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衝突

曲終人散，上一秒呈現出熱鬧的晚餐場面現在恢復平靜，只剩下綾香和繪麻留下收拾飯桌上的食物殘屑和碗碟交給待在廚房的右京。

綾香瞥到身邊的繪麻一副神不守舍，頻頻朝樓上看去，暗暗發笑，伸手把繪麻手中的碗碟搶過，“哦內醬，你還是回房看望朱利，這裏有我收拾就行了。”

“可，可是...”

綾香看着繪麻仍猶豫不決，把碗碟放在桌上，站在她身後直接推至樓梯處，“放心去吧，我也很擔心朱利，哦內醬幫我去瞧瞧。”綾香眨眨眼，故意嗤笑道，“哦內醬你現在這副模樣，萬一不小心把碗碟摔破，右京先生會哭的哦~”

“呵呵，那我就先上去。綾香幫我和右京先生說一聲。”

綾香笑着擺擺手，目送繪麻消失在轉角處，笑容從她的臉上一點點消失，低垂下眼瞼，心中不由產生一絲憂慮，朱利在那天周五晚上跑出房，讓給她和繪麻好好聊天，回來后就窩在繪麻的床上睡覺，直到周六下午繪麻發現不對勁一直喚他不醒，才急急送去獸醫診療所。醫生說朱利只是正常的睡覺，睡夠了就自然醒來，不過以防萬一還是放在診所觀察，直到今天接到通知朱利已經清醒才接回家。不過，貌似晚餐前又睡著了...朱利他是不是...

“綾香醬，怎麼站在這裏？發生什麼事？”

“啊？沒事，只是有些擔心朱利，哦內醬也是，所以我才叫她回房。不好意思，我現在過來收拾。”綾香立即走回飯廳和右京一起收拾碗碟，進去廚房幫忙清洗。

...

“綾香醬，謝謝。剩下最後的留給我就行，你可以先回去。”

綾香用着干布擦拭着雙手，對着仍忙着清洗飯鍋的右京說道，“嗯，京尼醬，那我...”忽地，一陣電話鈴聲響起，右京看向放在另一邊櫃枱上的手機，無奈地對着綾香說，“抱歉，綾香醬，能幫我看看嗎？”

綾香點點頭，走過去拿起手機，望着熒幕上大大顯示出的名字是雅臣哥，略感驚訝和慌亂，連忙回過頭，“京尼醬，是雅臣先生打來的。”

右京頭也不回地說道，“那綾香醬幫我接聽，問問雅臣哥有什麼事？”

綾香頓時渾身僵硬，舉在半空中的五根手指動了動，對着宛如猛獸咆哮，依舊還在原地震動中的手機，深深吸了口氣，快速撈起它放在耳邊，略帶結巴的開口，“你，你好，雅臣先生，右京先生現在不方便接電話，你，你有什麼事情可以先和我說。”

“...”電話那頭保持沉默，片刻，才聽到雅臣溫和的嗓音問道，“是綾香桑，你的傷...”綾香心不在焉，邊聽邊偷瞄右京那處方向，看到右京整理完畢朝着這兒走來，急忙不帶停頓對着手機說，“嗯嗯，沒事沒事，已經好了。我現在交回給右京先生...”綾香強作鎮定把手機一把塞給右京，“右京先生，我先回房了。”

右京呆怔了下，點點頭，“好，謝謝綾香醬。”

綾香笑了笑，心裏卻“咚咚”打着鼓，盡量保持平日的步伐走上樓，直到走進電梯才癱倒在地上。

雅臣先生，或許，應該不會告訴京尼醬吧？啊哈哈，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可是，真的不會？咳咳...

...

一個小時...

兩個小時...

綾香已然洗完澡換好睡衣，傻傻地坐在自家床上望着房門，房外毫無動靜，右京並沒前來找她。

此時，種種難以形容的感受徘徊在內心，失望？高興？好像都不是...

她甩了甩頭，揉緊懷抱中的抱枕，不作他想，爬起身準備拿起放在床頭雅臣給她的藥膏塗擦之際...

“叮鈴鈴...”

是某個設定的熟悉音樂鈴聲...

綾香彷彿被人強制關閉開關裝置停下動作，只剩下頭部緩緩轉動，死死地看向床頭某處...

啊哈哈，忘了世上還有某種稱為“手機”之物能聯繫...

良久，手機毫不氣餒重複播放音樂鈴聲，綾香長吸口氣，按下接聽鍵，“喂，你好。”

“...綾香醬，把雅臣哥給你的藥膏拿來我的房間。”

“京尼醬，我可以自己塗擦...”

那一頭的彷彿沒聽到綾香的答案，淡然說出下一句，“還是你想我親自去你的房間？”

她毫不死心地繼續說服右京，”京尼醬，相信我！真的可以自己...”

“五分鐘。”

“京...”

綾香聽着耳邊傳來“嘟嘟嘟”的聲音徹底傻愣了，不敢置信像紳士一樣的右京竟然直接打、斷、關、閉、？！？

瞪圓雙眸惡狠狠地捏緊手機，心中開始盤算着如果兩邊都不選，再連夜收拾行李搬出去會是怎麼情況，不知日向爸爸給她的零用錢能在外面租房幾天...

...

右京斜靠在床頭拿着一本書隨意地翻看，抬頭望向擺在書桌上的鬧鐘，還相差幾秒就到了剛才他定下的時間，微微挑起眉，翻身下地走到房門口，恰好門鈴聲響起...

嘴角微微翹起，打開房門，預料般見到綾香站在眼前，月牙的雙眸，唇角洋溢着比平日更燦爛的笑容，高舉着藥膏，一字一句咬牙說道，“麻、煩、京、尼、醬了！”

右京笑了起來，不由想起棗養的兩隻貓，遇到不順心的事也是如此張牙貓爪喵喵直叫，不過綾香還算是比較內斂，沒直接撲上來爪他。

“進來吧。”看着等不到他的回復，忍不住要炸毛撲向他的綾香，終於忍住笑聲，輕輕咳了咳，往旁移動，讓她進房。

綾香暗中吸了口氣，緩緩移着腳步走進房裏，卻在下一秒被房裏的情況所吸引，左邊牆壁立着兩個大大的書櫥，上面整整齊齊排列着各種書本，前邊的地上還凌亂堆放了幾疊的書本，依稀能看見書本頁數中間穿插着不同顏色的書籤以示標記。

“京尼醬，這些書你都看完了？”綾香驚異地指着書櫃，轉回身子，心臟猛地漏跳半拍子，剛才滿腦子都氣呼呼的，全然沒注意到，右京與往常有些不同，平日梳起的頭髮，現在因沐浴后吹乾自然放下。金髮在白燈照射下泛着粼粼波光，看起來似乎更加迷人和...溫柔。

“嗯，大致上都看過。綾香醬坐到這邊來...綾香醬？”

“？”，綾香怔怔望着眼前一臉疑惑的右京，不經大腦地驀地吐出一句，“京尼醬，我喜歡你放下頭髮，很好看！”

說完，綾香才驚覺自己說了什麼，貌似話語有些不對，想了想卻又不覺得有任何不妥，微微搖頭，對着右京繼續追加一句，“京尼醬，你以後回到家就放下頭髮好不好？”

右京神色有些恍惚，聽到綾香最後的話又愣了，隨即笑了笑，不自禁就撫上她的頭頂，“呵呵，不行。工作回到家要先準備晚餐，否則時間上就來不及。”

綾香神色有些黯淡下來，隨後又綻開笑顏說道，“那就分配時間，星期一至星期五我和哦內醬可以負責晚餐，京尼醬放工回到家就直接休息洗澡等着吃晚餐。周末我們三人再一起準備，好不好？”

他半眯着雙眸，似笑非笑地望着綾香，“你確定你行？”

綾香兩旁臉頰熏染出一層酡紅，知道右京暗指什麼，不甘示弱地反駁，“我可以...學！哦內醬會教我！京尼醬也可以教！”

唇角浮起一抹清淺的笑意，輕拍了拍綾香的頭，“好，你先和繪麻桑討論商量。現在，乖乖坐下來，讓我完成雅臣哥交給我的任務。”

綾香訕訕地笑了笑，坐在椅子上挽起半長的衣袖，低聲抱怨着，“我說了可以自己來，你和雅臣先生每次都是這樣...”

右京不動神色地斜睨了綾香一眼，低望起她的手臂，那處瘀痕的周遭已有些擴散，可中間一大片的痕迹仍異常礙眼，微蹙了眉，緊抿着嘴，不發一言，手指挖了一大撮藥膏，揉弄在手掌心，毫不客氣地“啪”在綾香的傷處大力搓起來。

“京尼醬!”綾香咬着牙狠狠瞪向右京，他絕對是故意的！嗚嗚...下午都沒這麼疼！

右京繼續手中的動作，藏在鏡片下的眼眸閃過一絲笑意，故意慢條斯理地說，“現在，知道為何我和雅臣哥不讓你自己來了吧？”

綾香癟下嘴不再多言，靜靜凝視着右京手掌心的薄繭不時摩擦時帶來的刺痛，感受着滲入皮膚處的溫暖...

...

“好了，明天一早自己乖乖過來，不要等我叫喚，知道不？”右京唇角的弧線輕輕揚起，語氣中暗藏深意。

綾香焉焉地應了一聲，不一會兒打起精神，展顏笑說，“嗯，謝謝。京尼醬，晚安，祝你有個好夢。”

“嗯。晚安，綾香醬。”不知是不是錯覺，放下頭髮的右京聲音比平日顯得更溫柔和低沉，很舒服和安心的感覺。

...

站在走廊道上，綾香掏出鎖匙準備回到自己的房間時，前方傳來一道許久未聞的華麗詠調低低說道，“綾香醬，你為何會從京哥的房裏走出來？”

猛然抬頭，要身穿着那一套紫色的工作服，從走廊轉角處緩緩走近她。

“哼~”別過頭不去搭理要，打開房門直接走進。關上門的那一刻，卻突然被一隻手抓着門板，“綾香醬，你這麼不想見到哦尼醬？”

綾香嚇了一大跳，把門一開，忍不住對着要破口大罵，“巴嘎哦尼醬！好好伸出手擋在門口乾什麼，夾斷你的手才知道！！！”

要低聲呵呵笑着，俯視綾香啞聲說了句，“我很高興，綾香醬~”

翻了個白眼，心中暗罵了句神經病，雙手插在腰間仰起頭，露出一口亮潔白亮麗的牙齒，輕輕說道，“要桑，已經很晚了。本小姐要睡覺，請你離開不要擋在門口！”

細眯雙眸，要唇邊泛過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綾香醬，你還沒回答我~”

綾香隱去笑容，靜靜抬頭凝視着要，微嘆了口氣，無力說道，“要桑，你不要笑了，很難看！”

“哦？”要眉梢一挑，繼續微笑，“綾香醬為何這麼說？”

綾香保持緘默，半響，長吁出口氣，跑進房裏扛出一張椅子回到原地，擺好站上去，現在換成要抬起頭才能看到綾香的面容。

要微笑不語，眸中閃過一絲疑問，直到綾香站上椅子才開口詢問，“綾...香...”還未說出話，唇角兩側被綾香用手指大力拉扯，一時往上拉一時往下弄，耳邊聽着她惡狠狠地罵道，“笑、笑、笑！我讓你笑，在外面也笑，回到家也笑，高興也笑，生氣也笑，不喜歡就直說呀，不要轉彎抹角，你不說來我怎麼知道你不高興還是生氣！還笑！”

綾香把下午累積到現在的怨氣，終於找到導火線直接開罵。罵完後周身完全舒暢起來，發現要的臉頰已被弄得紅撲撲的，訕訕地放下手，卻被他倏然肆意的放聲大笑嚇得趕快阻止，“喂，別笑了，會吵到別人！”

“別人？”要停下笑聲，略帶沙啞兼華麗的聲線問道，“是指京哥？”

“對，還有哦內醬、椿君和梓君！要桑，你...啊，你給我放、手！”綾香正說得起勁，腰身瞬間被人抱起，立即雙腳亂踢，狠狠摧着要的肩膀，還不忘壓低聲量喝斥着要，直到被他壓住坐在椅子上方才罷休。

綾香暗松下口氣，全身仍綳得緊緊，警惕戒備地盯着要。要搖了搖頭，謔笑道，“放心，現在不會對你做什麼，讓我看看你受傷的地方在哪裏？嗯，應該是這裏...”

滿腦子的問號，是她思想不純潔還是想歪了？咋要下一刻露出一臉正經和嚴肅的神情，蹲下身挽起她的袖子檢查起傷處？

“應該是京哥幫忙...”要喃喃自語低聲說道，綾香好奇地看着要嘴巴微動，卻聽不見他在說些什麼，有些不自在地扯下袖子，壓低聲量，“要桑，我可以走了嗎？”

要又掛起笑容，嘻嘻哈哈地帶着幾分揶揄，“綾香醬，這麼快就走，不如來我的房間陪我一起睡覺，這幾天沒看到你都失眠了。”

直接一拳輕打在要的頭上，沒好氣地說，“請去找別人，別來煩我。”

要捂住頭部，扮作無辜地偏頭仰視着綾香，“綾香醬，你好凶哦~你對雅哥和京哥都不會這樣...”

再一次拍向他的腦袋，綾香覺得自己被要激起本性越發大膽起來，或許是剛才看到要展現出來的溫柔有些觸動，“當然，他們都不像你這樣不正常，對，上次的賭約你輸了，給我去向他們學習如何當個正常版本的哥哥！”

“呵呵，綾香醬，我沒輸哦~那天我一整天都沒笑。”

“騙人！我沒看到不算數！”

“沒有騙人，是綾香自己沒緊緊跟着我才看不到。所以...”要不待她的反駁，直接伸手拉下綾香的腦袋輕輕貼上她軟潤的唇角，低啞說道，“這個是利息，下次這裏...”食指輕點在她的唇瓣中間，“再驗收。”

“轟”的一聲，綾香已然靈魂出竅，完全不知身在何處，腦子中只迴響着一句話，又...又來了？我是在做夢吧？

要輕揉着綾香的頭髮，好笑地望着仍舊石化中的她，“晚安，我可愛的妹妹醬。”就輕輕幫她把門關上。

...

不知過了多久，綾香才回過神，看着距離鼻子不到幾公分的門板，不停把腦袋重重撞向眼前的房門，恨死自己的反應遲鈍不會躲避，更狠自己為何被一點點感動又失去警線，明知要是一個沒節操沒下限的色和尚！不對，是牛郎！是男公關！

啊！！！氣死她了！！！

挺屍躺倒在床上，眼睜睜地看向天花板，無意間想起一個她嚴重忽略已久的問題...

她今天算不算失去兩個初吻？

綾香的房裏斷斷續續地傳出模糊的聲響直至天明才消停，掛在天上的月亮決定等會交班給太陽時說聲，明早它會見到一隻國寶級的熊貓在朝日奈家中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