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孫女婿
宋夏自認為她的反射弧也不算長,但就是對陸朝城最後說的話反應不過來。
顧暖是梅縣人不錯,但她今天主要是去外婆家,哪有空去找顧暖?
於是也不多想了,翹起二郎腿在腦海里重新理了一遍夏家的人物關係,她是有外公外婆的人,不似上輩子的媽媽是孤兒,她還有一個舅舅,聽說特怕老婆,老婆說一他不敢說二,還多次被那勢力眼舅媽攛掇到南城向夏梅要錢,張嘴就幾百塊的,要不到錢不敢回鄉下。
家裏還有一個表弟一個表妹,叫夏什麼宋夏倒是給忘了,不過忘了也沒關係,反正外婆家不算複雜,到時耳朵機靈點,少說話,不會錯多少的。
想着,車子很快就在一座亮堂的大瓦房前停了下來,宋夏來了興緻,伸長脖子往四周一看,果然像夏梅形容的那樣,滿院子都栽種着不少的三角梅,有紫色的,有粉色的,在枝頭開得正精神兒,一陣微風吹過,陣陣芬芳撲鼻而來。
宋夏還來不及欣賞邊上的三角梅,屋裏就有人出來了,看到是他們時,立即拉長了嗓音往裏面喊人:“老夏,你快出來,看看是誰回來了!哎呀呀,還有一車子的年貨呢,俺正愁着明天回一趟娘家,卻沒好東西拿得出手,這不,姐姐就回來了!姐姐簡直就是俺的貴人啊!”
喲,夏家這麼尖嗓門的婦人不是她那好舅媽還能有誰?宋夏走在夏梅身後,這舅媽果然好眼力,眼一瞅,就知道車子裏塞滿年貨了,那可是給外公外婆的補品,可不能就這麼的落這舅媽口袋裏吧?
“媽,這女人怎麼能這樣?”
趁着李秋不注意,夏梅壓低聲音道:“這裏不比家裏隨便,等下記得小心說話,不然你這舅媽又得到你外婆面前說風涼話了。”
宋夏:“……”
就一個舅媽,還能整出一整部宅斗來不成?
李秋往屋裏喊了人,就扭着水桶腰走了過來,視線很快就落在宋夏的身上,“呀,幾年不見,宋夏都長這般水靈了,以後嫁人了別忘了彩禮有舅媽一份,想當年你這小姑娘可是舅媽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
上次夏梅無意中說漏嘴,說是她這好舅媽以前趁着宋老爹不在,經常暗地裏攛掇表弟表妹欺負她,完了還對外婆說,她經常欺負弟弟妹妹,還好意思說是一把屎一把尿把她拉扯大的?簡直就是一派胡言!
“呵呵,那要讓舅媽失望了,俺媽說了,以後俺嫁人要辦得風風光光的,要去大酒店,大場地舉行,到時候可能還要倒貼幾個錢,不如舅媽現在先把錢存着,存夠了俺媽就回來拿,呃不,是借。”
宋夏看不慣這舅媽的勢利,就扯開嗓門胡亂編了一頓,聽得李秋的臉一陣紅一陣白的,心想她那姐夫官兒雖然當得大,卻是一個清官兒,要辦個體面的婚禮,那手保不準真得伸到梅縣來,於是把話題一轉,呵呵陪笑道:“哎呀,小宋夏說的哪裏話,你那表弟表妹將來也是要成家的人,舅媽都愁着攢不夠錢為他們操勞,哪有多餘的給姐姐?呵呵。”
“舅媽怕什麼,話不都是那樣說,好借好還嘛,媽媽多麼老實良善的人,總會還您的,而且她都捨得拿補貼家用的錢回來給你們蓋這麼寬敞明亮的大房子住,您到時候總得表示表示點什麼吧?是不是?”
“呀,這小宋夏上了個大學就是不一樣,嘴兒越磨越利了,將來的事將來再說罷,咱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姐姐有什麼需要的儘管開口,拿不拿得出來是另外一回事,是吧,姐姐?”
這李秋嘴上說不過宋夏,吃了一肚子悶虧,只好把話鋒對準夏梅,她算準這大姐人忒實誠,不會像宋夏那樣如機關槍開個不停,讓人抵擋不住。
“嗯,弟妹說的是,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夏梅這麼一說,這事兒算是結了。
李秋臉上才緩了不少,邁着輕鬆的步子朝車子走去,正想着怎麼打開車門搬年貨呢,卻看到一名英挺冷峻的男子從車上下來,無形中再次把她的氣勢壓了一遍,她上下打量着陸朝城,“姐,這位是……”
“這位是國雄的侄子,他今天得空,就順便帶俺回來。”
夏梅並沒有把陸朝城的身份說出來,只是含糊地說成是宋國雄的侄子,要不然被李秋知道是A市陸家長孫,以她那弟妹的性子,指不定又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兒。
“哦,是姐夫的侄子,看這身型也一定是名軍人吧,在姐夫手下當兵?”
陸朝城淡淡地應了一聲,“嗯。”
還真是名小兵!李秋眼裏閃過一絲不屑,“哎呀,都說當兵的力氣大,你就幫俺姐把那些個年貨搬進屋吧,總不能看着俺們搬得累死累活的。呸呸呸,大過年的死什麼死,天帝老爺快去睡覺,聽不見聽不見……”
宋夏實在是對這舅媽無感,一個人就演活了農村潑婦的形象,本來還想回嘴頂幾句,想起夏梅之前叮囑的話,遂只好作罷,走到車前對陸朝城說:“我也來吧!我力氣大!”
兩人拎着大袋小袋到了裏屋,正好看到夏梅陪着一名老人說話,那老人的面容和夏梅有幾分相似,身體看起來也很硬朗,笑的時候滿臉的皺紋,看到宋夏進來,就朝她和善的招了招手,“小夏來啦!快過來讓外婆瞧瞧,這孩子小時候可是黏人黏得緊,呵呵。”
這名慈眉善目的老人當然就是外婆了,
老人當然就是外婆了,宋夏笑嘻嘻地走上前,“外婆!”
一想到小時候都是這名老人含辛茹苦把她帶大的,心裏對外婆又親近了不少,然後把準備好的補品拿出來,小聲說:“外婆,這些都是爸爸媽媽特地為您和外公買的,要留着慢慢補,別讓家裏的大老鼠偷吃了哈。”
說得外婆眼睛都笑成了一條細縫兒,拍拍她的手背心道,“這孩子倒是比小時候會說話了,好好好,外婆看緊了就是,不會有大老鼠偷吃的。”
說完,一老一少相視而笑。
見了外婆,夏梅又帶着他們去見傳說中的外公,聽外婆說外公獨自一個人在院子裏,三人進去的時候果然見到一名老者正坐在三角梅下編織竹簸箕,簸箕編了一半,抬頭見到有人來,立即朝着宋夏的方向輕哼了一聲,直接把身子轉了過去,不理會他們。
宋夏頗為不解,這外公似乎不怎麼喜歡她啊?她和陸朝城對視了一眼,正想着怎麼開口,夏梅就叫出了聲,“爸!”
然後又悄悄推了宋夏一把:“還不趕緊叫外公?”
宋夏趕緊學着叫外婆的乖巧模樣兒叫了一聲“外公!”
可夏國豐卻不吃她這一套,只是拿在手裏的竹子不着痕迹地抖了一下,隨後又恢復了正常,吹鬍子瞪眼道:“不好好獃在南城,跑來這裏幹嘛?上個大學,也不挑所近的,你媽一個人在家都得悶死。”
夏國豐當年對宋國雄撇下他女兒去參軍一事頗有成見,這麼多年過去了依然耿耿於懷,每回都不給宋國雄好臉色,所以也順便對宋國雄的女兒宋夏沒好臉色,雖然宋夏小時候一直住在梅縣,但還是不待見她,因為每次見到她就會想起他女兒這些年所受的苦。
夏梅無奈的解釋,“爸,事情都過去這麼多年了,您怎麼還……夏夏上的大學,是您女兒親自選的,她沒得選,而且,離南城也不遠,女兒想見她隨時都可以見的,沒有您想的那樣複雜。”
“哼!一定是姓宋那渾小子教你這樣說的吧?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連胳膊都往外拐了,俺還能說些啥?”
夏國豐把手中的簸箕往地上一扔,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響,他當年就是瞎了眼,才讓女兒跟了那混小子跑,把他閨女肚子搞大了就一走了之,說是去的什麼部隊,還打仗,都什麼年代了還有仗打?這不是睜眼說瞎話嘛,簡直是壞透了!
“爸,真沒有,國雄雖然在外頭嚴厲了點,但在家還是您女兒說了算的。”
“得,你就儘管掰,俺還不知道那倔牛的脾氣?說話不得理幾句就摔罐子砸杯子,就你死心眼,非跟着他過不可!”
“爸……”
當著小輩的面被老人數落一番,夏梅的臉漲得通紅,她平時又不是一個舌燦蓮花的人,只好任由夏國豐一陣念叨。
宋夏表示頭很疼,有見過婆婆和媳婦互相嫌棄的,還沒見過岳丈對女婿恨之入骨的,不過為毛越來越覺得外公這倔脾氣和宋老爹很相似呢,兩個女兒控都聚做一堆了,家裏不烏煙瘴氣才怪,外公不喜歡她爸,順便也把她給討厭了,真是恨屋及烏。
夏國豐以往不喜宋國雄,但都很少當著眾人的說出來,這次不知吃錯了什麼葯,全數倒出,嚇得夏梅母女愣在那裏不知如何是好,好在陸朝城臨危不亂,他算是瞧出了夏國豐的愛女心切,這根本就是宋國雄的另一版本,可以看到自己將來的娶妻之路真是漫漫了,頓時心裏很不是滋味,但換一種思路,只要把夏夏外公拿下,將來在宋國雄那邊至少少了一個路障,這又何樂而不為呢?
於是,陸朝城不動聲色的把地上的半成品簸箕撿起來,雙手遞到夏國豐面前,嘴角輕揚道:“外公的手藝真精湛,宋叔叔論上戰場打仗可以,但這輩子都不會有外公這樣的好手藝。”
聽有人誇他手藝好,夏國豐立即就收斂了怒意,看向面前的年輕人,特別滿意地點點頭,“孫女婿的眼光真好,那渾小子哪能有這樣的手藝?!就他那粗糙的手,頂多只會劈竹子,哼!”
噗嗤,宋老爹在外公眼裏居然就只是個會劈竹子的粗人!
宋夏忍俊不住。
“嗯,宋叔叔哪能和外公比?聽夏夏說外公喜歡茅台酒?孫兒這次有帶幾瓶過來,外公不如一起出去瞧瞧?”
“哎呀,真有茅台?那俺就不客氣了,走走,孫女婿陪我這老頭子去酌幾杯!”
夏梅母女兩人都搞不定一個夏國豐,結果卻被陸朝城短短几句就搞定了,頓時都鬆了一口氣,宋夏邊跟在夏梅身後邊想,有機會就向陸朝城那傢伙討教幾招,怎麼讓外公對她不再有成見。
不過!
外公開口閉口說的“孫女婿”是幾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