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一場苦情戲
怎麼說她也是一枚以教書育人為己任並希望桃李滿天下的人民教師,可如今卻攤上這樣的事,是個人都會感到鬱悶。
想來她這個人民教師當得確實不容易,一開始只是因為祖輩三代都是老師出身,她好歹也是根正苗紅的師二代,群眾基礎深厚,再加上在濃烈書香氣息的熏陶下,原本想要當個漫畫家的她硬生生被家人掰彎,走向人民教師這條不歸路。
原以為憑藉一腔雄心壯志能殺出一條血路來,不想最後慢慢浮沉,淪落到如今這步田地,兒時的理想早已在現代化發展的衝擊下化作泡影,變成現在的得過且過。
還記得那時她在為職業生涯規劃發愁的時候,鄧漢子總是不忘了打擊她幾句,說什麼越挫越勇,不在打擊中成長,就在打擊中爆發,這是促進她成長的加速器。反正鄧漢子向來都是口無遮攔、滿嘴歪理,死的可以說成活的,活的可以說成死的,全憑她自個樂意,話說到最後還要恬不知恥地標明一句話,“我這是為你好”。
怎麼著,還要她千恩萬謝、感激涕零不成。
當然她也有失意的時候,每當這個時候,鄧漢子就會化身為知心姐姐拍着她的肩膀名為安慰,實為進一步的打擊,將歪理貫徹到底。
顏琸傾有時候忍不住想如此思想敗壞、品行不端的女人是如何好端端地成長到現在的,為此,她百思不得其解,最後只好相信鬼神那一套說法,認為是鄧漢子上輩子燒了不少高香,做了不少好事,所以這輩子才能名正言順地橫行霸道。
那時尚存一股血性的她還會對當時的教育體制進行批判,拿着最片面化的觀點拚命鞭撻,先是對那幫子阻礙社會發展的頑固分子指桑罵槐,接着又對新一輩後勁不大缺乏創新意識的年輕老師怒其不爭,失望之餘,重新點燃滿腔熱血,恨不得一朝一夕殺出一片天地來,開創出一個美好的教育環境。
對於她的義憤填膺,鄧漢子非常人性化地對其批評指正,就差直接來一句,“孩子,你這麼說,就大錯特錯了”。
就算沒有說得這麼直白,可鄧漢子說話的委婉程度當真讓她汗顏。
“顏顏啊,就算他們一個個都是萬年庸師,但人家好歹還是個老師,而你……”
許是瞥見她眼底的疑惑和震驚,鄧漢子竟然沉吟了片刻,才緩緩說道:“無疑就是當之無愧的劊子手啊”!
難怪鄧漢子看到她的時候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有時話說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想不到鄧漢子也有照顧別人情緒的時候,後來顏琸傾才知道原來是她的錯覺。
鄧漢子對她的人生規劃早就做出一番評論,並且明確地指出:承載祖國希望的花骨朵早晚有一天通通被你掐死。
說完還不忘了嘆息搖頭,用那種命運堪憂的眼神看着她,看得她心裏有些發毛。
而此時她彷彿又聽到鄧漢子扼腕嘆息,“顏顏啊,放過眼前的花骨朵吧!”
這話到底是從何說起?
還沒等顏琸傾理出頭緒來,結果劇情突然一變,原本趾高氣揚的華美人轉眼間化身為能滴出水來的軟妹子,眉眼流轉間,頗有一種我見猶憐的風情,脆弱的小眼神就這麼微微一掃,哎呀媽呀,她的小心臟呀!
只是撕逼大戰突然跳轉成八點檔的苦情大戲,要不要這麼戲劇化,還我神劇。
就在顏琸被雷得外脆皮內鬆軟的時候,華美人嬌滴滴的聲音突然刮進她耳朵里,一波三拐彎,當真是曲水流觴,聽得她心裏都直打旋。
“顏小姐,你開個條件吧!”
“啥?”
她怎麼感覺劇情越偏越厲害了。
華美人臉上端的那是一個千嬌百媚,聲音媚得能淌出水來,要是有男人在,還不得立刻馬上撲上去,只可惜華美人面對的人是不解風情的她,她的審美眼光向來跟常人不太一樣,享受不了這種嬌弱美。
更何況雖然華美人臉上擺出一股子嬌弱,可眼底卻是濃到化不開的鄙夷,說起來這股鄙夷從一開始就沒有消退過。
顏琸傾通過智能掃描儀就從華美人眼睛裏解讀到這樣的信息:要胸沒胸,要屁股沒屁股,要身材沒身材,要氣質沒氣質,要啥沒啥,最重要的是連身高都不達標,就這麼個小矮子,放到社會上充其量就是個三等殘廢……
因此,華美人得出一個結論:顏琸傾無論哪一點都不如她,可偏偏就是這樣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女人竟然將她心愛的男人搶走了,不能理解,更不能饒恕。
果然是女人心海底針,顏琸傾原以為自己對女人這種奇怪的生物一知半解,卻不想現在連半解也成了泡沫。
“顏小姐,你是個聰明的女人,我們明人不說暗話,你開個價吧!到底要多少錢才肯離開皓然?”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分手費?
還記得上學那會,班上有幾個女同學在一起開玩笑說傍大款什麼的,當時就提到了分手費,說什麼要狠狠地敲上一筆。
顏琸傾可沒有那個大腦微生物幻想自己有一天能碰到這樣的事,還記得當時她只是不置一詞地笑了笑,壓根就沒當回事,沒想到這事真會落到她頭上。
她要不要敲上一筆呢?估計她要是真的拿了華美人的錢,就算不是小三,今後也會貼上小三的標籤永不下架。
若是按照她以前的態度和處理方式,這會應該扭頭就走了,可問題是她不僅碰上了一個冥頑不靈的女人,而且這女人說話的方式令她有那麼點不爽。
人家葉皓然帥哥好歹也是個人,怎麼在華美人這裏就成了待價而沽的商品了。雖說這件商品不便宜,可本質上還是商品不是。僅憑這一點,顏琸傾就覺得理應給這女人點教訓,不說是做人,出門在外,至少也得先學會說話才行。
“華小姐,我要的東西恐怕你給不起。”
這話讓華美人不高興了,笑話,他們華氏佔據着N市的半壁江山,怎麼可能會有給不起的東西,只怕是顏琸傾要不起。
華美人看着顏琸傾,嘴角慢慢勾起,良好的教養讓她在任何時候臉上都保持無懈可擊的微笑。
“顏小姐,你不說說看怎麼就知道我給不起呢?”
顏琸傾也笑了,雖說笑得不及華美人好看,可勝在逼真,只此一點就比華美人高出太多。
下一刻,只見顏琸傾在華美人不明所以的視線中微微走近了幾步,附在她耳邊輕輕說了一句什麼,聲音太小,只有華美人一人聽到。
顏琸傾退開之時,就看到華美人怒目圓睜,紅艷艷的唇瓣抖得跟爬行蟲一樣扭曲。
“你……瘋子,瘋子,你就是一個瘋子……”
就算她是一個瘋子,怎麼著都好過一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女人。
只是讓她感到意外的是,華美人的歇斯底里很快就被一股莫名的慟意填滿了。
情節轉變地太快,顏琸傾還沒來得及適應,馬上就愣在當場。
誰來告訴她眼前這個抱着她大腿苦苦求饒的女人是怎麼回事?
她還沒看清楚華美人是怎麼跪下去的,結果華美人那雙纖纖玉手已經爬到她大腿上就不下來。
這年頭連吃人家豆腐的手法都進一步升級了,瞧瞧,人家華美人就是個中翹楚。
原本顏琸傾還在心裏尋思着華美人這是要鬧哪樣,直到眼睛無意間掃到轉角不遠處露出的西服衣角,才略微明白華美人的用意。
此時華美人還抖着手使勁兒地搖晃着她的大腿,每搖晃一下,就跟着嚷一句,“顏小姐,你說的條件我都答應,求求你不要傷害皓然……”聲音裏面的哀怨仿若竇娥喊冤六月飛雪。
擦,她什麼時候變成壞女人了?
華美人當真是好計謀,一句話就想讓她冠上殺人越貨的罪名。
只是華美人啊,就算你是因為聽到腳步聲想要她配合演一場苦情戲,但是也要看看是誰來了不是,如果她沒猜錯的話,來的人可不是葉皓然,而是盛翊軍。
可惜華美人這哭得梨花帶雨的,連妝都哭花了,白白流了這麼多眼淚。
要顏琸傾說,最開始華美人就應該先在臉上甩上兩個大紅印子,然後裝作一個不小心說漏嘴,說是被她賞了兩個耳刮子,人證物證俱在的嫁禍怎麼著都比現在又是跪地又是哭喊的效果來得逼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