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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金幣一克的牛肉?
蘇酥只有一個感覺,好貴!
龍耳大手筆的使用金幣懸賞珍珠女神的消息——當然那些錢大部分都是切希爾贊助的,一條消息的報酬就高達一百金幣,蘇酥沒什麼感覺,等換成需要魔王掏錢的場合,她頓時就心疼起了錢來。
“親愛的,”只有巴掌大小的蘇酥揪着毛糰子,擔憂的道:“這個牛肉會不會太貴了呀,算了,還是不要了吧。”
她的聲音太過細小,酒館又十分嘈雜,因此酒保只覺得面前這個穿着黑衣的男子十分陰沉,一句話也不肯多說,只是垂着頭,彷彿在看自己的腳尖。不過他見過的怪人太多,也不以為意,又問了一句:“要嗎?”
“嗯。”魔王隨意的應了一聲,將一樣事物放在了櫃枱上:“我沒有金幣,用這個來付款吧。”
櫃枱之上,一枚純凈的晶石在燈光下散發著微微的光芒。
酒保看了一眼,手中的杯子便砰然落地。他又愣了片刻,不止是他,櫃枱前的店員全都怔住了。
魔王輕輕的敲打着櫃面:“一杯麥酒,兩份牛肉。”
酒保率先回過神,他沒顧得上回答魔王,匆忙的伸出手,想要抓起晶石,另一雙手卻趕在他之前,將晶石握住。
一名中年男子擠過來,將酒保撥開,快速的說道:“愣着做什麼,還不快給客人上酒!把我珍藏的光酒拿出來。”
“老闆,那是……”
“叫你去拿。”中年人拍打着櫃面:“另外,把雪龍肉也拿上來!”
“我要牛肉。”魔王淡淡的說道。
中年人咧嘴一笑,他身量高大,臉上佈滿了絡腮鬍子,笑起來萬分猙獰:“必然不會忘記您的要的牛肉。”
蘇酥忍不住往衣兜里縮了縮,才敢繼續直視着酒館老闆的臉。接着便感覺到一隻溫暖的手擋在她的面前。
在酒館眾人的眼中,魔王伸出手,按在了胸前,平靜的對老闆說道:“你長得太丑了,離我遠點。”
酒館為之一靜。
從魔王掏出那塊晶石起,喧嘩聲便逐漸小了下去,而此刻,更是鴉雀無聲。
老闆的笑容一僵,不過他很快便反應了過來,隨手抓起放在櫃枱上的抹布,搭在了頭上,將半張臉全都遮住:“嘿,抱歉。確實是太久沒打理鬍子了。”
這詭異的尷尬之中,一名年輕男子咳嗽一聲,分開眾人,走上前來。
他穿着整套的鎧甲,一頭淡金色的長發披在身後,腰間懸挂着細長的劍。
立刻就有人認出了他的身份,細小的議論聲在酒館中響起。
“黑川域的領主。”
“他也來了……”
“這位朋友,幸會,”男子走到櫃枱前,在魔王身邊坐下,側過身來,微笑着說道:“我叫索羅,是個劍士,能認識一下嗎?”
魔王看了他一眼,平靜的說道:“不約。”
“……嗯?”
蘇酥差點笑出聲來,她揪住了身邊的毛糰子,悄聲說道:“親愛的,你在說什麼呢。”
毛糰子扭扭捏捏,也悄聲說:“在蘇酥的位面,似乎大家都是這樣拒絕別人的……”
劍士顯然不能領會這種地球式的玩笑,他看魔王表情嚴肅,便也擺正了姿態,手放在胸前,誠懇的說道:“請不要誤會。我並非刻意打擾您。”
索羅指着被老闆握在手中的晶石:“這顯然是一枚七級的火系魔晶,異常珍貴,您僅僅用它來換取一頓美餐,太過不值了。”
“喂,小子,說話客氣點。”老闆不開心了:“你覺得我在坑人嗎?”
酒保從后廚走來,手中端着一個托盤,老闆一把搶過來,推到了魔王的面前。
“麥酒、蠻牛肉;以及樹精靈所釀造的光酒,五百年陳釀;還有這個,”他指着盤中一碟潔白如雪的肉片:“雪龍渾身上下唯一能吃的那塊肉。”
“小子,”老闆頂着抹布看向索羅:“你還覺得我在坑人嗎?”
“請恕我直言。”索羅毫不客氣的說道:“光酒和雪龍肉自然是珍貴的,但就憑這些東西,根本無法換來七級的晶石。”
“這小子願意,我拿了最好的東西招待他,誠意已經到了。”
“我願意用七百年份的光酒和雪龍王肉來交換這塊晶石,老闆,你換嗎?”
圍觀的傭兵們舉起武器跟酒杯:“吵什麼,打呀。”
“別唧唧歪歪的。”
“抄武器,就是干。”
蘇酥捏着衣料,睜大眼睛,看着一條條胳膊高舉着,有些穿着甲胄,有些光裸着,其中夾雜着一些毛茸茸的爪子。也在揮舞着。
“真是彪悍的民風啊。”她感嘆着。
奧萊位面女性稀少,大部分底層男性,就如同炮灰或者可消耗資源那樣,他們終日裏勞作,又要負責抵禦魔獸,或者四處冒險,賺取傭金養活部族跟貴女。活得極為辛苦。沒人把他們的性命當一回事,他們自己也似乎習慣了這樣的生活,隨時能為無聊的事情拋頭顱灑熱血。
眼看氣氛越來越緊繃,他們不僅沒遠離,反而沸騰了起來。
鬧哄哄的吵嚷聲里,魔王反而被忘記了,他端走了托盤,走到窗邊坐下,先將珍貴的光酒和雪龍肉扔在一邊。
魔王將牛肉端到面前,用手撕扯了起來。
“魔王,”蘇酥總算可以將頭伸出來了,她看着魔王細緻的撕扯着牛肉,每一縷都撕得只有頭髮那麼粗:“七級的晶石很珍貴嗎?”
她看着人群之中吵嚷着的老闆:“他們似乎要打起來了呢。”
魔王將牛肉絲遞到口袋前,毛糰子一躍而起,將牛肉抱在懷中,即便撕成了細細一縷,對於此刻的蘇酥而言,這也是十分可觀的龐然大物了。
毛糰子將牛肉絲遞到蘇酥嘴邊:“我也不知道,或許對這個位面的智慧生命體而言十分珍貴吧。”
在遇到蘇酥之前,魔王除了打仗,就是呆在魔宮之中。偶爾用空間之眼觀看各大位面的智慧生命體。他自然清楚大部分位面對於晶石的狂熱,雖然對魔王而言,純度百分之百的光晶,也只不過是給蘇酥做衣服的材料而已……
“你拿出來的誒,你居然不知道……咦,這個牛肉真好吃!”
毛糰子就又抓了一根。
蘇酥一連吃掉了三根牛肉絲,不免有些口渴,魔王一直觀察着她,此刻便十分自然的拿起勺子,沾了一點麥酒,舉到了蘇酥面前。
體型縮小之後,蘇酥看什麼都是巨大的,她探出頭來,毛糰子緊跟其後,包裹着她的身軀,以免她掉下去。
鐵勺湊到她的眼前了,蘇酥傾着身,小心的舔了一口。
“咦?”她捂着嘴唇:“是熱的?”
“我將它的溫度提高了一些。”毛糰子·魔王小聲說道:“順便分解了酒精成分。”
“誒呀,”蘇酥輕嘆一聲:“怪不得呢,嘗起來甜甜的。一點也不像酒。”
“魔王,”她轉過身,搖晃着毛糰子:“讓我嘗嘗正宗的麥酒嘛,就一點。”
“可是……”
“這可是冒險者的標準配置。到了異次元豈能不體驗一番嘛。”
魔王完全不能理解這種粗劣的麥酒有什麼好品嘗的,如果蘇酥喜歡酒水,他可以讓酒神不停歇的製造佳釀。但是既然蘇酥提出了要求,他猶豫了一會,還是依言沾了一點新鮮的麥酒,重新送到了蘇酥面前。
“蘇酥,”毛糰子托舉着她的後背:“說好了的,就嘗一點點哦。”
麥酒一般都是酒館自行釀造,度數高低不一,但總歸是比不上地球的酒水的。蘇酥舔了一口,只覺得舌尖嘗到了微酸的滋味。新鮮的大麥香氣瀰漫在口中。
“怎麼樣,”毛糰子緊張的湊過來,關切的問:“頭暈嗎?”
蘇酥品嘗着大麥酒,沉默不語,半晌又湊過去喝了一口。
毛糰子急切的在她身邊扭動着,又不敢阻止,只得委委屈屈的道:“說好了,只喝一口的……”
蘇酥的臉上泛起了淡淡的緋紅,她將毛糰子抱住,兩個丁點大的人和球,從魔王的口袋中探出身來:“你也來嘗嘗嘛。”
毛糰子·魔王:“……”
黑暗元素的凝聚體,當然是不具備“喝酒”這個功能的,蘇酥將毛糰子按到了勺子裏,它圓滾滾的身體沾上了酒水,再起身時,卻清清爽爽的,那些酒液只在它的體表滾動,絲毫沒能滲透。
毛糰子學着人類的模樣“喝”了一口,就急急忙忙的裹住了蘇酥,拖着她回到了口袋裏。
“好喝嗎?”
魔王當然是不想欺騙蘇酥的,於是他伸出手,端起了酒杯,一口氣將整杯酒全部喝光。隨後他將空杯子擱在桌面上,輕聲說道:“好喝。”
蘇酥還未說話,一道聲音便響起:“有品位。”
她連忙縮回衣兜,透過魔王特意劃開的縫隙,看着走到近處的人。
“這間酒館的麥酒,可是暴風城的招牌。”
走在前方的是劍士索羅,他的臉上掛着一道狹長的傷口,頭髮也被割掉了一簇,不過卻笑盈盈的,似乎非常振奮。
他自顧自的拉開了座椅,接着將晶石往桌上一放:“你的晶石,我早說過了,這些東西,不值得用七級的晶石去換。”
蘇酥吃了一驚,連忙向遠處張望,果然看到酒館老闆獨自喝着酒,臉上青紅一片。
短短的時間裏,這兩人似乎都已經交手過一輪了。
魔王對索羅的問候並不理睬,只是細緻的撕扯着牛肉。
索羅不以為意,他拍拍桌面:“給我也來一杯麥酒,大杯的。”
等到酒保將他點的麥酒呈上來時,索羅解開了腰間的長劍,放在了桌面上,輕聲說道:“閣下就是今日跟隨飛塗域領主入城之人吧。”
“我記得,”他抬起手,興緻勃勃的說道:“他們稱呼您為——大人。”
“您身上一定有着強大的混淆咒語。”索羅舉起了酒杯:“以至於我看不清您的相貌,但我能夠肯定,您一定是個偉岸英俊之人。”
魔王撕着牛肉的手終於停了下來。
“我已經有對象了。”他輕聲說:“不約。”
“……”
索羅愣了片刻,隨後他若無其事的咳嗽了一聲,十分自然的換了個話題:“據說飛塗域的領主正在搜尋珍珠女神的蹤跡,我這裏正好有個情報……”
“你知道蘇絲曼的下落?”魔王打斷了他的話。
“不是,”索羅連忙說道:“我……”
他的話沒說完,魔王伸出手,隔空對他一指。
劍士頓時像是失去了知覺一般,他怔了片刻,便放下手,安靜的坐在桌旁,猶如一個木偶。
酒館中人聲嘈雜,但居然沒人發覺這角落裏發生的事情。儘管索羅的異常十分明顯。
“魔王?”
蘇酥縮在衣兜里,不解的詢問着:“你做了什麼。”
魔王沒有回答,只是將一根剝好的牛肉絲遞到了衣兜前,毛糰子迅速出擊,飛快的將牛肉絲抱了進來。
“蘇酥,再吃點。”毛糰子·魔王將肉絲遞給蘇酥:“這是我剝得最圓潤的一根,你嘗嘗看,口感如何?”
它停了停,繼續說道:“這個劍士有些不對勁,我暫時將他控制住了。”
“他有問題嗎?”
“是的。”毛糰子繼續說道:“他的身上,有着微弱的、屬於神明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