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雙生的美人
離開兩個多月,南巡一趟收穫頗多,皇上登基以來第一次南巡,這算是對各地有了一個新的了解。
回來的半個月後,十二月初,臘八這天一早,宮中對外施粥,洛都城外都設了施粥的點,所有百姓都能前去領一碗臘八粥,宮中,壽和宮這邊皇后給皇上整理好了衣服,送他出去上朝,蕭景毅出門之時不忘記交代她,南巡帶回來的人過幾天他要見到。
皇后自是恭順的送他出去,走回屋子的時候這臉色就沒這麼好了,南巡帶回來的人,實際上是帶回來兩個女子,帶進宮的時候學半個月宮規,皇上時不時惦記着。
“娘娘,那兩個美人。”身側的宮女扶着她坐下,皇后搖搖頭,“止的住這個,止的住以後,把人去帶來,本宮看看學的如何了。”
過了沒多久,宮女把人帶來了,雙生的一對姐妹花,長的十分漂亮,十五六的年紀,笑起來的時候那明媚的模樣,能把這屋子都給映襯亮幾分,確實好看。
她們恭恭敬敬的給皇后請安,嚴氏也不難為她們,讓她們起來賜坐,“過幾天就會安排你們侍寢,今後你們開始侍奉皇上,切不可恃寵而驕,宮中規矩你們學全了,就得記住,犯了錯,一樣要按照宮規來罰。”
“是。”宛若鶯啼。
皇后揮了揮手,宮女又把人帶下去了,她這神情里才浮現出一抹疲倦來,宮女細心的到她身後給她按了按太陽穴,屋外緊接着就是過來過來請安的通報聲。
如今宮中的妃子說多了不算多,畢竟也就選秀了一回,不過都是年輕貌美的,入宮二三年,芳華正茂,誰也不輸誰。
生了公主的良妃如今也掌了一宮之印,陸昭儀被貶之後,昭儀之位空出來,底下又是活泛了許多,如今不爭,更待何時,皇上回來了,那就爭着侍寢,最好能懷上龍嗣,那就母憑子貴了。
等人到的差不多了,外頭有宮人匆匆來稟,說是一早何容華起來有些不適,暈了一下啊,如今躺着過不來了。
“請了太醫過去瞧了沒。”
“一早就瞧了,說是動了些胎氣,靜養即刻。”
這麼說也算說到頭了,皇後點點頭,“那就靜養着,讓她這一月都不必過來請安了,子嗣為重。”
宮人出去了,皇后看着眾人,皇上南巡半個月後何容華就被診斷出有了身孕,這晉陞還是在皇上回來之後才給升的,如今宮中子嗣單薄,不從她肚子裏出,就是從別人肚子裏出。
楊婕妤抿嘴笑着,“何姐姐前幾天都還不錯呢,這有了身子,可嬌弱了不少。”平日裏受了涼都不會怎麼樣,如今可稀罕的,過來請安的路都不願意走了,可精貴。
皇后瞥了她一眼,楊婕妤自討沒趣,癟了癟嘴沒再說,皇后吩咐了幾件事,等着人散了,讓身邊的宮女去請衛太醫過來一趟...
宮外邵府,林清苒站在走廊下,抬頭看灰濛濛的天,臘八過去,今年的洛都城冷依舊冷,但這雪似乎是晚到了。
前院那邊時不時有送年禮的人過來,司琴把收禮的冊子拿過來,林清苒轉回了屋內,寧姐兒坐在軟榻上,正學着怎麼看賬。
“今天這雪來得遲了。”林清苒看過一遍冊子,天陰沉沉的,總感覺像是在蓄謀一場大雪。
“娘,今年不去外祖父家了?”寧姐兒手冷,懷裏揣着小暖爐子,仰頭問林清苒。
“他們是去延州了,肯定在延州你大舅公家過年。”林清苒提筆寫了幾份回贈的年禮,寧姐兒坐在她旁邊看着,語氣里也有憧憬,“娘,您說我什麼時候也能去延州。”
就在年底寧姐兒生了一場小病,風寒症,在床上躺了幾天,灌下去不少湯藥,如今看着臉色是不錯,但體質不好是從娘胎裏帶出來了的,調養之路漫漫,她不能出遠門。
“明年讓你爹帶你們去桑江看看,那兒的宅子修好了。”林清苒摸摸她的頭,語氣里一抹疼愛。
傍晚邵子鈺回來,刑部那兒到了年末事兒少,但是各大衙門裏事情多了,刑部這邊增派了人手下去,大案子沒有,小案子一堆。
林清苒推他去換一身衣服,別把寒氣帶進屋裏,邵子鈺看她這神情,似乎是有事,換過一身衣服走過來坐下,“怎麼了。”
“藍家今天來口訊,說小舅公怕是撐不過這冬了。”林清苒頓了頓,“如今是越來越糊塗,一整天大半的時間都不記得。”
“明天一早我陪你過去瞧瞧。”邵子鈺想了下說道...
第二天夫妻二人前去藍家,這天色依舊暗着,灰濛濛的,加上這冬天刀刮的冷風,更添一份陰鬱。
到了藍家,小舅公的實際狀況比藍家送信過來所說的還要嚴重,他連藍鈴兒都不記得了,渾渾噩噩的躺在那,請了很多大夫前來看都是搖搖頭。
七八年前從延州帶回來的時候小舅公的狀況就已經不顯好,衛太醫當時也說了,這是不能治癒。
外屋藍國公嘆了一聲,“清醒的時候小叔總是讓我們別太難過,他這些年的時間是撿回來的,多出來的,知足了,他這命,也是從閻王爺手中多討了幾年。”
藍國公嘆氣着,隨後就說到了藍鈴兒的婚事,“小叔心心念念的就是鈴兒的婚事。”可三年又三年過去,藍鈴兒不肯出嫁。
“洛都城未必適合她。”林清苒客觀評價,她出身是尊貴,可她從小生活在那樣一個環境中,這幾年又沒有額外教導,她的秉性距離大家閨秀差的太多了,她也不是那種為了丈夫會去屈就和迎合的姑娘,女兒廟那段日子,她娘的境遇,讓她把這終身大事推的很遠。
即便是她願意嫁,也未必能夠過的了那樣的日子。
屋內侍奉的媽媽出來道,“老爺,太老爺醒了。”
林清苒他們再次走進去,小舅公靠在那兒,眸子裏一抹清明,望着邵子鈺和林清苒,半響,張口吐了鈴兒二字。
“小舅公,鈴兒的婚事您不必操心。”邵子鈺這麼說,小舅公搖了搖頭,邵子鈺靠近聽他說了幾句,“小舅公,怕是鈴兒不會願意回那地方去。”
藍越澤眼底是濃濃的哀傷,他是將死之人,還有什麼可擔心可害怕的,唯獨就是那個倔強的孩子。
藍家嘴上說會照應好,真的不出嫁,他又走了,十年二十年,可還會待這孩子如初。
而她也不願意回越王府去,不願意認那個爹,其實回去了,越王府就她一個子嗣,老太妃和越王都不會虧待她,親爹和親曾外祖母,比留在洛都城裏的好。
他越是擔心這些,就越不放心,不能安心的走。
“鈴兒。”他又張口喊了一聲,眼眶紅紅似剛剛哭過的藍鈴兒走了進來,邵子鈺讓開,她跪在了床邊,拉着小舅公的手,哽咽道,“爺爺。”
“以後你怎麼辦。”小舅公看着她,吃力的說道。
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藍鈴兒擦着眼淚許諾,“爺爺您放心,我回襲月去,娘回家了,我去陪着她,您不用擔心我,我會照顧好我自己的。”
小舅公怔了怔,隨即神情里鬆動了幾分,“那樣也好。”
並沒有多說幾句,小舅公又陷入了昏睡,昏睡的日子越長,也許就一睡不醒了。
邵子鈺他們出來了,藍鈴兒一直陪在屋子裏,藍國公送了他們出去,“今天這孩子才說要回襲月,前些天她都說要陪着小叔一起走。”
難怪小舅公會這麼不放心。
“她只是一時間難以接受,慢慢的就會想明白了。”沒有血緣關係,卻早就勝過了這血緣關係,這麼多年相伴,在藍鈴兒心中,她就只剩下小舅公一個親人...
從藍家回來過了七八天,藍家那邊派人前來報喪,小舅公連續昏睡三天,今天一早去了。
林清苒這邊準備好了喪服,帶着幾個孩子前去藍家奔喪。
前去藍家奔喪的人並不多,藍家這麼些年不在洛都城出現,故人早已經都去世。
此時已經是十二月中,天終於開始下雪,藍府發喪這天,大雪下的尤為磅礴,十來米開外竟是瞧不仔細,陰沉沉多日的天也因為這一場接連下着的大雪漸漸明亮。
大雪一直持續到了大年三十,是要把這遲來的一次性下足,一早清掃過的院子,半天就積累過了腳踝。
一家子到邵家老宅已經兩天了,寧姐兒手裏捧着暖爐,站在窗邊看哥哥在院子裏給她堆雪人,除了邵敬涵在這沉香院裏住過一年之外,邵敬博和寧姐兒都是在邵府長大的,昨天來的時候里裡外外把沉香院逛了一通,人少了,邵家老宅更顯得空曠,五房人僅剩一房,所以邵二老爺就指望自己兒子多多開枝散葉,人丁興旺了,這邵家才能重新興旺起來。
隔着大雪遠遠的有人打傘過來,是二伯母何氏那派人過來請他們前去吃飯的,林清苒讓寧姐兒披上厚厚的披風,打了傘一家人走去前院,偌大的前廳,也不分桌擺了,一家子一桌吃飯。
不難想到過去的邵家,每到過年,這前廳里是坐滿了人,熱鬧的很,如今大過年的,大伯三伯四伯也不回來邵家了,就在大年初一來一趟祖宅里祭拜,兄弟親情早就沒了。
二伯和二伯母都是看的開的人,誰家沒有個興榮衰敗的,到了煙火齊盛的時候,一家子到了屋外,林清苒抬頭,這又是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