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三年之約
徐一博點了一下頭：“嗯。”
老者站起身拍了一下身上的雜草，把洛茗上上下下掃了一眼：“也沒看出來跟往年的有什麼不一樣。”
“她會識字，會自己配藥，我想她應該能幫到你。”徐一博回答。
“不要不要，都一樣。”老者擺着手。
在那兩人在嘰嘰喳喳爭論個不停的時候，范璇逸俯身在洛茗耳邊說道：“這位是葛老，是我們天一閣唯一的八階煉丹師。師兄也是看在你在這方面頗有天分的份上，才想把你引薦給他的。”
聽到八階兩個字的時候，洛茗的眼睛瞬間瞪得老大。雖然她上輩子煉不成丹，但接觸過的煉丹師並不少，自然知道八階這兩個字意味着什麼。想當年她的子麓派發展到了那個程度也只有兩位煉丹師長老，其中還有一位只是六階煉丹師都享受着無比的尊崇。眼前就這麼一個貌不驚人的小老頭，居然會是八階煉丹師？！
洛茗瞪着那個所謂的葛老，心裏想着自己是該撲上去呢還是該撲上去呢？
“不行，你年年都給我推薦小兔崽子，結果還不是一樣。”葛老還在那邊衝著徐一博不停的擺手，分明是不想收下洛茗。
徐一博還想再說些什麼，洛茗自己卻開了口：“你不要我，我不留下便是了。”
徐一博和老者都愣了一下，特別是葛老立馬吹了一下鬍子說道：“怎麼著，看你這模樣還是你還不願意留下！”
洛茗搖搖頭：“葛老德高望重，晚輩若能留在葛老身邊必能受益匪淺。不過葛老若只是勉強收下晚輩，那晚輩在您這兒估計也是虛度時日，還不如早些另謀出路。”
徐一博挑眉看了一眼一本正經的洛茗，心下不由想到：這丫的現在說得跟昨晚可不一樣。
不等葛老再說些什麼，洛茗施施然一捋袖子，無限傷感的望了一下天空：“只可惜呀，這樣一來就是你我的損失了。”
葛老不服氣的甩了一下鬍子：“我呸，不收你我損失個鬼。”
洛茗抽了一下鼻子，斜睨了葛老一眼：“敢不敢把你的手給我？”
“伸就伸。”葛老大大咧咧的就把手掌給神了過來。
洛茗的手掌迅速伸出去在葛老的手掌覆了一下，又迅速收了回來。一來一去速度極快，徐一博和范璇逸都沒看清到底發生了什麼，就瞅見葛老的臉色瞬間漲得通紅，就那樣望着洛茗說不出話。
“你……”葛老望着洛茗半晌，也才擠出了這麼一個字。
“我。”洛茗很通情達理地應了一聲。
半晌之後，葛老順了一口氣，突然就分外親昵地攬住了洛茗的肩膀：“小友貴姓啊？”
徐一博驚得下巴都快掉了下來，稱呼怎麼著就從兔崽子變成小友了？
“免貴姓洛。”洛茗寵辱不驚地微微笑着。
“洛小友現在可有空一聚哇？”葛老自來熟地哈哈笑着。
“好說好說。”
“那就請小友草廬一聚？”
“沒問題。”
……
於是葛老和洛茗就這樣一人一句勾肩搭背的漸行漸遠，留徐一博和范璇逸待在原地半天沒緩過神來。
“師兄，這是什麼情況？”范璇璇合攏下巴，對徐一博問道。
徐一博袖回雙手，忖度道：“這樣一來，洛茗也算是拜入葛老門下了？”
“貌似是這樣，可是……”范璇逸抓抓頭髮，老覺得有一種說不來的詭異感。
徐一博打了個呵欠，轉身往來時的方向走去：“就這樣吧，我們能幫的都幫了，接下來就看她自己造化。”
范璇逸遙遙望了一眼已經走到半山腰的一老一少，便也轉過身跟上了自家師兄。說實話，她這麼多年還是頭一次看到葛老能這麼乾脆的收下弟子。
葛老一路打着哈哈帶着洛茗拐過兩個小山坡，直到了自家院子才停下。八階煉丹師一向地位超然，他在天一閣自然也是如此。其他的長老最多不過有個小院子可以支使，但他卻在天一閣靈氣最為濃郁的地方一個人承包了一個小山頭。
站在葛老的地盤上，眺望着葛老的大片葯田，洛茗覺得心情甚好。她先前出來採藥的時候就發現了這兒的藥材長勢極好，只不過這兒處於嚴密的結界保護之中，她只能看看，摸都不能摸。
葛老就站在洛茗身邊，臉上的表情卻再不復先前的不正經，嚴肅之餘，甚至帶着隱隱殺氣：“說吧，你是誰。”
“無名小輩一個，還不勞葛老操心。”洛茗笑道。
葛老斜睨了洛茗一眼：“無名小輩能隨手拿出役靈玉？”
洛茗擺擺手：“我這可不是隨手拿出來的，僅此一塊家傳的寶貝。”
洛茗先前給葛老看得確實是貨真價實的役靈玉，只不過不是她家傳的，而真是隨手從闌音鐲里拿出來的罷了。
闌音鐲里存着的仙器不能用，各種天材地寶也一樣，不過這役靈玉雖然只有個空架子，但拿出來也絕對能嚇到一批人。誰不知道役靈玉是每個煉丹師夢寐以求的寶貝，就算用不了，抱着睡覺都是好的。
“你這麼拿出來，就不怕我起了歹意殺人越貨？”葛老說完這句話，還挺入戲地壓了一下聲音，“我這偌大的葯園，可再沒了別人在。”
“葛老見多識廣，自然是知道這役靈玉是認主人的。玉毀人亡這種事情，想必葛老也是不願看到的。”洛茗偏頭仰視葛老。
葛老低頭看了洛茗半天，而後突然哈哈一笑，捋着白花花的長鬍子：“那你倒是說說你的目的是什麼。”
周身壓力瞬間一松，洛茗一直緊緊握住的手掌也不動聲色地鬆開，她語調輕鬆地說道：“我的要求很簡單，那就是教我煉丹。我的目標也不高，只要成為二階煉丹師，我自然會把役靈玉拱手相讓。”
葛老卻是擺了擺手：“我要教就要教出最好的弟子，二階煉丹師太丟臉了。比起這個條件，我覺得另外一個可能更適合你。”
洛茗抬手示意葛老但說無妨。
“你中了毒。”葛老說道。
洛茗微微一挑眉。
“以至於你的根基也被糟蹋的一塌糊塗。”葛老頓了頓繼續說道，“作為條件，我可以幫你把身上的毒全部清出去，並幫你重新溫養好根基。”
洛茗的指甲掐了一下肉，平靜道：“師兄說過我會醫術，我自己也可以調理好自己。”
葛老卻是嗤笑一聲：“按照你現在的法子‘調理’下去，恐怕你一輩子也只能是個築基修士了。”
洛茗猛地抬起了頭。她確實會藥理會醫術，但畢竟只是個半吊子，再怎麼樣都不可能比得上正宗的八階煉丹師。如果自己的根基真被自己的自作聰明給糟蹋掉，她真得狠狠撞個牆。
“知足吧你，要不是看在你這小女娃還算有趣的份上，老夫才懶得為了區區一塊役靈玉大費周章。”葛老衝著洛茗伸出一隻手掌，“為期三年，老夫定會治好你。”
洛茗深深吸了一口氣，抬手擊了一掌：“一言為定。”
不管擊掌雙方到底是怎麼想的，反正洛茗就這樣莫名其妙地成了天一閣客卿長老葛雲的唯一的親傳弟子，從此在葯園正式住下。
其他的弟子們聽說洛茗成了葛雲的弟子以後，都在默默地感嘆不知道洛茗走得是哪門子的狗屎運，然而只有洛茗自己才知道自個兒這個狗屎運走得有多辛苦。
當初約定的時候，葛雲說得確實很好聽，信誓旦旦地說什麼三年搞定，可實際上他心裏壓根沒數，因為他雖然可以一眼就看出洛茗中了毒，卻不知道她到底中的是什麼毒，當然也就不知道到底該如何解毒了。
於是乎，每天充斥在葯園裏的聲音不是師徒和睦的教導聲，而永遠是持久不變的拉鋸戰。
“洛茗來吃藥！”葛雲每天都要這麼喊一句。
“不吃！”洛茗每天都要這麼回一句。
洛茗也不知道自己在這三年裏到底試過了多少葯，無數讓世人瘋狂的丹藥在她肚子裏一遍又一遍的沉積，以至於她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裏看到丹藥都有反胃的感覺。
“也就你能有這個福氣吃丹藥吃到反胃了。”在三年期限將至的某一天裏，葛雲又拿着個裝丹藥的玉瓶遞到了洛茗的面前。
洛茗有點兒哆嗦地接過玉瓶，倒出瓶里圓溜溜的一顆丹藥：“這次吃下我是會周身疼痛到三天三夜，還是會雙目失明個七七四十九天？”
洛茗這話說得可一點兒沒有誇張，這些事情她真真切切全都經歷過。葛雲壯志滿懷地拍了拍胸脯：“經過多年總結，這次一定能成功！”
他哪一次不是這麼說的，結果哪一次不是失敗了。洛茗翻了個白眼，就把丹藥給囫圇吞了下去。
結果這次吞下去，卻半天沒有反應。
“這次是慢性的？”洛茗剛這麼嘀咕了一聲，一陣暖流忽然自丹田處湧起，並迅速遊走至四肢百骸。
這突如其來的力量絲毫不見減少，甚至還有增加的趨勢。洛茗本就還未踏入築基期，這樣的力量根本就不是她的經脈可以承受的，幾乎是眨眼之間，她全身上下就佈滿了血絲。
葛雲說了聲“不好”，手掌抵上洛茗的背，運行起真氣緩緩疏導她體內那股力量的竄動。
有了葛雲的真氣引導，洛茗身上的血絲漸漸隱去，她自己所感覺到的那種脹痛灼熱感也漸漸消失，取而代之地的是十分舒服的溫暖。
就在這股越來越溫和的力量溫養之下，洛茗整個人都放鬆下來。她緊緊閉着雙眼坐在地上感受着體內真氣運行，也不知道外界時間到底已經過了多久。
在感覺到那股力量已經完全被吸收之後，洛茗自然而然地就睜開了眼睛。然而這一次睜開眼，她看着窗外剛剛升起的太陽，整個人都有些恍惚。
這種真氣充沛的感覺，她已經有整整三年沒有體會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