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0發|表

第3章 .30發|表

徐逸秋從寧則遠辦公室出來的一剎那,林煙的心咯噔往下沉了沉,連帶着呼吸都是一滯。

“林小姐,寧董請你進去。”徐逸秋友好微笑。

林煙一貫很會假笑,可此時此刻她只能幹巴巴地扯了扯嘴角,大概比哭稍微好看一點。

默默深吸一口氣,掩去心裏一團亂麻的糾結,林煙已經重新換上那張冷漠又疏離的臉。

不輕不重地叩了叩門。

“請進!”

裏面傳來男人的聲音,比之平常的清冷,好像又多了一份沉穩,大概是他平時工作時的樣子……

微微皺了皺眉,林煙推門而入。

入眼是黑白色的裝修風格,簡約而且乾淨,也是寧則遠的一向審美品位。整體的佈置和他家中的書房差不多,只不過更大一點。而寧則遠就坐在辦公桌后,正低頭翻着手邊的文件,看不清眉眼,唯獨額發柔軟搭下來,削去稜角分明的那股凌厲。

這人平常工作時的樣子,和林煙想像中兇殘又霸道的暴君模樣差距甚遠,她不覺微微一怔,尤其他今天的襯衫是暗藍色,整個人宛如一汪清冽又靜謐的湖水。

聽見腳步聲,寧則遠抬起頭,一臉的沉雋與清貴,透着不食人間煙火的禁慾味道。

反觀她自己,亂七八糟,滿頭滿腦的生活氣。

隔着這樣的距離,隔着這樣的身份,就好像是千山萬水,就好像是天與地。

林煙抿唇淺笑,落落大方地打了個招呼:“寧先生,你好。”她本來就是做市場的,很少怯場,也最能鎮定下來唬人。

寧則遠微微頷首,對她說:“林小姐,請稍坐片刻。”

客套的不得了,真是夠虛偽!

林煙本想進來打完招呼就走的,她實在沒辦法面對這個人,也不知該說什麼,誰知寧則遠示意她去沙發那邊坐一會兒,還讓秘書泡杯茶過來。想到要和寧則遠單獨相處,還是在這種處處充斥着他私人氣息的地方,林煙就不太自在。

她抱着胳膊,臉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平靜的說:“寧先生,我還有別的事,如果沒有要緊的,我想先走了。”

寧則遠定定望過來,問:“什麼事?”

“約了人。”林煙含糊其辭的回了一句。

“誰?”

“……我客戶。”

到這個時候,寧則遠才抿唇笑了,他說:“你的客戶不就是我嗎?”

他笑起來,烏黑的長眉底下那雙好看的眸子好像含了水,連帶着周身縈繞的禁慾氣都消了許多。

林煙只覺得尷尬的要命,她還要說什麼,寧則遠又說:“還想着那家的下午茶?”

這一回是直接戳她的痛腳!她就知道那個徐逸秋肯定通通都說了……

林煙臉上一陣白一陣紅,真的是丟臉至極。其實工作中受些氣對林煙而言不算什麼,就剛才王璇的那番冷嘲熱諷也沒什麼,她根本不放在心上,偏偏這個人說這些話,聽上去格外刺耳。

女人白皙的臉龐微微有些紅,在黑白兩色單調的背景下,猶如浮動着的霞光。

很快,林煙恢復如初,她客套的說:“貴人事忙,不敢叨擾寧先生。”

林煙這副拒人千里的冷漠模樣最讓人有掐死她的衝動!

寧則遠別開眼,摁下內線,讓秘書去那家店買一份下午茶來。

聽見寧董的這個要求,外間秘書忍不住震驚,可不過一秒鐘,又鎮定下來,“寧董,請問甜點需要什麼口味?”

寧則遠問林煙:“什麼口味?”

這人要羞辱她,也沒必要這樣吧?林煙心裏哭笑不得,卻仍舊維持淡漠的臉色,她冷冷的說:“寧先生,沒別的事,我真的要走了。”

可這種冷言冷語對方似乎完全不在意,寧則遠對秘書說:“每個都要一份。”

真真是有錢人的口氣!

林煙不禁蹙眉。

今天再次見面,她覺得寧則遠身上那種強勢的壓迫感又起來了,總是不由分說的決定,從不問詢旁人的意見,討厭得很。

可是林煙現在不能得罪他,寧則遠是甲方啊……林煙不想因為自己的原因,影響到嘉曼。勉強按下不自在,她坐在沙發上。

辦公室很安靜,除了秘書進來給林煙倒過一杯茶之外,只有寧則遠翻看文件的聲音。那是紙張獨有的摩挲聲,沙沙的,很是厚重。偶爾還有他打電話的說話聲。兩人再不是你死我活的競爭對手,他也沒有瞞她。可林煙不想聽。她單手支頭,靜靜望着窗外。旁邊就是大面的落地窗,映出不遠處的林立高樓,不勝繁華。

也不知過了多久,又有一位秘書進來,打斷了屋裏的寧靜。

形形色.色的甜點擺滿了大半張茶几。忙完之後,這位秘書沖林煙微笑,“林小姐,這幾樣是雪糕口味,可以先嘗一嘗。”

秘書這樣做無可厚非,可林煙只覺狼狽。

其實,無論是徐逸秋,還是寧則遠的這幾位董秘,看她的眼神都是將她當成了寧則遠的附屬品,就算已經過去四年,林煙身上還是被烙上這個人的印跡……她真是有苦難言。林煙忍不住將舒曼暗暗罵了一通,如果不是她挖下這個坑,她肯定不會再遇到寧則遠,也不用像現在這樣尷尬。

林煙對這個男人是無比排斥的。如果佟旭東沒有去世,如果她和佟旭東真的為了珍珠結婚,那說不定兩個人可以相逢一笑泯恩仇,可如今佟旭東死了,林煙是真的沒辦法再面對他……看到寧則遠,就會提醒她自己心裏曾經的猶豫,她最最不堪的猶豫,真是該死!

她不想再和這人牽扯不清的……

就算是走投無路,她也不想求他,也不想他可憐她,施捨她。

紅茶香氣甜醇,蒙在林煙迷茫的眼底,像是層撥不開的霧。

林煙心事重重,連寧則遠坐在了對面也是後知後覺才發現。

她抬眼靜靜望過去,那人逆着光,英俊的眉眼有些模糊,只有薄薄的唇是紅色的,好似一把清冷的刀,還沾着血。她低垂下眼,視線落在各色甜點上,無聲煎熬。

林煙今天穿了條墨綠色的連衣裙。因為是絲質的,所以很貼身,這會兒裹在身上,完全勾勒出底下纖瘦的身形。頭髮盤在腦後,她低下頭,寧則遠便能看到她的發間別著個團花樣式的發卡,碎金下,閃着光。

他忽然想,只要輕輕抽出發卡,那頭柔軟的烏髮就會滑下來,那樣會襯得眼前的人更溫婉,也更加好看。

這樣的打量其實很冒昧,也很唐突,寧則遠剛要移開視線,林煙忽的抬起頭——

目光猝不及防的撞在一起,林煙瞬間明白他眼裏的意思,一時冷漠如霜的臉上也不禁泛起淡淡的紅暈。

下流!

她皺了皺眉,努力平靜的說:“寧先生,我今天來貴公司是真的有工作上的事,沒有想要打擾你。”她很怕這人以為自己是特地來找他的。

攏着唇乾咳一聲,寧則遠說:“我知道,大概聽逸秋說了。”稍稍停頓片刻,他問:“你現在在哪兒上班?”林煙說是嘉曼,“嘉曼?”寧則遠蹙眉重複了一遍,他真的是聞所未聞。

看他那副表情,林煙就知道自己這回的案子更加沒戲——她本來也沒有想求他——所以她便說:“寧先生,沒別的事我就走了。”

樣子倔的不得了,連句低聲下氣的話都不肯對他說。

寧則遠無奈笑了,他說:“林小姐,你寧願跟個無關緊要的職員磨嘴皮,怎麼不願求求我啊?”

這話太過無恥自大,林煙終於沒繃住,惡狠狠瞪了他一眼,兇巴巴的像只張牙舞爪的貓。

寧則遠微微俯身,清雋的眉眼在碎金下一點點顯露出來,那汪澄澈的湖水越發瀲灧。

他問:“林煙,為什麼?”聲音低沉悅耳,宛如優雅的弦。

如果求寧則遠有用的話,為了公司,在最後、只能是最後沒有別的辦法的時候,林煙不介意試上一試。可這人在工作中明明一向公私分明,最不會徇私,現在居然還問她為什麼!

林煙忍下翻白眼的衝動,她反問道:“寧先生,求你有用嗎?”

薄薄的唇彎彎上翹,寧則遠難得揶揄:“你倒是了解我。”

“不敢。”林煙冷冷說道,“當然,也希望寧先生不要插手這件事,聽說一位與你關係匪淺的女士在博亞公關。”——進了這個圈子,想不知道這個新聞都難!

寧則遠自嘲般的笑了笑,認真回答她:“林小姐,此次招標是營銷部門內部的事,我不會幹涉和插手,你別多心。”

得到這句話,似乎該說的都說完了,林煙起來客氣的道別,寧則遠也跟着起來。他個子高,站起來的時候,一下子便擋住背後的萬丈金輝,渾身上下鍍着淡淡的光暈,宛如從太陽裏面走出來一樣。林煙眯了眯眼,說:“寧先生留步。”

“林小姐。”寧則遠卻又如此喚了她一聲。

林煙以為他要說什麼客套話,於是停住腳步等他繼續,誰知他卻慢慢走上前,在離她還有兩步的地方頓住。

寧則遠垂眸,不客氣的問:“你上回說要謝我的,怎麼謝?”

林煙沒有想到他會提這個事情,不覺一愣。滯了一瞬,她冷冷的說:“寧先生,抱歉,我現在身上實在沒多少錢,等過段時間還錢給你。”她能還的也只有錢了。

聽她提錢,寧則遠這回倒是沒再生氣,他略略抬手,修長的手指正好拂過林煙發間。

林煙嚇了一跳,她慌忙往後避了一避,卻依舊逃不開這人胳膊的長度。林煙惱怒不已,雙眼憤憤,怒目而視。

“寧先生,請自重!”

話音剛落,她盤好的頭髮驀地散落下來,髮絲紛紛揚揚,像一場漫天的雨。寧則遠適時收回手,只見他的手裏便多了一個不怎麼值錢的水鑽發卡。

那些柔軟的頭髮沒有預兆的散下來,林煙一瞬間臉頰、耳朵都燙的厲害,堪堪藉著頭髮擋一擋。

“你……!”

她瞠目結舌,實在不知該說什麼,這會兒又氣又惱,漠然的一張臉是徹底破了功。

寧則遠雙負在身後,淡淡的說:“這樣扯平了,不用再謝。”

很快掩飾掉驚慌無措,林煙冷冷又牙尖嘴利的回他:“寧先生,那發卡是地攤上十塊錢買的,只怕不夠。”

“那更好了,珍珠的事我也就隨口跟人提了一句。”

“……”

果然是精明的商人,腦袋清楚、不發昏的時候,就知道怎麼拿話堵她!

林煙不願再跟他逞口舌之快,胡亂理了理兩側的頭髮,漠然道了聲“再見”,旋即推門而出。

外面的秘書看到這位林小姐頭髮有些凌亂,那一瞬臉上的表情實在不知該如何形容了。

所以,裏面剛剛發生了什麼?

門開門闔,再看不到林煙的身影,寧則遠才回辦公桌前。

“逸秋,把營銷部的招標方案拿給我,有幾個地方我想再斟酌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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