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結局
一回國就病倒了,頭暈腦脹。
一天一夜。
這麼長時間沒有抱着女兒,安言想的快發瘋了,可沒辦法,誰讓她得的感冒,她只好忍痛遠遠看着自家女兒而不得上前。
這可病終於好了。
下樓的時候看見沙發上安寧正跟趙瑞搶東西,小丫頭手腳並用趴在趙瑞身上,還一個勁兒的往前湊,趙瑞根本不敢動,僵着身子往後仰,一隻手拿着曲米餅躲避,另一隻手還托着她腰側,既怕她抓自己的臉,更怕她掉下去。
“小饞貓……”
安言走過去,解救了身陷“囹圄”的瑞瑞小盆友。抱起小姑娘,在她額頭親了下。
安寧被她突如其來的一下,親的頓時停住動作,圓臉紅撲撲的,小嘴兒微張,烏溜溜的眼珠兒都不動了,直勾勾的盯着她看,像被按了暫停鍵。
“小姨,妹妹好像不認識你。”趙瑞一語道破關鍵所在。
安言唇角微勾,抱着她笑道:“怎麼,不認識媽媽了?”
於是又重重的親了一下,這回親的是肉呼呼白嫩嫩的臉蛋。
“哇——”響亮的哭聲頓時大作,好不悲切。
安言也是心裏一驚,忙拍拍她的後背,“不哭不哭,是媽媽不好,媽媽嚇你寶貝不要哭了哦……”
可是安寧小寶貝委屈的淚水如滾珠大顆大顆滴落,就像斷了線的珍珠,大眼睛水汪汪的微紅,看得人心疼極了。
葉恭如正好從廚房走出來,端着一小碗草莓奶酪,走到近前放下小碗,急忙道。“給我吧。”
她伸手去接安寧,可安寧哭的雖凶,那小手卻緊緊抓着安言的衣襟,根本沒有鬆開的意思。
“這一天一夜沒看到媽媽,乍然看到,心裏總會有些委屈要釋放出來,是想你想的。”葉恭如是過來人,養育了兩個女兒的她,摸透了孩子心理,自然明白這個道理。“這小傢伙,鬼精鬼靈。”
得,話音一落,小姑娘哭的更凄慘了。
葉恭如無奈趕忙閉嘴。
安言此時哭笑不得,哄着女兒細聲道:“奶奶在誇你聰明呢,怎麼又哭上了。”眼睛瞄到桌上的桌上熱乎乎的奶酪,有了主意,對葉恭如道:“阿姨,你把那個奶酪遞我,我喂她一點。”
“你抱着她,我來喂。”葉恭如端起小碗,用白瓷小勺子,舀一勺粉色潤滑的奶酪送道安寧嘴邊,哄着道:“寶貝張嘴,奶酪好香的,嘗一口。”
哭聲陡然停息,晶瑩的淚珠還掛在腮邊搖搖欲墜,安寧吸了吸紅紅的鼻頭,黑潤的大眼睛定定盯着小勺里的美食,等美食到唇邊,抿了抿嘴唇,小舌頭試探的舔了舔,蹙着小眉頭,一小口小口的開始吃上了。
葉恭如看她被酸的皺着鼻子,又忍不住想吃的可愛樣,的邊喂邊說道。“這個奶酪我沒加多少糖,主要是草莓天然香味,不過有點水果酸味,她可能是怕酸。”
安言用手指揩拭女兒臉上的淚水,對自己女兒很是了解,道:“沒關係,咱們寶貝愛吃酸的,連檸檬水都喝得下,瞧這吃的多香。”
趙瑞從沙發上站起來,翹腳看小妹妹,聽到安言說到檸檬,不由的從胃裏開始泛酸水,擰眉道:“檸檬啊,好酸的。”他最怕酸了。
餵了幾口之後安寧竟然吃上癮了,葉恭如道,“好了,不能吃太多。”撤走小勺子,對安言說:“這兩天她都沒吃到母乳,你喂喂她。”
安言看自家閨女舔着舌頭的饞貓樣兒,心裏溫暖滿足,“她剛吃完東西,過一會兒再喂。”
“也好,你也吃點東西吧,這兩天看你病懨懨都沒吃好。”
“嗯。”
吃飯的時候孩子也不肯離開,誰哄都不行,孩子離不開她,安言也捨不得孩子在委屈,只好邊抱着她邊吃飯,中間還得防着她搗亂,艱難程度可想而知。
吃完飯回到客廳,趙瑞把花園裏盛開的一小盆菊花搬了進來,意在讓小妹妹賞花。
菊花呈管瓣型,花色淡綠,花瓣似絨線,瓣尖向內層層捲曲,漂亮精緻,據說是趙老爺子的最愛。
安寧似乎極喜歡,總是嘗試去摸那花瓣。
趙瑞的意思只是讓她看,不敢讓她摸。
她去摸了,那就是揪花瓣的意思。
於是她伸手,他就擋。
你來我往之間,趙瑞忽然一聲慘叫。
“怎麼了?”安言問道。
趙瑞苦着小俊臉,手抬起讓安言看,“小姨,她用手摳我。”
只見趙瑞白皙的小手上赫然一個淺指甲印。
小姑娘欺負人後竟然樂的挺歡,在她懷裏怯意的蹬着小腿,呵呵的笑。
趙瑞憋屈啊,悶悶道:“剛才我不讓她摸菊花,她就真不摸了,反而抓我的手。我還以為她喜歡我的手呢,誰知道她是打擊報復,想要摳我啊。”
“這小傢伙!”葉恭如在旁邊被逗笑了。
安言也笑的直搖頭。
臨近中午的時候外面天空高遠,絲絲白雲悠然劃過,花園裏的花開得嬌艷絢爛,蝶兒飛舞蹁躚。
喂完奶后,孩子鬧着不睡覺,異常粘人,安言在屋子裏哄了半天也不見她有困意。
此時外面比室內溫度高,也沒有什麼風,於是,安言給她裹了層被子,準備抱到院子裏。
“安言……你爸說你病還沒好,不適合到外面走動,而且孩子還小,不能見風。你把孩子給我,我哄她睡。”葉恭如見她要出門,緊張道。
“沒事,她喜歡出門,在國外時她不睡,我就帶她到院子裏走一圈,很快就睡著了,不用擔心。”
葉恭如還想在說什麼,可是話到嘴邊卻生生吐不出來了,只能眼睜睜看着安言帶着孩子走出去。
心想,也好,畢竟,該來的還是會來。
命中注定的事情,逃避也解決不了問題。
順其自然吧……
安寧很乖,窩在她懷裏很快閉上眼睛安靜下來。
安言翹着嘴角,眸光溫柔的注視這個小人兒,忍不住想親一下,可又怕擾亂她的美夢,於是就這樣看着她。
清風拂過,綠草輕動,花香流轉,頭頂的樹葉婆娑沙響,溫暖的陽光傾瀉而下,寧靜恬然,光影浮動間,女人和孩子便是這個世界最美的景色,悄然凝聚,落在那男人眼中。
慕文非痴痴的看着越走越近的人,此時此景,曾只是夢中所想,如今呈現在眼前,他有些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夢境,可無論是哪樣,他捨不得移開眼,只想時間在此刻停止,幻做永恆,讓他永世凝望。
“安言……”沙啞低沉的聲音熟悉而又陌生,似是從遠久的記憶飄來,又似是響在耳邊。
安言看着女兒臉,她真的很像他,鼻子、眼睛、嘴巴,無一處不刻着他的影子,以至於她每每看着她都會出神的想到那個人,今天更離譜……
安言搖搖頭,對於那個人,她已經做到無喜無悲,無愛無恨,今生,有女兒陪伴她已經很滿足了,她從無太大奢望,更無雄心壯志,她是個小女子,只希望日子就這樣如流水般平淡而溫馨,曾經是,現在依然如此。
本來就是個淡漠寡言的人……就應該走到適合她的安靜無爭的生活中去。
孩子已經睡熟,她輕吁了口氣,耳邊髮絲被風吹動,掃過臉頰微癢,她把碎發理到耳後,輕聲對着女兒道:“起風了,寶貝咱們回房間……”
“安言……”
安言往回邁的步子猛地一頓。
咣鐺一聲,大門被打開,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越來越清晰。
男人就站在她的身後,兩人之間的距離很近,近的幾乎能夠聽到他的喘息聲,嗅到他身上清冽熟悉的味道。
安言只是僵了一瞬,接着彷彿什麼也沒發生,徑直往回走。
可男人的動作很快,幾步趕上她,攔在她面前,逼得她不得不去正視這張她曾以為這一輩子都不會再見到的臉。
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慕文非瘋了般的想要將她擁入懷中,想的身上的每根神經都疼,他咬牙才能抑制住自己的衝動,只小心翼翼的站在她面前,怕把她嚇到,怕這是一場夢……
沒有經歷過失去的人,永遠不會真正明白失去帶來的痛苦有多難熬,在這一年零二十三天裏,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是怎麼走過來的。
開始的時候不敢睡覺,睡着就會夢見她,夢裏甜美幸福,可每到夢醒十分還給他的就是斯人不在一室清冷,那樣大的落差逼得他發瘋,發狂,那種滋味多可怕他都不敢回想,最後他竟然不敢睡了。可漸漸的他發現生活中她的影子越來越少,人們似乎淡忘了她的存在,就像生活中從沒有她的存在,連趙家的人都在按部就班的生活着,臉上沒有悲傷,他夢見她的時候越來越少,偶爾一個剎那竟然會忘記她的音容笑貌,腦子裏白茫茫只有一個模糊的輪廓,他怕自己也像他們一樣忘記她,他不允許,他曾經對她做了那麼多混賬事,她怎麼就輕易的原諒他,遠離他了呢,不可以的。
他搜集她的衣物、首飾企圖留住她的清甜味道,提醒着他,她是真的……他找她的同事、朋友、甚至還找到霍鳴和周子淞,讓他們給他講有關她的事,那些人驚恐、忐忑、嘲諷、同情,他照單全收,只要他們的語言描述中他能夠見到那個女人,他不在乎。
他拋棄了一切,權利、金錢、仇恨,什麼都不在要了,再多的也換不回他的女人和孩子,那些東西是他的牽累,墜着他陷入深淵,再抬頭時,已看不見陽光,只余漆黑無垠,孑然一身。
他開始崇信佛教,尋一片凈土,還自己造下的業障,乞求一個根本不可能實現的願望。
他太想她了,他想要她回來,回到他身邊,這一次,他會緊緊握着她的手,小心珍視,就算是天塌地陷也不放開,再沒有什麼能把他們分開了。
人一輩子有太多的遺憾,並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去彌補,失去了,也許一生都無法挽回,何其幸運,他還有這個機會,這個人就站在他的眼前,眉眼如畫,觸手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