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六章:自作自受
殘暑蟬盡,新秋雁來,七月初六這天乃是晉國公府老夫人的七十大壽,廣邀賓客齊來道賀。
逍遙伯府自然也收到了請帖,安家四女與簡兒都在受邀之列,尹雲娘還特意準備了一份厚禮。
“玉善妹妹,我一定要去嗎?”簡兒還沒有做好準備再見錦韻侯夫人和成雪喬,而這次去晉國公府參加壽宴,她們是一定會去的。
“去,為什麼不去!簡兒姐姐你又沒做錯事情,何必躲着惡人,你放心,今天芍藥和茉莉會一直呆在你的身邊,我也會和你在一起,成雪喬傷害不到你!”晉國公府的請貼上寫得明白要幾人都去,如果不去會很失禮。
“我身上有你給的防身藥粉,不會讓她傷害到我的,只是……只是我還不知道怎麼面對她們!”簡兒不是怕會有危險,她是怕彼此都知道真相后再見面而且還是在別人的府邸,到時候情緒控制不住。
“晉國公府的請貼上寫着你的名字,若是不去反而顯得不好,如果你真的不想與錦韻侯府的人碰面,到時候咱們離她們遠些便是。”安玉善隱隱覺得這趟晉國公府之行似是有什麼事情發生,請貼上特意寫上簡兒的名字雖然沒什麼特別,但又讓她覺得有些刻意。
“那好吧!”簡兒也知道晉國公府之行是避免不了的。
這次到了晉國公府,依然是玲瓏公主身邊的大丫鬟秋菊把安家的女眷帶進了後花園。
尹雲娘、梅娘雖然不善與大戶人家的婦人交往,但在京城也有一段時間,大小的宴會也參加了些,在晉國公府的後花園也遇到了相熟之人,很快也就與人熱聊起來。
而錦韻侯夫人看出簡兒似乎有意躲着她,雖心中急切面上還強裝笑容,而且故意湊到尹雲娘身邊與她聊天,希望能拉近與安家的距離。
安玉善瞅了一圈,並沒有看到成雪喬,來之前她已經讓人打探過,成雪喬是早她們之前就已經到了晉國公府,不在女眷們聚集的後花園她又在何處呢?
為了給晉國公府的老夫人賀壽,晉國公特意請了兩台大戲對着唱,閑逛了一會兒後花園,眾女眷就分別聚在戲台前聽戲。
玲瓏公主招呼着女客們,而府里的王姨娘一直扶着國公府的老夫人,顯得親密異常。
有些不愛聽戲的年輕女客依舊聚在晉國公府的后花園裏,或在涼亭里三五人圍坐聊天,或兩三人泛舟小湖上,或琴棋書畫比較一番,各有情趣。
安玉善則上了後花園一處觀景樓,在二樓八面開窗之地坐着賞景,她身邊除了有簡兒還有安玉若、安玉冉、唐素素和黎悅。
“這宴會真是一點兒意思也沒有,這樣的好天,真應該進山採藥。”秋天來了,山裏的很多草藥都已經到了收穫的季節,安玉冉自從嫁入姜家做媳婦就急得不得了。
“二姐,你現在是新嫁婦,反正山裏的藥草又不會跑,再說二姐夫不是說,姜家在北靈山買了莊子和良田,以後你可以經常去那裏。”安玉善見過姜鵬的大嫂,那是一個很溫厚也很有韌勁的女子,倒不會怎麼為難安玉冉。
“娘說結了婚就是人家的人,不能再像以前那樣任性了!”安玉冉噘着嘴微微說道。
安玉善幾人一聽就笑了,安玉若笑得最大聲,說道:“二姐,你從小到大什麼時候聽過娘的話,哪次不是打了你之後你還是梗着脖子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面對妹妹的揶揄,安玉冉也忍不住笑了,點點頭:“說的也是!”
正在幾人說笑的時候,又有人走上樓來,安玉善等人聽到聲音轉頭一看,竟然是錦韻侯夫人,很顯然她是故意到此。
錦韻侯夫人有些尷尬地一笑,目光直直地看向了簡兒,正待她張口要講話,突然又聽到急急的上樓聲,一個丫鬟上來稟告,說是玲瓏公主讓她趕緊去竹林軒。
“公主可有說是何事?”錦韻侯夫人剛才在戲台前還和玲瓏公主見面聊天呢,怎麼才一小會兒的功夫就?
“奴婢也不知,公主讓您快去!”前來稟告的丫鬟欲言又止地說道。
錦韻侯夫人點了一頭,又深深看了一眼簡兒,這才下樓來。
“說不定這國公府里真有什麼稀罕事發生了,你們看,大家似乎都往一個方向去呢!”安玉若通過打開的窗戶往樓下瞧了瞧。
“咱們也去看看!”唐素素也挺愛瞧熱鬧的。
於是,幾人一起下了樓,剛巧遇到通往一處走的幾位閨秀,其實大家都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就知道竹林軒那邊出了事。
待到安玉善幾人趕到的時候,竹林軒已經里裡外外圍了好幾層,站在最裏面的是府里今日邀請而來的男客們,晉國公和玲瓏公主站在一起,臉色鐵青。
“怎麼大家臉上的神色都怪怪的?這竹林軒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唐素素掃了一眼,發現有些男客臉上閃過意味不明的笑容。
安玉善幾人算是最後來到的人,對於裏面的事情還絲毫不知情,這時身邊突然閃過一個身影,聲音不大不小地答道:“還能有什麼事情,一個忍受不了閨閣寂寞的侯府大小姐和一個國公府的公子在人家的地方做起了齷齪之事,真是給好好的壽宴添了‘興緻’。”
“慕容遲,這裏都是女客,你可不要瞎說!”安玉善心頭一跳,慕容遲嘴裏的侯府大小姐不知怎麼她就想到了成雪喬。
這時,外圍的女客都朝慕容遲看了過來,誰讓他聲音都入了自己的耳朵,這樣的“風流韻事”就算是閨閣女子,內心深處也是想探知一二的。
“我哪裏是瞎說,是親眼所見,本來邵世子請我們幾位男客來竹林軒飲酒,誰知剛走進去,就聽到淫邪之聲,此處乃是邵世子私人居所,今日又是老夫人壽宴,竟有人做這種事,世人大怒推門而入,沒想到妻子還沒娶進門,這綠帽子就戴頭上了。”慕容遲不咸不淡地說道。
他這話連站在最裏面的晉國公和玲瓏公主都聽到了,自然滿場賓客都在心裏琢磨開了,邵華澤未過門的妻子不就是錦韻侯府的大小姐成雪喬,難說裏面做出羞恥之事的竟然是她?!
“慕容遲,那你說的國公府的公子又是誰?”安玉善已經在人群中看到了冷着臉的邵華澤,很明顯當事人不是他。
“說來咱們這位林國公府的二公子也是挺有福氣,身子骨剛好一段時間,艷福就不淺了。”慕容遲輕笑一聲說道。
“什麼?就那個整日眠花宿柳聽說還染了一身病的林國公府的二公子?”唐素素就算莽撞這次也沒有大聲嚷出來,但在場的可都聽到了。
就連安玉善都忍不住咳嗽一聲,這事太蹊蹺了,成雪喬這朵京城嬌艷的牡丹花落在一堆爛泥上,內情定是不簡單。
簡兒則是有些變色,雖然她也不喜成雪喬,但名聲受損的畢竟是她的家人,心裏多少有些不好受。
“表姐,你先帶着簡兒姐去別處坐坐吧!”看出簡兒的異樣,安玉善對黎悅使了一個眼色。
黎悅點點頭,帶着簡兒和幾位臉皮薄的閨秀都先離開了,安玉若、安玉冉兩兄妹倒是興緻頗濃,還使勁往裏面湊。
“咦——這不是花間醉的氣味嗎?”湊到前面的安玉若鼻子超靈地在空中嗅了一下,“不對,還添了別的東西?小妹,你快來聞一聞是什麼?”
“三姐,你……”安玉善很想扭頭離開,此刻自家三姐臉上的故作疑問她豈是不知。
早兩天安玉若就知道了簡兒的身世以及成雪喬害她的事情,此刻得知成雪喬“出事”,她豈有不摻上一腳的道理。
安玉善就不相信她三姐沒聞出添加的是什麼,只不過要藉著她這大夫之口說出來罷了。
“不用師妹聞了,除了青樓妓女常用的胭脂花間醉,還有五石散,兩者相遇便是世上最強的春藥,就是神醫也解不了。”說完,陳其人特意看了一眼安玉善。
安玉善隨即就明白了她話里的意思,這是讓她不要插手,怪不得大家都在屋外等着,敢情裏面還在繼續呢!
“靈伊郡主,陳院首說的可是真的?”玲瓏公主臉上愈加難看,不管怎麼說,今天晉國公府這場壽宴可是辦得太噁心了。
“師兄說的沒錯!”安玉善點點頭。
花間醉雖是香味很濃的胭脂,但因為都是妓女買來誘惑恩客的,別說是大家閨秀,就是一般貧家女子買胭脂也不會買花間醉,至於五石散更是朝廷列出的禁藥。
“我想起來了,剛才二公子說他聞到了花間醉的味道,然後就一個人不見了,他身上倒是有五……”一位恍然大悟的男客突然說道,但話說道一半就趕緊停了。
林國公府二公子是個浪蕩人,經常去青樓妓館,身上有五石散這種能“助興”的藥物,自然不是什麼稀奇事。再加上,他常在花間遊走,對於花間醉的香味可是熟悉的很。
就在這時,竹林軒裏面的門被從裏面打開了,先走出來的是臉色漲紅的林國公夫人和錦韻侯夫人,她們身後是臉都黑的嚇人的林國公和錦韻侯,最後走出來的是一身風流紈絝樣的林國公府的二公子,並沒有見到成雪喬的身影,也沒有聽到一絲絲的哭喊聲,裏面安靜的有些可怕。
一看到外邊圍着這麼多的賓客,林國公府的那位二公子先開腔了:“今天這事可不能怪我,我不過是想看看哪位姑娘擦了花間醉,結果一到竹林軒,成家大小姐就朝我撲過來,一邊脫衣服一邊嚷着熱,我不過是救人於危難!”
看着這位二公子佔了便宜還說的理直氣壯的樣子,好多賓客都忍不住笑出了聲,只要看笑話的不是自家,他們都樂意跟着湊熱鬧,這一次錦韻侯府與晉國公府的親怕是結不成了。
“逆子,閉嘴,還嫌不夠丟人嗎!”林國公抬腳就踢了一下自己的二兒子。
“爹,我丟什麼人!雖然我風流,可我不下流,我進屋的時候就聞到了花間醉和五石散的香味,我身上的根本就沒用,不信,您找人驗一驗這屋裏的香,絕對是五石散製成的,而且成大小姐不是抹了花間醉的胭脂,而是用花間醉特製的花粉洗了澡,百花樓醉紅身上的香味和她的一模一樣。”對於花間醉和五石散,二公子可是行家,沒等別人問他,他自己就一口氣說完了。
聽見剛侮辱了自己女兒的二公子把成雪喬比作妓女,錦韻侯就想一掌劈死他,但是被錦韻侯夫人拉住了。
成雪喬的清白已經毀了,名聲也沒了,婚事自然也告吹了,這輩子她都完了。
“來人,去把屋裏點的香取出來!”事情出在晉國公府,晉國公也覺得有貓膩,為何出事的地點是此處呢。
很快,燃燒完的香末就被下人取了出來,陳其人檢驗了一下,對着晉國公說道:“二公子說的沒錯,這香的確是五石散特製而成。”
“把竹林軒里的香都給我找出來!”晉國公大吼一聲。
很快,下人就找了出來,全都找陳其人驗過,但這些香都是正常的。
“怎麼就這一根香出了問題?成小姐沒事來竹林軒做什麼?這邊不都是男客們呆的地方嗎?”這時有人提出了質疑。
“查,給我一查到底!”晉國公怒氣沖沖,這件事情牽扯到兩家國公府一家侯府,絕對不能這樣輕易地過去。
一場壽宴還沒到一半就散了,出了晉國公府的門,安玉善就被季景初的人接走了。
剛才季景初就站在陳其人的身邊,無論是慕容遲、邵華澤還是季景初和陳其人,安玉善都覺得他們知道的內情會更多。
果不其然,到了一處茶樓雅間,季景初、慕容遲和陳其人三個人已經坐在那裏喝茶談笑,顯得十分愜意。
“成雪喬的事情你們參與了多少?”安玉善剛才就已經大致猜了出來,肯定是成雪喬要算計別人,結果自作自受反遭了算計。
“師妹果然是冰雪聰明,不過這件事情你可冤枉我們了,一切都是太巧了!”陳其人笑着說道。
“怎麼說?”安玉善很想知來龍去脈。
“這件事情要怪就怪那成雪喬太有心計,她事先與晉國公府的老夫人和王姨娘暗中交好,買通了竹林軒的小丫鬟換了熏香,又以為能掩人耳目用了花間醉想勾引自己的未婚夫,先把生米煮成熟飯,這樣就算是身世大白也能嫁入晉國公府,誰想到被林國公府的二公子撿了個大便宜。”慕容遲現在開心的很,只要想到成雪喬要殺了簡兒,比今天更狠毒的事情他也能做出來。
“其實一開始,我們四個都在竹林軒,只不過成雪喬只看見了邵世子,還以為他中了招,本想來個美救英雄,如果不是她一意孤行,不聽勸告,非要‘以身相許’,邵世子也不會放二公子進來,只能說她是咎由自取。”在陳其人看來,只要當時邵華澤拒絕成雪喬之後她選擇離開而不是故意脫衣服,那麼之後的事情就不可能會發生。
“本來是想耍她一耍,沒想到她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也就怪不得別人狠心了!”
依照邵華澤的心性,當時那種情況是不會看着醜事在晉國公府發生的,只是當他從慕容遲嘴裏知道了成雪喬的所作所為,又看到成雪喬不知廉恥的樣子,極度厭惡才任其發展的。
“這就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吧’!”還沒等其他人出手,成雪喬就自己毀了自己,安玉善想着,這或許就是惡有惡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