,“你肯定要說我們可以拒絕的,但是你想想,你做的那些事情,誰能拒絕?”
“且不說當時學校里有多少女孩子是喜歡你的,又有多少人想巴結你,只要是你提出來的要求哪怕上刀山下火海都要幫你辦到,就說我們不答應吧,你做了什麼?”她臉上露出濃濃的譏諷,“我可是聽說,那個時候關子衿不肯做寢室衛生,你直接請了保潔人員上來幫她打掃。就不說學校讓不讓進這件事情了,你知道有多少人不習慣別人到家裏走來走去嗎?你幫了關子衿,置別人的習慣於何地呢?”
幾次保潔的錢,誰都可以給,誰都請得起。但是有許多人就是不習慣私人空間被破壞,不習慣被突如其來的陌生人破壞自己的清凈,那你的保潔,打掃得再乾淨,我都是不喜歡的。
況且,憑什麼要對一個關子衿,改變自己的習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