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立威
坐在窗前,看着腳下城市的燈火,我心裏思潮起伏。古人曾望着千帆競發,卻只看出兩條船:一為名來,一為利往。唉,芸芸眾生,熙熙攘攘,又有哪個人能逃脫這名利纏身呢。
此時已近午夜,孫佩如他們剛走,不知不覺竟談了幾個小時。聽他們三個人講公司的情況,我知道自己已沒有退路。
“他們都走啦?”
扭回頭,見成雨走了過來。她穿着一身素花睡衣,胸前一個大大的卡通圖案,顯得非常可愛。黑亮的頭髮披散着,長長的已越過了肩膀,想起第一次見她時的那個花花綠綠的髮型,禁不住莞爾一笑。
“嗯。”我應了一聲,向她招招手,邊問道:“怎麼還不睡?”
“睡不着。”說著自然地坐在我腿上,窩進我懷裏。
擁着她,嗅着她身上沐浴后的清香,我心情慢慢平靜下來。
“你抽了好多煙哦,”她掰着我的手指放到嘴邊輕輕咬了一下,說道:“都有一股煙味。”
“……。”
她柔聲問道:“是不是事情比較麻煩?”
麻煩嗎?是比較麻煩。聽他們講,公司目前基本已陷入癱瘓狀態,走私的貨都已被追回拍賣,還被罰了一筆數目龐大的款項,被勒令停業整頓。公司現在是人心浮動,員工紛紛跳槽,沒走的除了幾個較衷心的外,其他大多是沒什麼門路,不得不暫時觀望。這還不是最主要的,重要的是,公司的客戶都已對公司失去了信心,介入不深的都已轉投他家,關係較密切的也都不再存什麼希望,紛紛要求中止合作合同。而公司因為正被調查整頓,自身也無法履行合同,還要對一些客戶付補償和賠償金,人說雪中送炭少、錦上添花多,此言實在有道理。但就是雪上加霜你也無法埋怨誰,現實就是如此,生意場上只有利益的結合,沒有真情的存在,如果你講別人背信棄義,那只有被別人笑話,徒留笑柄,笑你整個一幼稚,整個一傻!除了這些煩心的事外,因陳玄風的關係,他爸爸也受到了連累,本來要調往省里的呼聲很高,現在風言風語,前呼後擁的景象不在,已是門庭冷落車馬稀了。這次來新鄉,我本是要看望一下岳父大人的,見這情況也不敢去了,以免再給他造成什麼影響,給別人落下口實。但我知道陳玄風他爸是非常正直的一個人,絕對沒有在陳玄風經商一事上搞過什麼特殊,非但如此,還會時刻提醒陳玄風要嚴格要求自己,只是別人未必相信,講什麼清者自清濁者自濁,鬼才相信。
“唉,還好啦,你小孩子家別管那麼多,只管玩你的就行了。”說著我就伸手到茶几上去拿煙,似乎抽煙已成了習慣,尤其心煩的時候,更是喜歡手中拿上一支,讓心事在煙霧裏飄搖。
“誰小孩子了!”她使勁擰一下我的大腿,搶過煙和打火機自己點着,結果嗆得她直咳嗽,眼睛都紅了,把點着的煙遞給我嚷道:“真難抽,不知道你們男人怎麼都會喜歡這個。”
“嘿嘿,正因為喜歡這個,所以才是男人!”我笑着接過煙先放到煙缸上,準備去拿紙巾幫她擦一擦,誰知她不讓我起來,抓住我的衣服把鼻涕眼淚擦了個乾淨。我好笑地氣道:“你你……唉,你這丫頭!”
她膩聲道:“等會兒我幫你洗還不行么?”
我聽着心中一盪,立時起了反應。
“你……!”
她的臉倏地紅了,把頭埋在了我的懷裏,彼此的呼吸都粗重起來。丫頭,這可是你自找的,可別怪我!從鄭州就開始壓抑的心火再也控制不住,煙也不抽了,抱住她站起來就向卧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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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現在正在準備辯護材料,我們幾個人也都在不斷活動,同時因為公司牽涉的人比較多,其中不乏上層人士,出於自保的原因,估計最終不會對陳總處理太重……。”
車往看守所方向駛去,董浩平邊開車邊向我介紹陳玄風的情況。董浩平三十七八歲的年齡,戴一副細邊眼鏡,文質彬彬,有一股濃厚的書生氣質。陳玄風曾跟我說過,千萬別被他的外表所蒙蔽,這個人是留美博士,法律業務和處事手腕非常厲害,他也是在很偶然的情況下幫了這個人的大忙,出於知遇之恩才開始為他辦事。陳玄風說他剛開始也不大敢相信這個人,只不過接觸久了以後,又經過很多事情的考驗,才漸漸成為他的心腹。而董浩平開的律師事務所名義上是他本人的,是獨立的,實際上幕後老闆根本就是陳玄風,只不過外人不知道罷了,還以為天朗是他事務所的客戶,是業務關係而已。
“嗯,我知道了,還要麻煩董律師你多費心,我相信天朗最終能走出這次低谷的,不論是天朗公司,還是陳總,或者是我,都會記得你們在其中所做的努力,都會感謝你們的。”
因為老爸是教師的原因,所以從小我雖然學習不好,但對有學問的人向來是尊敬的。而董浩平這個人不單有學問,還有自己獨到的見解和處事手段,非常精明。昨晚在酒店時他的話是最少的,但一句是一句,句句都一針見血,深刻而恰到好處。所以我知道這種人得罪不得,他是陳玄風的心腹可不是我林偉的心腹,得罪了他鬼曉得會有什麼後果。再加上他比較內向,十分謹慎,說實話,我寧願跟比較粗野的人大碗喝酒也不願跟這種人相處,不是有什麼偏見,而是不喜歡這種性格。同時他這類人是市場經濟下的產物,隨着各種產業的國際化發展,他們當中不乏有奶便是娘的人出現,國家和民族的概念越來越淡漠,而只認一個錢字。陳玄風沒出事前我不否認他的忠心,但陳玄風出了事我就不大敢保證。再說他又跟孫佩如和譚穎不同,她們兩個可以說是陳玄風的床上人,畢竟有那麼一層情份在裏面,而董浩平和陳玄風的恩怨牽扯我並不十分清楚,所以還是保留一些的好。
董浩平聽后稍稍有些詫異地扭過頭看我一眼,笑笑,然後看着前面的方向過了一會兒才說道:“你也不要太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
我一下子有些尷尬,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車子裏變得寂靜起來,窗外的景象在飛快地倒退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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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來啦。”
一個警員把陳玄風送進房間后就和董浩平出去了,還關上了門。陳玄風看到我后笑着問道。
這讓我一時反應不過來,這跟影視小說中描寫的場景相差太遠,完全是兩個樣子。這是一間會議室,雖然不是很大,但還算寬敞,佈置也很舒服,而不是兩個人隔着柵欄防彈玻璃用對講機才能交談什麼的,根本就是正常的主客會面嘛。當然,陳玄風還沒判刑,這是在看守所而不是監獄,再加上他的身份地位特殊,但這樣隨便的會面形式還是出乎我意料。陳玄風氣色很好,穿着平時的服裝,而不是穿囚服,更沒帶手拷之類的東西。
“怎麼,意外?”陳玄風笑着拍拍身上的衣服調侃道:“是不是我蹲進牢房慘兮兮的樣子才合乎你的想像?!”
“得了吧你,”我沒好氣地白他一眼,抽出煙遞給他一支,說道:“你沒什麼話要跟我說嗎?”
他把煙點上抽了兩口,然後笑着問道:“你是不是已經離開了部隊?”
見我看着他沒出聲,他在屋子裏轉來轉去,最後停在我面前盯着我的眼睛鄭重說道:“林偉我告訴你,我是很希望你回到地方跟我一塊兒干,但這次的事並不是我刻意導致的,你的轉業只能說是受這次事件的牽連,對於這一點我向你道歉。可我陳玄風再卑鄙也還沒有卑鄙到算計你的地步,就是不考慮你我也要考慮到妞妞,”他停頓了一下一字一字道:“我希望你一定要明白這一點,妹夫!”
“好了,我知道了。”心中最後一點疑慮也蕩然無存,揮揮手道:“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目前需要我做些什麼,有哪些交待你就說吧,也好讓我心裏有個底兒。”
陳玄風在沙發上坐下來,把腿伸到茶几上望着房頂說道:“張建強這個人你應該知道吧?”
“啪”,我重重地一拍沙發的扶手,恨恨地道:“這個人交給我,你就說別的吧!”
“哦?”他扭來臉驚奇地看看我,然後嘿嘿笑道:“好,就交給你,本來我還準備出去後跟他好好喝兩杯呢!……他買通了公司儲運部的副主任,把那批走私商品的事情捅了出去,嘿嘿,做得漂亮啊!”
我隨聲道:“儲運部副主任?”心想如此重要的部門職位他安排人怎麼會如此大意。
“哼,不用理他了。”他輕描淡寫地道:“他大概這輩子不用自己走路了!”
我心中一陣發冷,早就能看出陳玄風這個人不簡單,但也沒想到他心狠手辣到如此地步,想做他的敵人你除非把他置於死地永世不得翻身,否則大概要後悔自己生在這個世上了。
“除了譚穎他們三個,還有一個人你應該跟他多溝通一下,”他看着我道:“那就是副總經理陳成安。”
“我知道,聽他們說過。”昨晚孫佩如他們跟我見面時就一再說起這個人,他是主抓業務的,可以說在公司里是個舉足輕重的人物,在陳玄風被審查后,也就是他在撐着公司的局面。只是聽他們講這個人跟陳玄風不同,他雖說是管業務的,但在公開場合露面的時候很少,對人不冷不熱,不苟言笑,令人琢磨不透。但這個人的能力還是很強的,尤其是,雖說他待人不遠不近,但卻比較公允,你成績突出他不見得讚揚,但如果你犯了錯,這個人卻毫不留情面披頭蓋臉地就罵,所以在公司里大多數人都對他敬而遠之。
“嘿,他比較難相處,其實人還是不錯的。”陳玄風笑道:“他是我一個遠房堂叔,以前也是開公司的,只是經營不是很好,當時我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把他挖過來,如果他有什麼得罪的地方你多擔待一些。”
“公司就要你多費心了,”離開時陳玄風笑道:“累了那麼多年,我也該好好休息一下了。”
“有你這麼休息的嗎?”我好笑地罵道:“那好,你就在裏邊兒好好休息吧,真是服了你了!”
“嘿嘿,苦中作樂嘛,人嘛總是要給自己找些安慰的!”說著他面容一整,道:“林偉,還有就是我家裏,你有時間多去走走看看。”
“我知道了。”我心裏一陣感動,這樣一個強勢的男人畢竟還是有自己的軟肋,答道:“你爸媽那裏我暫時還是不去為好,因為這個時候比較敏感,我去走動的話可能會帶來不必要的麻煩。至於嫂子和寧寧,我會常去看他們的,如果有必要,我會讓他們搬到我家裏去住些日子,你不用擔心。”
“那就好,那就好。”陳玄風一時有些黯然,但隨即容貌一展,故作輕鬆道:“說什麼‘你爸媽’?你好象應該改口了吧!”
車窗外的樹葉差不多都已枯黃,稀落的行人穿着厚厚的衣服,無不顯示着秋天已走到盡頭,冬天就要來了。想着躺在病床上的老爸,陳婷和缺少奶水的女兒,還有前途未卜的公司,以及陳玄風那黯淡的背影,我的心裏一陣陣發堵。雖說大家嘴上都沒說出來,但彼此心裏都很清楚,公司是不是真能走出這次困境誰都沒有底,畢竟天朗本就有很多貓膩,再加上這次的事情太過於嚴重。中國人常講“出頭的椽子先爛”,說的就是這個道理,天朗公司在新鄉風聲水起,總會有人眼紅不服氣的,現在你掉井裏了再不砸你幾石頭還等何時!因此離開時陳玄風才會在我耳邊低聲說“儘力就好,不要太執着”,他大概也是想到了最壞的情況:丟卒保車。在有些人眼裏,他這個風光的董事長也不過是一隻小卒子吧,雖說是個很有用的小卒子,但真要到了迫不得已的時候,那是很有可能把他犧牲了的。所以現在不是我執不執着的問題,而是我已捆在了這趟列車,只能跟着前進。同時還有陳婷、張建強跟我和我老爸這些恩怨牽扯,我也必須找出一點說法,做出一點什麼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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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偉,陳總,董律師,人都已到齊了,現在是不是開始開會?”
我正和陳成安、董浩平在辦公室說話,孫佩如進來提醒我們已到了預定的開會時間。這次會議是應我的要求召開的,要求公司所有中層以上領導均要參加,因為這次會議涉及到公司業務的調整和以後的發展方向。我看看陳成安,心裏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前兩天我曾和他私下接觸過一次,這次開會前我再次把他請到辦公室溝通一下,不論是從哪個角度講,我都應該跟他協調好關係,以免對工作的開展造成隔閡,形成不利。只是他果如聽到的作風,話少,冷淡,兩次都讓我不得要領,很難從他的言詞和表情中琢磨到他的態度。
“好的,我們馬上來。”說完轉回頭對陳成安說道:“陳總,那我們就過去吧?”
“嗯,林顧問請。”陳成安客氣地說道。
這也是讓我感到窩囊的一點,我一再強調叫我小林或林偉就可以,但他總是顧左右而言他,稱呼時還是林顧問或林先生。孫佩如跟董浩平交換了一下眼神,董浩平表情平淡,看不出什麼,孫佩如眼中卻劃過一抹憂色,但隨即隱去,得體的在前邊引路。
見一個陌生的小夥子跟公司的副總經理和法律顧問走進會議室,本就散亂的與會人員更是詫異地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這小子是誰啊?什麼來頭?”
“調查組的?”
“應該不會吧?調查組的人大多都是老傢伙,不可能這麼年輕啊。”
“剛聘請的工作人員?”
“得了吧,這個時候誰會到咱們公司上班呢?!”
“該不會是陳總的兒子吧?”
“嗯,照年齡看差不多,只是長得不像啊,再說他兒子來這裏幹什麼?”
“……。”
我聽着真是哭笑不得,看來聽力好也未必是什麼好事。不由想起第一次走上講台扮演將軍的那一幕,依然歷歷在目,依稀差相彷彿。人生,就在這每一次出場開始轉彎,你無法把握,只能跟着它或喜或悲,或無喜無悲。
我一步一步向主座位走去,心情複雜難言,每一步都有一股情緒在滋長,每一步都有一份氣勢在增加,我知道自己確實已沒有退路,而那個主座位就是新的起點。那一瞬間每一個人的表情都落在我的眼裏,只除了陳成安和董浩平,他們兩個不自覺地被我的氣勢迫后了半步。每個人都很驚訝,徹底迷惑於我的身份,只除了三個人,那就是孫佩如、譚穎和牛志高,他們也有驚訝,只是這份驚訝有些與眾不同,他們可能是驚訝於我的沉穩與態勢。
會議室非常大,足有一百多平米,中間是寬大的橢圓型會議桌。
“大家請安靜,”見我在主座位坐好,陳成安和董浩平分別坐在了我兩邊,孫佩如走到我對面她的會議主持位置,制止大家的議論,說道:“現在開始開會。首先,我在此向大家介紹公司的特別顧問林偉先生。”
我站起來向在座的各職能部門的負責人點點頭,大家表情都有些茫然,不曉得為什麼突然冒出了一個什麼“特別顧問”,更不明白這個特別顧問是幹什麼的。
孫佩如接着道:“關於林偉先生的職權職責請我公司的法律顧問董浩平先生為大家解釋說明。”
董浩平從公文夾里拿出一份文件,那份文件我看過,是陳玄風在被拘留前就簽署好的,是關於我的授權文件。
“這是陳玄風董事長親筆簽署的文件,特別授權在陳玄風董事長本人不在期間,天朗公司及下屬各分公司的一切事務都將由林偉先生全權負責,天朗公司及下屬各分公司所有單位及其負責人必須嚴格遵循林偉先生的調動指派……。”
當董浩平說到由我全權負責公司的一切事務時,我注意到陳成安一直沒有表情的的臉抽動一下,我不知道他心裏具體在想什麼,但我不難想像肯定不會太愉快,甚至會有一份怨懟和輕視:本來是一人之下,突然卻跳出一個毛頭小子在自己面前指手劃腳,實在是沐猴而冠,有夠荒唐滑稽!而我老爸或者是我的董事身份,他不論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罷,都不會太放在眼裏,他應該是那種很自傲的人。
“胡說!我怎麼不知道這回事?”
正在這時突然一個聲音打斷了董浩平的發言。我聞聲望去,只見一個三十多的男子,穿着整齊的西裝,頭髮梳得鋥亮,長相也不是太差,只是那舉止眼神兒總給人一種委瑣上不了檯面的感覺。
“王主任你有什麼問題下去再說,”孫佩如不客氣地斥道:“現在正在開會,不要在這大呼小叫的。”
“他叫王海潮,儲運部主任。”董浩平見狀彎下腰在我耳邊說道,遲疑了一下又補充道:“是陳董事長妻子的堂哥。”
當聽到“儲運部主任”時,我不由多看了兩眼那個姓王的,公司這次事情就是出在儲運部。可是當董浩平說到“董事長妻子的堂哥”時我差點笑出來,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難怪公司會出事,看這姓王的德性,他沒被張建強收買倒是一大奇迹。
“再說公司高層的人事安排沒必要向你請示彙報吧?”
“你!”王海潮怒瞪着孫佩如,但他好象對孫佩如有些忌憚,嘴張了張終沒敢說什麼,旁邊的人連忙拉他的衣袖,他順勢坐下,但嘴裏還在嘟嘟囔囔。
孫佩如朝董浩平使了個眼色,董浩平知機地道:“那好,這份陳玄風董事長親筆簽署的授權文件大家傳閱一下。”
“好了,大家對林偉特別顧問的職權職責應該都沒有什麼疑問了吧?”見大家都默不作聲,孫佩如接着道:“那好,下面就請陳副總經理就目前公司的現狀作發言。”
陳成安並沒有立即發言,而是端着茶杯有些沉默,我這時也才注意到與會人員的座次情況,坐在我右手陳成安這一邊的看來大多應是業務人員,而坐在我左手董浩平這一邊的應該多是行政人員。這中間還可以再細分出幾種人,一種就是以王海潮為首的一小撮看誰都不服氣的,一種是不管你東西南北風隨遇而安的。
陳成安放下茶杯,但還是盯着它,似乎想在那個茶杯上找出一朵花兒來,沉聲道:“關於公司目前的情況大家應該都了解,不需要我多說什麼,就請林顧問直接對公司下一步的工作做調整安排吧。”
大家一時都有些愕然,接着響起了稀稀落落的掌聲,其中拍得最響的就是牛志高,我看他一眼,有些感動有又些哭笑不得。而王海潮更是不忿地拍着桌子。
“那好,那就進入下一個環節。小李,”一個作會議記錄的女孩子應聲站起來,孫佩如說道:“你把文件下發給大家。”
“是。”
小李抱起文件發給每一個人,那是我用了四天的時間在了解了公司目前的業務組成、現狀、當前國內國際市場作出的調整計劃,並在昨天第二次面見陳玄風時得到了他的同意。可以說,這份文件花費了我極大的心血,裏面涉及到的關於公司今後的發展思路基本上跟原來陳玄風時期是兩個樣子,對公司的業務進行了大幅度的整改。我能想像這份文件對公司的震動,而在我與陳成安接觸並徵求他意見時,雖摸不透他明確的態度,但他那為之一亮的眼神讓我知道他也有很大的觸動。
“關於公司目前的狀況,剛才陳副總經理說了,大家應該都了解。不錯,天朗公司現在很困難,可以說是非常困難,已到了生死存亡的地步。我跟大家都不熟,但這不重要,我來這裏不是跟大家交朋友的,而是做夥伴的,攜手共渡難關的夥伴!天朗究竟能不能走出困境,再創新的輝煌,說心裏話,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大家把自己擺在什麼位置,是與公司共辱共榮,還是僅僅當自己是一個幹活兒拿工資的夥計,所以我不知道。雖然不知道,但我還是有一份信心,這信心來源於在座的各位。大家都是各職能部門、分公司、甚至項目組的負責人,能坐上今天這個位子就說明大家都非常有能力,都是精英,而天朗至所以能取得以往輝煌的成績就是大家努力的結果。因此我有充分的理由相信,如果大家能一如即往地發揮出自己的才幹,那麼天朗就一定可以渡過難關,一定可以再上一個新的台階!”
看了看錶情不一但已逐漸被吸引的與會人員,我按捺一下複雜的心情接着道:“商場上都說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裏不如放在幾個籃子裏,我不這樣認為,我覺得天朗的雞蛋放得籃子太多了,多到了孰輕孰重誰好誰壞都分不清的地步!而天朗這次出事除了公司決策層的失誤之外,我看跟這不無關係。所以,為了天朗今後的發展,為了大家共同的目標和利益,我們將對天朗的業務組成進行大幅度的整改,去蕪存精,捏緊一個拳頭……”
“去你媽的,從哪裏突然蹦出個小白臉兒,毛兒都不知長全沒有就在這唧唧歪歪,指手劃腳,老子聽你才怪!”
突然一個聲音惡毒地打斷了我的說話,所有的人都極為驚愕地朝聲源望去,是王海潮!
我的身子開始發抖,一再壓抑的被張建強挑起的怒火再也無法控制,噌地站了起來,“啪”地一聲巨響拍在桌子上,冷厲地大吼道:“你說什麼?!”
接着就聽到哐哐噹噹的聲響,巨大的會議桌竟被我拍碎一塊,所在的茶杯物品都跌得紛亂。但我已顧不上這些,兩眼怒火燃燒,心中此時連殺人的**都有。
“我、我……”
王海潮不知怎地變得語不成聲,根本不敢看我,面色如死人般煞白,渾身哆哆嗦嗦成一團,極力地扶着桌子似乎才不至於倒下。
“怎麼回事?”
會議室的門被推開,走進兩個保安,那是我吩咐牛志高安排的,樓道里全部被保安封鎖,禁止任何人進入。
“沒事沒事,”牛志高連忙走過去指着王海潮道:“把他拉出去,關到治安室里。”
“哦。”
兩個保安不明所以地一左一右架住王海潮的胳膊,也幸虧如此,他根本已是走不成了,完全是被拖出去的。
見此我也收斂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放鬆下來四周看了看,卻發現所有的人都帶着畏懼甚至是恐懼的神情看着我,一見我的目光望都紛紛低下頭,生似見了鬼了。在其中牛志高是最平靜的,孫佩如和譚穎次之,而陳成安和董浩平的表情非常值得玩味,尤其是陳成安,第一次見他動容,神情很是豐富。
孫佩如迅速冷靜下來,看着損壞和亂成一團糟的會議桌,徵詢了一下我的意見說道:“大家暫時先休息一下,但不要走開,等一會兒聽通知會議繼續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