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下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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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不作美。
朔風呼嘯狂舞,烏雲蓋頂,入夜後,天地漆黑一片,鵝毛般的大雪自天上傾瀉而下,眨眼之間堆積數寸厚。
高哲冒着嚴寒趕赴醉仙居,密會晉王楊廣。
楊廣等待已久,曉得高哲不喜冰冷,特意命人屋子內擺放五六個紅彤彤的炭火盆,燒的熱浪滾滾,幾乎讓人透不過氣。
“吱嘎。”
高哲如約而至,脫下狐裘大氅,隨意的扔到一邊。
楊廣倒了杯茶水遞給高哲,指着自己通紅的雙眼,道:“你的計策很管用,母后那兒是穩住啦!”
高哲踢開沾染雪污的鹿皮小靴,盤坐楊廣面前,抱着茶碗吸氣半晌,道:“陛下呢?無論皇後娘娘對爭儲格局影響多大,決策的人始終是陛下,晉王殿下不要本末倒置。”
“父皇……”,楊廣舔舔嘴唇兒,不理解的道:“他什麼都沒說。”
高哲詫異道:“什麼都沒說?”
楊廣頷首,道:“什麼都沒說!只詢問我關於江南戰後治理的事情。”
“那就不叫什麼都沒說!”,高哲呷口茶水,道:“晉王殿下如何回答的?”
楊廣組織好語言,道:“我說江南三州情況不相同。荊州五年前重歸大隋,劉公治績天下第一,業已條理清晰,任何官員上任,蕭規曹隨即可。交州盤踞五溪蠻族、山越人、南羌等異族,地形環境多山林險地、瘴氣毒蟲,想徹徹底底的納入大隋,需時間一點點磨。揚州經歷陳氏內亂,但底蘊雄厚,又有王氏、謝氏、張氏一類名門望族支撐……”
高哲沒插言。
楊廣“噝哈”的一下,道:“我感覺父皇不願江南當地人治理當地,偏向於……我說不準。”
“關中、山東士族做大,我猜是北官南調、南官北征,用來平衡失重的朝堂。”,高哲幽幽道。
楊廣一拍大腿,道:“對!就是這個!就是這個!”
“好事一件!”,高哲笑了笑,道:“晉王殿下平定江左,那些世家士族為免除戰禍,沒有一個不靠攏的。上了您的戰車,是您的人無疑。他們一旦北調后,您在朝堂的影響將壓過太子。”
楊廣揉揉腦袋,道:“哎?揚州牧或刺史的位置……”
“不出意外,晉王殿下年後繼續擔任。”,高哲抿着唇角,道:“作為您這次假借天命的懲罰。”
楊廣面色一暗,遠離政權中樞,着實不利於爭儲。
“晉王殿下別擔心,楊丞相、我,會幫助您的!”,高哲抓起桌上的一個果子,手裏拋來拋去,道:“當您處於不利位置的時候,別想着扭轉成有利的局面,應該做的是將他人也拉到不利位置,然後用處在不利位置更長時間積累的豐富經驗,擊敗對方。”
高哲的話很繞口,楊廣琢磨半天,道:“給太子找點麻煩?”
“什麼叫找點兒?”,高哲恨鐵不成鋼的搖頭哂笑,打破:“我急匆約晉王殿下來,便是有了一計劃。”
楊廣樂了,道:“洗耳恭聽。”
“冬至節馬上到了,按例百官慶賀太子。以往百官是三五成群……您不妨背後攢羅下,令人集體前往,名義上改慶賀為,‘朝見’!”,高哲怔怔的凝視楊廣,強調道:“‘朝見’!”
楊廣顏色精彩,歡喜道:“我得長生,若得陳、張也!”
“我可比不上獻侯、留侯,晉王殿下謬讚了!”,高哲笑道:“做個沒早夭的甘羅差不多。”
楊廣鄭重的道:“甘羅不卒,豈知不及陳、張?”
高哲撇嘴,扮一鬼臉。
楊廣心情舒暢不少,倒杯酒飲,道:“明年的滅燕之戰,我定參與不得,你呢?”
“作為少府寺眼下的主事人,我當然有機會北上接手燕國皇室的內庫。以及見見他們的皇室血裔……”,高哲期待的道:“聽說那可是有名的禽/獸氏族。”
楊廣倒靠柱子,道:“甭像建康那樣搶女人了,那兒的女人……父子兄弟齊上陣,臟。”
高哲:“……”
“還有件事兒,不知當講不當講。”,高哲沉吟着道。
楊廣抬手:“你我有啥不能講的?”
高哲難為的道:“大概關聯晉王殿下家裏。”
楊廣無甚在意:“說。”
“晉王妃溫婉賢淑,您離家六年從無差錯,怎麼突然間想到來一手假借天命?”,高哲陰沉的道:“我覺得是有人暗中作祟。”
楊廣斟酌,道:“蕭妃承認自作主張。”
“您自己看着辦,這話我原不應該說。但您必須知道,您是怎麼落到現在的地步的!這種事情,有一次,誰曉得有沒有第二次、第三次?每次都讓您的努力功虧一簣的話……”,高哲偏過臉,顯得十分不高興。
楊廣思慮一番,道:“是呀!太叫人難受啦!”
倆人你瞅瞅我,我瞅瞅你,又是一副吃了狗食的噁心樣兒。
“干坐着不行啊!咱們弄桌酒菜!”,楊廣邊走向外,邊說道:“豆腐是你研究的?”
高哲待楊廣吩咐完心腹回來,道:“嗯!為了趕走少府寺那群尸位素餐的皇親國戚想的轍兒,硬的來不了,唯有來軟的。以利誘之,所以搞出不少東西,豆腐是交給襄國公主駙馬經營的。挂名少府寺麾下,收他們的毛利三成充國有。”
“長樂宮家宴我嘗了,味道不錯,我想掉了牙的老人更喜歡些。”,楊廣抻抻懶腰,道:“歲月如梭,時代變幻,新興的事物愈來愈多啦!”
高哲抬頭,道:“人變了。”
楊廣想了想,道:“人心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