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九連環》代表着什麼?
不提那已經拿了兩個金雀最佳導演的胡誼,也不提那個家裏有一座金龍的季陽洲,就只編劇是楚鶴這一點,便已經足以吸引到一票他忠實的腦殘粉前來觀影。何況再加上胡誼和季陽洲這兩個加分項,《九連環》簡直就是本年去電影院必看的電影之一。
中天的炒作鋪天蓋地,不日召開的宣傳發佈會亦是來勢洶洶。繼承了當初召開開機發佈會時的傳統,此次發佈會依舊選擇了天山飯店頂層可容納千人的大會議廳,一切佈置堪稱奢侈。
發佈會當日,天山頂層人頭攢動,星光閃耀。
廣大期盼這一天已經期盼了許久的娛記們紛紛拿着自己的相機,苦苦地在會議廳內等候着發佈會的開始。畢竟這一次中天為此片可謂是不惜血本,若能順利地拿到發佈會透露出的第一手消息,頭條肯定是跑不了的。在這圈子內混的,但凡是個想出頭的,頭條誰又會嫌多呢?
一眾人巴巴地望着廳內擺放的那一座座鐘,恨不得時間能流逝得更快一些,好叫備受煎熬的內心早點結束這場折磨。
這日,衛靖安沒有去送江麓。
自從上一次又被他發現了江麓這孩子在他不注意的時候不好好休息,衛靖安便對其進行了長達一周的耳提面命。好在江麓依舊聽話,在衛靖安的督促下,倒是真收了心,老老實實地每天早睡早起來了,只是精神依舊不是太好。衛靖安見他這個樣子,也不好給他安排其它的工作,畢竟把江麓累垮了並不是他所期望看到的結果,便乾脆就讓他暫時休息着了,只讓他偶爾看看《雲端》的本子。
又過去半個多月,江麓的氣色這才看着好些,表示自己已經沒有大礙,可以開始正常工作了。他甚至委婉地表示,自己的狀態好到可以獨立參加中天給《九連環》舉辦的宣傳發佈會,讓衛靖安不用擔心。
衛靖安盯着江麓臉,左右看了看,心裏對江麓的話做了個簡單的評估,最後才點點頭,應允了江麓關於獨自出席宣傳發佈會的要求。
窩在巢穴的雛鳥早晚要長大,他不可能面面俱到地護着江麓一輩子。這幾個月程以然因為《詭靈街》的人氣和不少商家的看好,人氣暴漲,躥紅速度堪比火箭,忙得是腳不沾地。興許是被這個給刺激到了,他自己努力點也好。
就算是不善言辭,也得先把自己給打磨圓滑了再說。
思及至此,他對江麓笑笑:“行,既然這樣,讓齊誠跟着你吧。你自己小心些,別讓媒體抓了話頭,出問題了和我說,我給你解決。”
江麓點點頭,抿唇也笑了笑:“沒關係,不會有事的。”
衛靖安聞言,拍了他的肩膀,鼓勵了一聲,這才走到角落給齊誠叮囑了許多注意事項。直到齊誠笑容發僵,臉色發苦地看着他,再三表示自己絕不會忘之後,他才頷首,開車走了。
衛靖安今天的安排極多,中天那邊舉行的宣傳發佈會也就罷了,還有請程以然拍攝平面廣告的邀約需要去談。除此之外,在慎之又慎地百般比較之後,衛靖安最終決定將《雲端》這個劇本的導演之位交由孫英山,由他來執導,賣人情為《詭靈街》的第二季做個鋪墊。
如此一來,與孫英山的約見也勢在必行。
只是掃了一眼今天的行程,衛靖安便清楚今天必定是要忙碌一整日的節奏了。好在江麓主動表示可以獨自前往發佈會現場,否則他勢必還要更趕一些。
衛靖安嘆了口氣,驅車前往去給他發來想要請程以然拍攝廣告的公司。
一路上,車廂內寂靜無聲。除了廣播內陸陸續續傳出的關於中天舉辦的發佈會的現場報道外,沒有一絲其他的聲音。
發佈會順利且四平八穩地舉行着。
衛靖安聽着,一股奇怪的感覺卻忽然涌了上來。
他皺着眉,點燃了一支煙,靜靜地思考了一陣,而後將那些斷裂的線索理成了一條完整的線條——
就在這時,他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衛靖安掃了一眼,是齊誠,當即便接了電話問道:“出什麼事兒了?說。”
“衛哥,小江進醫院了,醫生說是太過勞累。”齊誠的聲音有些低沉,“發佈會結束的時候在後台暈的,人沒大礙,但好像被一家媒體的記者給看見了。”他頓頓,“剛剛孟老和胡導已經把人給穩住了,不過還是得麻煩你過來看一趟。”
衛靖安雙眼微眯,心道果然如此,便立刻對齊誠道:“等我,馬上趕到。”一邊掛了電話,而後給孫英山打了個電話,和他說了約見推遲的事情。
孫英山倒是十分理解,立刻表示了自己的態度。衛靖安也不多推辭,直截了當地掛了電話,就開始朝着齊誠和他說的醫院趕了過去。
路過江麓暫居的屋子的時候,衛靖安停了車,卻是上屋了一趟。他拿出鑰匙開了門,連搜尋都不搜尋,便直接去打開了江麓平日裏用來放置各類藥品的盒子,而後在盒子的角落裏,發現了一瓶其貌不揚的藥瓶。
衛靖安寒着臉開了包裝,看了看上面印着的字樣,果不其然在上面發現了一行小字:
本品有安定、鎮靜及顯著催眠作用。
他靜靜看完那行小字說明書,忍不住“呵”地一聲笑了出來。
——難怪江麓怎麼會一副永遠也休息不夠的模樣,但只要他一開口,便立刻能不再熬夜。他原本還以為是江麓自己的自制力強,能逼着自己按時休息起床,現在看來,原來卻是借了外力的緣故。
衛靖安幾乎都不需要去思考,便已經能想清楚了這其中的來龍去脈——這肯定不是第一次,江麓能把自己折騰成這個鬼樣子,絕對是長年累月疊加的後果。他以前是沒有這種習慣的,改變顯然是從進入劇組之後,才逐漸有了這個習慣的。
他捏着那葯,把瓶子丟進了袋子裏。之後又拿了鑰匙,這才開車前往醫院。
時值下班高峰,路堵得很,一眼望去長得看不到盡頭。衛靖安坐在悶熱的車廂里,卻連空調都不想開。他在心裏慢慢的捋順了近期發生的所有事情,最後不得不以“失敗”二字,作為了他近一段時間內所有工作的總結。
失敗的經紀人,失敗的工作。
他最近確實是太過不關心江麓了,否則也不會直到這會兒,才發現出來對方的不對。江麓這一連串反應實則早有跡象,但是都被他自己以各種各樣的理由給壓了下來。但凡他只要再上心一點,就絕對不會出現現在的結果。
衛靖安沉着臉,走進了醫院的大門,當來到江麓臨時住着的病房裏的時候,情緒已經徹底冷靜了下來。他一掃房間裏還待着的人,齊誠立刻意會地帶着一伙人離開了這間小屋,出去得時候還順帶把門鎖了。江麓早在衛靖安來這之前便已醒來,用略帶忐忑的表情瞄着衛靖安。衛靖安回望着他,無端地一個無奈涌了上來。
他從袋子裏拿出了那個白色的藥瓶,放在了桌子上,發出了一聲清脆的響聲:“說吧,是你說還是我說?我比較想聽你的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