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易嫁(07)
壓低着嗓音的男聲在說著。
“我要結婚了,和你說的那樣的女孩結婚。”
要結婚的人真多,李若斯想。
“你會很喜歡她的,當然,我也會很喜歡她的,不,是在第一次知道她的時候就已經開始喜歡她了。”
李若斯可以確定的是男人是和人在通電話,這裏就只有他和他,男人說話的口氣聽着更像是在和自己的媽媽報備。
李若斯移動腳步,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對一個陌生男人的竊竊私語感到好奇,離開之前他忍不住向里挪出了半步,這半步,他就清楚的看清楚那個男人,光一個側臉他就知道那是一個特別英俊的男人,就像是這裏的古堡群有讓人着迷的韻味。
男人握着電話,目光落在遠方。
那個時候,李若斯所不知道的是這個男人的名字叫容允楨。
李若斯茫然的在很多相似的長廊遊盪着,和他擦肩的人越來越多,那些人有的是到場嘉賓,有的是籌集婚禮的工作人員,有唱詩班的孩子們。。。
他們在等待着婚禮舉行的那一個時刻到來。
被裝扮得特別漂亮的房間外,金色的地毯上長長的裙擺露出一角,李若斯聽到熟悉的聲音在說話,聲音是他喜歡的。
下意識的他想進入那個房間,工作人員擋住了他,他微笑的解釋,我是新娘的哥哥,我想和我妹妹說幾句話。
進入那個房間時,李若斯和那些穿着伴娘禮服的女郎們說了同樣的話:“我是新娘的哥哥,我想和我妹妹說幾句話,你們能出去一會嗎?”
因為他是她哥哥,那些人沒有懷疑,離開的時候還很體貼的把房間門帶上。
她還在講電話,和遠在非洲因為流感被隔離起來過着苦哈哈日子的李若芸說話。
“你就不要再惹事了,即使你逃出來在海關也會被抓住。”欒歡在低聲的笑着,語氣就像在哄孩子:“記得那隻帶着傳染性疾病闖入海關的猴子嗎?李若芸你想當那隻猴子嗎?”
“會的,會的,我不會賭氣的,你的婚禮我一定會參加,就是爬着也會出現在你的婚禮現場。”
“新郎帥嗎?還可以吧。”
“好了,李若芸,你快把你的手機放回原來的地方,這都是你第幾次了。。”她嘮叨着。
終於,她搞定了李若芸掛斷手機,頓了頓,看了他一眼,聲音有那麼一點的不自然:“剛剛是若芸來的電話。”
“嗯。”
“她又偷了醫生的手機。”
“嗯。”
“她怕我怪她,之前我們約好不能缺席彼此的婚禮。”
“小歡,現在還來得急嗎?”李若斯握着拳頭,說。
她一呆,嘴張了張。
李若斯上前一步,就成功的握住了她的手,他聽到自己的聲音說著:“欒歡,現在我帶你離開這裏,還來得及嗎?”
欒歡低頭,看着那雙握在一起的手。
“若斯,剛剛你說的話只是在和自己較勁,若斯,我不相信你會拉着我的手離開這裏,如果,要是你真得想帶我走的話,那麼,你不會那麼大費周章的和她們解釋你是我哥哥,我不能把我的幸福交到一個優柔寡斷的男人手上。”
再一次的,欒歡讓一臉破敗的李若斯狼狽的離開。
這一步棋已經沒有回頭路了,或許,會有東窗事發的一天,到時,人們會這樣的說著,李俊凱養虎為患。
欒歡手去觸摸鏡子裏自己的臉,喃喃的說著:“到那個時候,欒歡,看你要怎麼辦?”
容允楨進來時看到的是,站在鏡子前發獃的新娘,那些是看着他長大的長輩,老師們都告訴他,允楨,你的新娘很美。
這是容允楨第一次有時間來打量自己的新娘。
此時此刻,他的新娘更像是一位中世紀時期深居簡出的絕代佳人,有點冷冽,有點疏離,有點不諳世事。
不過,打動他的不是她美麗的模樣,而是在還沒有見到她容貌時這個女人身上所傳達出來的那種溫暖。
就是那種溫暖把他一步步的從冰窖里拉出來。
走了過去,停在她面前,手一舉“嘿”
他的那聲“嘿”把她從茫然中拉回來,看着眼前的即將成為自己妻子的女人,容允楨突然覺得不忍。
這麼的年輕,這麼的美麗。
他和她的童年時代都是在顛沛流離中度過的。
容允楨抬頭看了看自己的腕錶,現在離婚禮還有三十分鐘。
這一刻,他決定做一件事。
容允楨把欒歡按在化妝鏡前的椅子上,自己坐在化妝枱上,他們面對着面。
“欒歡,你現在還有二十分鐘,在這二十分鐘裏,我要告訴你一些事情。”
欒歡,是的,不是“奕歡”剛剛容允楨很準確的叫出她的名字。
容允楨環顧四周,手指着房間正中的牆上:“那裏,以前掛着一幅畫,一個年輕女人的肖像畫,那是這座古堡主人的妻子,美麗,善良,這座古堡主人是一位公爵,公爵和所有的人都說他深愛自己的妻子,他也以為自己深愛自己的妻子,有一天,公爵帶着自己的妻子到集市去,當刺客的刀朝着刺過來的時候,他把妻子身體推上去擋住刺客的刀,他的妻子死了,他活了下來,他很難過,他捶胸頓足說要是再給他一秒鐘思考的話他不會做出那樣的事情。”
容允楨的手指輕輕的落在欒歡的鬢角上,問:“欒歡,你明白我剛剛的意思嗎?”
欒歡搖頭,剛剛,容允楨的聲音太有感染力了,她關顧着為死去的公爵夫人難過了。
容允楨嘆了一口氣,冷聲說著:“這段悲劇告訴人們,情感遠不如你想像中的那般的偉大,起碼,還沒有偉大到可以駕馭你的本能。”
“所以呢。。”
“所以,欒歡,或許有一天我遇到危險的時候,我也會拿着你擋住刺客的刀。”
欒歡勾了夠嘴角。
“怎麼?不相信?覺得我是在逗你玩,覺得那些扯淡血腥的情節只適合發生在電影裏?一家有自己的官網還有每年都會向政府繳納巨額稅務的公司應該擁有合法保護?欒歡,我告訴你,那個世界比你所想像中的還要殘酷,你的敵人容不得你一絲一毫的軟弱,你所要做得是要比你的敵人更為的殘酷,為了讓變得殘酷我們也有類似於法律的紀律,我們每一個人都要遵守紀律,包括我的爸爸。”
“我的媽媽在我十歲那年死於撕票,那些人抓走了她,那些人打電話給我爸爸,我的爸爸很耐心聽完他們的話之後,告訴那些人,你們什麼都不會得到的,但是如果你把收屍體的地方告訴我的話我會付給你五百美元的酬勞。”
剛剛還在摸耳環的手倏然垂落下來,剛剛的笑意僵住在嘴角,欒歡無意識的看着容允楨。
容允楨的目光依然落在牆上的正方位置,用很平淡的口氣述說:“媽媽死在一個屠宰場裏,和一大堆動物的屍體躺在一起,我拿着槍,我把槍對準我的爸爸,那時,我爸爸和我說,小子,你如果開槍的話,那麼,你就連你的爸爸也失去了,從這天開始,我就開始被送到一些普通的家庭去。”
“十五歲,爸爸和我說,允楨,那個時候,爸爸不能去救你的媽媽,因為定下規矩的人是最不能去破壞那些規矩的人,那些規矩是爸爸的爸爸定下的,在定下的那些規矩中第一要遵守的是除了買賣的價格之外拒絕任何的談判,而允楨你也是要做遵守紀律的人,因為你姓容,很多人都是衝著你的姓氏選擇相信你的。”
緩緩的,容允楨把目光從牆上拉回,落到欒歡的臉上。
“雖然,現在我們已經不做那些買賣,但是,你做過什麼樣的事情你自己也許會忘記,但別人不會,他們會執着的等待任何的機會,即使很幸運的你的敵人不記得你,但也會有另外的一些人記住了你,這些人更讓人頭疼,人們把軍火商人叫做戰爭販子,在這些人眼中他們冷酷無情,為了謀其暴利開發武器,他們研發的武器催生出了戰爭,他們讓很多人失去親人和家園。”
“或許有一天有人會抓走你,有人會把電話打到我的手機上和我談判,如果那樣的話,欒歡,你要記住,我會和我爸爸說一模一樣的話。”
容允楨緊緊的盯着欒歡的臉,機械化的說著:
“你們什麼都不會得到的,但是如果你把收屍體的地方告訴我的話我會付給你五百美元的酬勞。”
欒歡打了一個冷戰。
他的手掌貼在她的臉頰上,大拇指順着她的眉型,聲音飄飄忽忽的:
“你這麼美好,讓你的屍體和屠宰場的動物一起感覺會很糟糕的,但是如果你的身份不是容允楨妻子的話,那麼,應該就不會變成那樣了。”
“欒歡,現在來來得及擺脫那個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