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8
蕭筱雙眼依舊濕潤地低頭快步走出公寓大門,與正與保安說話的人擦了擦手臂,她鼻音濃重地道了聲歉,想要繼續往前走,左臂卻被人一把拽住。
“笑笑?”
蕭筱還以為是段默言,但聽到了另一個熟悉的聲音,她詫異地抬起頭,宋孝然赫然立在面前。
“孝然哥?你怎麼在這?”她吃驚地脫口而出,旋即想起自己哭過之後狼狽的小臉,立刻又將頭低了下去。
“這句話該我問你!”宋孝然因瞭然而發怒,他將蕭筱拉至一邊,“你為什麼哭了?你為什麼又來這裏?你為什麼又來找段默言!”
一個個的問題如連珠炮似的大聲撞進耳膜,蕭筱只能不停地搖頭,“孝然哥,你別問了……”
宋孝然又氣又恨地提起她的手臂,“是不是你跟他做了什麼交易,所以段默言沒有再整我了?”
“不是……”
“那是你又被他的花言巧語蒙蔽了,跟他合好了?”
“不是……”
“那你告訴我是什麼!笑笑!”宋孝然彎腰看向她紅腫的雙眼,“那你告訴我,為什麼你哭得這麼慘從他家跑出來!”
蕭筱心亂如麻地躲開他的視線,“你別問了,孝然哥,這不管你的事!”
“什麼不管我的事!你一定是被他脅迫了,所以他才放過我對不對?笑笑,你怎麼這麼傻!”
“跟你沒關係,是我自己離不開他……”
“那就更不行了!笑笑,他是我的病人,你知不知道!”宋孝然急紅了眼,脫口而出。
時間彷彿在一瞬間凝固,好半晌笑笑才轉過頭,“誰是你的病人?段默言?他有什麼病?”
宋孝然說漏了嘴,頓時恢復了清明,懊悔跟釋然一同襲來,“笑笑,你別多問了,我本不應該說的,你只要知道那個人跟一般人不一樣,你不要再與他產生糾葛了!”
“所以你跟他是這麼認識的?”蕭筱喃喃說著,看像宋孝然的眼神好像第一天認識他。段默言有心理疾病?到底有什麼病?他在孝然哥那裏進行治療?治療什麼?難不成段默言喜歡找單純的女孩子是明有意為之?是治療的一部分?
蕭筱才肝腸寸斷的心神又遭受了巨大的衝擊,她倒退兩步,無法置信地轉身大步跑開。
“笑笑!”怕她出差池的宋孝然立刻追了上去。
一輛跑車“吱”地急剎車停在蕭筱前頭,副座被打開,嚴恪從駕駛座傾身,“上車!”
蕭筱腦子亂烘烘的,居然真的坐進了車內,宋孝然追上來前,嚴恪已踩了油門走了。
跑車瞬間消失在拐角,宋孝然皺眉用力捶向路燈桿。
嚴恪將車滑進主幹道,車速慢了下來。
“請你隨便找個地兒把我放下來吧,謝謝。”蕭筱垂頭低低地道。
嚴恪懶懶地道:“別介,我怎麼說也從壞人手裏把你救了下來,你好歹請我吃個雪糕。”他頓一頓,“那人是誰?追你做什麼?”
“……你不認識的人。”
嚴恪拐了個彎,從善如流道:“那咱說認識的人,段默言怎麼樣了?昨天喝得爛醉,老子把他送回家,他‘啪’地一聲把老子關在了門外。”
“他沒事。”
“你知不知道段默言昨晚那樣兒有多蠢,左一個‘笑笑,我難受’,右一個‘笑笑,我難受’,跟個娘們撒嬌似的,整得我一身雞皮疙瘩。”
蕭筱沉默不語。
“小酒窩,沒看出來,你還挺狠心的,他晾了你兩個月,你就整了他半年。”嚴恪瞟她一眼,單手拿了一根煙,“差不多得了,見好就收!”
蕭筱依然沒說話。
嚴恪在一個紅燈前停了下來,點燃了煙,深深吸了一口,眯着眼吐出一口煙圈,“段默言……是真在乎你。”
沒想到這種話會從他的口中說出來,蕭筱終於有了反應,遲緩地看向他。
“他這裏……”嚴恪指指腦袋,“少了什麼東西,他能現在這樣,已經很不容易了。”
“你也知道嗎?”蕭筱沙啞地問,“他到底有什麼……”
“我不知道,我猜的,”他彈彈煙灰,“好歹我也認識他二十幾年了。”
蕭筱訥訥地看着他,段默言的腦子裏……少了什麼東西?
“你進了他的房間嗎?”
蕭筱搖了搖頭。
嚴恪輕嘆一聲,“進去看看吧,看了你或許就明白了。”
宋孝然站在段默言的家門前,想按門鈴,卻發現門是開的,他敲了兩下,說了一聲“我進來了”,才緩步走入了屋內。
屋子裏沒人回應。
他走進客廳,發現段默言正背對着他,沉默地抽着煙。
“你為什麼不肯放過笑笑?”宋孝然壓抑地問道。
保安早已通知了他宋孝然的來訪,所以段默言絲毫不驚訝人站在身後。他頭也沒回,只一個勁地抽着煙。
宋孝然走到他的面前,大喝一聲,“段默言!”
段默言緩緩抬起頭來,看向他的黑眸陰冷懾人。
宋孝然雖沒被他嚇住,但也因此恢復一點理智,他焦躁地問:“笑笑為什麼又哭着走了?”
段默言心中一痛,“……不關你的事。”
“你是不是拿我威脅她了?”
“不關你的事。”
宋孝然直想衝上去揍他,但他忍住了,如今的當務之急是讓他徹底地放棄蕭筱。
“段默言,愛一個人不是你這樣的,你這只是獨佔欲,你得不到,你不高興!”宋孝然道,“你這樣折磨她,你不難受嗎?”
獨佔欲……想獨佔她,有錯嗎?段默言拿了蕭筱剛才倒的茶,一飲而盡。
“你應該調查過她的背景,是嗎?那你應該知道她的成長經歷,我告訴你,從我作為心理諮詢師的角度,笑笑也是有心理疾病的,她情感嚴重受傷,缺愛,極度缺乏安全感,她的精神其實非常脆弱,更可笑的是,造成她現在這種狀況的罪魁禍首,有我,也有你。她需要的是有人不斷地給她愛,給她安全的依靠,讓她覺得精神上有保障,她才能慢慢撫平心理創傷……你跟她,就是兩個負極,是永遠也不可能融合在一起的!”
段默言生生握碎了手中的水晶杯。
蕭筱從嚴恪的車上下來,隨便走進了一家咖啡廳,點了一杯咖啡,就在安靜的咖啡廳里,從日中坐到了日落西山。
直到吃晚餐的人陸續走了進來,蕭筱才猛地回了神。她看着自己一口也沒喝的咖啡,試圖回想自己一下午到底在想些什麼,但是卻是一片空白。
她結了賬,在外頭的寒風凜凜中站了一會,還是叫了出租車,讓他開去觀櫚泉小區。
她終於還是想知道,段默言的房間到底有什麼秘密,他又究竟,有什麼心理疾病。
回到段默言的公寓,屋子裏一片漆黑,只有自動啟動的掃地機械人還沒結束工作,在靜悄悄的屋子裏嗡嗡作響。
蕭筱打電話給段默言,問他在哪。
“在家。”
“我也在你家,沒看見你。”
“……我在房間。”
蕭筱看過她住的房間,並沒看見他,那就表明他在他自己的房間,“你開門吧,我想進去看看。”
說完,她掛了電話,抬頭看看二樓,緊了緊手機,緩步走了過去。
上了二樓,她就見段默言站在他的房間門口,後頭的房門緊閉。
他直視着她的眼睛,看着她慢慢走近。
蕭筱在他面前站定,“你能開門讓我看一看嗎?”
段默言聲音有些緊繃,“為什麼突然想看我的房間?”
“就是想看一看,”蕭筱輕聲道,“可以嗎?”
兩人互相凝視了許久,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之間流轉。
“我不希望你看。”半晌,段默言啞聲道。
“如果我堅持呢?”
段默言看着她,她也看着他。
他唇角緊抿,好一會兒才轉了身,緩緩按下密碼鍵盤。
他每按一下,電子聲就“滴”在她的心頭,就像一次次扎着她的心一樣。
隨着“咔嚓”一聲,門鎖開了。
蕭筱的心重重一跳。
段默言側開身,靠在了牆上,再次看了她一眼,那眸中有着絕望的複雜。
蕭筱因這一眼而窒息,她突地覺得無比心痛,但她還是屏着氣息,握着門把,輕輕地推開了門。
在抬眸看清室內的一瞬間,她的大腦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