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家庭紛爭(修改後)
“青春啊青春,美麗的時光,比那彩霞還要鮮艷,比那玫瑰更加芬芳,若問青春在什麼地方?什麼地方?什麼地方?它帶着愛情,也帶着幸福,更帶着力量,在你的心上,你的心上。”
落日熔金,彩霞滿天。
解開了心中的疙瘩,諶文輝的心情舒展開來,哼着歌曲,牽着諶曉玉的手,快樂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諶曉玉聽着他哼着歌,眼前浮現剛剛在新華書店看到的那一張張年輕的臉龐,充滿着對知識渴望,對未來的憧憬。
那是多年之後再也難以看到的激情。
新華書店的門前,掛着大紅的標語“要把失去的時間奪回來。”,恰當好處地應證了當時人們的朝氣蓬勃,奮發向上的心態。
曉玉心裏突然燃起一種久違的激情,命運把她帶到這個百廢待待興時代,不管結局如何,她都要認認真真地重活一遍。
“曉玉,我打算今天回家就跟爹爹講考學校的事情。”諶文輝突然轉過臉,對曉玉說,眼睛裏閃耀着光彩。
現在他對這個侄女有種另眼相看的感覺,彷彿只有曉玉才是最理解自己,最懂得自己的那個人。
“好啊,好啊,說干就干,回家就說。”
“嗯,時間不多了。現在幾乎要從頭開始,特別是數學理化,要從初中補起。”諶文輝低了頭,羞愧,“上學的時候沒有好好學習。”
“**說的,世上無難事,只要肯登攀。你只要有決心,就沒有問題的。”
諶曉玉說完自己詫異了,難道自己的知識體系也跟着重生了?怎麼背起以前的課文來這麼順口呢,時隔多年,居然還記得這首小學時學過的詩歌。
諶文輝點了點頭,握了握拳頭,“對,一萬年太久,只爭朝夕。”
傍晚時分回到家裏,奶奶已經煮好了綠豆稀飯,買了小腳饅頭(一種尖尖的饅頭,一面用火烤過),下飯的小菜就一碗毛豆炒香乾,放了一點點肉絲,還有一碗紅燒茄子。
爺爺下班回來了,臉色陰鬱,瞥了一眼曉玉,“今天病好了。”
“嗯,好多了。”諶曉玉規規矩矩地回答。
“那就好。”他頓了一頓,“你以後可不要學你母親。。。。。。。”
“吃飯了,吃飯了。曉玉去拿碗。”奶奶截住他的花頭,張羅着開飯。
爺爺蹙眉看了她一眼。
四個人一起坐在桌前默不作聲地吃晚飯。
爺爺吃了一個饅頭,喝了一碗稀飯之後,放下筷子,看着埋頭吃飯的諶文輝,表情嚴肅地說,“今天我下班回來在路口,遇到了街道居委會的李主任,他說,你最近成天無所事事地閑逛,分配的工作也不肯去,我也要問問你,現在到底是個什麼想法?”
諶文輝停了筷子愣了一愣,又低下頭繼續吃飯,淡淡地說,“我沒什麼想法啊。”
奶奶正在裝飯,趕緊打着圓場,“先吃飯吧,有什麼話吃過飯再說。”
誰知爺爺重重地拍了一下筷子,曉玉嚇得一哆嗦,手裏的筷子差點掉在地上。
奶奶緊皺着眉頭,嗔怪地看着爺爺,“有什麼話不能吃完飯再說,看嚇着了曉玉。”
爺爺這才瞥了一眼在一旁的曉玉,把桌上空碗遞給她,“曉玉,去,幫我再去添一碗飯去。”
曉玉答應着接過碗,同情地看了看默然不語的諶文輝,起身去院子裏的廚房。剛剛揭開鍋蓋,準備盛飯,隱隱約約就聽到爺爺的呵斥聲,“成天遊手好閒,東遊西盪,像個什麼話,工作不肯干,鄉下不肯去,你說說看,到底要晃蕩到什麼時候?”
他的聲音很大,嗓門又高,關了廚房的門都能聽見。她在心裏嘆了口氣,諶文輝剛剛對自己的前程有個打算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劈頭蓋臉地訓斥了一番。
她側耳聽了聽,似乎傳來奶奶的勸說聲,“儂也別著急,文輝有文輝的想法,他早上還跟我說來着,想去考大學,總不是打算遊盪下去的。儂讓他慢慢講,文輝,儂跟爹爹說說。”
奶奶終於替諶文輝說了出口,曉玉舒了口氣,端着飯碗回到房間。
剛進門就聽到爺爺重重地哼了一聲,“考大學?哪裏有那麼容易,他上了十幾年學,不是停課鬧革命就是學工學農,文化課上才了幾天?你問他拿什麼考。異想天開,他因式分解會不會?化學元素表會不會背?除了會背當年的老三篇,他還會什麼?說什麼考大學,分明是找借口偷懶,虧你還相信他。”
“不錯,他是在學校里沒學到東西,他現在有這個心,儂也要相信他。”奶奶生氣了,冷冷地說。
曉玉的印象中從來沒見過奶奶生氣。
“相信他?你問問他都幹了些什麼事情。天天在馬路上跟着一幫痞里痞氣的人鬼混,4號院子的張黑皮,還有當年造反派頭子的那土匪兒子。都是這些人。那造反派當初是怎麼到我們家裏抄家的,儂忘記了?今天李主任都說了,再這樣下去,派出所都要掛上號了。”爺爺拳頭敲着桌子,痛心疾首。
諶文輝捧着飯碗也沒動,不做聲,低了頭,怔怔地盯着碗裏的米粒發怔。
“文輝怎麼可能跟那些人混在一起?他前幾天和我去醫院,這兩天去書店買書,下午還去的,不信儂問問曉玉。曉玉跟着他一起的。”
“是啊,我是跟小阿叔一起去的。”曉玉趕緊說,“小阿叔今天好不容易走了後門才買到書,排隊的人可多了。”她一邊說一邊將放在五斗柜上的那包書抱過來,攤在桌上給爺爺看。
“看這些小說又什麼用?能實現四個現代化嗎?這些除了擾亂人的思想,什麼都沒有用。”爺爺瞥只了一眼那包書的封面,嚴厲地說,“曉玉,你也不準看。”
爺爺是教工科的,“學好數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的理論篤信者,平時除了看報紙就是看他的專業教書籍,其他的書籍一律不看。曉玉抱出外國文學,只能是火上澆油。
曉玉趕緊把書又抱回了五斗櫃,吐了吐舌頭,完了,對爺爺的記憶不深,火上澆油了。
“爹爹,你別說了。”諶文輝猛然放下手裏的飯碗,大喝了一聲。
桌上的碗筷以及水杯都被他震得乒呤乓啷亂響。
爺爺與奶奶都愣了,望着他。
半天爺爺冒火擂着桌子,“越大越規矩了,你這是跟爹娘說話的口氣嘛。”
“爹爹,姆媽,你們都別說了,我知道爹爹你是嫌我沒工作,在家裏吃白飯,好,那我就聽你們的,去紙盒廠糊紙盒,糊一天紙盒掙五毛錢,算是我自食其力了。大學我也不考了,省得還要浪費你們的錢財,培養我這個沒出息的兒子。”他說著霍然起身就衝出了房間。
“文輝,你去哪兒?”
“站住。”
爺爺與奶奶同時出聲,回答他們的是房門砰地一聲被諶文輝摔得山響。
曉玉看了奶奶的表情,趕緊起身追了出去。
天色已晚了,水泥地上蒸騰熱浪滾滾,撲面而來,曉玉站在院子裏四下看去,哪兒還有諶文輝的影子。
諶曉玉跑到對面諶文輝住的房間,敲了敲門,沒有人答應。
她又敲了幾下,還是無人應,
曉玉看了看周圍的環境,手腳並用,爬上了天井這邊的水池,站在水池邊緣上,踮起腳尖,伸長了脖子,打算從房門的天窗看看裏面到底有沒有人。
房間裏漆黑一片,好像沒人在裏面,可這諶文輝能跑到哪裏去呢?
她不甘心腳底下挪了挪步子,打算換一個角度再仔細向裏面瞅瞅。
公共水池是用水磨石砌成的,使用的時間長了邊上都磨平了。不知道是不是水跡未乾還是曉玉的平衡能力欠佳,她腳底下一滑,“哎呦喂”叫了一聲便從那一米多高的水池上跌了下來。
一頭栽進了一個熱乎乎的懷抱。
“哎呦,你誰啊?黑咕隆咚地站那兒,嚇死我了。”
“我還沒問你是誰呢?爬那麼高,偷東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