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也不知那些娛記究竟是怎麼打探的消息,明明溫唐他們都瞞的挺嚴實的,可當她一下車,還是有兩個埋伏已久的狗仔撲了過來,拚命把話筒和錄音筆往溫唐嘴巴上湊。
“大家都知道你與葉敏不和,請問你對於她的死有什麼看法呢?”
“溫小姐,有傳言稱曾看到葉敏自殺當天你二人發生過爭執,你有什麼要說的嗎?”
污衊,純粹的污衊!天知道,溫唐最後一次在戲外跟葉敏說話都已經是接近一個月之前的事情了。
覺察到溫唐的怒氣,安然用力捏了捏她的胳膊,示意不要輕舉妄動。
他知道溫唐的性格比較直,雖然話不多,偶爾看上去還有點二了吧唧的,但是最受不了別人懷疑自己,而且也不知道她到底走沒走出失去親人和戀人的陰影,生怕她一激動之下做出什麼不理智的事情來。
現在的媒體很少有什麼是非觀,只要新聞足夠吸引眼球,誰管它是不是捕風捉影?遇到這種情況,最好的方法就是不回應。
所幸知道溫唐來這裏試鏡的媒體終究不多,他們稍微多花費了點時間就甩開那兩個人擠進了大樓。
安然繼續保護溫唐不受騷擾,另一方面也是防止看上去隨時可能會暴走的溫唐別當眾失態,又讓小蘇趕緊去前台登記,總算是擺脫了騷擾。
試鏡在16樓,坐電梯上去的時候小蘇還在生氣,“他們那是什麼意思啊?怎麼能把污水盆子往溫姐身上扣!太不是東西了!”
溫唐到時先開口了,也不見了方才的氣惱,不過語氣還是有點不善,“跟他們生什麼氣,說得清嗎?”
安然和小蘇對視一眼,都有點吃驚,這不大符合溫唐一貫的直腸子作風啊,剛才還一副想揍人的模樣呢。前者斟酌着問道,“你真不生氣啊?”
電梯叮一聲到達,溫唐甩了下長發,大踏步往外走,“生氣管屁用?老娘一般直接就上手揍了!”一邊走一邊咔吧咔吧的捏拳頭,心中暗道,你們最好別在荒無人煙的地方讓老娘碰上,不然一定讓你們知道知道花兒為什麼這樣紅!
生氣么?自然是生氣的,可是光生氣沒有用!
媒體不會關心個人之間的是是非非,也不會費心費力的去追查事實真相,他們要的只是爆點!爆點!還是爆點!
頭腦發熱也是暫時的,溫唐也不算太傻,自然明白如果剛才自己真的一時衝動了,怕是真就跳進黃河洗不清,越抹越黑,哪怕事後被證明跟葉敏的死沒關係,也會被打上“毆打記者”“粗魯惡劣”的標籤,很可能這輩子就完了。
想到這裏,溫唐已經看見了試鏡通知上面寫的房間號,房間外面還有幾個演員等着,聽見自己過來都轉過頭來看,眼神不怎麼友善。
需要趙宗澤親自參與的主要演員的試鏡一共分三天,溫唐報名的時間不算早,被排到了第三天上午。
上午參加面試的一共有9個人,單看這個人數倒不是很多,但是再加上各人的經紀人、助理、化妝師,甚至還有保鏢、造型師什麼的,數量就十分可觀了。
趙宗澤這次的劇本寫的挺有味道,來試鏡的人裏面還有幾個不小的腕兒,在外面等待的時候看着略拽。不過趙宗澤比他們更拽,明確要求,除了參與面試的本人之外,包括經紀人在內的所有無關人員均不得進入面試樓層。
沒辦法,安然和小蘇他們把溫唐送下之後就到樓下休息室等着了。
溫唐是5號,還挺走運。
離面試開始還有十來分鐘,大家都老老實實的在外面走廊長椅上等着,有的閉目養神,有的故作鎮定,四下亂瞟。
過了會兒,一個掛着胸牌的工作人員走出來,對着卡片確認了下,然後拿出來一大盒濕巾,“都把臉上的妝擦了,五分鐘后開始面試。”
雖然素知趙宗澤脾氣古怪,可是這樣在面試前臨時要求濕巾卸妝的事兒,還是頭一回。
有兩個剛紅的姑娘幾乎當場就呆住了,工作人員催促再三才別彆扭扭抽了幾張濕巾。
擦完之後,好么,雀斑、黑眼圈粗毛孔統統暴露無遺。
那倆姑娘的臉漲得通紅,若不是機會得來不易只怕當場就走了。
“一號!”
開始叫號了,眾人的心也都跟着提了起來。
“二號!”
“三號!”
號碼是大家到了之後現場抽取的,並沒有什麼規律。
結果三號進去沒多久,突然就推開門,哭哭啼啼的跑了出去。
眾人面面相覷,心中不由的更緊張了些,這是怎麼了?
而緊接着,四號也是進去之後馬上又出來,雖然沒哭,看着也是隨時會暴走的樣子。
“五號!”
到自己了!
溫唐深吸一口氣,站了起來。面對變異動物都不害怕,這點算什麼呢!裏面的人難道還能有三頭六臂不成?
裏面一溜兒排開四張桌子,每張桌子後面都坐着一位面試官,右邊數第二位的是個長着稀疏胡茬的男人,看着三十多歲,頭髮支楞着,脖子上隨意掛着一條薄圍巾,一股流浪的文藝氣息,正是讓人又愛又恨的趙宗澤。
溫唐一進去,趙宗澤旁邊的女的就站起來,把一塊透明的高低不平的膠墊遞過來,面無表情道,“把這個放到臉上,用力地滾幾圈,然後做半分鐘的豬鼻子。”
溫唐愣了下,然後忽然就明白了,這是專門針對整容的!
這身體動過刀子么?她努力回憶了下,意識到原主就只是在當年跟風隨大流的修了虎牙就沒別的了之後,頓時就無比輕鬆起來。
沒整,那我怕啥呀?
雖然不明白這麼做究竟跟拍戲有什麼關聯,溫唐還是毫無壓力的把自己的臉折騰的紅彤彤的,最後還狠狠地將鼻子往上推,還是看不下去的女面試官開口制止才停下來。
女面試官嘶嘶的抽冷氣,半開玩笑半認真道,“小姑娘看着柔柔弱弱的,怎麼對自己這麼下的去手啊。”
看那臉,滾完之後都發紅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這些面試官虐待呢。
溫唐特別嚴肅的說道,“我不柔弱,真的,而且我也認為這個很有必要。”
說完,似乎是為了驗證“不柔弱”,溫唐當場就來了個旋身飛踢。
踢完之後,另一端的男面試官眼睛刷一下就亮了。
他飛快的在紙上寫了幾個字,然後悄悄地推給了趙宗澤。
趙宗澤垂眼一瞥,“練家子”?
寫這字兒的是趙宗澤拍武打戲的御用武術指導,本身就是全國武打冠軍出身,按理說眼光是不會有錯的。
可是?
趙宗澤又低頭看了下溫唐的資料,這明顯不對啊。
這姑娘一直以來的路線都是清純、溫柔、善解人意一類的,最硬氣的也就是正在放映的這部了,跟剛才的表現實在是相去甚遠。
當時看完溫唐寄來的視頻資料,決定把她放進面試名單之後,面試組也粗粗查了個人影視經歷,當時真就五雷轟頂了老半天。
若不是兩邊各方面的資料都對的上,大家真的會以為有同名同姓的人。
趙宗澤手指點了幾下桌面,托着下巴道,“演一段兒吧。”
演一段兒。
聽着簡單,實際上太難了。
演什麼,怎麼演,演多久,這是個問題。
溫唐想了下,然後就開始了。
她先是溫柔的笑着,眼神透出點兒柔弱和依戀,整個人就像是一株小花,惹人憐愛。
溫唐面前空無一人,可她表現的卻像是在看着一個男人,一個高大、英武,可以依靠的男人。
片刻之後,不知溫唐與那個男人說了句什麼,她輕笑一聲,嬌媚萬分。
接着,溫唐轉身,簡簡單單的動作讓她做的無比旖旎,又帶一點所謂“妖女”特有的邪氣,看的在場的幾個男人都有些心痒痒的,彷彿有小貓在一下下的抓。
然而下一刻,她就像是變了個人。
溫唐的眼神變了,方才的柔情蜜意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陰鬱、狠戾和暴虐交織,中間又夾雜着幾分難耐的亢奮和歡喜,在這種情況下,她唇邊盪起的微笑也充滿了瘋狂和扭曲。
她一句話沒說,可是她的表情,她的神態,無一不在講述:
什麼武林正道,想找死,就來吧!
好一個活生生的變︶態!
這就是萬果,一個愛起來柔情似水,恨起來亦歇斯底里的妖女。
溫唐表演完了之後,現場沉默了幾秒鐘,然後趙宗澤又道,“你寄過來的視頻中,那些武打動作都是真的么?你都能做?”
溫唐點頭,“能,我還能做更好的。”
趙宗澤挑了下眉,“來一個吧。”
溫唐想了兩秒鐘,微笑着問道,“我能要求協助么?”
“可以。”
武術指導立刻站起來,笑眯眯的,“我成么?”
溫唐也笑,“可以的。”
這個人剛走過來她就發現了,此人下盤很穩,怕也是練過的。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對外人的話耍個花架子也許比實打實的更有用,但是面對同樣懂行的人,隨便糊弄是不行的了。
於是溫唐立即更改了表演內容。
她要了兩根小細木棍,讓自告奮勇的武術指導拿在手中,然後高舉過頭頂。
“待會兒我會一次將這兩根木棍都踢斷,中間不藉助任何外力。”
武術指導挑了下眉,“溫小姐,我身高一八六,這麼舉着的話,可差不多得過兩米二了啊。”
他這麼說就是在變相的提醒溫唐,這個挑戰難度可不低。
溫唐做了幾下準備活動,伸伸胳膊壓壓腿兒,最後還來了個下腰,然後微微一笑,“多謝提醒。”
趙宗澤他們三個也都停了手裏的活兒,饒有興趣的觀看。
見勸說無用,武術指導也就不再多言,只是按照溫唐說的站好了位。
溫唐來到他面前約么三步遠的位置,打量了下他頭頂的木棍,低聲道,“來了!”
只一個瞬間,她的眼神、氣質,全都變了!
離她最近的武術指導甚至好似感覺到了一種壓迫感,沉甸甸的,十分難受。
下一刻,溫唐猛地竄起,身體在起跳之後生生扭轉,成了腿在上的狀態,然後兩條長腿飛快的踢在了木棍上。
啪,啪!
兩聲幾乎是不分先後的斷裂聲響起,兩截斷掉的木棍也落到了地上。
武術指導愣了下,將手放下來,看着手中的木茬有些發獃。
不過眨眼工夫,木棍也斷了,溫唐也已經穩穩落地。
這姑娘甚至還在落地后,用一個腳尖點地,順勢轉了小半個圈兒,腦後的馬尾在空氣中利落的畫了個弧,她也剛好從側身變為直面評委席。
一正過去,溫唐就十分熟練的對着評委利落的抱拳,英姿颯爽道,“承讓!”
“哈哈哈!”趙宗澤一下子就笑了,旁邊的女評委也悄悄地對着溫唐豎了豎大拇指。
溫唐又變回原來那副微笑的樣子,看上去很是十分的大方瀟洒。
武術指導盯着她的側臉看了下,越發的覺得自己剛才的感覺是錯覺。
事實上,他是真沒感覺錯!
現代人學武術的本來就少,就算是學了也很少有實踐的機會,最多不過是有所保留的相互比劃下,就算是真較量也是有個度的。
可是溫唐不一樣,外來客的溫唐,那可是真正殺過人,見過血的,一旦真正認真起來,那份氣勢也絕對不是蓋的。
武術指導把手裏的小木棍一丟,拍了拍溫唐的肩膀,也對着她抱了抱拳,“溫小姐好身手!”
溫唐又跟着謙虛了幾句,然後領了一句“溫小姐可以回去了,最終結果我們會在一周之內通知您。”就出去了。
一出門,外面等着的幾個人紛紛像探照燈一樣看了過來。
溫唐瀟洒地甩了下馬尾,一抱拳,真誠過頭的說了句,“眾位加油。”然後直奔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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