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靜靜
我解封了，雖然只有腦袋，身體連動都動不了。
我的第一反應是悲鳴，這裏可是深深的海底啊！就算我不被凍死也絕對會被淹死。
可現實卻讓我茫然無比，又喜極而泣。
我並沒有被淹死，我甚至感覺不到窒息，哪怕海水充斥了我的肺，我卻沒有任何的不適感，這裏的海水似乎和地球並不相同，氧含量超高？
又或者，我在冰封中已逐漸改變了體質？蛻變成了魚？
我很想摸一摸臉上有沒有魚鰓，可惜，身體暫時還動不了。
又或者，這個世界的海水中，蘊含著一股另類的能量，足以維持我的生存？
不知道，但從我醒來開始，身邊一切都是那麼的匪夷所思。
珊瑚礁旁游過的魚類，我連一種都不認識，更別說眼前抱着我的這隻人魚了。
她望着我，眼神呆呆傻傻，完全看不出在想什麼。
她又好奇的摸着我臉頰，包括眼口鼻耳，似乎在分辨我們的區別。
她像極了人類，但始終有些不同，比如她的耳朵很修長，很像神話電影裏的精靈，又比如她的瞳孔極大，幾乎充斥了整個眼眶，就像二次元動漫里的女生。
她就連眼眶的比例都比一般人大，卻又美極了，修長的鑲嵌在那精緻面孔上，就彷彿兩道彎彎的月牙，幾根長長的睫毛垂下，看得人怦然心動。
我已完全肯定了她的身份，人魚！
雖然上半身看起來和人類極為相似，但下半身卻是徹徹底底的魚尾，由湛藍色的鱗片覆蓋著，一直到腰肢才轉化為了晶瑩剔透的皮膚。
腰肢的兩側，還有兩道淡藍且又透明的魚鰭，就像穿着裙子，甚至連肩膀兩側也長着魚鰭，就像女生的紗質披肩。
她的背部也有鱗，依舊是湛藍色的，並且規則組成了某種圖案，彷彿為了襯托出那身體的曲線玲瓏，直讓我……
她在詫異，甚至驚呼，因為我噴鼻血了。
真丟臉，我居然醒來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噴鼻血，還在海水中散發出一股另類的腥味，引得周圍魚類頻頻側目。
鄙視所有的美人魚電影，太不真實了，因為電影裏的美人魚全都帶着胸罩，可……
她明顯沒有，她應該連胸罩是個啥都不知道吧？
那胸口的兩座高聳，目測最少有E！
我本能扭臉，我沒有死於空難，也沒有死於冰封，又怎能死於噴鼻血？
可她竟一把抱住了我的腦袋！似乎想檢查我是不是受了傷？
我要死了，我就連沉入海底都沒有感覺到窒息，但被她抱住的那一刻，我真的快要窒息而死了，那兩座高聳幾乎埋葬了我的整張臉！
我絕不是個好色男，但面對這種場景？
死就死吧！
我閉上了眼睛，體會着臉頰上那奇異的摩擦感，又因為身在海水中，那感覺竟提升了數倍，我……幸好身體還冰封着，否則某種自然反應怕是會無法剋制。
一直持續了很久，她才緩緩放開了我，瞄了瞄那高聳，我略感遺憾的咽了口吐沫，但下一秒，我就完全呆住了。
“你是誰？是同類么？”她痴痴的望着我。
她在說話？不，那並不是聲音，而是某種意識波動直接傳進了我的腦海。
我該怎麼回答？可惜，我沒辦法傳出和她同樣的意識波動，只是大眼瞪小眼的望着。
她似乎有些泄氣，挖了這麼久，居然只挖出了一個沒辦法溝通的木頭？
嘆了口氣，她扭頭游向了遠處的那道海峽。
她轉身的那一刻，我的心彷彿被什麼掏空了，那並不是某種愛意，只是陷落在這深深的海底，我唯一的陪伴可能就是她，一旦失去，那無法承受的孤獨感……
幸好，她很快就回來了，還捧着幾隻晶瑩剔透的小魚，這是要餵給我吃？
我有一種感覺，從她的表情，從她時不時摸摸我臉頰的舉動，這人魚似乎把我當成了某種玩具？在這苦悶的海底生活中，有我這麼一個稀奇古怪的玩具陪着，似乎也很不錯。
於是，湛藍一如既往的每天都來看我，摸摸我，偶爾心情不錯的時候，還會張開雙臂緊緊擁抱，讓我體會她胸前的兩座高聳。
但她每次都會在我噴鼻血的時候放開，咳咳……
同時，湛藍依舊不屈不撓的挖掘着冰石，她似乎瞄到了我的雙腿並不是魚尾，這又一次勾起了她的好奇心，每天都要用那把魚骨刃，在我身周劃上個千兒八百次的。
湛藍還企圖將整塊冰石挖出帶走，可惜，太過巨大了，況且我也不知自己被冰封了多久，冰石居然已和那珊瑚礁連成了一體，湛藍只得放棄。
接下來的生存，是我從未經歷過的奇特，甚至我都不知道自己這樣算不算生存。
大半個身軀都凍在冰石里，天長地久還能活？但我只要大口大口的吞噬海水，就能感覺到體內暖洋洋的。
果然，這個世界的海水中有些我無法得知的強大能量。
還有湛藍時不時幫我捕獵來的那些小魚！
哪怕我吃的很少，因為我不知道吃完了應該拉在哪裏……
但每一條魚吃下去后，體內的溫暖都難以言喻，還讓我整個身體都散發出一股熱能，甚至讓我身處的冰石，有些鬆動？
我激動極了，感覺脫困再不遙遠，雖然，已經過去很久了。
身處海底，我是無法計算時間的，只能勉強憑海底時不時轉變的明暗度，來分辨白天和黑夜，每每頭頂上浮現亮光，我就會在心中記上一筆。
如今，我已在心中寫下了一百八十三個正字，也就是說，兩年零一百八十五天……
真的很難想像，我居然在海底生存了這麼久，半冰封的狀態。
更難以想像的是，之前我又冰封了多久？在湛藍發現我之前。
我好想陳靜，她獲救了么？還有那些同學，在這個不知名的世界中，他們要如何生存？
我很走運，遇到了湛藍，哪怕她並不是每天都來看我。
咳咳，玩具玩久了也會膩嘛，我並不怪她。
湛藍不在的時候，我無聊了就數數玩，數眼前游過去的魚，數錯了就重新開始。
感覺……自己還真是閑的蛋疼。
偶爾湛藍會好幾天都不來，餓了，我就張開嘴等着有小魚游過，然後猛吸氣！
感覺……自己正在朝某種詭異的生物蛻變，比如寄居蟹？
湛藍似乎經常很忙碌，雖然海底的生活我並不明白，但每次她消失再歸來，身上都會出現幾道深深的裂痕，經歷過戰鬥？
我脫困的速度越來越快，連肩膀和手臂都露出來了，所以我本能摸着湛藍身上的傷痕。
“痛么？”
那一刻，湛藍瞪大了雙目，連我都有些驚訝。
不知從何時開始，我竟學會了那種意識溝通的方法。
是因為我吸入的能量越來越多，還是因為湛藍日以繼夜的教我？
“你終於可以和我說話了？真好！”湛藍激動的一把抱住了我。
第一次，我同樣張開雙臂抱住了她，那種感覺太美好，彷彿彼此的身體和心緊緊連接在了一起，美好到我許久都不願意放開。
最後，還是湛藍用力推開了我，因為她臉紅了！
哈，她應該不知道我是男人吧？
因為人魚並沒有雌性和雄性的分別，所有人魚都是女孩子的模樣。
第一次的溝通成功，讓湛藍開心了許久，甚至沒有回去海峽中休息，反而睡在了我身邊，那滑膩膩的皮膚緊貼着我，那小手始終環着我的脖子。
湛藍的睡姿很美，身軀還隨着海流飄來盪去的，那可愛模樣讓我的心中一陣瘙癢。
本能的，我低頭吻住了她的唇，輕輕的摩擦着，湛藍忍不住嗚嗚了幾聲，似乎在抗議我打擾了她休息，可那聲音在海水中緩緩擴散，卻愈發的撩人了。
我心中一片火熱，就連冰封中的身體都開始發熱，我摟住了她的腰，又想用舌尖撬開她的唇，更多的體會那份美好，但突然！
我停下了動作，本能抬頭看向了上空，那距離我極為遙遠的海面。
陳靜如果還活着，一定在等我吧？
心中的愧疚，讓我緩緩放開了湛藍，深深嘆息。
“你怎麼了？”湛藍蘇醒了，看我的表情不對就本能詢問。
“沒。”我強笑着搖了搖頭，想了想又道：“你有名字么？如果沒有的話，我給你起一個名字好么？就叫……靜靜。”
“靜靜？”湛藍似乎很喜歡，因為她是第一個擁有人類名字的人魚。
雖然她並不知道，靜靜這兩個字究竟代表着什麼。
連我都不知道，自己和陳靜……
我究竟被冰封了多久？
那一百八十三個正字，只是從我蘇醒后才開始記錄的，之前呢？
那因為冰封而停止的生命，甚至時間。
幾年？幾十年？幾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