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那個小攻堪稱失憶典範
“蔣叔別,不是我受傷,是他受傷,那些血是他的。”
“先送他去醫院再說吧。”
“蔣叔你怎麼找到我的?手機明明沒電了…”
“我在發現聯繫不上小少爺,害怕小少爺可能出了什麼意外后,趕緊通知少爺,機警的少爺立即命人啟動追蹤藏在小少爺手錶中的GPS定位…這才找到小少爺你啊……”
“小少爺下次別再這樣了,你再‘失蹤’一次,蔣叔我心臟可要歇業了。”蔣叔一想到不久前見到小少爺的情景,仍心有餘悸。
“蔣叔對不起,下次不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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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以為短期內應該不會再見到面癱的寶貝弟弟,怎麼,謝家小弟這次傷到哪啊…呦,這次竟然帶了名傷者來,原來不是謝家小弟受傷。”
“患者後腦杓挫傷,後背有兩道斜深細長傷口、腹部有道橫深細長傷口,初步判斷失血過多,患處有結痂后,又撕裂開現象,加上傷口未能及時處理,導致發炎引發高燒。”劉蓮隱下嘴角那帶有玩笑性的揶揄,換上一副正經嚴肅專業醫生形象……
外面大雨滂陀唰啦唰啦往下落,將玻璃窗弄出不小聲響。
話雖如此,相較於外面的吵雜,隔了一扇窗的單人病房就顯得格外寧靜。
換上蔣叔帶來的乾淨衣物,大致讓劉蓮檢查了下頸部,沒大礙,只是勒出的指痕得需幾天時間才能消失的謝睦並沒有離開,反而留在醫院,等男人清醒。
那是種下意識的直覺反應,若要說出個為何想等男人清醒的理由,謝睦只能說他被男人昏迷前那股寧願拼個你死我活,亦不願低頭的狠勁給觸及,心頭泛起一絲漣漪。
尤其男人眼中閃過的茫然和無助,雖然只是一瞬間,可仍被他捕捉,那不禁讓他想到自己。
那時他在發現陳暢遠、劉棗出軌背叛,捉姦在床,陳暢遠的冷心、冷眼,劉棗的虛偽事實后,八年的感情、難以置信的憤怒,痛不欲生的心碎,使他一時軟弱沒看清立場向現實低頭,直到憾事發生,他才頓悟,要離開的人,從頭到尾都不該是他,是那兩人才對,可他卻憤而離開。
若當初他也有男人那股狠勁,或許……
謝睦無聲嘆息。
說不後悔是騙人的,可再多的後悔又能如何,覆水難收啊。
耳里聽着外頭傳來的大雨唰唰聲,謝睦下意識看一眼窗外,在夜裏分外清晰,一閃一滅,萬家燈火的景象。
才移回視線,換了個姿勢,整個人倚在沙發床上…那是蔣叔看他堅持要留在這,而喚司機從家裏搬來,目的是讓他能躺的舒適些,畢竟單人病房再高級,仍比不上家裏的。
謝睦思緒不由的放空,盯着手中的書發獃,連一字都沒看進去,頁數仍停留在當初翻開的那頁,此刻時間已來到晚上十點左右。
病床上側躺的男人,頭上雖裹着紗布,卻不影響視覺美觀,側臉襯托鼻樑弧線挺直而勾人,薄度適中、唇形吸引人的嘴唇終於不再青紫,只是唇色仍蒼白無血色。
恰巧面向謝睦方向的男人,閉闔的眼皮輕微動了動,只是意識仍處於混沌中……
一幕幕看不清模糊背後人事物的片段閃過腦海,使男人不滿的下意識皺眉。
直到畫面瞬轉到另個片段。
男人記不得對那張臉部模糊的人說了什麼,只記得兩人靠的很近,他呼出的氣息幾乎灑在那人的頸部。
灰暗天色細雨紛紛,逐漸將兩人髮絲、衣物弄濕。
之後,不知發生了什麼事,那人下意識掙扎着說放手!
只是男人未響應,也未與那人拉開距離。
細雨變成大雨,將那人與他淋濕。
畫面倏地跳到男人全身突然一軟,倒到那人身上的那幕。
看着那人反射性抱住他,勉強穩住差點被他壓倒的身子,視線逐漸開始失焦,那人逐漸在眼前放大原本模糊不清的臉孔,此時突然清晰起來,他在看清那人的長相后,瞬間失去意識,陷入黑暗中……
男人原本輕微抖動的眼皮,此刻動的厲害,不一會緩緩睜開了雙眼。
純黑瞳孔一度失焦,直至眼皮多眨幾下后,才看清楚眼前一切。同時,全身倚在沙發床上,穿着第一顆鈕扣未扣微露鎖骨白襯衣、淺褐色休閑長褲,一腿立起、一腿打直,腳丫套着白襪子的青年映入眼帘。
青年髮絲細軟蓬鬆,皮膚Q彈粉嫩,微低着頭看書的那張側臉深邃立體如娃娃,給人軟綿好掐感,不禁使男人內心深處猛地湧上一股莫名想伸手戳他臉頰的衝動。
只是那衝動才翻湧上來片刻,立馬被男人壓下,消失無蹤,只剩一片不起波瀾的冷靜。
同時,青年那張娃娃臉與男人腦海中那人長相重迭,原來那人就是倚在沙發床上的青年。
謝睦揉揉有些酸澀的眼睛,正打算翻下一頁時,突然感覺有道目光盯着他。
下意識朝那方向看去,赫然發現病床上的男人醒了,原來那道盯着他的目光來自男人。
“你…”醒了。謝睦反射性坐起。
沉默代替彼此間的言語。
男人仍盯着他看同時,眉心微皺,似不滿視線低於一等情形,進而從床上坐起,壓根不在意一時的頭疼暈眩,背脊、腹部傷口是否會因過大動作裂開出血,神情冷麵淡定,絲毫不覺疼,宛若傷者非他。
“你是誰?”男人微瞇起狹長雙眼,使人感覺神秘又危險。
“謝睦。”
“你認識我?”
“不,我不認識你。”謝睦搖頭,不明他為何如此問,忽然心中閃過一個莫名想法。
該不會他…失憶了吧。
“所以,是你救了我?”
“是也不是。難道你不記得了?”謝睦試探地問。
“難道我該記得?”男人不答反問,渾身不自覺散發莫名氣勢…那種氣勢是屬於上位者會有的。
果然,是失憶了。謝睦腹誹。
男人雖失憶,但他平淡語調,既淡定又冷漠,絲毫不見驚恐、慌亂的神情,壓根看不出是個記憶喪失的人會有的表現。
也對,那當下男人即便受傷,依然冷靜突襲恰巧經過的他,將他當作敵人,甚至動了殺機,若不是男人用意志一直支撐着,終究抵不過失血所引發身體本能反應的虛弱,那一拳勢必會擊中他。
尤其男人淡漠神情,不動聲色的突襲,力勁迅猛的拳頭,都在在顯示男人的不平凡。
只是,現在這個不平凡卻失憶了。
“你現在還記得自己是誰嗎?”
男人沉默,腦海只記得自己倒在他身上的畫面,似乎將他的身影深刻烙印在腦海中。其餘再多的深思,仍沒有印象只剩空白。
男人內心深處突地湧上一絲煩躁,隨之消逝於冷靜背後。
那是一種屬於男人對任何不明、可能涉及危險情況的身體本能。
隨即男人雙眼閃過莫名光芒似下了什麼重大決定,下床朝謝睦走去。
“你幹嘛?”謝睦看着逐步走向自己,高大赤果上身隱約可見紗佈下的腹肌,若隱若現的人魚線,延伸至修長穿着病服褲的筆直長腿赤腳的男人,反射性往後退,背脊抵住沙發床靠背。
不待謝睦反應,男人便將謝睦罩在自己精實胳膊間,同時低頭看他。
男人靠謝睦靠的很近,近到連男人臉部一些小細節都看得清楚,彼此呼出的氣息混合,男人因低頭動作而順勢滑落的髮絲弄到他額頭,有些癢,心中微微升起異樣,使他忍不住想伸手撥開…
“既然我失憶,只記得你,我要在你身邊。”男人靠到他耳邊,低沉隱含磁性的嗓音響起。
“你在做什麼?!”蔣叔發怒伴隨門把轉動聲一同傳來。
男人神情斂下,渾身氣勢聚起,眉頭皺着,雙眼儘是冷意,朝門口看去。
拎着保溫飯盒的蔣叔,氣勢同樣一變,從一個溫和中年紳士管家變成發誓護小少爺周全,就算豁出去見血、犧牲性命,也在所不辭的超人管家。
謝睦頭次看到蔣叔變臉,在印象中,他總是一副正經,雖不怎麼笑,但氣質是溫和好相處,認真又盡責服侍謝家的紳士管家。
從原身記憶中得知,在原身出生后,有記憶以來,蔣叔便在謝家服侍當管家,是E國管家學校出來。年輕時,令人意外的,是個狠角色,與謝老太爺…現在他要叫爺爺的人,是超鐵上下屬關係。
謝睦生怕武力值、戰鬥力指數破表的男人會傷到蔣叔,連忙出聲打破這種緊張,可能一觸即發的氣氛。
“別,大家冷靜,有話好好說。”
氣氛瞬間緩和,男人斂下神情舒緩許多,但是雙眼冷意依舊,渾身仍處在戒備狀態,緊盯蔣叔,只要蔣叔有任何危害他的舉動,他便立刻出手。
蔣叔一聽,臉色雖同樣緩和許多,可依舊難看的厲害,尤其方才開門剎那,看到的那幕…男人環住自家小少爺,低着頭似對小少爺做出什麼不雅動作的畫面,令蔣叔恨不得衝過去打男人。
縱然從男人散發的十足壓迫氣勢中,嗅到一股不尋常的,屬於上位者的魄力,連抗壓強曾流過血、拿過槍的蔣叔,都差點扛不過那種壓迫氣勢,只能勉強硬撐。說實在的,若小少爺沒及時出聲,他勢必會被逼得後退,那是種人類本能對危險,所做出的條件性反射。
“先放開我行不?”對於武力值、戰鬥力指數、身高差,體格差,樣樣不如男人,細胳膊細腿身材略顯單薄的謝睦來說,識時務者為俊傑才是最重要的。
男人一聽,只是轉頭看謝睦一眼,就在他以為男人不同意時,便見男人退開,當然僅是退離他二個胳膊距離。
蔣叔心中頓時略鬆口氣,幸好男人沒做出什麼危及小少爺的事,拎着保鮮飯盒的手仍綳得很緊,就在從門口走到小少爺身旁時。
“年輕人別以為我家小少爺救了你,你就可以對他不敬。”蔣叔不滿的看他一眼。
蔣叔仍有些慍怒臉色在看向小少爺剎那立即舒緩,神情正經中帶着溫和,“小少爺,蔣叔給你帶了雲姨特地為你做的夜宵。”
“看大家的樣子,我應該沒錯過什麼好戲吧?”劉蓮似笑非笑的嗓音突地出現在門口。
“咦,有微妙殺氣。”雙手插於醫生袍前口袋的劉蓮托托黑框鏡架,絲毫不受影響,邊走進來邊說,“想不到你竟然這麼快就醒了,還能像沒事人般起床走動,我還以為照你剛被送進來失血過多,傷口發炎所引發的高燒和虛弱程度,最起碼也要兩、三天才會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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