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救美
李珏和焦宛清的婚事雖然兩家大人有了口頭約定,但沒有正式定親之前,家長都不會同孩子們明說的。李珏之所以知情,還是他無意中聽到的,焦宛清根本是被蒙在鼓裏。
焦文俊以前看李珏就如自家子侄一般,時不時地會考校他的功課,如今他要成自家女婿了,他老人家的要求也相應高了很多。焦辰飛和李珏除了每日上學要應付先生的功課外,回來還要被焦文俊考校一番,生性活潑好動的焦辰飛就有點受不了,私下同李珏抱怨了幾句:“珏弟,爹再這樣訓下去,人都要累垮了!”
焦文俊對他們一視同仁,讓李珏很滿意,覺得焦伯伯沒把他當外人,以前焦伯伯對他也很好,但是太客氣了,不會跟現在一樣,做得不好就會訓他。
他尚未出生父親就含冤去世了,他出生時母親難產而亡,自幼跟着祖父祖母長大,祖父祖母很慈愛,但畢竟是隔輩之人。小時候見別的孩子都有父母,在他們父母的懷裏撒嬌,他特別羨慕,焦伯伯一直很照顧他,他那時候常想焦伯伯若是他父親就好了。
焦伯伯沒有嫌棄他家門第差,人丁單薄,還把宛兒姐姐許配給他,他真得好高興,他終於能喚焦伯伯父親了。焦伯伯願意訓導他,他是求之不得,他一定要好好讀書,考取功名,才對得起焦伯伯的細心教導。他發誓要好好對宛兒姐姐,不讓她受別人的氣,要風風光光地迎娶她。
至於李珏想的,焦宛清一點都不知情,她正忙着修習烏衣無相神功,順便上山弄點野味野菜野果回來。
焦宛清回到金陵后,整個人都輕鬆多了,不用管家理事,也不用操心父親後院之事,焦文俊也不是那種很古板的人,對焦宛清時不時跟着村裏的小女孩上山挖野菜摘果子,也多了幾分縱容。
有時連周小櫻也看不下去,想要管教她,都被焦文俊給攔着了,焦文俊喜歡這樣鮮活的宛清,有點孩童調皮的樣子,不再是揚州內宅那個殺伐決斷小女孩,早熟地令人害怕。
其實挖野菜摘果子,只不過是焦宛清的借口,大多時候,她是在棲霞山上練烏衣無相神功,練這門武功,最好選深山野林,人跡罕至的地方。
烏衣無相神功很深奧,越往後越難練,在揚州時,她因家事繁雜,心靜不寧,練功進展自然不大,三年多時間也只練到第二層,一直無法突破。回白石村后,沒了外事干擾,棲霞山又很清靜,焦宛清練功進步很快,三個月就突破第二層了。
相比繁華的揚州和金陵,焦宛清更喜歡住在白石村,鄉村女子比大戶女子更多了幾分自由。
白石村背靠棲霞山帶來了不少便利,棲霞山藥草資源很豐富,她在家裏搗鼓了不少藥丸藥粉,焦文俊和周小櫻知道了也無可奈何,他們女兒跟別人家閨女愛好不一樣,人家閨女愛女紅、讀書,彈琴畫畫等,自家女兒偏偏喜歡練武習醫,若宛兒是個小子就好了。
等到了京城,宛兒她要出趟門都不容易,看在她沒有荒廢讀書女紅的份上,只要她不過分,夫妻倆很默契地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當沒看見。
父母默許,焦宛清的日子越發快活似神仙,她希望這種日子永遠都不要結束。
雖然她熱愛江湖,自由無拘無束,但瀟洒是需要本錢的,若沒有銀子,這一切就是空談,可惜重生了,她還是不會賺錢。說不定她還要靠當游醫混飯吃,難道還要去當盜賊不成?上輩子她打家劫舍過,她這輩子只想堂堂正正做人,不想當牆上君子了。
上一輩子她被師父從古墓里趕了出來,師父還給了她兩百兩銀子,因她自小在古墓中長大,對銀子沒什麼概念,等她找到陸展元時,就所剩無幾了。
她和武三通聯手大鬧陸展元和何沅君的婚禮,她被大理天龍寺老和尚給打了一掌,當場吐血,她身上的銀子很快花光了,客棧老闆要把她掃地出門,那些地痞無賴,趁機想占她的便宜。
她拼着一口氣殺光了那些地痞無賴,客棧血流成河,那時她生平第一次殺人。為躲避官府的追捕,她連夜逃出了臨安,如喪家之犬一般。她一直呆在深山裏養了一個多月的傷,憑着一手暗器功夫打些活物回來,填飽肚子,想起往事,焦宛清不禁悲從心起,淚如雨下。
上輩子有兩件事情一直支撐着她活着,找陸展元和何沅君報仇,學會玉女心經上的絕頂功夫。對於這輩子,焦宛清真得沒有太多想法,或許願望只有一個,多做善事,給自己贖罪。
她常想便宜爹,若是個普通秀才或者普通農戶就好了,她就沒有這麼多煩惱,她也能找個本分老實人,安心混日子。可惜他便宜爹出仕了,以他的精明強幹,說不定官會越做越大,內宅只怕沒有消停的一天。
在揚州時,一個貴妾就折騰成那樣,小娘親整日以淚洗面,小弟差點沒了性命,那還是她家世低,若對方是官宦家的庶女,就沒那麼好打發了。想想林夫人說的那些官員,後院妻妾成群,整日爭風吃醋的,那日子真的是沒法過了,焦宛清一陣頭痛。
當然官家小姐也不全是壞處,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無事寫寫詩,彈彈琴,做些女紅,連洗臉洗腳都有人侍候,你能說不舒服嗎?
可嫁了人就不一樣,公公婆婆不比父母,夫君若不護着你,這日子就不好熬了。
每日要給公婆立規矩,要管一大家子人的生計,還要照管夫君小妾和庶子庶女,想着要同別人一起分享夫君,焦宛清心裏就不是滋味。焦宛清感慨着,也不知那些正妻是怎麼想的,夫君小妾不停往她傷口上撒鹽,還能笑着面對奪夫之恨。
棲霞山的秋天很美麗,最美麗是那滿山遍野的紅葉,紅的令人心醉,令人沉醉。秋季也是棲霞山一年當中遊人最多的季節,寺廟裏香火最旺的季節。
美中不足的是遊人太多了,焦宛清想找塊清靜的地方練功都沒了,害她不得凌晨起來練功。
棲霞山分東、南、中三座山峰,山中多為楓樹、烏桕樹,還有一小部分板栗和苦櫧,偶爾還夾雜着幾株青翠欲滴的馬尾松、柏樹,別有一番韻味。
霜降以後,漫山楓樹、烏桕樹如火如荼,鮮紅、猩紅、粉紅、桃紅,五顏六色,層次分明,與金黃的苦櫧樹、板栗樹,碧綠的松柏交相輝映,更顯得五彩繽紛。
東峰的太虛亭,正處楓林深處,環亭皆是楓樹,是棲霞山觀賞楓樹絕佳處,讓人猶如置身於彩霞之中,“棲霞丹楓”也成為著名的金陵十景之一。
到了十月下旬,焦宛清內息運轉圓潤,基本沒什麼滯礙,她知道這意味着她內力即將突破第三層了。
她若突破這一層,江湖上一般的武林好手就不是她的對手了,但與一流高手相比,她的武功除輕功暗器外,差的還不止一星半點,更別提那些武林絕頂高手了,畢竟她的年紀擺在那裏。
焦宛清讓真氣在體內又游轉了兩遍,一時全身真氣充盈暖融,如沐春風,她知道自己已經突破第三層了。
她按捺住心中的興奮,該收功了!
習武者收功很重要,練功不收功,到老一場空。收功不是簡單停止運功,就是在你練功當中,境界和感覺處在最佳狀態是,將這個最佳效果回收。
焦宛清把全身真元之氣循經絡緩緩自然地流入下丹田,在下丹田凝聚成團后封存在下丹田,她長長吐了一口氣,終於可以練習第四層了。
焦宛清又練了一會拳腳功夫,見東方天色有些發白,起身到櫧樹林撿苦櫧去了,這個時節苦櫧成熟了,很多苦櫧都掉到地上了,村裡來撿苦櫧的人很多,遲一點就被人撿光了,只能爬到樹上摘了。
苦櫧晒乾,去掉外殼,把果仁磨成粉,就可以做成苦櫧豆腐了,她的便宜爹就最喜歡吃苦櫧豆腐。村裏有些人家也把苦櫧豆腐晒乾,製成苦櫧豆腐乾或切成粉絲狀,跟鹹菜肉絲一起炒,味道也很好。
焦宛清手腳很麻利,不一會兒就裝滿一籃子的苦櫧,家裏已經攢了一大籮筐的苦櫧。看看太陽都出來了,焦宛清趕忙跑到山澗邊洗手,順便理了理頭髮,拎着籃子就急急往家裏趕,遲了小娘親又要嘮叨了。
遠遠聽到焦辰飛在喚她的名字,焦宛清答應了一聲,見她遲遲未回來,小娘親有點着急了,就讓焦辰飛上山找她了。
焦辰飛一反平常的開朗,期期艾艾地說道:“妹妹,我和李珏在金陵救了一位姑娘!她一個姑娘家,父親病死,她在我們書院邊上賣身葬父,我和李珏見她可憐,給了她銀子,可她死活不肯要銀子,非要進府賣身為奴。我和李珏沒辦法,只好把她安置在金陵的院子裏!”
焦宛清皺眉道:“大哥,你有沒有同爹娘說起這件事?”
焦辰飛說起這個,就很懊惱,他搖搖頭,又說了一句:“章婆婆說那姑娘不是正經人家的女兒!她自稱是鄉下農戶的女兒,說話嗲聲嗲氣的,可她連基本地生火做飯都不會,一雙手白白嫩嫩地,一看就是沒幹過粗活。更討厭的是,還整天打聽爹爹娘親的事。”
焦宛清不由地苦笑,章婆婆這幾句話倒是真地說對了,鄉下農戶女兒即便家境富裕一些,也只是不下田裏幹活,但女子廚房刺繡這些家務事,都會幹的。
她也不好猜測這女子的身份,也只有見到那姑娘本尊才知道了。
若是尋常救人,焦辰飛只要跟父親母親說一聲就成,就可以把人帶回來了,家裏也不差那麼一口飯。但若是姑娘身家不清白,只怕會給爹爹娘親招惹上不必要的麻煩,若她再生出不該有的心思,這家就沒得安寧了。
焦宛清知道小娘親心很軟,爹爹又是個男子,不好出面處置,家裏最適合的人就她了,可她真沒處理過這種事情。
她不由嗔怪道:“哥哥,貨物買賣都有地方的,要買胭脂水粉、金銀玉器要到東大街,買炭柴火要去南城門,買肉蔬水果要去西城菜市場,那些牙婆、中人多住在城隍廟邊上,各府買下人,大多去那裏買的。好端端的一個姑娘,居然跑到書院門前賣身,不得不讓人懷疑?”
焦辰飛臉色一白,追問道:“她會不會是犯官的女兒從青樓里跑了出來?窩藏犯官家眷是要判刑的,會不會給爹爹惹麻煩?”
望着這後知後覺的傢伙,焦宛清也懶得理他,他若一開始就這麼想,就不會惹麻煩上身了。不過也不能怪焦辰飛和李珏,他們雖說只有十一虛歲,但看起來象十三四歲,因練武的緣故,兩人看起來要比同齡人老成多了。
焦宛清問道:“那姑娘多大了?”
焦辰飛悶悶地答道:“說十六歲了!”
“她都十六歲了在,怎麼還沒嫁人啊?”
“說是父親病重幾年,男方退婚了!”
焦宛清想着那姑娘和焦辰飛他們年紀相差也太大了一些話,她的目標就不可能是她的這傻哥哥,而是她便宜爹爹。,她若是心懷那種想法的她突然想到李德老爺子,老爺子年輕時走南闖北掙下了這麼大家業,見識也廣,看人眼光毒辣,再說老爺子都快花甲之年了,也不用避嫌了,讓他幫着出面處置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