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5章 私授銀兩入罪
“爺,我們要去商鋪轉轉嗎?”付小劍小聲問道。
“不用,慕九的數十親兵,不是已經充當爺的眼睛了嗎?”朱由檢極目四顧,夾在商鋪中間的,還有一些青磚紅瓦的高大房屋,卻是大門緊閉,應該是大戶人家的府邸,在這麼重要的地方建住宅,城內的商業顯然不太景氣。
朱由檢沿着大街,約莫行了三里,已是盡頭。
大街的盡頭便是北城門,數名守衛的士兵,正在緩緩收緊吊繩,顯然是要收起弔橋,關閉城門了。
朱由檢急步上前,對站立一旁的城門官說:“兄弟,等一等,等一等,我們要出城!”
“出城?”城門官穿着明軍的灰色布裝,他斜着眼問道:“天色已晚,如果你們現在出城,今晚便不得入城了!”
“爺……”付小劍也是奇怪,朱由檢剛剛從城外進來,為何現在又要出城?
朱由檢招過付小劍,耳語幾句。
付小劍點頭示意,他前跨兩步,來到城門官面前,又從袖中掏出一錠碎銀,足有七八兩,塞給城門官,“我們要出城會見一位重要的客人,一個時辰后便回,兄弟通融通融?”
城門官沒有接銀子,而是打量着付小劍,顯然注意到他們這一群人都是統一的服裝,雖然沒認出他們是宮廷侍衛,卻也知道他們不是尋常百姓,“你們是漢人?從內地來的?”
“是,是,我們從內地來此經商,現在要出城會見一位重要的客戶,對我們來說,這個人非常重要,兄弟行個方便?”付小劍點頭哈腰,一副小二的模樣。
“你們初來此地,難怪不懂規矩!”城門官的視線再次從侍衛們的臉上掃過,最後落在朱由檢的臉上,像是警告:“你是領頭的吧?這裏不是內地,如果有誰收了你的賄銀,不但工作不保,還有可能身陷牢獄,”見朱由檢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他又補了句:“使銀子的人,也是同罪!”
朱由檢心中又驚又喜,面上卻是稍稍變色,“兄弟,這是軍隊的軍令,還是官府的法度?”
“都是一樣!”城門官面色凜然,“無論是官員百姓,還是軍人商賈,都要遵守法度,”見嚇着了朱由檢,他的臉色稍稍和緩,“念你們初來乍到,不是有意犯之,快快去吧!”
朱由檢打量起城門官,和普通的大明新軍一樣的灰色服裝,身材不高,面上卻有一股不可侵犯的凌然之氣,“兄弟,這是福松府的規定,還是整個呂宋省的規定?為何與大明內地的法度不一致?”
“整個呂宋省都是一樣,”城門官臉顯嘲諷之色,“大明內地,何時何地允許私授銀兩?只是你們商人不遵守罷了,去去去,再要磨嘰,莫怪我抓你們入獄!”
“是,是,我們即刻就走!”朱由檢心潮澎湃,有這樣的守城官,就有這樣的軍隊和官府,如此何愁呂宋不能大治?“兄弟,我最後問一句,你們是哪一支軍隊的人?”
“哪一支軍隊都是一樣,”城門官不耐煩了,“快去,快去,”他又對正在收拾吊繩的士兵說:“他們不出城了,速速關閉城門。”
付小劍大怒,待要拔出長劍,朱由檢一把按住他的臂膀,“小劍,我們走!”眾人都是隨着朱由檢掉頭南去。
付小劍見城門離得遠了,方才問道:“爺,剛才因何……”
朱由檢笑道:“小劍,你剛才要拔劍是什麼意思?城門官那裏錯了?”
“他對爺十分無禮!”付小劍依然氣沖沖的。
“小劍忘了嗎?爺是微服,”朱由檢倒背着雙手,緩緩而行,“既然他不知道爺的身份,這種做法,有何不可?說句實話,爺高興還來不及呢!”見付小劍一時還未回過神來,朱由檢又道:“查查這位城門官是誰,待爺離開呂宋之後,再行嘉獎!”
“是,爺!”付小劍雖然還未明白朱由檢的真實意思,他還是招過兩名侍衛,耳語幾句,兩名侍衛迅速離去。
天邊最後一絲晚霞已經消失了,黑暗像一張無形的巨網,迅速籠罩了整個福松城,街上的行人愈發稀少,與大明內地不同的是,這稀疏的行人中,偶爾可以見到一兩個行色匆匆的女人。
朱由檢看着遠處逐漸綻放的華燈,對付小劍說:“小劍,爺餓了,咱們先找個地方吃飯吧!”
侍衛們在大街右手的一條街道上,選中一家餐館,餐館的規模不大,裏面的裝裱也是一般,但吃飯的人真是不少,一樓的大廳幾乎爆滿。
“爺,要將餐館包下來嗎?”付小劍小聲問道。
朱由檢看着周圍吃飯的客人,在大廳中用餐的,幾乎都是普通的百姓,無論是衣着,還是桌上飯菜的數量,都可以看出,“包下來?這麼多人吃飯,難道要將這麼客人轟走嗎?”
看着這麼熱鬧的場面,發小劍也有些頭疼,他撫了撫腦門上幾縷散開的頭髮,“爺,要不這樣,吃飯的人,就讓他們吃飽,但從現在開始,客人就不要再進來了。”
“不用,那要製造多大的動靜?”朱由檢斷然拒絕,“有你在身邊,難道還怕這些普通的百姓不成?再說了,慕九他們就在城內!”
“爺,普通的百姓怎會在此吃飯?”付小劍的目光,一直盯住大廳里用飯的客人,似乎他們每一個人都是心懷不軌。
朱由檢想想也對,普通的百姓,自然要節約着過日子,家裏吃飯才是最省錢的地方,來此用餐的,應該是商人居多,“這樣吧,我們上二樓的雅間!”
“是,爺!”付小劍正待招呼,小二已經迎了過來,“客官,你們幾位?要在大廳用餐嗎?樓上有雅間,要不要坐坐?”
“樓上的雅間,”付小劍瓮聲瓮氣地說道,“小二,你前面帶路!”
“好嘞!”小二一聲吆喝,將手中的汗巾向後一扔,搭在肩上,“客官請隨小人上樓!”
這一行二十多人,自然吸引了大廳里吃飯的客人,付小劍昂然抬頭,護在朱由檢的左側。朱由檢則隨着小二,順着狹窄的木製樓梯,上了二樓,進了靠里的一間雅廳。
“客官要用些什麼?可要酒水?”小二躬身問朱由檢,他顯然看出了這些人是以朱由檢為首的。
“將你們店裏的招牌菜送上幾個,再來壺好酒!”朱由檢說完,向付小劍以目示意,付小劍從懷中掏出一錠白銀,大約有五兩,他拿在手中掂了掂,隨手仍在桌上,“小二,賞你的!”
小二立刻眼冒精光,他一把抓住銀子,又看了朱由檢一眼,熟練地塞進胸口的衣袋中,“多謝客官,多謝客官!”又哆嗦着嘴唇,“好久沒有這麼多的打賞了,爺幾個不是凡人哪!”
朱由檢眉眼含笑,“小二,你先將酒菜送上來,一會爺有幾句話問你!”
“爺儘管吩咐,小人當知無不言!”小二向朱由檢、付小劍各自行了一禮,“爺先坐會,小人先去催菜,馬上回來!”
不過半個時辰,小二捧出一個紅漆托盤,托盤裏除了四樣燒菜,還有一個白色的瓷壺。
“爺,這是小店的四樣招牌菜,其餘的菜馬上到,爺先吃着喝着,小人先去招呼一下,等爺的才上齊了,小人再來伺候!”又向朱由檢、付小劍點頭哈腰,鞠躬行禮。
“去吧!”朱由檢大手一揮,讓小二下去了。
付小劍給朱由檢滿上酒,然後立在朱由檢的身後,目光在四處打量着這個雅間,尋找任何能藏人的地方。
朱由檢笑道:“小劍,坐下吃吧,出門在外,哪有那麼多規矩?”
付小劍趕緊擺手:“野,無論在哪兒都是一樣,規矩不能變!禮不可廢!”
“小劍,”朱由檢用手指輕點着付小劍的身影,“如果你們都這麼站在一邊伺候,待會問話小二,他還不嚇死?”
“爺……那……”付小劍遲疑着,一時不知如何是好,想了一會,說道:“爺,那讓兩名侍衛站在身後保護吧!“
“坐下吃吧!”朱由檢已經將杯中酒幹了,“弟兄們跟着爺到處跑,也是辛苦,都別站着了,另開一桌吧!”
付小劍還待訓斥侍衛,但想着朱由檢一路上根本不在意這些虛禮,連劉芫芷的侍女小蓮都敢叫板,也就沒再深究,只是讓另外兩名侍衛坐下來同吃,名為吃飯,實則是護衛住朱由檢的另外一側,自己也在朱由檢的側首坐下,又給朱由檢滿上一杯,卻是對侍衛們說:“你們另開一桌,但要機靈點,這是不是內地。”
朱由檢懶得聽付小劍啰嗦,他伸出筷子,靠他最近的是一尾紅燒魚,約有一斤多重,魚體通透,背寬腹瘦,尾鰭上有一點淡淡的紅色,不知道是什麼魚,夾了些魚肉一嘗,味道不錯,“難怪小二說是他們的招牌菜,聞着糖香吃着卻沒有甜味,魚肉嫩滑,清淡卻有味,不錯,不錯!”
付小劍也嘗了口,“果然如爺所說,魚肉嫩如豆腐,幾乎入口便化,這是什麼魚?”
“哈哈,喜歡吃就多吃點!”朱由檢又將杯中的酒幹了,這酒度數極低,遠遠比不上大明內地出產的蒸餾酒,好在朱由檢不貪酒,清淡些更好。
小二端着托盤迴來了,“爺,你們的菜上齊了,若是還有什麼需要,儘管吩咐,那邊一桌,一會有人上菜,小人現在就過來服侍,爺有什麼話,直接吩咐就是!”
朱由檢問道:“小二,你剛才說,很久沒有人打賞這麼多了,到底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