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聽暗雲帶着委屈小心翼翼地輕聲說出那句“度哥哥從未在雲兒面前自稱過本宮的”，東方度刻意硬起的心不禁隱隱作痛，前世的記憶翻滾而來。
幼時一臉天真無邪喊着自己度哥哥的暗雲，長大後接替了暗衛之職冷若冰霜卻對自己笑靨如花的暗雲……畫面不停地切換，最後卻凝固在劍刺穿胸膛血滴落的滴答聲中。
‘是啊，前世的我，到死那一刻，都未在你面前自稱過本宮。’東方度皺了皺眉，心下嘆了口氣，‘可為何我那般疼愛你，你卻還是對我下了手。我以為，我對於你，還是不一樣的，你對別人能心狠手辣，對我定是不忍下手，我的雲兒，怎麼捨得對我刀劍相向？可我到死那一刻，才知道，之前是我錯想了在你心中的位置，在你心中，終究還是皇命排在第一位。你能狠下心奪我性命，猶如奪別人性命一般，毫不心慈手軟。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再對你好？’
東方度鬆開捻緊的雙眉，呼出心中憋着的那口氣，用不帶溫度和情緒的聲音，緩緩說道：“本宮是二皇子，除卻父皇母后，在他人面前，自然是要自稱本宮的。”
“他人…他人…度哥哥口中的他人，是不是……”聽東方度這樣說，暗雲的心中除了委屈便只有難過，頓了頓，終究還是問了出來，“是不是也包括了雲兒？”一問完，便雙眼泛紅，心中不停地問着自己，‘雲兒到底是做錯了什麼？為何度哥哥病了之後就突然對雲兒變了態度？’
“你既不是本宮的父皇母后，也不是本宮的皇姐皇妹，這他人……”東方度狠下心，還是說了下去，“這他人自然是包括你的”
“原來雲兒在度哥哥的心裏，僅僅只是他人……”暗雲的聲音漸漸弱下去輕如細蚊，雙手卻依舊是搭在床沿，蹲在床頭前眼中含淚地凝視着東方度俊秀卻冰冷的側臉，刻意忽略心中的難受，將自己的注意力轉移到其他方面，‘度哥哥從說話之後，就再沒有轉頭看過雲兒了。’
“以後雲暗衛，也莫再喊本宮度哥哥了，雲暗衛將來可是父皇的暗衛首領，這度哥哥的稱呼，本宮擔當不起。”‘既然要劃開距離，不如劃得徹底，總好過他日我再死在你的手中，再次承受背叛心痛來的好。’
暗雲一聽東方度讓自己再不要喊他度哥哥，急得直接抓住了蓋在東方度身上的被子，“不，度哥哥永遠是雲兒的度哥哥，就算他日雲兒接替了師父的職位，成了真正的暗衛，度哥哥也永遠是雲兒的度哥哥。”從見面之時喊自己暗雲到此刻稱呼自己為雲暗衛，暗雲只覺有把利劍在自己的胸口上刺了一刀又一刀。
“度哥哥能不能，不要再喊雲兒雲暗衛了？”聽到那聲雲暗衛，總覺得刺耳，‘喊雲兒暗雲也好過喊雲兒雲暗衛。’
感受到抓着被子不停顫抖的雙手，東方度終於還是轉過了頭，再次看着暗雲，雙眸中含着的是暗雲看不懂的哀傷與滄桑reads;農家俏商女。
東方度很想安慰暗雲，告訴她，“度哥哥永遠是你的度哥哥，以後還喊你雲兒”，可一想到自己前世死在她的手中，便努力撇去心中的念頭，繼續狠心說道：“雲暗衛，你師父沒教過你，見了皇子該喊什麼嗎？”
滴答，滴答，暗雲的淚，終於控制不住地滴落。
看到暗雲垂淚的雙眼中帶着傷心和不解，東方度垂下雙眸，‘看來，我的心，還是沒有你的硬。’，抬起雙眸看着暗雲，右手從被子裏伸出，輕輕撫去暗雲臉上的淚，“好了，度哥哥跟你開玩笑的，怎麼真的哭了呢！”明明是安慰的話，卻沒有帶上多少暖意。
“開玩笑的？”暗雲明明眼裏還掛着淚，一聽東方度說剛剛只是開玩笑的，臉上便笑開了花，“你無緣無故開這樣的玩笑嚇雲兒幹嘛！是想看雲兒哭嗎？”‘只要度哥哥不要疏離了雲兒，不把雲兒當成他人就好……’
東方度愣了愣，還是點了點頭，似乎無法再輕鬆地跟暗雲開玩笑了，連剛剛那句安慰的話，都說得有幾分勉強。
暗雲知道東方度剛剛說的那些話只是因為看自己落淚心有不忍所以安慰自己而已，之前那讓自己不要再喊他度哥哥的話並不是開玩笑而是真話，可只要東方度說那是開玩笑的，自己便願意繼續裝傻下去。
“我看度哥哥就是不想見到雲兒！雲兒先走好了！”既然度哥哥沒有像往日那樣調笑自己，不如就讓雲兒繼續裝傻撒嬌吧。
若是往常，東方度看到暗雲撒嬌，一定會輕點暗雲的額頭，然後一臉戲謔地說道：“我怎麼會不想見到雲兒？雲兒不要走，繼續陪我一會兒。”，可今日，東方度卻說：“也好，雲兒就先回去吧。”
稱呼又變成了雲兒，可話語中卻再沒有帶着寵愛和親昵。暗雲不禁愣了神，‘難道…難道真的不能像過去那樣了嗎？’
“那…那雲兒先走了。等…等度哥哥的病好了，心情也好了的時候，雲兒再來看度哥哥。”暗雲努力做出一副輕鬆的模樣，努力安慰自己說，度哥哥今日對自己冷漠，是因為還病着，心情不好，等心情好了，一切都會變成原來的模樣。
暗雲站起身，準備離開，離去之前心有期待地站在原地看了東方度一眼，見他真的沒有打算挽留自己，便只能留戀不舍地轉過身去。就在這時，東方度又開口了。
“雲兒”東方度輕輕喚了一聲，還未說出接下來的話，便見到打算走的暗雲直接撲回了東方度的床上，嘴上還說著“我就知道度哥哥不捨得我走！”
“呃”東方度輕扯嘴角，一時有些尷尬，愣了片刻，還是將話完整的說了出來，“雲兒，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度哥哥想要問什麼？”暗雲趴在床上，雙眼期待地看着東方度。
東方度沉默片刻，緩緩地問道：“雲兒，若是我一直對你很好，將來…將來你會捨得殺我嗎？”
“殺度哥哥！”暗雲輕皺了雙眉，眼中滿是疑惑，為何東方度會突然問這麼奇怪的問題，想了想，搖了搖頭，說道：“雲兒怎麼會殺度哥哥呢？”
“真的不會嗎？”東方度的聲音中帶着不相信。
“度哥哥若是不信，雲兒這便發誓……”說著抬起了手。
東方度見暗雲要為此發誓，想到前世自己真的死在暗雲手中，忙抬手按下暗雲的手，說道：“不必發誓，我…我只是隨口問問……”見暗雲一臉疑問地盯着自己似乎有些反常的舉動，東方度只能轉移話題說道：“雲兒，你…你也該走了，來我宮裏這麼久，你師父尋你不到，會擔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