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五章

待范氏醒來，已經是晚間的事情了。

范氏醒來四處看了看，開口就問道：“孩子呢？”

范嬤嬤看到范氏醒來，連忙迎了上去：“夫人醒了。孩子在隔壁呢，奶娘照顧着。”

范氏讓范嬤嬤先把她扶起來，范嬤嬤給她的背後墊了厚厚的軟墊。

范嬤嬤問道：“夫人可要把孩子抱過來？”

范氏點了點頭：“稍後把孩子抱過來吧。”

范嬤嬤應下來：“夫人腹中可飢餓？已讓人燉了羊肉湯，放了果蔬去膻味，夫人要不要現在來一碗？”

范氏點了點頭：“爺他們呢？”

范嬤嬤聽了連忙吩咐一旁的丫鬟去取熱水的娶熱水，端湯的端湯：“老爺現在在陪着少爺小姐用晚飯呢，開飯之前一直在隔壁陪着小少爺。”范嬤嬤笑得眼角的皺紋都明顯了：“這下夫人不必擔憂了。”

范氏勾了勾嘴角：“是啊，在史家也算真正的站穩了腳跟了。現在我只願三個孩子能平安長大。”

“夫人說什麼呢。”范嬤嬤給范氏掖了掖被角，生怕她着涼：“老爺夫人還年輕，有恩愛，必然還會再有孩子。少爺小姐也會歡喜的。”順便把范氏生產時，史鼏和湘雲姐弟的擔憂講了講。

范氏急道：“爺和兩個孩子可凍到了？”

“夫人莫急，都好着呢。剛剛燉的羊肉湯也給老爺他們送去了。”范嬤嬤看了看范氏，又把口中的話咽了下去。

范氏一看范嬤嬤欲言又止，就知道有些事沒和她講，便打發了身邊伺候的人下去了：“嬤嬤可有什麼事要和我說？”

范嬤嬤眉頭一皺：“今日夫人生產，老爺一聽得子大肆大賞奴才們，那院子的門禁難免送了些，凝水微雨今日都來求老奴，說夫人身體不便，她們願意為夫人效犬馬之勞。不過夫人別擔心，有老奴在呢，必不讓她們起什麼壞心思。”

像是昊哥兒這般洗三滿月都需要忙碌，偏偏夫人剛剛生產完，不宜勞累。而帶來的奴才太少，雖來到揚州買了不少人，但也是剛剛教會規矩上了手，必然還是更加倚重跟來的人。到時對凝水微雨的管制必然會鬆散些，難免生事端。

范氏沉吟片刻：“嬤嬤是不是認為我該早早打發了她們才對？”

范嬤嬤只說：“夫人有夫人的考量。”

范氏苦笑道：“我何嘗不想打發了她們，只是她們算是伺候夫君的老人兒，我又有着身孕，老爺身邊都沒個妾難免讓人說懼內，而我也會被人說善妒。這些話語我並不放在心上，只是湘雲還那麼小，有着個善妒的娘，將來能有什麼好親事？”

范嬤嬤嘆息，做女人艱難，做豪門大院的女人更是艱難百倍，還不如平頭百姓了：“那現今，該如何處置那兩人？”

“告訴微雨，我出月後抬她做姨娘。”

范嬤嬤大驚：“夫人，這……”

范氏臉上掛着冰冷的笑：“抬了她又如何，爺若不願意見她，我還能把爺趕到她屋裏去？”現在只能讓微雨去治那個凝水，微雨雖然心高，心計卻不深。而凝水這個人，最初只以為是老實安分，若不是這次她有孕時有些沉不住氣，還真被她騙了過去：“而且爺身邊總要有一個人……”她當年待微雨比待雅意聞音要好上不少，一門心思要給她配個好的，嫁出去當正頭娘子。沒想到她卻做了那等事，既然她艷羨豪門的富貴生活，那她就過上一輩子吧。

“那凝水？”

范氏安慰范嬤嬤：“嬤嬤且安心，我出月後自會處理。這些日子怕要勞煩嬤嬤多多敲打下面的人，讓她們把凝水微雨的門戶給我看牢了。”

“安心吧，夫人。老奴一定做到，之前夫人已經將小少爺的洗三和滿月都有所安排，費不了什麼事。再說，還有清風家的和明月家的在呢。”范嬤嬤寬慰着范氏，心裏卻在罵著那批不省心的，讓夫人月子裏還要操心。

這廂范氏剛和范嬤嬤商量完，那廂睡前紅玉也來稟報同樣的事情。

湘雲的小眉頭一皺：“誰放她二人出來的？”

紅玉垂着頭回話：“都急着領賞，管制難免鬆了些。”

湘雲沉默半響，說道：“你想辦法在不驚動別人的情況下，去找春兒秋兒，問問她們這些日子凝水可吩咐她們了什麼事？”

紅玉恭順地應下，卻什麼都不問。

湘雲上下打量紅玉半響，笑道：“紅玉姐姐可有什麼打算？”

紅玉一愣，看向湘雲。

湘雲笑着道：“我好歹也是個主子，若是紅玉姐姐將來有什麼打算，也可和我說上一說。”言下之意，只要紅玉付出她的忠心，湘雲就許給紅玉一個未來。

紅玉自來知道湘雲人小鬼大，有自己的一番盤算。再加上老爺夫人素來疼寵，小小的要求如何不依。這個承諾對於她來說太重要了。紅玉眼睛一亮，跪在地上：“奴婢只願一直在史府伺候小姐。”

“只是伺候我嗎？紅玉姐姐就不考慮終身大事？”

紅玉臉色微紅：“要一直伺候小姐，必然要配個下人……”

湘雲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只怕是紅玉心裏早就有人了，應該還跟着他們一起來了揚州。湘雲眼睛一轉：“那紅玉姐姐就去挑吧，挑中了和我說。”

紅玉更是不好意思，連耳朵和脖子都有些泛紅，連忙起身：“奴婢先去辦小姐的事情了。”

待紅玉出去，芙蓉和楊柳才進來，服侍着湘雲歇下。

次日一早，紅玉將人打發了才跟湘雲稟報：“春兒說，史姨娘之前讓她們幫忙打探下，今日夫人身體如何，吃食由誰來做，老爺在何處歇下之類的事情。”范氏坐月子，史鼏自然不能再范氏那裏歇下，就去了正院的內書房，離范氏極近。而范氏的吃食都有正院小廚房放的都是范氏的陪嫁心腹，無論如何，凝水的手也是插不進去的。

湘雲冷哼一聲：“她們就老老實實地告訴了凝水吧……”

紅玉低頭沉默不語。

“收了凝水多大的好處？”

紅玉看了看湘云：“聽說一人收了一隻簪子。”當然這話自然不是從春秋二人嘴裏說出來的。

這樣牆頭草的丫鬟，幸好打發了去，最多將來給她們找個好親事配出去吧：“從我匣子裏，拿兩個銀裸子賞給她們，告訴她們，凝水若有什麼事情，就來和你說。平時給我好好地看着凝水，不要讓她出那個院子，就說這是我說的。凝水問什麼，要問過我才能告訴她。”

紅玉應下，然後叫了芙蓉給她更衣，然後先去凌雲屋裏叫上凌雲，一起去看范氏。

因為湘雲姐弟年幼，再加上得用的奴才少，和父母一起住在正院。就算要搬出正院，自己住一個院落，也要等到來年開春，范氏騰出手之後。

兩個人很快就走到了范氏那裏，丫鬟稟報了后，被迎了進去。

因為是產房，雖清理過了，依舊帶有淡淡的血腥味，屋內地暖燒的很旺。湘雲一進去頓感熱浪撲鼻，趕緊讓丫鬟們給自己和凌雲去了披風，手拉手的走過去看范氏。

范氏靠在床上，帶着抹額，頭髮綁了起來，臉色雖有些蒼白，但精神狀態很好。史鼏則懷中抱着昊哥兒，看到二人走過來，滿面笑容地說道：“雲姐兒，凌哥兒，你們來了。”

“父親、母親。”

“來來，看看你們的弟弟。”史鼏蹲下身，跟獻寶一般將孩子捧給他們看。

兩個跑過去看着那個沉睡中的小嬰兒。湘雲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覺着昊哥兒的臉看着比昨天平整不少，也好看了不少，雖然還看不出來像誰，但是史鼏范氏長得都好，想必也不會丑。湘雲抬抬眼皮，看了看欣喜不已的史鼏，暗暗嘆氣，雖然私底下沒少安慰范氏說是有這雙兒女就夠了，可這現在有了這個兒子卻開心的有些忘乎所以。看來這個時代的男人果然還是更加傾向於多子多福。

無論是為了這個家還是為了自身，范氏只怕是也想多生幾個吧，將來她的命運也會如此，沒有誰去想一個女人是受了多大的罪，又是冒着多大的風險。像史鼏這般疼惜妻子，愛護孩子無論古代現代都已經是極好的男人了。她將來又會如何呢？

史鼏看湘雲只是一直盯着懷裏的孩子看，不像凌雲那般興奮地一會兒拉拉弟弟小手，一會兒戳戳弟弟小臉蛋。史鼏以為湘雲看到他那麼疼愛剛出生的孩子，不疼她了心裏難受，聲音柔軟地問道：“雲兒怎麼了？”

湘雲回過神，臉上掛着單純的笑容：“在看弟弟長得像誰？可是雲兒看不出來。”

范嬤嬤湊過來，對湘雲說：“小姐年紀小，怕是不會看。昊哥兒那眉眼啊像老爺，挺翹的鼻子和小嘴像夫人，將來必然是個長相俊俏的。”

范氏在一旁道：“長相如何倒在其次，只要能夠平安健康長大，妾身就心滿意足了。”

史鼏也是點點頭，囑咐湘雲姐弟：“以後要好好照顧弟弟。”

湘雲笑着點點頭，凌雲倒是很可愛的回答：“會陪弟弟玩的。”

范氏看着眼前溫馨一幕，只覺得前幾年受得委屈都可以忽略不計了，但是，誰也不能把這些從她身邊搶走，誰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