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二十章
不管湘雲心中如何糾結，臉上依舊帶笑地跟在范氏身邊直至這場昏禮結束。
袁夫人不知曾何處得知史鼏一家都暫時居住於林家的別院，便很是熱情的邀請她在自己家歇息一晚。
范氏無論如何都不肯答應，只說昏禮剛結束只怕還有不少事情讓袁夫人去處理，推脫了半天才得以離開。
林家和史家兩家再次回到林家的別院，范氏早就說過，明天清晨林如海和史鼏二人要騎着快馬早早地趕回揚州府，所以幾位孩子也都不耽擱大人的時間，行禮請安后就各自回到各自的房間去了。
范氏面色疲倦，有着碧絲、綠枝二人扶着她進了房間。
史鼏眉頭一皺，問向兩個丫鬟：“夫人怎麼了？”
范氏搖了搖頭：“無事，許是多喝了幾杯，頭有些暈。”說著打發了她們出去提熱水來，屋內一個丫鬟沒留。
范氏揉了揉自己的頭：“今兒袁夫人的眼睛一直往湘雲和黛玉身上瞟，讓妾身心中不安。晚間還非要留宿，妾身覺得不妥，全力推脫才離開的。”
史鼏走過去，幫着范氏歇了幾隻簪子：“沒什麼，一是為了袁凜拉攏史家和林家，二是她自個兒的正室之位也不算穩，想找幾個靠山罷了。”史鼏幫着范氏揉了揉太陽穴：“袁氏有三個嫡親的孫子。”
范氏想到那位粉衣婦人，嘆口氣：“袁夫人也不容易。”繼續問道：“爺心中是怎麼想？”
“袁家那三位孫子我都見了。配不上雲兒和玉兒。”史鼏如此想，想必林如海也是如此想的。
“妾身也不喜歡袁家。”能讓妾室今兒個出現，想必袁凜也不是個重規矩的人，誰家的女兒嫁過去，只怕都要受委屈不可。
兩個人就前院後院的事情又說了幾句，丫鬟們便抬熱水來了。
范氏連忙站起身來：“妾身服侍爺。”
史鼏搖頭：“不必了，你好好歇着，讓丫鬟服侍你梳洗一番。”說著，便自個兒進了浴室梳洗，也沒叫丫鬟服侍。
范氏身體疲累，倒也沒有堅持。
卻說今晚，黛玉和湘雲兩個人睡一個房間，由着丫鬟給二人寬衣梳洗完，二人躺在床上有一搭無一搭地說話。
“都說蕭家女子重規矩明事理，一女難求，今兒見着了，倒是令人刮目相看。”黛玉語氣極為諷刺，顯然是看不上蕭蓉粗鄙無狀。
湘雲感嘆道：“許是其他的蕭家女子不是如此吧。”其實湘雲心中明白，蕭家女子即使什麼都不會，也是一女難求吧。蕭家只要還有二皇子在，有皇貴妃在，多的是人想要搭上蕭家。搭上蕭家最簡單的法子便是求取蕭氏之女。
黛玉倒是贊同湘雲所說：“要說今兒個那位叫寶鈴的甄家小姐，倒是個不俗之人。詩句對得也極好，本還算大攤上一曲，想必琴技也不差。”
湘雲無聲地笑了笑：“那位小姐的確不簡單。”她一邊踩着蕭蓉，藉著蕭蓉的機會展示她自己，一邊又能讓蕭蓉記得她的好，能簡單到哪裏去。更何況還是甄家嫡房嫡女，只怕教育上應是下了重本。
黛玉想到今天湘雲那隻能算是工整的詩句，蹙了蹙眉：“妹妹其他學得都快，就是詩詞上不肯用心，以後要在詩詞上多多下點功夫才是。”
“妹妹謹遵姐姐教誨。”湘雲翻了翻身，面向黛玉：“不過妹妹也只懂得‘上’對‘下’，‘前’對‘后’，‘清風’對‘明月’這些簡單的對仗。”
“我看啊，你就是對得太少，改明兒讓你家的先生多多督促於你，自然就好些了。”
兩個人說著說著就都閉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
史林兩家一派和諧，反而袁府卻是不同。
袁夫人聽聞袁凜去了王姨娘那裏，也只是輕嘆一聲，就讓回稟的下人下去了。
袁夫人身邊的一位老嬤嬤眉頭都快立起來了：“夫人，咱們應該好好給這個小蹄子立立規矩才是。”
袁夫人眉目間疲憊不堪：“罷了，不理他們就是。”以前袁夫人不是沒有想法子整治那個妾室，只可惜只是讓袁凜離她越來越遠，要不是想辦法生出來兩個哥兒又安全地撫養他們長大，只怕她早就被王姨娘給擠下正室之位了：“說正事吧，今兒讓她們觀察着那幾位小姐，情況如何？”
“林家小姐不愧是林探花之女，詩詞之事極是精通，連二哥兒都自愧不如。史家小姐年齡雖小，琴技倒是不俗。還有甄家寶鈴小姐，詩詞雖略遜林家小姐，倒也不錯，看上去倒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老嬤嬤挑出五六位閨秀說了說，而後垂着頭，等着袁夫人吩咐。
袁夫人滿意的點點頭：“我也覺得林家的、史家的、甄家的三位小姐不錯。”這個不錯，當然不僅僅是指人格品性，最重要的是家事背景：“林家小姐詩詞不錯，想必大哥兒會喜歡，史家小姐性子夠沉穩，配跳脫的二哥兒整整好。”之所以舍甄家，是因為甄家不止一位嫡小姐，分量就沒那麼重。而史家林家子嗣都不豐，卻只有一位嫡女，自然萬分看中。
她的語氣，黛玉湘雲二人已是她的囊中物一般。
“夫人的眼光一向很好。”老嬤嬤奉承道。
袁夫人笑着點點頭：“聽說她們明個兒就走了，倒是可惜。讓下人們警醒點，若是史家林家送來的帖子，一定要送進來。”
老嬤嬤應下，猶豫了半天還是開口道：“今兒個我看到王姨娘身邊的丫鬟還往小姐那屋裏湊了，想必是也有同樣的心思……”王姨娘誕下的庶長子的兒子，排行第三，和二哥兒只差幾個月。本意是今天讓他跟着大哥兒二哥兒一同見客，昨晚全突然着涼病倒了。所以王姨娘也只能找了丫鬟遠遠地打探着，看有沒有合適給她做孫媳婦的。
袁夫人輕哼一聲：“連這點自知之明都沒有，就算老爺願意給她做臉，別人家裏也要認才可以。”
次日一早，史鼏和林如海留下了足夠多的護衛家丁，早早就騎快馬回揚州府了。而范氏卻在正和幾個孩子用早飯的時候昏了過去。
湘雲嚇得夠嗆，連忙打發了人去請大夫，讓碧絲綠枝打了水給范氏擦臉。
看着湘雲有些蒼白的小臉，黛玉拉了拉她冰涼的小手：“妹妹不用擔心，舅媽身體一向康健，許是累了些才會如此。”
湘雲知黛玉真的關心她，點了點頭，擠出一個笑：“我知道的。”只是范氏本該早逝的命運雖然被改變，但湘雲見此情況依舊惶恐。
凌雲也很擔心，坐在床邊拉着范氏的手。昊哥兒還不懂事，只以為范氏在睡覺，在奶媽子的懷裏翻騰，嗚嗚地叫着，非要到處爬。可這種情況下，奶媽子哪裏敢隨意放下昊哥兒，只得抱着來回哄。
明玉站在凌雲旁邊寬慰凌雲。
紅玉從門外匆匆地趕過來：“小姐，大夫請來了。”
“還不速速請進來。”
紅玉猶豫道：“可小姐和林小姐需迴避……”
湘雲有些着急道：“還不快去搬架屏風。”
紅玉看了眼湘雲旁邊的黛玉。
黛玉連忙說道：“還不快去，就我要的。”
紅玉應下，連忙出門找人搬屏風去了。
這時，湘雲才反應過來，這裏是林家的別院，她是個客人，本就不由她做主：“妹妹一時心急，還請姐姐原諒個。”
黛玉拍了拍她的手：“說這些做什麼，反而顯得生分。”
湘雲感激一下，眼睛只是盯在門口，帶屏風安置好，黛玉和湘雲躲在屏風之後，才將大夫請進來。
大夫把了把雙手的脈，才對着屋內的兩個主子說道：“恭喜兩位少爺，這位夫人有喜了。”
凌雲和明玉臉上都流露出喜色，湘雲在屏風后問道：“可我母親為何會暈倒？”
“這位夫人只是今日太過勞心勞力，修養一陣就好。老夫這就為這位夫人開付安胎藥。”
“安胎藥？”湘雲着急地問道：“可是弟弟頑皮？”
大夫解釋道：“孩子很好，只是喝付安胎藥更穩妥些。”
湘雲繼續問道：“今兒個我們還要做馬車回揚州府，我母親的身體可還支撐的住？”雖說在這裏住上一陣會更好，只是這裏並非史家的別院，住下去始終名不正言不順的。
“行駛得慢一些，並無大礙。”
湘雲徹底地鬆了口氣，只覺得深秋的天氣卻是出了一身的汗，小衣都濕透了。
凌雲關切地問道：“母親何事會醒？”
“很快自會醒來。”
黛玉滿臉不贊同，輕聲說道：“妹妹你也太過小心了些。”都是親戚借住別院本也沒什麼。
湘雲也壓低了聲音回道：“妹妹沒和姐姐見外，只是母親住在不熟悉的地方難免不安心，不如回去的好。”
凌雲問過幾句之後，見大夫開好了藥方，凌雲便囑咐碧絲給大夫診費與賞錢，又着人去買葯。
帶大夫離開，才讓丫鬟將床帳撩起，湘雲坐在床邊看着母親，而凌雲則在一旁哄着昊哥兒問“是喜歡弟弟還是妹妹”。
稍後，紅玉從門外走來，湊在湘雲耳邊說道：“已經囑咐了大夫，只說疲憊不說其他。”
湘雲點了點頭，現在的主子都是一群孩子，收拾行李又亂，若是被有心人知道了上門拜訪，只怕無法招待周全。
實際上雖然大夫三緘其口，但對於地頭蛇來說，若是有心關注還是很快就得到了消息。例如打着林史兩個嫡長女主意的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