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小五下的套
邵子鈺被林清苒嚇了一跳,好半響才緩過神來,看着她凶神惡煞的樣子,動了動嘴,“這就是你說的理由?”
“是啊。”林清苒收回神情,“這就是偏執,也不單是女人如此,男人也有,只不過其中女人偏執的可能比較大。”
邵子鈺被她這分析逗樂了,“這話又是從何說起。”他知道太夫人執着糾結和祖父祖母之間的感情,三個人這糾葛,從生到死,沒聽過,但做出燒毀宅子這樣極端的事情來,還是很出乎意料。
“一般的女子,在對祖父有意后遭到隱晦拒絕,而後又得知祖父成親,肯定不會再有作為,再者自己身份也不低,可太夫人卻用那樣的方式,直接把女兒家的聲譽拋在腦後,一定要嫁給祖父,你說這真的只是顧老將軍看女兒喜歡所以才這麼給祖父下套么。”
“甘心屈尊於祖母,又能生下三個兒子,太夫人的本事大小,咱們都看得到,她嫁給祖父的唯一目的就是要得到祖父,而對這樣的太夫人而言,從身子到心,怕是都要抓到手她才會滿意。”這世上有一種女人很可怕,看上的東西一定要得到,得到了必須是只屬於自己的,而倘若不如她的意,那就全部毀滅,自己得不到的,別人也別想要,她們做出來的事情會讓人覺得匪夷所思。
“太夫人還是一個很驕傲的人,她一直覺得自己把祖父抓到手了,祖母去世之後,邵家所有關於祖母的東西都沒了,除了二伯那兒留下的一些祖母生前的東西,太夫人把這邵府的女主人真正變成了她自己,活着的人才是贏的那個,死去的,早就變成黃土一捧。”林清苒緩緩道,“這樣的堅定已經在她心中生了幾十年了,她對二伯和我們的好,還算是看在祖父的臉面上呢,做足她的面子,你說這時候忽然知道祖父的心中都是祖母,愧疚的是祖母,懷念的還是祖母時,這樣的太夫人,忍得下去?”
“身心都不在太夫人身上,她這些年的所作所為,豈不是像個笑話。”林清苒最後結束語道,“燒宅子,燒祖父祖母的東西還不算呢,你看着,她會不會去燒琴樓。”
林清苒眨着眼湊近他耳朵得意的說了幾句,邵子鈺臉上一抹錯愕,繼而無奈的看着她,“你就這麼肯定?”
“那也不損失啊。”林清苒笑眯眯道,“能抓到是好,沒抓到就當修了一把琴,再說了,桑江那能查出什麼頭緒么,縱火的人一沒受傷二沒留下證據,就算是去邵家,太夫人也早就把那箱子東西毀了。”能這麼明目張胆的縱火,不遮掩,壓根不怕查。
“她豈會不知道你在試探。”
“她肯定知道啊,但也不妨礙她想毀了這古琴,我要說我留着別的男人的心愛之物當寶貝,還傳給兒子讓他們好好保管,你什麼感受?”
邵子鈺眼神一眯,拉着林清苒的手緊了幾分,林清苒趕緊補充,“我就是打個比方。”
“那也不能拿自己做比較。”邵子鈺聲音低了一些,顯然是對她這樣的比喻很不爽。
“我這不是想讓你更好的感同身受。”接觸到他撇過來的眼神,林清苒當即噓了聲,推他道,“你可以讓十一和阿九去跟蹤了,說不定很快就有收穫。”...
洛都城的琴行有很多家,十月剛出頭,這洛都城裏城南的一家很大的琴行夜班遭劫,打劫的人搶了銀子不止,還把這琴行里放着的琴都給毀了,特別是修琴的那幾間屋子,架子上的琴都被拿下來劈的不像樣,屋子裏亂成一團。
只不過這些幾個劫匪剛剛出了琴行就被逮住了,十一帶着官兵就等着他們呢,作案的一共五個人。
全部帶回衙門之後審問,琴行的掌柜都快哭暈過去,這是自己打的琴也就罷了,損失就損失,可這修琴的地方放的可都是別人送來的琴,都是惹不起的身份,名貴的琴,他就是砸鍋賣鐵這也賠不起啊。
官府對着五個人的來歷嚴加審問,卻也問不出什麼頭緒來,於是把這五個人的畫像給貼遍洛都城的大街小巷,這搶劫比起殺人來說,並不算重犯,受幾年牢獄之災,也就放出來了,關鍵是琴行里的損失沒人負責啊,琴行的掌柜已經哭暈很多次了。
有認識這五個人的,知道他們有什麼家人,也好清楚底細,是不是慣犯,有沒有在別的地方犯案。
不出三天,衙門裏有所謂的知情者來報了,來了三個人,其中一個是外鄉人,說是來洛都城進貨,看到這畫像,覺得眼熟的很,在桑江的時候看到過其中幾個。
又一個說,十來天前在邵家附近看到過這其中的兩個人,他們肯定是想打劫官邸的,後來才換做打劫琴行。
最後一個來的是桑江邵宅的管事,認出了其中一個人,這就是桑江縱火案的主謀!
犯人要反駁么,可沒人替他們翻案啊,還不是官府說什麼就是什麼,邵子鈺又關了他們幾天,那個琴行的掌柜拉着還有兩家琴行的掌柜到衙門裏來了,說是在他的琴行被打劫之前,這幾家琴行也遇到過奇怪的客人,就是前來打聽近些日子有沒有人把貴重的琴送過來修的,這琴打造了有幾十年了,琴弦壞了不能用所以送來修。
這掌柜的琴行里剛好前些日子有客人送了古琴過來,說是很重要,要好好修,緊接着他的琴行就被打劫了,這其中肯定有貓膩,保不準就是衝著古琴來的啊。
如此智慧的掌柜哪裏去找,都不用邵子鈺他們提點,公堂之上,邵子鈺自然要問是誰家送去的古琴。
掌柜的說了,一把是邵夫人送過去的,一把是朱家送去的。
這桑江邵宅被燒掉也是這一伙人,如今琴行里的琴被毀,也是這一伙人,那提前打聽誰家有古琴,哪家有就去哪家,這不是直衝着邵家去的么。
如今的洛都城可是有兩個邵府,到底是衝著誰去的呢,亦或者是,邵府之間誰衝著誰去...
洛都城的能人太多了,這邊別人猜着,那邊邵家內,太夫人顧氏森着臉聽下人回報,她本來就是要毀了那把琴,也想看看五房那到底是什麼后招。
“年紀輕輕的丫頭,心思如此沉。”這是顧氏評價林清苒的,這試探之後即便是要抓人,肯定是要往她這邊找線索,小夫妻倆卻沒有這麼做,而是讓別人皆知這琴是誰的,桑江的邵宅被燒了些什麼在衙門裏備案,自己不說,讓別人去猜。
一個腦袋都能想出一種可能,再者,別人傳言的就和邵子鈺夫妻倆沒有任何關係,他們就是無辜的受害者。
“小姐,要是那些人把小姐供出來可怎麼辦。”侍奉顧氏很多年的老媽媽在一旁說道。
“他們不會說的,就關個幾年,搶劫又不是殺人。”顧氏對這一點信心極了,這些人,可都是爹留給她的,除了她之外誰都指使不動。
“再這樣繼續傳下去,對邵家對小姐您也不利啊。”
顧氏眯了眯眼,“去把大老爺叫來,我有事和他商量。”...
顧氏有沒有高估自己對這幾個人的影響力暫且還不清楚,不過她是低估了邵子鈺的查案能力。
桑江邵宅被燒和琴行被劫的案子組合起來,邵子鈺當即就報給了刑部,蓄意為之,邵子鈺用了一個由頭,有人想要毀滅證據,所以他要求查看當年藍太傅被降官職,藍家遷移出洛都城這件案子的卷宗。
那都是三四十年前的事情了,坊間有傳言,當年的藍太傅是犯了大錯而遭到貶官,藍家從此敗落,但是當年到底犯了什麼錯,到如今外頭傳的,竟然是不清不楚的。
有人想要毀了藍太傅的女兒,也就是當年邵候府邵夫人留下的手記,肯定是要毀滅證據,因為當年的事情,藍太傅的女兒好歹是知情一些。
邵子鈺這樣一番言論聽上去是沒什麼錯的,否則,無緣無故為何要燒了宅子燒了宅子裏過去邵侯爺和邵夫人留下的東西呢。
若像林清苒那樣的說法來報到刑部,說是純粹的邵家太夫人妒忌心所致,肯定沒法佐證,在刑部是沒法立案,若要想立案,邵子鈺必須往大了說,往嚴重里說。
而這邊刑部尚書要動封了幾十年的卷宗,也得請示,審這案子的時候,別說坐上這位子,他和刑部是一點關係都沒有啊,當年審理這案子的尚書早就已經過世了。
張尚書看着懇切請求的邵子鈺,嘆了一聲,“我說邵大人,你們邵家的事,還真不是一般的多。”眼前這個能力手段都不錯的年輕人,還是個喜歡翻舊案的,張尚書惜才,自己也頭疼的很。
“張大人,除此之外,下官也無法斷定出這緣由,桑江的宅子裏有很多祖父祖母當年的手記,從祖母嫁給祖父的時候開始到祖母過世,那也有十幾年的時間,那段時間裏藍家從勝到衰,竟是無人能說的清楚,大人難道不好奇么。”邵子鈺說的是臉不紅心不跳,他和林清苒雖然沒有全部看完,但也翻了這麼多祖父祖母的手記並沒發現任何關於藍家的事,不過如今東西都已經燒了,裏面到底寫什麼,還不是任由他說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