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章 相處

沈玉柔心中有了成算，臉上才終於露出了一點笑容。

沈瑞行推開門進來就看到這樣的場景，他眼中溢滿了驚訝，他可是很少見到媽媽笑的，媽媽的臉上基本上只有皺眉和痛苦兩種表情，要看到她笑，也要等到每個月發工資、或者是舅舅又得了班裏第一名的時候。

而沈玉柔眸光瞥見沈瑞行進來，臉上的笑意便更濃了，她溫柔的說道：“豆豆，過來，到媽媽這裏來。”

沈瑞行躊躇了一下，才壯士扼腕一般的走了過來，以前媽媽從來沒有這樣對他說話過，但是每一次媽媽讓他過去，都是要挨罵的。

沈瑞行原本以為自己又要被媽媽罵了，但是卻沒想到反而被摟入到了一個溫暖的懷抱里。

沈玉柔眯起眼睛，笑的一本滿足，她說道：“豆豆，媽媽想到辦法賺錢了，以後給你和你舅舅換一個住的地方，好不好啊？”

既然打算刺繡賺錢，那麼也沒什麼好隱瞞的，正好也可以現在就告訴豆豆，讓他知道他的媽媽也不是總那麼一無是處，對他不好的。

沈瑞行僵硬的身子，在聽到媽媽說這句話的時候，忍不住笑了起來，他放柔了身體，靠在媽媽的懷裏，這種感覺好陌生，但是卻讓他意外的歡喜。

他小心翼翼的在沈玉柔的肩膀上蹭了蹭，其實靠上去並不舒服，因為沈玉柔太瘦了，又因為大病了一場，身上唯有的那麼幾點肉，也掉了下去，所以靠上去反而有些骨硬，但是沈瑞行卻知道這樣的機會難得，雖然不知道媽媽在做什麼打算，也不知道媽媽的打算能不能成功，但是能抓住眼前，多和媽媽親近一些也是好的。

沈玉柔餘光看到沈瑞行笑的開心，心中因為孩子還能親近她而感到欣喜，但是看着他小心翼翼的動作，讓她忍不住的眼眶酸澀。

她低頭在沈瑞行的額頭上印下了一個親吻，其中的珍視意味不容忽視，沈玉柔在原身的記憶之中看到過，在這個現代時代，親吻代表着喜愛，親吻額頭代表着祝福。而在她年幼的時候，也隱約記得大鬍子的爹爹偶爾也會這樣的親吻她，雖然總是會被娘親怒罵。

想到小時候珍貴的記憶，再看着與自己有六分相似的小臉，沈玉柔憋住了眼淚，眨了眨眼將淚意掩下。

她說道：“豆豆，媽媽一定會給你全世界最好的一切，之前是媽媽不好，不應該將上一輩的恩怨，強加在你的身上。媽媽在生死之間走了這一遭，很多事情也想開了。你是好孩子，媽媽一直都知道。豆豆，之前是媽媽錯了，你願不願意原諒媽媽？”

沈玉柔也是在之前打算賺錢的時候，抽空想到了這一點，她不能再按照原身的行事作風來照做，她也不可能忽視自己的兒子，不管不問。

所以，之前的生死之際的徘徊，便是一個很好的借口。一般而言，人們總會在大事件之後大徹大悟，一念成佛，一念成魔，所以她之後再慢慢做出改變，也不會太出格。

沈瑞行雖然是個五歲多點的孩子，但是這些年的生活，讓他太過早熟，他也有了自己的是非判斷標準。

所以，在聽到沈玉柔這麼說話的時候，他的眼中就閃過了驚喜和不安，驚喜的是媽媽語氣之中的真摯和認真，不安的是，他知道這個世界上，很多時候不是只要你認真了，就能得到回報的。

如果媽媽這一次失敗了，那之後媽媽是不是會徹底失去信心。

這一次，雖然舅舅和隔壁的蔣奶奶都瞞着他，但是他在看到客廳之中撕開的老鼠藥包裝袋，以及舅舅好幾天都沒有去上學，而是去了別的地方，估計是醫院……種種跡象，都表明了媽媽出事了。

沈瑞行終於無聲的哭了出來，其實這幾天他和舅舅都很不好過，家裏的錢越來越少，早上的時候，舅舅總是愣神，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學校的班長、班主任都用催促和不耐煩的表情看着他，那是因為他還沒有交齊學費；最重要的是，媽媽已經好幾天都沒有醒過來了，雖然他和舅舅面上依舊是該上學上學，該吃飯吃飯，但是，他們都是擔憂的上火了。

沈瑞行哭的狠了，便小聲的抽噎起來。

一開始，沈玉柔沉浸在腦海之中的刺繡花樣上，所以沒有注意到他，但是在她的肩膀上傳來了溫熱濕潤的感覺之後，她便覺察到了不對勁，低頭看下去的時候，就見沈瑞行的腦袋埋在她的肩膀上，身子小小的抽動着。

沈玉柔心中大痛，她幾乎要將這個兒子當做自己的命根子，如果不是有這個孩子，她即便是吸收了原身的記憶，對這個世界也產生不了歸屬感和認同感，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積極的尋找出路。

沈玉柔撫摸着沈瑞行的腦袋，抱着他心疼的說道：“豆豆，怎麼了？是不是在學校受欺負了？還是身上哪裏痛……”

沈玉柔急的滿頭都是汗，而沈瑞行的抽噎倒是小了些許，但是看這樣子整個身體都緊繃著，一看就知道他在強忍着，還不如直接哭出來呢，這樣會憋壞身體的。

沈玉柔急急忙忙的問道：“豆豆，不哭了，你再哭，媽媽也跟你一起哭。”說著，眼淚就落了下來。

沈瑞行滿臉淚痕的抬起頭，看着流眼淚的沈玉柔，才抬手擦了擦臉，說道：“媽媽，我不哭了，是我不對，你也別哭了。”

他小小的身子還在抖，但是卻抬手抹去了沈玉柔臉上的眼淚，但是手下的淚水，卻是越擦越多了起來。

沈瑞行擔憂起來，他小小的眉頭緊緊的皺着，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小老頭，沒有半分孩子應有的稚氣。

沈玉柔傷心的不行，但是也知道哭解決不了任何的事情，她只是為這個孩子難過，但是忍一忍，也就過去了，與其這樣，還不如拚命給孩子創造更好的生活。

沈玉柔擦了擦沈瑞行臉蛋上綴着的眼淚，說道：“是媽媽不好，豆豆是世界上最乖的孩子。”

沈瑞行還從來沒有聽到過這樣直白的誇獎，臉上不由浮現出了紅暈，他長長的睫毛顫動着，強打精神，笑着說道：“媽媽，飯做好了，我去廚房端飯過來，媽媽等我一下。”

說著，便飛快的爬了起來，抹了把臉，就跑了出去。

沈玉柔的眸光在他離開之後沉澱了下來，深邃帶着狠戾的雙眸看着窗外破敗的城市一角，心中升起了凌雲壯志。

她當年既然可以憑藉一個小小的宮女身份，在朝堂之中掀起腥風血雨，為家族報仇雪恨，甚至刺殺了當朝皇帝，就足矣證明她的不俗。要知道皇宮從來不缺探子，每年不同勢力的人藉著宮裏選宮女太監秀女的時候，安插.進來的人絕對不少。

而她是這些人之中，混的最好的一個，靠的不是長相，也不是智謀，僅僅只是心中的氣勁。

沈玉柔頓時笑了起來。

不就是現代嗎？

不就是賺錢嗎？

她絕對會做到自己想做的一切，而她現在想做的，就是給豆豆創造最好的生活，不惜一切代價。

沈玉柔在沈瑞行端着米飯走進來的時候，臉上就換上了溫柔的笑容，她現在連起床的力氣都沒有，渾身軟綿的不像話，所以在沈瑞行說道要做飯端飯的時候，才讓他去做了，等到她身體將養好了，她是不會這麼做的。

她傾身伸手接過一碗稀飯，稀飯煮的粘稠裏面還有一些玉米粒，這是早上的剩飯煮的稀飯，不然也不會在這麼短的時間裏就做好了。

沈玉柔接過稀飯，而沈瑞行則返回廚房端着自己的那一份走了過來，他的碗裏半碗是稀飯，半碗是鹹菜。

他說道：“媽媽，我的碗裏有鹹菜，你要吃的話就從我的碗裏夾。”

這也是他細心的一面，半碗鹹菜半碗飯，混搭吃起來是很鹹的，而沈玉柔才剛剛蘇醒過來，胃部嬌弱，如果吃了鹹菜泡飯，估計會身體不舒服。

沈玉柔很快想通了其中的關鍵，便抿着嘴唇將他碗裏的鹹菜夾走了大半，說道：“豆豆，媽媽喜歡吃鹹菜，這些我吃了，剩下的留給你。”

沈瑞行抬頭認真的看了她一眼，便垂下了眼眸小口小口的吃了起來。

他吃飯的樣子十分的專註，似乎口中的不是簡單的稀飯鹹菜，而是什麼絕世美味一般。

二人安靜的吃過了飯，沈瑞行就收了碗拿去洗了，然後回到卧室里，拿起小書包，對着沈玉柔說道：“媽媽，我寫作業了。”

沈玉柔笑着沖他點了點頭，說道：“恩，豆豆在哪寫作業？”

沈瑞行指了指窗帘旁邊的大小凳子，走了過去坐在了小凳子上，又翻開書包，拿出今天的作業，便趴下身子，開始寫了起來。

沈玉柔見狀臉色一變，她張了張嘴，最後還是一句話都沒說，只是放在身側的手，緊緊地捏成了拳頭。

原身的工作很辛苦，因為沒有學歷沒有文憑，所找的工作自然也就不怎麼好。最重要的是，上班的時間很漫長不說，和她一起上班的同事，又是上面有人的那種，所以她除了做自己那份工作之外，還需要幫同事工作，每一天雖然說是工作八個小時，但是實際上是十二個小時。

就這樣，她的上司，還總是對她隨意怒罵，這一次更是將她自己犯得錯誤，推到了她身上，讓她賠償。

而原身有這樣的一份工作，再加上工作的地方在市中心，沒有通到這裏的公交車，她又捨不得花錢，所以每天都要花好幾個小時在路上來回跑，這也就直接導致了，她沒有時間也沒有精力關注這個孩子和弟弟。

自然，在原身的記憶之中，也沒有太多關於兒子的點點滴滴。

所以，沈玉柔居然現在才知道，沈瑞行每天寫作業，都要趴在這樣的凳子上，甚至這凳子都不怎麼合適了，以至於他是真的趴在了凳子上寫作業，姿勢都很扭曲了。

沈玉柔深吸了一口氣，壓下了心中的憤怒。

她的眸光閃爍着清冷的光芒，再次看了一眼沈瑞行，便閉上了雙眼。

腦海之中閃過了一幅幅畫面，有些是原身的記憶，有些則是她身為宮女玉柔的記憶。

她快速的瀏覽過去，在了解到了更多關於這個世界的情況之後，她也找到了暫時要刺繡的兩件綉品。

“只有了解到對方的喜好，才能做出對方喜歡的美味作品。”

這是入宮半年之後的時候，她被調入了御膳房，在御膳房的一個老嬤嬤，是紀三爺家族早就安.□□來的人，當時這個老嬤嬤自然出於主家吩咐，耐心的教導她做膳食。

而在她與老嬤嬤相處了一段時日之後，或許是二人投緣，她們之間的感情倒是真摯了許多，而老嬤嬤在收了她為養女之後，帶她上灶台所說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

沈玉柔不是沒有經過風浪的大家閨秀，如果真的換一個大家閨秀來到這個世界，必然會瑟縮的躲在家裏，哪裏還敢像她這樣，短短的幾個小時，就了解到現代的情況，並且分析出了賺錢的行業。

她雖然決定好了要刺繡賺錢，但是在這之前，還是再次更加認真的瀏覽了一遍原身的記憶，從她對這個城市的隱約印象之中，得出現代這個世界所流行的元素。

沈玉柔在這樣的一番對比之後，笑着睜開了雙眼。

她要刺繡的兩件作品，一件是盡顯風骨的字綉，而另外一件，便是招財進寶刺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