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兩敗俱傷

這裏是一個很大的城市，分了一環兩環三環，加上郊區是恰好五環。華麗的建築、廢棄的名牌店鋪里並不應季的服裝和彎彎繞繞的街道都變得沉默，彷彿在追憶舊時的繁榮。

本該是熙熙融融的街道、店鋪、廣場裏本該是熙熙融融的人群，此時卻冷清的可怕。雖然到處都遊盪着、呆立着喪屍，但卻出奇的冷清，只因這一切都似乎是無聲的，偶爾有喪屍踩過易拉罐發出刺耳的撕拉聲，才會有一點生氣。

喪屍的嗅覺是最靈敏的，在人類還沒抱團形成各種基地之前，它們靠着這一感官到處殺啃着人類，給人類帶去了很多噩夢。在那些廝殺中，大多數人死了，小部分人被屍毒感染變成了殭屍，而更小的一部分，才是或因僥倖或因能力活下來的人類。現在初步成型的盤踞一方的大基地，便容納着絕大部分這種人。人類和喪屍之間，通過幾個基地，劃出了一條相對安全的線，但現在有人越過了界。

那是現南方基地的年輕領。導人和她的……前女友？盤踞着無數喪屍，這裏不可謂不危險，但百里醉沒有選擇，她是被喪屍之王抓過來的，也是從那時起，她知道了喪屍之王的恐怖實力，也知道了一個恐怖的對人類來說很可怕的消息——喪屍在變化，進化或者覺醒。她擔憂過憂愁過但最現實的是，即便如何急切地想要離開報信，也不能離開。但此時當真的有人來救她時，她突然覺得自己之前那種想要離開的想法又沒有那麼強烈了——比起虛無縹緲的安全離開，她更願意微生焰不受傷害。這種傷害當然不是削水果削破了皮，走在路上不小心摔跤等小傷小痛，而是動輒牽動生死的傷害。是，她心中很清楚焰現在的能力大概是人.類最強，至少在華夏應該已經是最頂端，但喪屍之王卻也不弱，一擊將她全身骨頭震碎並且拎着她這樣一個包袱奔襲千里竟然還能做到那麼快速，它已經沒和強如百里醉的強者站在一個層面上了，它的世界更高，如果說百里醉是登山登上了半山腰的人，那麼那隻喪屍至少也是走得比半山腰要遠的，微生焰也高於半山腰。

但問題是，她們走得究竟有多遠，爬得究竟又有多高，一和二，只是一步之差，但有時候卻是天翻地覆的改變。

問題在於，微生焰和喪屍之王，誰離山頂更遠呢？

百里醉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就如還在玩四則運算的人不能算出微積分題目一樣，她只能判斷出自己打不過她們，但就如對方的拳頭是槍她打不過，是炮也是一樣死的結果，微生焰和喪屍之王，兩人都能在一招之間將百里醉放倒，也正因為這其中的相似，百里醉無法判斷其中的不同。

其實還是有差別，就如之前微生焰冰住她她卻能輕鬆解除一樣，對於異能，無論有多可怕，在能免疫異能的她面前都是一樣，甚至有時候對手異能的強弱還能對她有不同的增強。但之前喪屍之王似乎沒有用任何異能，它只是憑藉自身速度的快速和力量的強大直接將百里醉直接打得沒有反抗能力，一絲一毫異能都沒用，所以她沒能避過。

但管他的，百里醉此時不想去想那些事情，她只是緊緊抱着懷裏這個已經完完全全住進她心裏、能夠輕鬆左右她的情緒的人，緊緊地、彷彿要將她揉碎融進身體裏那樣緊。她的力量也不弱，除去微生焰和喪屍之王這兩個跨過了那一道門檻的存在，世間少有人是她的對手，這樣一個人用盡全力的一抱必定是不尋常的一抱，如果放在普通人的身上會直接將人全身擠壓變形，但微生焰被她這麼抱着，神色卻沒有任何異常，只是低垂着眼，蹙着妖氣的眉，彷彿有些難過，但一定不是因為身體上的不適。

彷彿過了一個世紀，但其實只是過去了那麼一兩秒，懷裏的人就果斷推開了百里醉，神色間不見了痛苦，顯得十分平靜。自從第一次蘇醒便變得有些妖冶的眉眼此時也顯得十分妖嬈，彷彿浸了經年的妖冶氣質此時毫無顧忌地外放，顯得十分的迷人，但這種迷人里深藏的卻是*蝕骨的毒。她抬眼看了百里醉一眼，便有薄薄的但卻堅硬無比的冰塊圍成一個密閉的空間將她封閉在裏面，從喪屍問出那句話到她們相擁再到微生焰將百里醉小心保護起來，這所有的一切發生不過短短一瞬間，而那隻一直蠢蠢欲動的喪屍竟然也任由微生焰將百里醉護在一旁。

又一次被焰保護在身後，百里醉雖然痛苦於自己的無力但也沒有試圖突破這個防禦，眉眼堅毅的冷艷女人很快就接受了這個事實，她盤腿坐在防禦圈裏，眼神絕望地看着不遠處已經開始的戰鬥。甫一交手便變得十分激烈的戰鬥中，不時有石塊冰刀飛過來，但都被冰罩擋住，面對那些試圖穿過透明冰塊的尖銳物，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這一場戰鬥，確切來說，是盯着場上那一個窈窕的身影。

百里醉之前是架鍋在後院的草地炒菜，因此這戰鬥便發生在後院中，只見激烈的戰鬥下，無數磚塊瓦礫應聲而破，不遠處的假山也已經被冰封住，早已沒有水的魚池也被封閉起來。這些冰塊當然沒有焰用來保護醉的那種薄冰堅硬，但也是實實在在的冰塊，此時在烈日下憤怒散發著自己的寒氣，隨着戰鬥，本來炎熱無比的庭院突然變得十分清涼，彷彿深秋深山中泉水劃過佈滿苔蘚的石塊散出的清涼，涼爽中帶着濕潤，沁人心脾。

但場上卻沒人真正感到舒服，要支撐這種高消耗的戰鬥，微生焰不見得輕鬆，而承受着無數攻擊的喪屍時不時都喊上一聲含糊的調子，顯得十分生氣。至於百里醉，在不能上場保護醉的無力感和為喪失之王的每一擊都感到心驚的雙重摺磨中，哪裏會注意到周圍環境的變化。

短暫的交手過後，微生焰退到庭院一角豎起一道冰盾道：“好厲害。”

已經能聽懂人類的簡單話語，喪屍之王看着微生焰艱難說道：“你……也很厲害。”

微生焰揮手將幾道冰箭送到喪屍之王的咽喉間，嬌媚笑道：“那是自然，比你更厲害。”

喪屍之王當然不會從這魅惑人心的笑聲中得到什麼人類的感受，在它耳中這笑聲和話語差不多，透着一股輕蔑，它怒道：“你說什麼？”

微生焰卻沒被那已經變成實質的怒意影響半分，她輕蔑看向喪屍之王，依舊無比嬌媚地笑道：“說我……來幫你收屍啊。”

“收屍？什麼意思？”

“呵……連最簡單的話語都不懂，你確定你真的能作為我的對手嗎？”嘴上佔着上風，但微生焰輕鬆顫抖的雙手卻表示她在這場戰鬥中並沒佔到上風，但從她還能輕笑去激怒喪屍來看，那隻喪屍打的也不輕鬆。

躲在冰盾之後，硬接了無數招殺招的同時微生焰也回了它無數冰刀，少頃過後，她和喪屍之王同時停了下來，驚愕地看向那相對來說一直很安全的一角，在那裏一個女人心口插着一把刀腳上也有一個已經對穿的血洞。

在激烈的戰鬥中，整個房子已經轟塌成斷壁殘垣，並且這種破壞仍在向著四周擴散，無數喪屍聚集在外圍卻攝於殺氣不敢進入，足可見兩人之間的戰鬥有多危險，可見兩人所發出的攻擊有多可怕。

而此時微生焰最重要的那個人受了這種傷，一傷傷在心口，一傷傷在腳踝。

心口破出一個大洞，腳踝也已經碎成無數殘渣。

幾乎是立刻，微生焰就到了百里醉身邊，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四周那一圈水漬，不能相信凝聚了自己最精純的能量的冰罩會承受不住攻擊而消融。跪在地上抱着百里醉，手指顫抖地掀開她的衣服看向她的傷口，幾乎是一眼，她就紅了眼眶。冰刀斜斜插在醉的胸口裏，準確插上了心臟。血液像噴泉一樣噴涌而出，微生焰的臉上已經全是血，眼睛都模糊了，但她都沒去擦一下，甚至連用異能清洗一下都想不到，對於臉上的傷口她完全沒有感覺，她緊緊抱住百里醉，彷彿喪失了所有的力氣、失了所有的反應能力。

甚至就連喪失之王因為沒有搶到百里醉而對她發動了足以讓高階異能者死亡的攻擊，她也沒有應對，臉色蒼白地抱着百里醉的她，只是獃獃看着懷中只有微弱呼吸的百里醉，小心地、小心地、像是怕她碎了一樣哭道：“醉，醉。”

懷中的人已經失去了氣息，她的手指在百里醉鼻尖等了很久，依舊沒有等到那一點溫熱。

絕望，漸漸充斥在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