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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純粹的黑暗元素組成的長鞭套在龍人的脖子上,不同於普通的兵器,這灌注了魔王神力的鞭子,連戰神月影,都不想輕易挨上一下。普通人即便只是輕輕觸碰,都足以凍碎靈魂。
而現在,這鞭子就纏繞在龍的脖子上。
短暫的驚訝之後,龍耳便不再躲避,但依然不太敢直視着蘇酥。很快他便被黑暗元素凍得直哆嗦,但他的實力的確是非常出色,在這樣的情況之下,還能通過燃燒魔力的方式,勉強保持自己的站姿。
蘇酥又扯了一下,將龍人的上半身扯得微晃,又問了一句:“你要交換白息?”
龍耳眨着眼睛,他思索了片刻,緩慢的彎下了雙腿。
現在他半蹲在地上了。
龍人的身量高大,原本蘇酥必須要仰着頭與他對話,龍耳蹲身來,他們的視角便交換了,換成他仰視着蘇酥。
“尊、尊尊……”龍人的聲音細若蚊吶:“尊敬的女士……”
他一張口,便吐出了些許白霧——因為黑暗元素的緣故,他其實正彷彿身處於極寒地獄,雖然暫時還能夠以魔力相抗,但出於本能,他優先保護住了心脈處的熱氣,龍耳的指尖、雙耳,這些不太重要的肢體部位,都已經開始變色。
不過從他的表情上看來,竟然是絲毫沒有將這寒冷的痛苦放在心上一般。
他的聲音太小,蘇酥不得不說道:“你說什麼?”
接着便看到那半龍人的耳朵顫動了起來,他深深的吸了口氣,蘇酥凝神聽去,只聽一陣浩大的聲響,空氣似乎出現了無形的聲波。
龍人大吼道:“尊敬的女士!”
蘇酥只覺耳朵突然失聰了一般,過了片刻,才察覺到是魔王伸出了雙手,蓋住了她的雙耳,她抬頭一看,龍人的同伴們統統都痛苦的捂着頭,離他最近的魔法師更是毫不客氣的踢了首領一腳:“龍耳,你這蠢貨!”
龍耳十分的震驚。似乎壓根沒預料到自己會造成這樣的局面,他慌忙說道:“……”
當然,鑒於這次他的聲音又極其微弱,蘇酥只能看到他的嘴唇不停的張合著,完全聽不見他說了什麼。
她後退一步,便退到了魔王的懷抱里,那溫熱的雙手還捂在她的耳朵上,稍微抬頭,便能看到魔王那擔憂的面容。
蘇酥心中又湧起了抽打他的衝動,她痛苦的扒開了魔王的手,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緒:“我沒事。”
為了防止她掉頭抽打魔王,蘇酥掙開了魔王的雙臂,走到了一旁,冷淡的吩咐了一句:“你就……先站在那裏,事情交給我來處理。”
魔王眨了眨眼睛,他凝望着蘇酥,半晌才緩慢的垂下了手,發出一聲悠長、悠長的嘆息。
蘇酥聽得心都擰住了,想要將愛神揪出來的心情前所有為的迫切。
眼看龍人還在那裏自言自語,蘇酥收回了鞭子。
龍耳的脖子驟然一松,他不由自主的踉蹌着,發出了一聲小小的輕嘆。
“怎麼樣了。”切希爾低聲詢問道。
他的身旁一團陰影扭動着,潛藏在暗影中的刺客也現出了身形,薩曼站到龍耳的身後,作為刺客,他的觀察力最為敏銳,因此也第一個發現了龍耳身上那被凍得變了顏色的肢體。
他仔細打量了一番,便將目光默默的移向了蘇酥,藏在面罩之後的臉上,露出了異常震驚的神情。
接着他便發現,那名人類女子,正朝他們走來。
蘇酥沒給他們多少反應的時間,他們的距離其實很近,她抬腳朝龍人走去,龍耳尚且低着頭,便發現面前多了一雙雪白纖細的小腿。
切希爾還未出口的話便硬生生的吞了下去。即便是薩曼,也怔怔的盯着她,半晌沒動靜。
龍耳緩慢的抬起了頭。三雙眼睛一齊看向了蘇酥。
蘇酥正要說話,便聽一聲慘叫——是那個套着黑袍子的魔法師發出的,從他出現開始,不管是那冷然的態度、清冷的聲線,都無一不表明,這是個充分體現法師獨有的高傲的人。
而現在他慘烈的尖叫着。跌跌撞撞的向後退去,那模樣就彷彿蘇酥是什麼洪水猛獸。
他的舉動似乎是將龍人給驚醒了一般,他們步調一致、反應相同,全都從原地蹦了起來,避讓着蘇酥,快速的退後着。
蘇酥:“……”
什麼鬼啊這些人!
“女、女女人……”切希爾聲音都變調了,他伸出了雙手,一手緊緊的握着法杖,一隻手兇狠的拽着兜帽,將他的臉牢牢的遮擋着,高聲道:“為何突然靠近!”
“怎麼,”蘇酥似笑非笑:“不樂意?”
“既然不想我靠近,”她的目光又看向了龍人,冷冷的說道:“那麼說話的時候,就大點聲。”
她實在已經膩煩了這樣的糾扯,伸手握住了那顆白息。
頓時一片驚呼聲響起,蘇酥用指尖輕輕的點着那顆散發著微光的果實:“不要浪費我的時間。”
然而魔法師彷彿沉醉在了自己的世界裏,他放下了拽着兜帽的手,語氣里有些惱羞成怒的意味:“不過是一個女性,即便是珍貴的純血,也不能如此的無禮。”
他將法杖拄在地上,又對月神開啟了嘴炮——這群人的思維方式異常同步,統統都無視了看起來是個小孩的月影,更沒將被定向咒語弄得面目模糊的魔王看在眼裏。只對月神秋波頻送。
“無知的人,”切希爾冷冷的說道:“你們寵愛她,也不該忽視了基本的規矩,無論她在你們的部族之中有多麼的尊貴,一旦行走於外面的世界……”
魔法師的聲音頓了頓,再開口后,竟然有些羞惱的意味:“也、也不該……如此膽大妄為,如果惹惱了喪心病狂之人,被、被被傷害……”
他講得結結巴巴,龍耳也在一旁說道。他盯住了蘇酥的一片衣角,似乎有些憂慮:“是啊,女性的身軀孱弱,也不能學習魔法跟武技,還是不要隨意靠近部族之外的男子。”
頓了頓,他看向了蘇酥手中的鞭子,認真的說道:“即便你有着非常厲害的魔法道具,但真正的法師之間的戰鬥,是十分可怕的。”
“你最好扔掉鞭子。”切希爾冷冷的說道:“免得不小心傷害到了你自己。”
“喂,龍耳,她……”只有刺客彷彿發現了什麼,輕聲的說著。
自從切希爾開口,月影便微笑着盯住了他。
接着,他聽見蘇酥很輕的嘆了口氣。
月影的眼睛稍微睜大了一點,他揚了揚眉,輕聲的說道:“殿下?”
蘇酥沒有理睬月影。她只是側過身,又對魔王吩咐了一句:“交給我來處理。”
她剛說完,便聽龍耳身後的男子們發出一陣輕微的喧嘩,似乎有點難以置信,看她的眼神,充滿了惋惜。
彷彿她腦子不好使一樣。
切希爾忍不住開口道:“竟然插手族外的事物……簡直太過任性,需要好好的教導一番。”
接着便發現兩名好友對他行注目禮。
龍耳的表情很是不悅,他輕聲道:“切希爾,不要如何苛刻。”
魔法師冷哼了一聲。
薩曼的表現就有點奇怪了,他似乎吞吞吐吐的:“喂……”
蘇酥平靜的說道:“你們的女性,不能學習魔法跟武技嗎?”
她的問題很古怪,切希爾聽着總有些不對勁的感覺,不過他很快就忽略這細微的違和感,矜持的摩挲着手中的法杖,正要給這個在他看來“毫無規矩”的女人一點訓誡,便聽她繼續問道:“罷了,我知道了。”
“你……”
蘇酥打斷了魔法師的話,她摩挲着手中的白息:“你們想換取這顆植物的話,就回答我幾個問題。”
切希爾皺眉:“什麼?”
“聽過蘇絲蔓這個名字嗎?”
這一聽就是女性的名字,切希爾皺起眉:“不曾。”
“見過自稱是愛神信徒的人嗎?”
“信徒?”魔法師冷冷道:“我只信仰魔法之神。”
“誰問你的信仰了。”
“你!”
“繼續,”蘇酥無視了他氣得顫顫的模樣,將目光移向了龍耳:“春天時,田野上會不會開放一種名為粉菲的花?”
龍耳露出了困惑的表情,他幾次看向月神,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樣,尖耳朵顫動着,似乎陷入了劇烈的掙扎之中。
蘇酥也就不再理會他,最後,她將目光看向了薩曼。
與兩個同伴比起來,刺客的表現顯然鎮定得多——至少在表面上看起來是如此,不過也許是因為他將臉全部遮擋住的緣故。
“尊貴的女士,”他開口了,聲音放得很輕緩,既不像他那羞澀過度的首領,也不似那個莫名炸毛的魔法師:“您有什麼疑問?”
蘇酥於是便多看了他一眼:“比起你的同伴,你這個人要知趣得多。”
薩曼沉默不語。
“最後一個問題了,”蘇酥說道:“你們的位面,有過三月節的傳統嗎?”
她仔細的形容了起來:“也被叫做春社。歌頌粉菲花開放,會大量使用這種花朵,妝點建築。”
薩曼還未說話,龍耳卻輕輕的說道:“位面……?”
刺客隱蔽的看了一眼同伴,態度放得更加謹慎,他思索了片刻,才猶豫的說道:“不曾聽過這樣的節日。”
蘇酥露出了些許失望的表情。
她所提到的,都是與愛神相關的,作為一名流浪的神祗,愛神只要在某個位面逗留一段時間,其必然發展出與之相關的信仰。她的節日便是春社。聖花便是粉色的芳菲花。
如果奧萊位面並無這些痕迹,很顯然,愛神並不曾降臨於奧萊。
“……但是,如果是名為蘇絲蔓的女子……”薩曼卻又繼續說了起來:“我似乎曾經聽過她。”
“有嗎?”龍耳問道:“為何我沒聽過。”
切希爾也彷彿想起了什麼:“傳說中踏着海波而來,世間最美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