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來客
爺孫倆才跨入家門，大姑娘齊洛晴正好疾步迎出來，瞧見兩人忙喚，“阿爺，阿妹，你們總算回來了。”
“姐姐。”齊洛藺回了聲，正想問齊洛晴家裏是否來了什麼人，大姑娘已經先口告知兩人家裏來了客人。
“阿爺，家裏頭來了位公子，說是來見您的。現下母親正在正屋內招呼着。……阿爺，母親看起來似乎臉色不太佳。”齊洛晴話里隱隱提醒着齊家阿爺。
齊家阿爺自然聽出來她話中的意思，遂問她，“什麼模樣的公子？可有自報了家門？”
“洛晴不知道，那位公子是母親迎進家中的，並不曾聽到那位公子自報家門，母親也沒告訴我，只叫我在門口候着您告訴您一聲。”
“嗯。”齊家阿爺想了一想，不再問齊洛晴什麼，抬步便往正屋走。齊洛晴、齊洛藺忙跟在他身後，一同進了正屋。
正屋裏並沒有什麼寒暄交談聲，三人進到屋裏，一眼就瞧見被奉在上座的陌生公子。
屋內的兩位看見齊家阿爺進來都站起身來，薛氏衝著齊家阿爺見了個家禮，喊了聲“阿爹”。
齊家阿爺應過薛氏，視線停在那位陌生公子的身上。
“是這位公子要見老頭子的？”
齊洛藺躲在齊家阿爺身後，視線同樣打量着屋裏這位穿着玄紋雲袖書生袍的陌生公子。
這位公子生的是星目劍眉，身材頎長。一身長袍雖樣式不繁複，但布料做工皆是考究，不像尋常人家所用。頂上發束梳理仔細，並用玉冠妥帖束之。從上至下，都給人一種乾淨、嚴謹的感覺。與將車架隨意停擋在人家家門扣的作法，真是有着天壤之別。
打量過這人，齊洛藺確定腦中並沒有這人的印象，也就不清楚這人到底是誰，為何事而來，便就只能等着這人自行解答疑惑。
在齊家人打量來人的同時，對面的人亦在打量着齊家阿爺。待各自都打量完畢后，這陌生公子才雙手作揖衝著齊家阿爺拜了個大禮，口中並說：“恩師安好。”
恩師？齊家兩位小輩疑惑不知，就連齊家阿爺也一時反應不過來，遲疑着問對方，“你是……”
屋內似乎只有薛氏已經知曉了來者身份，然而她面上淡淡，一副不想插話介紹的意思。
“弟子許清渠，拜見恩師。”許清渠保持着俯身的拜見姿勢自報了姓名。
齊家阿爺這才恍然大悟。忙上前扶起了他，“原來是你。”再仔細看許清渠的面龐，這才從眼角眉梢里隱隱看出了年少時候的痕迹。
“多年不見恩師，我觀恩師相貌還一如往年，想來恩師的身體也康健。弟子心裏總算寬慰。”
“這身體啊，也還算尚可。”齊家阿爺指指座椅，“來來，坐下說話吧。”
“是，恩師請坐。”原先許清渠坐在上首，這會兒上座自然請了齊家阿爺來坐，自己坐到在了下首處。
“想來阿爹和許公子多年不見，還有許多話要說，眼見時辰也不早了，不如兒媳婦先去準備晚膳吧。”薛氏臉色淡淡的詢問齊家阿爺的意思。
“也好。”齊家阿爺點點頭。“多備些菜，再添二兩小酒。”
“兒媳婦知道。”薛氏禮了禮，離開正屋。離開時，又喚了齊洛晴和齊洛藺兩女一起出去。
“母親，來的這位是什麼人吶？怎麼說是阿爺的弟子？是什麼弟子？”一出了正屋，齊洛藺一副好奇的模樣追問薛氏。
薛氏瞥眼正屋方向，鼻子裏哼了道氣，臉上表情又如之前屋內的樣子，也不願明說。“大丫頭回屋裏去休歇一會兒，打了一天絡子了，仔細眼睛。”交代完大丫頭，薛氏又拿眼瞪了齊洛藺一眼，“二丫，你這皮猴子，又出去野了一天。快去沏壺茶招待客人。”
“是，母親。”齊洛藺也不推脫，應了聲就小跑着去灶房裏沏茶。
“那女兒先回房了。”後邊齊洛晴也回著薛氏。
齊家隱姓埋名在這清遠村住了多年，雖然知曉不算是消身匿跡，但也從未見過有什麼故人造訪。更別提什麼齊阿爺的弟子了。齊家阿爺曾為儒賢，收徒講究，所謂門生不過也就幾個，且各個都聲名在外，但時至今日早都沒有活口，怎麼還有自稱門生的弟子，更何況又是這般年紀的青年公子。再者，也並沒有聽過其中有叫許清渠的。
齊洛藺因為好奇的厲害，故而手腳麻利的沏了茶就往正屋端去，心裏打算聽聽兩人談說什麼，更想知道這突然造訪所謂何事。
“二丫，奉過茶就回來打下手。不許再偷溜去別處玩了。”薛氏不放心，見她離開時又攔了她說話。
齊洛藺默默的看了眼薛氏，口上乖巧，“知道了，母親。”心裏卻是對着母親道了聲抱歉。
正屋裏頭，齊家阿爺與許清渠不着邊際地寒暄着，兩人不知是有意還是太久不見能說的太多，愣是不曾涉及來意。齊洛藺奉茶來正屋的時候，許清渠正在問齊家阿爺如今都做什麼打發時間。
“阿爺，喝茶。……公子，喝茶。”
將茶奉到后，齊洛藺順勢立在齊家阿爺的身側，明目張胆地旁聽兩人的敘舊。
許清渠呷了口齊家的粗茶，視線自然而然落到了齊洛藺的身上。不動聲色的打量了她幾眼，笑着問齊家阿爺，“恩師，這位也是恩師的孫女兒？”
“是啊。”齊家阿爺瞧了眼齊洛藺，知曉她是故意要留下，也就隨了她的意思。“這是家裏的二丫頭。”
“恩師有福氣，家中的兩位小姐都生的如花似玉。”
許清渠的客套話齊洛藺一隻耳朵進一隻耳朵出，並不因得了誇讚而露出小女兒姿態，齊家阿爺則是呵呵一笑，也不接他的話，只是低頭飲茶。
屋內一下子靜了下來，只聽得齊家阿爺偶發出的飲茶聲。
齊洛藺知曉，這是兩人準備打開天窗說亮話了。
果然，許清渠再開口的時候，話鋒變換，“恩師，此番我自玉龍關而來，是想在回京前，特意過來看望下恩師您的。”
“如此說來，老頭子倒好奇清渠你是怎麼知道老頭子現下的住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