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
神界為何要放任貪魔偷藏紫華帝君的神體,假裝什麼也沒看見呢。
這事真輪起來還要從一千年前說起。
紫華乃神界有名的大文官,秉着能者多勞的神界信條,漸漸包攬了天帝麾下龐大的支撐運作,辦事果斷,功底了得。
最重要的是還收拾得一手好爛攤子。
簡直是深得帝王之心,最後乾脆將所有公文事務都交予紫華獨自處理,除非是天帝他感興趣的事務,否則一律不再過問。
帝君位高權重,卻經常會接手一些吃力不討好的事,他不似另一帝君紅蓮,只管打打殺殺便可坐穩位子。
他要做的,不僅僅是維持這神界內部的和平假象,還要滿足天帝巨大的野心,保持神界始終領跑於其他五界。
久而久之,紫華生了厭倦之心,見多了神界的深水,心知此時再想脫身是難上加難。
於是他想了個法子,當眾神之面犯了些不輕不重卻不可忽視的錯,自願請求下界懺悔過失五百年。
天帝在他的強烈堅持和罷工下最終無奈應允,可隨着曠世兵刃出世,神界被捲入了混亂的漩渦之中,他又不得不踏回了那條不歸路,重拾責任。
只是沒想到,最後竟落得如此下場罷了。
天帝雖保住了他的神魂,卻恨不能他不停地輪迴轉世,永遠不要醒來。
這樣,他們曾經做過的那些事就永遠也不會敗露。
可誰又能想到,剛過千年,曠世兵刃再次出現,而他也因為包羽的執念被夢魔心魔兄弟意外喚醒,恢復神識。
唯一願意守護他,等候他的,只有那個笨頭笨腦的小土地公。
小時候沒白給他縫鞋做衣。
楚飛墨欣慰地摸了摸下巴,面上卻是不動聲色道:“幫我找到神體,分你20%的百立股份。”
自恢復記憶后,錢財啥的,基本全是身外之物了。
“30%。”夢非白討價還價道,魔本貪財,他也不例外,不然咖啡店裏的定價就不會那麼高了。
他當然知道自己很黑,卻絕對不會親口承認。
楚飛墨臉頓時有點黑,冷瞥他幾眼,那意思好像在說,你一個既不參加公司決策,又不想來開董事大會就等着吃年底分紅的純擺設要多少是多。
你幾乎空手套白狼,硬套來了20%還嫌少?
夢非白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理直氣壯道:“你大可不必找我,自己和鬱壘去魔界找唄。”
去我地盤上辦事還想討價還價,真不知趣。
仗着楚飛墨才蘇醒神識沒多久,不清楚他與魔界如今微妙的關係,夢非白宰神宰得異常爽。
等你知道全部也沒法後悔了。
楚飛墨恨得暗暗磨牙,你族不要臉,你們贏了!
若是憑我倆就能找翻魔界還會來找你嗎?
“好,30就30!”大帝君能屈能伸,他的確對自己曾經創辦的公司有感情,卻沒到不可割捨的地步。
錢沒了以後再賺,身體沒了可就真的魂飛魄散了。
後果很嚴重。
夢非白從褲兜里摸出一包煙來,抽出一根瀟洒點上,彈了彈指尖,這才正過臉看他,認真道:“再附加一份你最珍貴的記憶。”
“你——!罷了,就隨你意,事成之後來取便是。”估計這魔頭該知道的都已經知道了,剩下的也瞞不住,早晚會泄出去。
罷了罷了,和魔交易,焉能計較。
楚飛墨暗下決定,若是以後夢非白犯他頭上,絕對不會心慈手軟的。
絲毫不知他家獃獃萌萌的小土地賣身契還在某魔手裏攥着呢,這輩子他是很難在與夢非白交鋒中佔到便宜了。
“如此甚好,合作愉快。”夢非白心情不錯地勾出一抹淺笑,優雅迷人。
“哼。”完全不愉快。
一神一魔談判完畢,各自有了計較。
楚飛墨離開前本想問下關於然燈和夢非白之間發生的事情,卻又因剛被夢魔頭一頓痛宰,此時不上手揍他已是修養甚好,再無與其交談之意,而然燈又埋頭電腦,開了一t一奶副本划水,所以楚飛墨僅停頓了下腳步隨即就選擇離開了,將好友安危徹底拋到了腦後。
他如今還自身難保呢,然燈什麼的,請自求多福吧。
隔日午時,楚飛墨帶着翹班的好友鬱壘到達了他與夢魔事先約定好的地點,這是一處普通的建築工地入口,兩側停了數輛七扭八歪的水泥罐車。
隨着工人抬起長長的管子四處走動,沙塵飛揚,噪聲吵鬧。
本來s市空氣指數就算不上好,這裏更是差得一絕,饒是兩神都戴了防霧霾口罩也無濟於事。
鬱壘眉頭緊蹙,忍無可忍,乾脆施法做了一個透明的結界,既阻隔這灰塵暴土,同時也隱去了兩神身影。
上頭還不知道的事兒,低調點總是好的。
不過,法術已經開始這麼用了么。
楚飛墨看他一眼,沒有多言。
鬱壘回他一眼,淡定聳肩。
神如今也與時俱進了,為了治理已經擴散到南天門外的大片霧霾,眾神早已沒了迂腐架子,什麼法術都往上招呼。
奈何霧霾還是不斷蔓延着。
幸好他是門神,大部分時間都在遊走人間,偶爾能找個清新安靜的地方躲上一躲。
“他怎麼還不到。”楚飛墨面無表情地撣了撣西服上的灰塵。
“他就這樣,沒事,再等等。”近些年因為經常光顧魔界,又總是充當神界傳信官,鬱壘和夢非白關係還是挺不錯的。
他甚至還讚揚鬱壘為神界有史以來說話最利索,辦事最效率的神。
夢非白會放楚飛墨鴿子,卻不會輕易失信於鬱壘。
“紫華,你找回神體後有何打算?”鬱壘隨意地朝後靠了靠,倚在牆頭,陰影遮住了他大半張臉,表情極不真切。
“繼續開我的公司。”他早已被神界捨棄,定不會再回去自討苦吃。
楚飛墨打算將百立集團一直經營下去,直到他這一世陽壽耗盡,再從新搬回與包羽一起的小山,共度餘下漫長時光。
想法是好的。
“天帝得知絕不會善罷甘休。”鬱壘不得不提醒他,“六界大會在即,你的身體找回了以後肯定瞞不了太久。而且……”他刻意壓低了嗓子,小聲道:“我聽說魔界最近會有大動靜。”
夢非白這次怕是難逃魔尊之位了。
“噢?”楚飛墨抬起頭。
剛想認真問下詳情,正見一身淡青色長布衫的夢非白慢慢向他們走來。
不過他身後竟然還跟了一個身影。
那是——然燈?
楚飛墨臉色一沉,心底非常不悅。
此行對他來說萬分重要,這夢魔竟然如此胡鬧,為何還帶了一個凡人前來湊熱鬧。
哪怕然燈是他當初楚飛墨身份同窗的大學同學,卻也不過是一介普通人,沒有任何自保能力,甚至遠遠不如他這個沒有本體的帝君。
鬱壘從來沒見過然燈,並不在意,倒是罕見紫華怒氣沖沖,難免存了幾分好奇。
“呦,來了。”鬱壘朝他擺手。
“嗯。”夢非白揉了揉有些酸脹的太陽穴,十分不滿地向後瞥了一下,“久等了,走吧。”
這臭和尚知道后執意要跟來也就罷了,多帶個飯票回魔界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可他竟敢遲到!
遲到!
我還沒遲到呢,他……
“哼。”夢非白毫無徵兆回頭,抬腳狠狠踹上瞭然燈小腿。
和尚好脾氣地笑了笑,完全沒有去看印上腳印的新白褲子,聲音溫和極了,“沒有下次了,今天是失誤,失誤而已。”
“哼!成何樣子。”這一聲冷哼是來自臉色不善的楚飛墨,“你跟去做什麼。”
“我……”然燈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噤聲。
好像除了湊數,也做不了啥別的。
夢非白靠在然燈肩膀上,懶得像沒骨頭一般,奇怪問道:“你們難道看不出他也不是人嗎?”
三隻男性,“…………”
總覺得夢魔一句話,牽連進去好幾個不同種族。
最先回神的還是楚飛墨,他定睛瞧了半天,也沒瞧出個所以然來,“你不是人?”
“咳。”然燈和鬱壘同時咳嗽一聲,然燈點頭道:“我是佛修。”
“佛界的?”楚飛墨雙手環胸,“看不出來。”
“別說是你,我都沒看出來。”鬱壘渾不在意道,他對佛界沒啥不好的印象,跟佛也沒什麼交情。
佛對他來說和路人甲沒啥區別。
等等!
佛界的什麼時候可以和魔界的魔可以和平共處了?你們還在工地門口勾肩搭背!說好的天敵呢!
鬱壘忽然覺得這個世界和諧的有點不太真實。
夢非白不理會他們,逕自走進工地。通往魔界最近的入口就設在這其中一棟還沒建成的大樓下,幾隻跟隨他身後,不再出聲。
既然大家都不是人,那先辦完正經事再說。
揮掌—破—出——震,就在這工人們揮灑汗水的下方,一道幽暗的大門正無聲無息的開啟,合攏。
神魂*的帝君,佛心凡胎的佛修,玩忽職守的門神再加上一個不務正業,丟棄魔尊之位跑人間做小買賣的夢魔,就是這樣奇妙的組合一齊踏入了魔族地界。
魔界位於虛空,終年不見日光,卻並不完全黑暗,空氣竟比人間清新數倍,怡人飄香,可斷定這裏還沒遭受霧霾侵襲。
對此,首次來的三隻都表示出深深的羨慕。
不僅空氣好,四周花草樹木,完全不差事,環境顛覆了以往他們對魔界的認知。
“神界能有這一半就好了。”鬱壘不禁感嘆起來。
引得另三齊齊側目。
神界現在到底有多差。
有陌生氣息到達魔界入口,常年駐守於附近的魔兵立刻現身前來探查究竟。結果他們見到那抹青色身影後集體愣在了原地,竟同一時間揉起了雙目,嘴中還念念有詞。
“我一定是眼花了,大公子怎麼可能回魔界嘛!”
他們早就習慣了魔界三公子與眾長老間猶如貓追老鼠般的相處模式,每隔幾年就要上演一兩次大型“逼位”行動,此類話題簡直都成魔界日常了。
“不對,這魔壓不會錯,確實是大公子無疑啊!”一個反應機靈的小魔兵堪堪反應過來,可是那四抹身影早就躍過他們走遠了。
哎呀媽呀,竟然真素大公子昂!見到本尊好激動!
“喂,哥們,你重點好像錯了=口=,我們剛剛放走了兩個凡人和一個神仙。”
“咳,那我們要……上報?”
“報什麼啊,找誰報啊!這魔界如今一個空架子,除了我們幾個,其他魔今早都跑人間去準備開會了。”
“對哦。”
“那大公子回來做什麼呀?”
“你問我,我問誰去啊。算了,我們繼續站崗吧。”倆凡人和一個門神而已,再折騰也弄不出太大么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