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人在旅行結束后，伴隨而來的總會是深深的疲憊，恨不得回家躺床上好好休息一場。
然而，沒等錢荼聯繫好車，就已經有人積極地迎了上來。
說實話，如果不是上輩子死在錢小泉手上，錢荼還真有些佩服錢小泉這個人。
明明被自己揍了那麼多次，卻還可以做到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一般，不時地隨他爸媽上門問候，甚至就連現在幫忙拿東西時，也完全看不出一絲不耐來。
當然，錢荼是不可能任由對方拿自家東西的，只見他輕巧挪開一步便打亂了錢小泉伸手的動作，“東西我自己拿，不勞煩你們了。”
“你這孩子，都是一家人，說什麼勞煩不勞煩。”錢荼躲過了錢小泉，卻沒料到柴韻竟然會直接上手扯自己手臂。
他一時沒反應過來，就讓錢小泉把自己手上的行禮給扯了過去，再想追時，又被柴韻攔住失了時機。
正想發火，錢光光就湊了上來。
“土仔，我知道你心裏有怨，但是你也該考慮一下你奶奶和兩個小孩的身體，我們沒別的意思，就是想着你們人多在這裏坐車不方便，公司里又正好有輛商務車。只是沒想到你們這次回來還帶了朋友，不過好在這商務車座多，擠擠也就沒問題了。”
錢荼聽着錢光光的解釋，只覺得心裏除了煩悶厭惡外，似乎還有一點說不出來的酸澀感。
上一世他直到死也不知道自家老爸就在京都，混得還不錯，更不知道和自己結識的錢小泉會同他是兄弟關係，更起了害他的心思。
這一世，他什麼都不需要做，這些人卻一個一個跳出來在自己面前猛刷存在感，哪怕態度不好甚至稱得上惡劣，對方還能時不時來秀一下這種虛假的問候。
錢荼自己倒是有上輩子的恨意支撐，不管對方做什麼都願意帶着最大的惡意去考量。錢奶奶卻不行，這是她的兒子，是她兒子新找的兒媳，甚至還有一個孫子！
即便她明白錢荼對錢光光等人的不喜，也因為多年相依的感情並沒有在錢荼面前與他們過多聯繫，卻依然擋不住一位母親，一位奶奶，心裏面對子孫的喜愛，即便這些子孫對她不聞不問了那麼多年。
看到自家奶奶眼裏藏不住的喜意，錢荼並沒有打斷的意思。
雖然有點噁心，但他還是盡量在自家奶奶面前與幾人維持着表面的平和，只為了這位已經經歷了三分之二人生的老人臉上的那抹笑。
“您想多了，我沒什麼怨，只是手上拿慣了東西，不拿就會全身不舒服。”錢荼說完便朝錢奶奶走去，“奶，既然您兒子這麼有孝心，咱就去坐坐商務車唄。”
“好、好，咱去坐坐老么的車。”
呵，還是別k啊，看來錢光光的家底是真厚實啊。可是，家底這麼厚實的人卻能扔下自己滿鬢白髮的老媽和不懂世事的幾歲兒子！
商務車錢荼上輩子沒少坐，但錢奶奶一行人卻是實打實的頭一回。
二大爺看着這車也忍不住砸吧砸吧嘴，竄上了副駕駛。
錢奶奶被錢光光和柴韻一左一右地扶進了駕駛座後面的位置，然後柴韻就在旁邊坐了下來。
最後一排最擠，除了錢荼、田宇，兩個小豆丁和錢光光外，田宇懷裏還窩着一隻賴皮蛇。
錢荼以為會是錢光光開車，卻沒想到開車的竟然是錢小泉。
“小泉也會開車啊，真歷害！”錢奶奶一見是錢小泉開車，又忍不住搭了話。
“這小子，打小就皮，他爸做生意需要用車，他就經常坐副駕賴着，這賴着賴着竟不知不覺間就學會怎麼開車了。”
柴韻抿着嘴，語氣里卻難掩得瑟之意。
只是嘴角還沒翹多久，錢奶奶又興奮地接了一句，“咱們老趙家的基因就是好啊，土仔九歲那年就會開小汽車了，把我呀給嚇的，你說這孩子，竄進車裏還沒方向盤高呢，竟然把那麼大的傢伙給開動了！”
一說到錢荼小時候的壯舉，錢奶奶就根本停不下來，從賣黃瓜開始一直講到水都做買賣。
“原來荼哥小時候就那麼歷害！”兩個小豆丁在後面聽得眼睛都快凸出來了，對於錢荼的崇拜又上了一個新台階。
老太太講的盡興，柴韻也不好出言打斷，只等對方說完，才僵笑着誇了兩句。
錢光光似乎發現了他老婆的尷尬，於是轉移話題道：“錢荼，你快開學了吧？”
錢荼沒什麼說話的*，點了下頭便默不作聲。
倒是錢奶奶，忍不住嘆了口氣，“是啊，這麼快又得去學校了。”
“唉？開學的話就得住校了吧？媽，要不您還是搬過來和我們一起住？也方便我們照顧您，而且小泉這段時間正好閑在家裏，也能讓他多陪您出去走走。”
聽出錢奶奶的情緒有些低落，柴韻再次舊事重提，勸錢奶奶搬過去同他們住一塊。
自從找到錢荼等所住的四合院后，錢光光就三五不時領着柴韻上門探望，每次探望時，總忘不了一句，“媽，您就搬過去跟我們一起住吧。”
把自己標榜得跟個真孝子一樣。
如果真的孝順，又怎麼可能十多年不管不問。
還有這個柴韻，也不知是真賢惠，還是在錢光光面前裝大度，每每有機會，總要提上那麼一提。
他們的話錢奶奶信沒信錢荼不清楚，反正他自己不信。
就連錢青錢雲兩個小豆丁每每也忍不住接上一句：
“黃鼠狼給雞拜年”
“沒安好心”
院裏的人都對錢光光兩夫妻的感觀不太好，只不過每次瞧着錢奶奶笑眯眼的模樣，也就默認了對方的存在。
錢荼更是直接將這一家人當作取樂老人的小丑了。
只要對方的行為不傷害到自己身邊的親友，他都能做到不在意，反正自家奶奶心裏的天枰肯定是朝自己這邊倒的。
果然，錢奶奶最終還是拒絕了兩人。
“難得你們有心了，我現在挺好。有兩個小傢伙陪着，現在阿量也回來了，平時沒事就自己做點手工品，日子還算不錯，再說還有你二叔跟着，連安全問題也不用擔心了。”
說這話的時候，錢奶奶的視線從眾人一一掠過，眼裏的笑意更濃幾分。
二大爺也適時扭頭故作不滿道：“感情我還成了你們的專屬保鏢啊。”
“可不是嗎，都當這麼多年了，真不要你，還怕你不躲着喝悶酒去。”
車內又是一陣鬨笑。
以往這種時候，錢光光夫妻也就適時而止，不再提讓錢奶奶搬家的事了，可是今天兩人去像是下了決心般，有種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架式。
“媽，我知道這些年來的疏忽讓您心寒，讓您不願意相信我們。可是我們也……，阿鑫這些年來一直忙於打拚，只是希望能有一定基礎后可以接您出來享福，誰知道大嫂他們竟然做出這種事，信件不給你也就算了，竟然連生活費也……，這些事情已經發生了，我也知道不該推脫，只是希望您能給我們一個機會來彌補那些年的失誤，好好孝敬您。”
柴韻說著，竟然眼淚就跟着流了下來。
錢小泉也在一旁幫腔道：“奶奶，這些年我們都很想您，您的照片我爸都是隨身攜帶的！”
他話音一落，錢光光也跟着飈淚，當然也沒忘記麻利從胸袋裏掏出一張經過塑封的黑白照片。
錢奶奶一聽這話就有些動容，忍不住扭頭將照片接到手上，“這張照片還是你爺爺帶我去拍的，那會條件不好，我說不拍單人的，結果他非讓我拍……”
錢荼也有些好奇奶奶年輕時候的模樣，這時候也沒忍住湊了上去，“咦！我說我怎麼那麼帥，原來奶奶您年輕時候這麼漂亮！看來我這遺傳的不錯嘛。”
“去去去！”
面對錢荼的打趣，錢奶奶的傷感瞬間消失無蹤，輕輕撫了撫照片，最後還是將它遞給了錢光光。
不管怎麼說，這是她的兒子，只要他心裏還記着自己這個媽，她也就沒啥可介懷的了，只是……
錢奶奶將視線轉向錢荼，心裏又默默嘆了口氣。
到底還是虧欠了這個孩子。
“光光啊，你最虧欠的，還是土仔這個孩子啊！當年你們說離就離，說走就走，只留下那麼大個孩子……好在，這孩子打小聰明又有主見。如今，大家的日子都好過了，我這個已經埋進土裏一大截的人也不求什麼，只要你們能過得好，我就心滿意足了。”
“媽……”
“你別說了，你們能來看我，我心裏是真高興。可是這麼多年都過來了，我也是真習慣了周圍這群人，離不開了啊。”
“媽，看您說的，你即便住我們那，也可以時常和大家聚聚嘛。還有錢青、錢雲，大家都是一家人，阿鑫之前還特意幫忙留意了學校，在京都學習，□□高一些，對兩個孩子的將來也好。”
錢荼聽這意思，柴韻似乎還打算把兩個小豆丁給接過去？
沒等他開口詢問，兩個小豆丁就不幹了，“我們不去，我們要和阿量哥哥在一起。”
“傻孩子，阿量哥哥也不可能陪在你們身邊一輩子啊。”
“為什麼不行”
“因為阿量哥哥也有自己的家人啊，所以他肯定會和自己的家人住在一塊。就像你們是我們的家人，所以也應該搬過去和我們一起住。”
“騙人！荼哥說了，阿量哥哥的家人就是我們！”
“我們和阿量哥哥是一家人，我們要和阿量哥哥住一起！”因為車裏行動不便，兩個小豆丁身高又不夠，只好扒着錢奶奶的座椅靠背，巴巴地望着她，“奶奶，咱們不搬好不好，我們要和阿量哥哥一起住。”
柴韻一咽，竟然有些說不下去了。
她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這一院子的人到底是怎麼湊在一堆成了家人的。
更令她鬱悶的是，老太太竟然也一言不發，似乎默認了這話！
再看周圍。
小泉和錢鑫沒立場，只好禁聲，二大爺是個沉默的人，她根本弄不清楚對方的意思。
錢荼更不用說，本來就是個樂意看她吃鱉的人，從來沒給過她好臉色看。
那個莫名其妙出現在錢荼身邊的田宇也是，一聲不吭，還笑着摸兩孩子的頭！
柴韻甚至有些懷疑，這些話該不會是那個田宇教的吧？
為不了讓他們不跟自己搬出來？
難道田宇已經清楚了兩個小孩的來歷？
越這麼想，柴韻心裏越發焦急，只想能再快一些將這件事情落實，方便兩個小孩把戶口上到他們戶頭上。
她不着痕迹地給錢鑫使眼色，然而錢鑫卻不知出於什麼理由並沒有回應，只默默看着那張照片發獃。
車內就這樣靜默下來，直到一行人到達四合院。
錢荼還以為錢光光會藉機留下來，沒想到他卻無視了柴韻的明示暗示，揚言有事要回去處理。
之後，錢光光照舊還是會過來，只不過大多數時候都是自己一個人過來，每次都會帶上許多禮物，從錢奶奶，再到二大爺、錢荼、兩個小豆丁，甚至連田宇也能收到一份禮物。
他來之後也不多停留，基本就是放下東西，交談兩句便離開。
錢荼發現自己越來越搞不懂錢光光了。
不過他現在也沒時間去揣測錢光光的用意。
春節將至，他們一行因為去了玉龍，便不打算再回老家過年。
每年過節的一應用度都是錢荼親手準備，今年他也不打算甩手，天晴時就拉着田宇滿京都跑，後面還跟着錢青、錢雲兩個小豆丁。
兩個孩子經歷了不少，比尋常小孩要懂事許多，至少在負責“照顧”小烏這一點上，那是讓錢荼相當的滿意。
主要是那條蛇實在太沒眼色了，走哪跟哪不說，還老愛窩田宇懷裏！
另外，楊建國那邊錢荼和田宇偶爾也會過去露個臉，了解一下情況。能幫得上忙的幫，能提的建議提，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心裏有個數。
上輩子的他見過太多出資人撒手不管，管理者中飽私囊，最後公司以倒閉為結局的例子。
除此之外，就要屬錢永波給他找的事了。
那傢伙比自己還來事，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田宇的影響，家裏堆滿了各式各樣的書，卻成天不見去學校。
他一心想着要將青山派發揚光大，竟然還真給他弄出些名堂來。
現在門派內的小傢伙們，隨便哪一個的收益都比家裏的總收益還要高。
要不是有錢荼這個例子在，估摸着這群孩子就要徹底輟學安心練武了。
在水都發展就算了，現在錢永波竟然還因為自己和二大爺都在京都，楞是想在這邊設立一個分點，加上之前那次比武還真讓他們拿到一個名次，設立分點這個事情已經被除了錢荼和二大爺以外的集體設定下來。
嚴格來說，二大爺和錢荼都是屬於武術屆的野路子，對於這一屆的了解甚至不比錢永波這個時刻挂念的。
可誰讓他倆還頂着個名譽掌門的名頭，二大爺是肯定不會管的，所以這事最後就落到了被錢永波纏怕的錢荼身上。
好在錢荼也不是完全沒有門路，至少那個同寢室的池西誠就挺好用的，至於那個時不時偷摸着找上門的池楓，那就……更好用啦！
最後敲定下來的分點位置正好在四合院附近，錢永波這算盤打得精，竟是想連住宿費也給省了。
不久后，錢荼就見到了背着包投奔而來的錢丹。
剛照面，他還有些反應不過來，他只知道錢丹會來，卻沒想到這傢伙竟然這麼快就過來了，甚至連年都不在老家過！
“土狗！”
“……把舌頭擼直了說話！”
“荼哥！”
瞧着錢丹那興奮樣，錢荼一邊將人帶進屋，一邊詢問道：“你怎麼這麼早就過來了？五奶奶他們捨得讓你走？”
“不捨得。”
“不捨得你還……”錢荼猛地頓住腳步，“你該不會是偷跑過來的吧！”
“對啊！我不偷跑，他們都不讓我走。荼哥，你跟我奶他們說說唄，我不想讀書了，我想專心教武術！”
“等等！”錢荼突然有總不好的預感，“之前錢永波可不是這麼說的啊，他不是說你家裏人已經同意你教武術了嗎？”
“他們確實同意了讓我教武，可他們還說了，教武歸教武，書還是要讀的，所以一聽說我要到京都教，我爸媽就給攔着死活不同意我過來。”錢丹有些為難地撓撓頭，“荼哥，我這個也算是先斬後奏了，你就幫我勸勸他們吧。”
一聽完，錢荼臉瞬間就黑了。
“你竟然還學會先斬後奏了！”
“恩，我找到這裏就已經給他們打了電話！估計一會你就能接到他們的電話了。”
錢丹頂着一張忠厚臉，說著無比賴皮的話，錢荼差點沒給他氣笑。
沒等他動手收拾錢丹，兜里的手機果然響了。
錢荼深吸一口氣，恨恨瞪了錢丹一眼，到底還是接起了電話。
“喂，五奶奶啊……”
一番談話后，錢荼總算是安撫好五奶奶等人。
“你聽清了沒，管你在這邊怎麼樣，從今天開始，給我好好自學，期末按時回家考試，要是期中不過的話……哼哼！”
錢荼威脅之意溢於言表。
好不容易安頓好錢丹，錢荼便慌忙朝門口趕，田宇可還在番家園子等他呢。
要不是開門就遇到錢丹，他也不至於讓對方等這麼久。
只是今天似乎並不是個約會的好時機，當錢荼再開門時，門口又出現了一個陌生的面孔。
來人是位四十來歲的中年女性，五官看着還不錯，只是那着裝打扮實在讓人不敢恭維。
錢荼正想開口詢問對方找誰。
誰知道對方卻激動地沖了上來一把抱向自己。
“土仔！你就是土仔吧！”
不着痕迹的躲開對方的熊抱，錢荼疑惑着開口，“你是？”
“土仔，我是親你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