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6
第二天早上,蕭筱睡得正沉,聽見刺啦刺啦的機器響聲,緊閉的雙眼覺着有光線入侵,她懶洋洋地睜開眼,見窗帘正慢吞吞地往兩邊移開,陽光透過窗□□進柔和的金影。
怎麼窗帘自己開了?宿舍不會是撞鬼了吧?蕭筱迷迷糊糊地以手遮眼,突然想起自己身在何處,頓時撐起了身,她發了一會呆,忽而聽見左前方的牆壁上有滋滋的聲音,她抬眼瞟去,一幅畫作伸出了牆壁,完美地嵌在牆面上。
那是一幅色彩強烈的超現實油畫,濃烈的紅黃藍及其黑色與綠色讓視覺受到強勁的刺激,抽象的點線面與色彩的融合竟無端生出一種浩瀚的激情來。
一大早睜開眼就能看見這麼一幅傑出甚至天才的畫作,真是一種奢侈的享受啊。蕭筱深吸了一口氣。
玲姐輕輕開門進來,見她起身瞭然地道:“蕭小姐,是窗帘把你吵醒了吧,我正想進來拉上它。”
“玲姐。”蕭筱完全清醒了,看見她有點詫異,昨晚她的孩子發燒,明明已經回家了,“你怎麼這麼早?”
“哈哈,是啊。”玲姐尷尬地笑笑,昨晚她是回家了,但剛折騰完孩子的事跟自己男人躺下,段先生的電話就到了。他聽說她回家了沉默了好一會,直到她莫名冷汗地說是馬上回公寓,他才開了金口應了一聲。她估摸着自己昨天要是沒主動提出回來,她這份工作也保不住了。
“這個窗帘是到點自動開的,我幫你拉上,你再睡一會。”
“不用了,我也該起了。”蕭筱伸伸懶腰,原以為昨晚會做噩夢,但沒想到一覺睡到大天光,難得是因為這屋子也有段大哥的氣息,讓她感覺到了安全?
她被玲姐扶下了床,自力更生地拄着拐杖到了房間的盥洗室,新的電動牙刷和全棉毛巾玲姐已經準備好了,蕭筱只覺自己太有福了。
段默言從不在家裏開伙,但因為昨天蕭筱本應到家裏來炒菜,他已叫玲姐備下了一些食材,正好被玲姐拿來做了簡單的粥食和小菜當早餐。
“段大哥還沒起來嗎?”蕭筱坐在餐廳看看旋轉梯。
玲姐端上油瑩瑩的白粥,“我也不知道,我早上從沒來過。”她頓一頓,“其實我也很少與段先生見面,他的工作非常忙,好像每天晚上很晚才回家。”她在這裏工作了兩年,只有剛來或過年拿紅包時,才見得到老闆的尊容。
蕭筱點點頭,不再吱聲。
落地鐘敲了七下、八下、九下,直到敲了十下,靠躺在轉角沙發貴妃床上的蕭筱自書本中抬起頭來,才看見這屋子的主人穿着黑色睡衣,頂着一頭亂髮還沒睡醒似的自樓上下來。
“段大哥,早上好。”
“嗯。”男人眯着好像睜不開的眼應了一聲,在沙發前面無表情地站了一會,蕭筱見狀正暗自好笑,只見他將一個抱枕一丟,將自己高大的身軀扔進了沙發,長臂一伸拿了一個遙控器,按下了開關。
動作一氣呵成,震耳欲聾的交響樂立刻從MBL家庭音響中激昂澎湃地震撼而出,整個偌大的屋子好像都震動起來,蕭筱小心肝抖了一抖,玲姐嚇得打碎了手中的碟子。惟有雙目緊閉的段默言一臉平靜地在起床的程序中假寐。
蕭筱拿着書抵着下巴,看着面前起床無能星人,無聲地大笑着拍了拍大腿。沒想到段大哥也有這麼可愛的一面。
十分鐘后,段默言猛地坐起了身,站起來一邊脫衣服一邊往一樓的浴室走去,走到浴室門前就剩內.褲了。玲姐紅着臉無語地看着老闆,她總算知道每天的激情現場是怎麼來的了,之前還以為老闆夜夜笙歌。真抱歉冤枉他了。
蕭筱早已拿書遮住了眼睛。哎呀呀,美男入浴圖。
貝多芬C小調第五交響曲,也就是傳說中的命運交響曲還在驚心動魄地暴風奏樂,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揚聲器讓交響樂的每一個細節達到了最高質量,蕭筱曾聽了很多遍,但現在聽了才知道,自己以前聽的都是渣渣,沒想到平面與立體的區別這麼大,段大哥可真會享受啊。
不過,真心是太大聲了。蕭筱總結性地吐槽。
原以為還會“迫不得已”看到美男出浴圖,沒想到段默言再出來時,已穿上了鐵灰色襯衫和西裝背心長褲,惟有頭髮還濕漉漉的。這種禁慾系的制服誘惑也不錯。蕭筱與玲姐同時默默點贊,欣賞帥哥人人有責么。
“笑笑,你起床了?”這會兒的段默言才恢復平常模樣,關了音響溫和地看向似在偷笑的蕭筱。
“是呀,段大哥,早上好。”
“早上好。”
蕭筱撲哧一聲樂不可支,這會兒才是真醒啊!
段默言挑了挑眉,看向挽了個花苞頭更顯嬌俏的蕭筱,明顯地不知道她在笑些什麼,只是看到那兩道刺眼的血痕眯了眯眼,上前一步彎腰抬起她的下巴。
清水的氣息撲面而來,蕭筱嚇了一跳,“段大哥?”
段默言不說話,左右盯了她的臉蛋好一會兒,才緩緩直了身子,“沒昨天腫了。”
“是呀,我抹了藥膏,”蕭筱因他的舉動有些尷尬,不覺轉移了話題,“呃,你知道那些人到底是為什麼目的了嗎?”
“段先生,我做了一點早餐,您吃嗎?”
“不吃,謝謝。”段默言在蕭筱身邊坐下,“抹葯了嗎今天?”
“還沒……”
“玲姐,把笑笑的葯拿過來。”
“我自己去就行了。”
段默言按下了她。
玲姐拿擦擦手道:“蕭小姐,我去幫你拿吧。”
“玲姐,你叫我名字就可以了。”其實蕭筱已經說過一次了,但玲姐說她是老闆的貴客,她不能失了禮,所以蕭筱才當著段默言再說一遍。
“哈哈,好的,蕭筱,蕭筱。”玲姐見段默言沒出聲,也就順着她的話叫了。
“段大哥,你不吃早餐?”
“我早上不吃東西。”
“一天之際在於晨啊。”
“現在快中午了。”
蕭筱頗為無語,這不是小孩子的借口嗎?“晚睡晚起,超級不良的作習。”
段默言應了一聲,但完全沒有要接受的意思。
玲姐拿來了蕭筱的小包,段默言從裏面找出藥膏,蕭筱一句“我自己來”還沒來得及說,就被段默言PIA了一團到臉上,粗糙的指腹不知溫柔為何物地抹了上去。
蕭筱又痛又笑,“我自己來,我自己來。”
“癢?”段默言皺眉。
“痛。”蕭筱好容易從魔掌中解救了自己的臉蛋,才多一會,她的臉估計又要腫了。
“痛你也笑?”
“笑總比哭好啊!”蕭筱接過細心的玲姐送來的鏡子,小心翼翼地抹着藥膏。
段默言理解無能地搖了搖頭,這才回答了她之前的話題,“那群人昨晚招了,說是為了一個客戶要領養那個小啞巴。”
“什麼意思?”
“簡單來說,他們要的是小啞巴的腎臟。”
“什麼!”蕭筱驚恐地坐直了身。
段默言卻依舊錶情淡淡,“這對夫妻認識了一個賣腎車間的馬仔,他告訴他們現在手裏有一筆大買賣,有人出大價錢買一顆配型的腎臟。這對夫妻動了邪念,不敢搞成年人,就把主意打到小孩身上。”
“小孩的腎也可以?”
“麻雀雖小,五臟俱全,人體不也是這個理?”段默言繼續道,“他們之前也找過兩家福利院,小天使是他們的第三家,正巧小啞巴以前做過腎功能檢查,那對夫妻又找借口帶他再去做了一次配型,發現匹配欣喜若狂。同時把算盤打得啪啪響,決定合法領養了小啞巴再割了他的腎臟,然後再殺了他,宣告失蹤。”
蕭筱倒抽了一口涼氣,她不敢相信居然是這種險惡之極的用心!
“好像是這段時間那客戶病情惡化了,馬仔催他們有貨趕緊出,他們狗急跳牆,吸了兩口大.麻跑到福利院去鬧事。”
蕭筱想像軒軒躺在停屍房的畫面,不禁渾身顫抖。為什麼有人能對那麼小的小孩下手?那些人真的能稱為人嗎!
“其實福利院就是變態者的天堂,一個整不好就是羊入狼口,這還算是輕的,並且也沒讓人得逞。”段默言“安慰”她道。
“太噁心了,我不想聽。”蕭筱完全不能接受這種安慰,挫敗地捂了耳朵。
“行行,不聽就不聽。”段默言從善如流。
蕭筱忍住想吐的衝動,又皺着眉問道:“那軒軒現在呢?那些人知不知道他,會不會再來搶他?”
“我來處理。”
蕭筱終於算是鬆了一口氣,只覺他答應出馬就肯定沒事了,“謝謝你,段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