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洺加睡得很沉,被徹底標記之後,omega往往會很睏倦。
之前的洺加是一朵靜夜裏的美麗花朵,散發出馥郁的芬芳,現在,這一朵花的香味,足以讓人沉入幻境。
普魯斯把他摟在懷裏,洺加有所動作的時候,他也會醒,但洺加往往是動一下之後就更加離不開他地向他靠近。
洺加的發情期經過了四天,這麼四天時間,皇帝陛下大多數時間都陪在他的身邊,後面三天的時間一直同寢同食。
洺加似乎也明白這是自己的殊榮,他沒有說出來,眼神里卻帶着耽誤了皇帝陛下時間的歉意和不安。
普魯斯讓他不要多想,最後說:“放心吧,不會再把你送走。朕會帶你回宮。”
洺加沒有露出特別歡喜的神色,眼神里卻少了惶惶不安,嘴唇翕動欲言又止。
普魯斯大約明白他想要自己把他的女僕要來,不過,洺加最後沒有提,皇帝也沒有提。
發情期對alpha和omega來說,都是一場體力的消耗戰,皇帝陛下還有精力去處理政事,洺加卻只能用沉睡來恢復體力。
之前一直在發燒,也因為發情期的釋放而完全好了。
月桂號班師回朝,受到了熱烈的歡迎。
白鷺宮為白鷺洲的第四顆行星,它只有一顆自然衛星,但是有七顆巨大的人工衛星。
這裏就是帝國的行政中心所在了。
皇宮在行星上,佔地廣闊,分為很大幾個部分,這裏被安薩帝國人民稱為楓城,因為這裏種植着面積廣闊的變種紅楓樹,又有十六個大小湖泊,是白鷺洲範圍內的風景名勝,不過,這裏很少對民眾開放,除非貴族,一般平民一生也難得有機會前往這裏,他們只能從網絡電視視頻中看到這裏的風景。
但這裏的正式名稱其實是蜜雪利亞拉宮,是“神眷顧的宮殿”的意思,但這個名字用得很少,有時候連官方文件都叫這裏楓城了。
迎接月桂號的飛船有不少,月桂號停在白鷺宮外面就再沒有前進,它太龐大了,停在白鷺宮外圍,已經是一座小型的衛星的大小。
皇帝陛下的居所蟾宮直接從月桂號上脫離了出來,變形成了一座小型飛船模樣,在數百最先進的護衛小型艦船的護衛下飛向了楓城。
洺加對這些一無所知。
他迷迷糊糊地睡了三天才完全醒過來。
即使醒過來了,他依然全身酸軟,幾乎無法行動,只有本來迷糊的大腦開始漸漸清明。
他所在的房間變了。
之前的房間是一個囚室,除了床,什麼也沒有。
以他的身份,他能夠得到那樣一個囚室,也算是不錯了。
但現在,他的房間是一間寬大奢華的卧房,有一面牆是落地窗,精緻美麗的窗帘從最高處落下來,遮掩了窗戶外面的景色,房間裏光線也顯得暗淡。
他所在的床也不再簡陋,床頂有奢華的床帳,床帳輕薄,淺藍色的絲線在上面綉着花紋,輕輕晃動,就像是陽光灑在海面上,泛起粼粼波光。
床很大,床褥柔軟,上面的刺繡,洺加想,也許是手工織就的。
地上的地毯將整間房鋪滿,床邊又多放了一張長毛地毯,像是某種動物天生的皮毛,這讓起身想下床的洺加盯着這地毯愣了一下,不大敢光腳踩在上面。
除了這些,房裏還有沙發,茶桌,牆上掛着藝術品掛畫。
這是復古風的奢華房間,往往只有一般平民才使用最先進的科技帶來的方便生活,擁有時間空閑大把金錢的貴族,卻將生活越過越繁複,使用的東西,也都傾向於復古。
洺加作為貴族出身,而且生活安逸,但是也沒有想過自己的卧室會是這樣的。
他想,這裏一定是皇宮了,非皇宮不會這般佈置。
他猶豫后將腳踩在了那長毛地毯上,地毯帶着一種來自動物本身的溫熱柔軟,這讓洺加滿身的汗毛都要立起來了,趕緊跑到了織就的地毯上去,又走到了窗戶邊上。
他用體力拉開了一部分窗帘,外面的陽光傾瀉了進來,金黃的光芒照在他的身上的那一瞬間,他幾乎感動得流淚,他深切感受到自己是活着的。
雖然飛船上能夠將裏面的環境模擬得同行星上一模一樣,但是,那和真正的行星上的感覺還是有很大的差別。
洺加想,人類天生是屬於行星的,只有腳踏實地地在行星上,感受恆星光芒的照耀,感受空氣流動帶來的風,感受着上面的水汽泥土青草樹木的味道,這才能夠讓他感覺安心。
他穿着寬鬆的睡衣褲,露出他的修長的頸子、白皙的鎖骨和肩膀,肩后的omega腺體上的牙印也露了出來。
褲子有點長,將他的腳面遮蓋住了,他赤腳站在地毯上,站在窗戶邊上一動不動。
他的面色蒼白,黑瞳卻閃着光,臉上神色也非常溫柔。
窗戶外面是一大片草地,有矮樹長在上面,更遠處是一個一望無垠的湖泊,但湖泊上面卻有懸浮島。
藍天白雲,湖泊綠樹,風,鳥,寧靜,這些讓洺加的靈魂也似得到了安撫。
洺加伸手摸了摸自己肩后的牙印,這讓他的身體輕輕顫了顫,他想,他是依靠這具身體得來了自己站在這裏的機會。
他沒有高興,也沒有覺得哀傷。
他沒有高興的理由,也沒有哀傷的權利。
房門打開了,洺加知道,不過他沒有轉身。
兩個beta的味道出現在房裏,其中一人道:“夫人,您起來了,有什麼吩咐嗎?可要用餐?沐浴?”
洺加回頭看了看她們,不是在飛船上時照顧過他的那兩個beta女僕了,換了兩個。
洺加張了張嘴,想要說話,發現自己一時居然無法發聲,他輕輕咳嗽了兩下,才用彆扭的安薩語說道:“我要沐浴,找衣服來給我穿,要柔軟的料子,不要太緊身。現在是下午了吧,是喝下午茶的時候,我要在陽台上喝茶,多準備些點心,我不知道你們這裏什麼合胃口。”
皇帝陛下帶回來的omega,這兩個來伺候的僕人對他具體的身份還摸不清頭腦,不過被他頤指氣使地吩咐了之後,她們反而安下心來了,不怕之後的主人脾氣差,就怕他沒架子,到時候被可能會進宮來的另外幾個夫人看低了身份,讓她們在身邊都不知道要怎麼提點。
雖然皇帝沒有立后妃,但幾位夫人都是以自己是皇帝的后妃自居的,權力的蠱惑,讓他們這些omega可並不像一般的omega那麼單純。
在陛下面前爭寵的手段也是一套一套的,他們這些在宮中伺候多年的僕人,又有什麼不明白的呢。
洺加被伺候着先洗了澡,雖然過了好幾天了,但他身上的情/事痕迹還非常明顯,伺候他的僕人之前為他換衣服的時候已經看到了,而且喂他吃過的東西,也都是omega發情期後會吃的東西,這些都說明了他受過皇帝的寵幸。
僕人不知道他會不會為皇帝生下孩子,現在陛下只有四個子嗣,每一個都得皇帝的喜愛,因為孩子,那些夫人也很受看重。
要是他能生下孩子來,地位也會很尊貴。
照顧他的人一點也不敢怠慢。
再說,洺加雖然不言不語,姿態里的傲慢也讓這些僕人不敢有些許輕慢。
洺加穿了一身簡單的長袍,不知道是不是白鷺洲的習慣,他們這裏似乎很流行長袍。
月白的長袍上什麼花紋也沒有,但柔軟舒適。
洺加坐在了陽台上,陽傘遮住了太陽的直射,為他帶來恰到好處的溫暖。
僕人送來的茶水有好幾種,點心和食物則有十幾種,洺加吃不了太多,一邊喝茶一邊用點心。
有幾匹駿馬無拘無束地從遠處跑過,它們的身姿優美,消失在遠處的湖泊方向。
除了這幾匹馬,洺加再沒有看到其他動物。
他所在的陽台,處在三四十米高處,他不大看得到這座高樓別處的情況,但要他自己從這個陽台逃走,顯然不大現實。
洺加沒有要求出門,他安安靜靜地在這套卧室里待了十天左右,除了兩個照顧他的女僕,他沒有見到別的人。
要不是有時候看到巡邏隊從窗外經過,洺加甚至要懷疑自己的確是在安薩帝國的皇宮中嗎。
洺加甚至得不到任何可以與外界聯繫的東西,連書也是奢侈的紙質書,而不允許他看電子書。
房裏自然是沒有網絡的。
他的生活倒退回了人類的原始時代。
洺加這般想着。
所以在皇帝陛下總算想起他來,而且來看他的時候,洺加其實完全沒有和皇帝陛下發火的意思,但他覺得自己應該朝他發火,所以,他就發了。
洺加坐在陽台上看書,普魯斯的alpha信息素的味道一出現,他就回過了頭,看向了卧室的房門。
普魯斯一個人走了進來,他穿着黑色的制服,高大挺拔,威嚴一如遙不可及的高山。
他走到了洺加的身邊去,已經有僕人趕緊端了椅子給他坐。
他自己從桌上的茶壺裏倒了一杯茶喝了兩口,然後對洺加笑道:“怎麼樣,還習慣嗎?”
洺加抿着唇看着他,多看了幾眼,又眨了眨眼睛,似乎是強忍下眼淚,但眼眶卻微微泛了紅,然後他傲然地用冷淡的語氣說道:“沒有什麼不習慣的。被扔在這裏,我以為自己沒有任何錶達不滿的權利。”
普魯斯笑了起來,他笑得很有魅力,但是那種帝王的威勢讓洺加覺得,他的笑對他只是一種施捨。
洺加咬着牙,對着他的笑,他突然站起了身來,眼淚也忍不住落了下來,站得距離普魯斯遠些,他才說道:“為什麼每次都給我一點希望,但馬上就要收走。這樣玩弄我,很有意思嗎?如果非要這麼做,我寧願我什麼希望也不要有,你把我送到我的同伴們那裏去吧。那樣我至少安心,知道日子也就這樣了,不切實際的幻想只會帶來更多失望和傷害。”
普魯斯看他是真的難過又可憐,就收起了笑容,對他伸出手:“洺加,過來。”
洺加不過去,反而搖頭:“你讓我過去做什麼,一會兒也只會把我推開,然後在我等得心死的時候,又再出現在我面前,對我說,你過來。所以別叫我過去。”
普魯斯看他非常情緒化,就說:“不是故意不來看你,剛回來,事情太多。”
洺加又看了他一陣,才慢慢走了過去,還沒有走近,就被普魯斯一欠身將他拉入了懷裏。
普魯斯在他的面頰上親了親,說:“很抱歉。”
洺加低下頭,將臉埋在他的肩膀上:“我以後會怎麼樣呢。這種日子,真像生不如死。”
普魯斯拍了拍他的背,輕咬他的耳朵:“別胡說。”
兩人其實沒有什麼話題可聊,洺加也不和他說話,表達了自己的不滿之後,他就靠在普魯斯的懷裏玩普魯斯的手指。
洺加身上是一罩到底的長袍,這種衣服,即使是絕代佳人,也很難穿得好看。
但洺加全身裹在衣服里,卻的確別有一番韻味。
普魯斯隔着衣服摸着他的腰肢,說:“為什麼穿這種長袍。”
洺加反而愣了一下,道:“這個難道不是這裏的傳統服裝嗎,我的衣櫃裏,只有這種衣服。”
他雖然說話少,但這麼幾天,他的口音已經變成了有些正宗的安薩語了。
普魯斯被他逗得笑起來,說道:“不是,這只是睡袍,但大多睡袍也不是這樣的。”
洺加馬上變成了一隻刺蝟,說道:“那為什麼我的衣服全是這樣的,難道我只配穿這種睡袍待在屋子裏等你。”
普魯斯捏住了他的下巴親他:“朕會訓斥奧莉薇亞的。”
洺加避開他的親吻,不高興地笑了一聲:“陛下,我很不明白自己的身份。您是喜歡我更自然一些,還是希望我像一個奴隸一般伺候您,跪在房門邊等您就行了?”
普魯斯道:“自然而然不就好了。”
洺加道:“我俘虜的身份能讓我自然到哪裏去,再說,我是有丈夫的人。我即使不是生來反骨,也會被你們認為不安全。每天想這些,我真的很煩惱,還不如就回我本來應該去的地方去。”
普魯斯在他的下唇上咬了一口,說道:“安心住着吧。朕會護着你。”
洺加不說話了,抱着普魯斯發獃。
兩人沉默地度過了兩個小時,洺加在普魯斯的懷裏睡著了,晚上,普魯斯留在了洺加的房裏過夜。
第二天,洺加就得到了很多權限,僕人為他送來了很多衣服,放滿了整個更衣室,而且詢問他是否願意去湖邊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