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軍人
這是一座秀氣的小山,花紅柳綠,這是一座五臟俱全的小山。朦朧的霧氣瀰漫在山間,使得這座山像是將遮未遮的閨中女子一般神秘溫柔。如果走進一點可以看到,山上的霧氣並不是黎明時分的大霧,也不是因為海拔高而常年縈繞的那種冷霧,而是像鍋中沸出的水汽一般的霧。
瀰漫著的只有溫暖。
因為山中遍佈着溫泉。
像是女神在遠古時期留下的滴滴眼淚,又像魯班在沒有電鋸沒有挖掘機的年代雙手緊握着斧子鋤頭開闢雕琢的明珠,總之這一汪汪溫泉便像是最美麗的神跡又像是最鬼斧神工的傑作。
山中遍佈着溫泉。
它們遍佈在山間,或大或小或如球般圓潤又如裂隙般無序;它們互不相連、遙遙相望,或是單純的水的純潔或充滿着葯香的味道。但相同的是,它們都冒着熱氣氤氳着這片山林。
任何一個人來到這裏,都會覺得置身於仙境吧,任何一個貪圖享樂的人來到這裏,都會沉浸在如戀人般溫柔又如母親般包容的溫泉中流連忘返吧。
這本就是不屬於人世間的美景。
這本就是比人世間任何樂事都更甚的享受。
這也是充滿着靈氣的休養聖地。
這當然不存在於世間。
白霧茫茫中,曲折的山間小道走來兩個女人。其中一個女人有着長及腳踝的泛着魅惑藍光的秀髮,另一個女人將漆黑的發扎在了腦後,露出那俊美的臉龐,顯得乾淨又利落。
那個處處散發著誘惑的長發女子見到這幅景象,也不由輕輕的嘆了口氣:“醉,單是看這裏,我就能知道為什麼玉靈那麼小氣的讓我們節省資源了。”單是一處這樣的地方,便能傾盡一國之力吧。
不知道歷史長河中那些作為玉佩主人的先賢們要如何出色才能將玉佩里的空間支撐到如此境地。
百里醉也是識貨的人,聞着空氣中那淡淡的葯香,她便能確定那藥材的珍貴,此時聽到焰的嘆息,她面色溫柔的點了點頭。
“真厲害。”
“是啊,醉,我們去哪處泡呢?玉靈說這裏面的葯池池水都是一樣的。”
“去山頂吧,高處有美景。”
“呵,好......”
一聲輕笑后,話語就此打住,山間只偶爾傳來踩折了枯枝落葉的聲音。便是這種聲音,如果不是處在放鬆的時候沒有刻意去控制什麼,也是不會發出的。
這處溫泉醉人,那處子彈與血肉齊飛。
醉焰基地外,戰事已經開始,面對黑壓壓的喪屍,無數子彈炮彈呼嘯着朝外飛去,空中到處是飛散的血肉與飛射的彈片。這場戰鬥已經打響,處在第一線的是身經百戰的戰士,他們緊緊地盯着遠處的敵人,眼中沒有紛飛的血肉而只有一顆顆人頭。
眾所周知,喪屍只有被爆頭才算死亡,因此末世里的訓練更多的便是訓練準頭,射擊的要領被神射手毫不吝嗇地分享出來,又被士兵們毫不鬆懈地學習着。
為了應對今天的戰.爭,不知訓練營中磨禿了幾隻槍,紅腫了幾雙手。
而在今日,所有的付出都得到了回報,冷酷的子彈下,無數喪屍屍首分離就此倒下,不在威脅着城中的人,但又有更多的喪屍湧上來,用自己的血肉開闢出掠奪的道路。
“排長!排長!快沒子彈了!咋辦啊,這樣下去撐不住了!”重機槍旁趴着的看不清長相的士兵瞅一瞅身旁的彈藥箱,扯着嗓子焦急喊道。
“敗家子給我省着點花!我他媽又不是神,到哪裏再去給你變一箱!”一道透着急躁的聲音馬上從不遠處一個同樣操縱着重機槍的人口中響起,罵歸罵,他自己身旁的彈藥箱也快啊沒貨了。
“排長!我已經夠省了!子彈哪有落空的時候!”
“滾犢子!沒子彈就和我對你們說過的那樣去做!”握着重機槍的手驀然有些顫抖,有那麼一秒鐘沒有朝外吐火舌,可見這位排長的內心戲也很豐富。
“......是!”問話的士兵的手也有些顫抖,但也很快就調整過來了。雖然是兩人在對話,但其實周圍的他們的一排人都聽到了這個對話,場面便顯得有些沉默,這種沉默不是安靜而是凝重。
在炮火中他們的沉默愈發顯得悲壯。
子彈沒了怎麼辦?拿起刀衝到前面去和喪屍肉搏,拚死一個是一個。
軍人便是這樣一種職業——隨時準備着去死。
他們不會說還有異能者會在我們沒子彈的時候盯上,也不會說放心吧我們不會死的,因為他們從一開始,從穿上這身軍裝的時候,就把命交給了兩個人,一個是自己,一個是自己的長官。
沒有其他人,不是異能者也不是其他的什麼人。
一名不是時刻準備着去死的軍人,到了戰場上怎麼能真正發揮出作為軍人的實力和天職呢?一名時時刻刻想着會有異能者來控制戰局的軍人,怎麼會是軍人呢?
這群穿着綠色軍裝的人,他們有自己的驕傲。
也只有這樣驕傲的人才能真正保家衛國。
只有時刻把命交給自己和長官的人,才能真正發揮出自己的實力,隨時等人來救的,那是懦夫不是軍人。
激烈的炮火中,已經有人準備好去死。
他們都準備好去死。
但他們當然不想死,只是準備好,他們手中的槍支大炮還很堅硬,他們還能再戰。
有誰想死呢?可一旦上了戰場,又有誰能永遠安全?
不是說準備好去死就要送死,當打光最後一顆子彈,他們不是還有佩刀嗎?那就再去肉搏,能多帶走一個,是一個。
他們就是這樣的一類人,他們是這世上最獨一無二的一類人。
他們就是會站在人民的前面抵禦着危險的唯一一類人。
他們是在醉焰基地里唯一的一種不需要通過勞作來生存的人,因為他們早已將自己的生命都抵押下去了,無論何時,無論面對什麼敵人,他們都必定是擋在群眾之前的那類人,是先於民眾死亡的一類人。
想要傷害他們,除非跨過我們的屍體,除非我們死得一個人都不剩了。
不然你們就休想進入我們身後的這扇城門。
他們不是在吃白食,他們吃的是這世上最廉價的食品,用的卻是自己的命來換。一碗米買了一條命便能概括他們的世界了。
但他們當然不是為了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