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縫隙-12

12.縫隙-12

安夜擺了擺手,突然覺得不適起來。

“我去個廁所。”她這樣道。

白行望了她一眼,眼中有一種異樣的神色,似乎是想要傾訴什麼,有那麼一絲朦朧的眷戀在其中,可他最終只是點了點頭,什麼話也沒有說出口。

安夜跑到了廁所,像是有某種生物在追趕她一樣,她迅速快捷地關上了門。

她想要靜一靜,即使她害怕一個人在某地獨處。

安夜感覺到了四周的某種氣息,纏綿眷戀,帶着朦朧的暖意,卻讓人不寒而慄。

那是包裹着甜蜜糖衣的□□,如果她撩開了那層稀薄的暖意,就會被小茵侵蝕。

她是這麼想的。

安夜想要破罐子破摔,她憑空生出了一種勇氣,覺得面對死亡並沒有什麼。大概是這樣怪誕的情形讓她崩潰了,可她還是清楚的,沒到最後一刻還不能放棄,那種盲目的勇氣是惡魔,想讓她心甘情願去赴死,為了脫離這樣痛苦的情形。

“我是怎麼捲入這個事情的呢?”安夜口中呢喃着,覺得事情太過於繁亂,她並沒有機會好好梳理清楚。

首先是她接收到一張照片,照片里的柜子後面有一雙手。

其次是姐姐發短訊將她引\誘到這裏,因為姐姐將小茵認成自己的假想朋友,又被父母死去的消息衝擊,深信家裏有鬼,而且四個人都會死。這才將他們一行人引來,想要代替她和小茵去赴死。

而在接近第七日,姐姐將他們和小茵關在一起,一個人逃了出去。

最後就是,姐姐猝死。她得知了第一起死亡事件的小女兒叫王茵。

等等,有不對的地方。

安夜像是倒帶一樣,又將思緒往前推了一下。

姐姐深愛小茵,既然想要替死為什麼又將小茵與他們關在一起?她不怕鬼也殺了小茵嗎?

明明應該是她和小茵一起逃出來的,這又是為什麼呢?

不對,不對!

安夜興奮起來,她似乎尋到了蛛絲馬跡。

她咬着下唇,臉色因為激動而逐漸洇出潮紅。

是了,她還記得那天晚上。

那天晚上,安夜與白行本想着去打開封死的小房間,卻無意間發現姐姐在貼膠帶,而且極其惶恐的樣子。臨走之前,白行也說了一句至關重要的話,他說的是什麼來着?

安夜絞盡腦汁,由於用腦過度,她的腦殼劇烈地疼痛起來,她抱着頭,痛苦地想:是了,他說“小茵發現我們了”。

當時姐姐是背對着他們的,也就是說,能發現他們的位置是在正前方……也就是姐姐的正前方。

姐姐……是在防着小茵吧?

所以,姐姐一早就知道小茵是鬼了吧?而她由於對假想朋友那朦朧的愛驅使,所以不捨得離開小茵,這才將安夜鎖在屋內呢,讓自己最深愛的朋友將他們殺死。

安夜想明白了姐姐的動機,此時此刻卻毫無輕鬆的感受,反倒是心臟發疼,好似被人緊緊揪成了一團,整個人都緊繃著。

還有什麼地方不對,還有呢?

為什麼小茵想要救他們,並且像是害怕姐姐的樣子,明明她是鬼,明明就有能力殺死姐姐。

還有,為什麼小茵會笑?

為什麼……一直緊貼在她的身後,不,是所有人的身後!

為什麼呢?

安夜努力回憶着,回憶所有與小茵的片段。

她記得之前質問小茵房間裏面的屍體時,小茵以一種輕快的語氣說:“爸爸愛喝酒,一喝醉就打媽媽,有一次媽媽正在吃飯,就這納豆吃了一大碗,可是醉酒的爸爸回來了,失手將東西砸在媽媽的頭上,隨後就放在那個小房間裏面。之後姐姐說爸爸壞,很怕他,所以就拿着刀砍了爸爸,也放在那個房間裏了。”

也就是說她目睹了父母的死去嗎?

她曾目睹着那個家庭的破碎嗎?

不,時間不對!

安夜驚恐地想要大叫,她終於知道什麼不對了,她終於明白了!

當姐姐的爸爸殺死媽媽的時候,小茵根本還沒有出現!出現的只有姐姐的假想朋友,那個第三個人!

也就是說,小茵說的媽媽,和死去的姐姐的媽媽,根本不是同一個人,而是小茵自己的親生母親!

小茵可能見過姐姐殺死父親的片段,因為時間吻合,和前面的父親殺死母親的片段卻和自己的生前跡象重疊在一起,所以導致了這樣相隔十幾年的事件拼接在一起。

她的原話是:爸爸殺死了媽媽,而姐姐殺死了爸爸。

那麼就是,前半部分是真的事情,是她所經歷的事情,後半部分是假的吧,那是姐姐所經歷的事情吧?

小茵的媽媽是被父親殺死的,而她……曾經目睹了全過程。

那麼,也就是說,05年死亡事件發生的時候,小茵可能也在場嗎?

也就是……她並沒有失蹤,也在那個家裏嗎?

也就是指……小茵現在變成鬼了,很可能也死在了那個家裏嗎?那屍體呢?為什麼沒有找到。

而且她的父親怎麼會放過她?怎麼可能獨獨殺了姐姐,卻不殺她?

這不科學!安夜在心中爆了一句網絡用語,感覺心情舒暢了許多。

她深吸一口氣,調整好心態,之後從廁所里出來。

安夜察覺到身後有人,但是她並沒有回頭。

那道視線如影隨形,直到她拐入辦公室里消失不見。

安夜將自己剛才的思緒都分析給白行與小周聽,她怕小周無法理解前因後果,就一直用‘她’來代替小茵。

臨到最後,小周問了一句:“她是誰?”

安夜扯了扯嘴角:“殺死你未婚妻的兇手。”

“嘶——”小周咧嘴,露出有點頭疼的樣子,“看樣子是個厲害的東西。”

“沒錯。”白行難得附和他。

安夜抿了抿唇,將唇縫含出一點殷紅,難得有一點氣色顯出來。她眼底的鴉青色愈發濃郁,好似那個死去的姐姐一樣。

白行說:“我有調開以前的案件報道,在某個校內討論帖上發現了這樣一個回帖。”

安夜與小周湊過去看,那是05年的回帖了,內容是:怎麼可能……小茵怎麼可能失蹤呢?

安夜說:“什麼意思?她說怎麼可能,並且稱呼王茵為小茵,她知道些什麼嗎?”

“這個網站是學校專門的討論網站,是實名認證的。或許可以找到這個人。”白行這樣說。

他點開那個人的個人資料,是山鷹中學的學生。05年前是中學生,那現在應該也是大學生或者已經工作了吧?那麼久以前的事情,真的……還能再想起來嗎?何況,這樣一個只知道學校不知道現在去向的人真的可以找到嗎?

“死馬當做活馬醫,為了對得起死去的女朋友,我也是要賭一把了。”小周開了個玩笑,想要緩和一下氣氛。然後他發現,並沒有人想理他。

小周摸摸鼻子,將外套套上,說:“好了,坐我的車,我帶你們去山鷹中學問問。”

“好。”安夜並沒有推辭,因為現在不是耽誤時間的時候。

時間已經不多了,在午夜十二點以前,她如果不能查明真相,給小茵一個公道的話。大概也會和那些無辜陪葬者一樣,死於非命吧?

現在是9:30,她看了看手錶。

很快的,他們就到了山鷹小學。

小周有帶證件,出示一下,言明是為了尋找某死者的朋友詢問情況,校方也並沒有多加阻攔就讓他們進了學校。

他們被教務人員領到教導主任那,小周將證件遞過去,說:“你好,我是周銘,這是我的證件。”

主任推了推老花眼鏡,狐惑地看了他們一眼,問:“請問,是有什麼事情嗎?”

小周開門見山說:“我想找一名學生,05年她在你們這裏的中學就讀,名字叫徐文倩。”

主任開口說:“我記得這個學生,她在本校附屬高中讀完以後,考上了重點大學,是我們學校的最高分。如果你們要找她,或許可以去對面的西坊街找她,她的父親去世了,最近家裏正在辦白事。”

臨走前,主任叫了他們一句,遠遠問道:“那個學生犯了什麼事嗎?”

小周揮手:“沒事,只是想問一下有關她的朋友的事。”

“哦,好的。一路好走。”

安夜等人並沒有多加耽擱,直接就尋到了西坊街。

他們大老遠就聽到吹吹打打的聲音,這是小鎮裏特有的送葬法事。

安夜尋到了那戶人家門上,問了幾個老人家,最後在後門尋到了徐文倩本人。

安夜遲疑說:“你好。”

徐文倩梳着長長的馬尾,笑起來嘴邊有一個梨渦,她禮貌地微笑致意:“你好。”

“我想和你打聽一點事情,方便出來說嗎?”安夜詢問。

“好。”她將手在圍裙上擦了擦,和安夜他們就近找了個奶茶店落座。

小周出示了自己的證件,問道:“我們問你一些事情,是05年前的事情。”

徐文倩拿着證件,似乎有點不理解為什麼警察都會找上她。

她皺眉回答:“嗯?是什麼事情。”

安夜說:“你還記得05年前的事情嗎?就是……王茵的事情。”

她手中的證件落在了桌上,眼裏有一絲難以置信,似乎不能理解為什麼安夜等人會在十年後問起從前的事。

“你還記得嗎?”白行又問了一句,他將那個帖子的回復推到她的面前,說:“這是你05年的回帖,你應該認識王茵吧?”

“認識。”徐文倩說,“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小周問:“你當時為什麼回復她沒有失蹤?報道上都寫了,他們一家都死了,沒有王茵的屍體。”

徐文倩說:“因為我是看着她回家的,那天她生了病,下午請假回家了,之後就再也沒有來上過學,幾天以後就聽到全家都死了的消息,而且死亡的時間就是那天晚上。”她頓了頓,不解:“明明,小茵那天在家,可為什麼?”

安夜:“可能中途出門了也不一定。”

“不可能。”徐文倩斬釘截鐵。

安夜對於她這種態度很詫異,遲疑問:“為什麼你這麼肯定?”

“王茵的家人很奇怪,絕對不會讓王茵出門的。而且……”

“而且什麼?”

“而且她回家以後有給我打過一個電話,說她很累,如果明天沒有去上課的話就讓我幫忙請假。”

白行說:“如果她是你最好的朋友,那麼,你知道有關她家庭方面的事情嗎?”

徐文倩陷入深思:“我只記得她的手臂上有很多淤青,我覺得她可能常年接受暴力。之後報道說是父親有暴力傾向,我想,可能是她的父親對她施加暴力的吧?我以前也問過她是不是她父親做的,她搖搖頭,可眼裏流露出的恐懼是騙不了人的。小茵,很害怕回家呢。”

“就這些了嗎?”

“就這些了,小茵並不愛說話,而且一放學就要立刻回家,所以我和她私下接觸的並不多。”她回。

“好,那麻煩你了。”安夜說。

如果小茵確實是在家的,那麼為什麼只死了姐姐,她卻沒死呢?

按照徐文倩的說法,父親對姐妹倆都施加了暴力的話,那就說明如果要殺人,肯定連小茵也會殺死的。

何況,小茵也確實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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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不語深夜編輯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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