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番外?曾經的曾今(I)
林修作為司命神君誕生之際,仙魔大戰正是白熱化的時候。前任司命莫名失蹤,林修臨危受命,擔下了司命的擔子,手持一柄寒霜劍連戰十天十夜,才將魔界大軍打退。戰後便直接退居輪迴司,不理仙界雜事。直到一月之後,仙界舉行慶功會,林修百般推脫無果,才在九黎的陪同下,來到八重天瑤台池畔,正式亮相。
出生便是神君的級別,抵過旁人萬載的辛苦磨鍊,首戰成名的林修收到了各種各樣的眼神,那時林修還算單純,不大懂得這些眼神的涵義。等後來經歷的多了,才知道。那時他收到的林林總總的眼神,嫉妒居一,懼怕居二。
可那時的林修到底是太年輕。說到底,他也才出生沒多久。雖然天道盡其所能給了林修所有用得到的知識,但真正的懂得這些還需要很長一段路要走。
於是,在九黎同他人聊天的時候,林修忘記了他的囑託,徑直來到主位的帝君坐下,不帶絲毫掩飾道:“帝君,您且準備後事吧。”
仙界有一人說的話決不能掉以輕心,但凡他說出口的話都必然已成定局。
這人就是掌管仙凡兩界氣運命數的司命神君。
是以,林修此言一出,舉座皆驚。
帝君聞言大駭,失了氣度,急急從帝座上下來欲要按住林修的肩,卻被對方後退一步躲過。
帝君捉不到人,更加急切:“可有解法?”
林修搖頭,神色冷淡自持:“無法可解,且安天命,吾暫且告退。”林修說罷,轉頭便離開了寢殿。所經之處,所有人都自動推開為他讓出一條路。
帝君見狀伸手要攔,卻在動作之前被林修轉頭時望向他的冰冷的目光所攝,震在原地。
九黎站在人群的最後,捋捋自己長及腰際的鬍鬚,搖頭輕嘆。他旁邊站着一個男子,容貌平平卻有一雙瞳色極深的眼睛,只需一眼就能將人所有的注意力都引進去,正是掩了面容的舒九。
舒九的目光追隨着林修的背影,直到對方消失在視線,才轉頭看了眼黑了臉的帝君戲謔道:“權利熏人眼。看來你們這些仙家也同人一樣的無趣。”
帝君同林修不同,他是凡間修道門派飛升的修者,歷經萬年,才終於在仙魔大戰前夕坐上仙界帝君的位子。坐在這把椅子上的時間前後加起來不到半年,就突然被人來了一句——您且準備後事吧。他怎麼可能會開心?
如若可以,他估計會直接扣下林修,逼對方說出破解之法,可他偏偏奈何林修不得。林修位列司命神君,一個‘神’字便足以讓人難望其項背。這樣一個一降生就打退魔界百萬大軍,居於九重天上仙靈之氣最為充裕的輪迴司的人,即使他再修練上一萬年也未必敵得過他。帝君帝君,他帝君的名頭,也只對八重天以下的仙家管用,林修那樣九重天上的神君,他是斷斷管不得的。
九黎順着男子的視線看了一眼盛怒中帶着驚懼的帝君,“魔界**更勝,比之仙界說是臭水溝都不會有人反對。”
“非也非也。”舒九搖頭,“魔界的人自在隨性,比你們這裏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們好上太多。若非如此,你們的前任司命又怎會叛變。說到底還是仙界太無趣,死守規矩刻板的緊,遠不如人間快活。”
九黎沒有半點驚訝,面不改色道:“慎言。前任司命只是失蹤而已。”
舒九搖頭,不再關注這個話題,他又一次朝着林修消失方向看了一眼,眼裏帶了些興味,道:“新任的司命看起來很有趣的樣子啊,敢在這樣的場合說出這樣的話。”
九黎在一旁閑閑搭腔道:“且收了你的心思吧。他不是你能招惹的。”
舒九聞言挑眉,興緻更濃:“這世上還有我惹不起的人?我更想瞧瞧了。”舒九倒沒說大話。這次仙魔大戰他沒有參戰,否則現今戰況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九黎點頭,鬍鬚一顫一顫的。“你大可試試。不過我勸你,莫要被俗物遮了眼。如你所言,魔界是要隨性的多,卻是真心難尋。”
舒九正想取笑九黎所說的真心時,神色一凜。
“上一任司命很不安分啊。”說完,和九黎道聲別,便離開回往他的浮華殿。至於讓他提起短暫興趣的林修,終是被魔界一樁又一樁的瑣事推到了腦後,直到再也想不起那個新任的司命神君。
九黎知舒九沒聽進去他方才的話,嘆口氣,也離開了慶功會,直奔九重天輪迴司。如他所料,林修正坐在後院的蓮花池旁,視線完全被池中一尾金色的的游魚所吸引。
九黎原本還想說他兩句,卻在見到對方過分清澈的眼神時,消了音。
行至林修身邊,袖擺突然被人緊緊攥住。林修抬頭看他,眼裏全是興奮的光芒,同方才宴會之上的清冷仙君判若兩人。
“阿金要化形了,就在這幾天!”林修說著,激動之情溢於言表。
九黎驀然睜大眼睛,神情裏帶了些憤怒,道:“你又自行演算!”
林修剛想辯駁,池中游曳的金色鯉魚已經跳出水面,魚尾挑起一連串水花,直直的打在九黎的臉上。
九黎臉木了。
林修趁機後退幾步,連連道:“我想起今天還沒有修鍊,我先撤了!”說完就立刻鑽入水中,與此同時,池中央那朵開得最盛的蓮花的身子顫了顫,慢慢移向水池深處。消失前,林修冒出一句。“帝君之事,責全在我,與阿金無關。”
九黎抹了抹臉上的水,瞪了眼甩他一臉水后就躲在蓮葉下不肯出來的阿金,“當心我把你送給灶神!”
阿金從蓮葉下冒出頭,吐了幾個泡泡。“臭老頭,誰讓你又來欺負阿司,是我告訴他我會在這幾天化形的。不過剛剛宴會上發生了什麼?你們兩個臉色都不大對。”
九黎坐在林修原來的位子上,將發生在宴會上的事情說了一遍,末了,他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嘆道:“帝君不像是會善罷甘休的人。”
阿金不解,問道:“生死已定,強求不得的。你們這些神仙不該最清楚么?帝君為何又要如此執着?”
“錯了,不止是帝君。仙界不少人是人界修者苦修數年才得獲仙籍。他們這些修者皆以為自己逆天改命,得道成仙,靠的就是自己的不信命。”
阿金甩甩尾巴,“可是他們這些命數不都是提前擬好的嗎?輪迴司里的宗卷里不是有么?這麼多年,沒見過哪個人能走偏的。”
九黎聞言睨了他一眼,“你怎麼知道輪迴司的卷宗寫了什麼?”
“前陣子無意間聽來的,從上一任神君那裏。不過……”阿金說到這裏突然躊躇起來,“不過……”
“不過什麼?”九黎好奇,他挺想知道之前的司命離開時都做了些什麼。
阿金剛想說話,身子突然打了個顫,“沒什麼,我去看看阿司,回見。”說著不待九黎說話,尾巴用力一甩,箭似得遊走了。
再次被濺了滿臉水的九黎望着游去的金色鯉魚,卻沒有一絲生氣的情緒。相反,他的眼中,充滿了無限的悲憫,那是對一個即將逝去的生命的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