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零四章 焦土

四百零四章 焦土

“去吧,將戶城主將的首級,放到我案前!”

柳伐滿意的看了看青雲飛,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隨即朗聲一笑,又指了指眼前已經是千瘡百孔的戶城。

對於城外突然出現的北伐軍,戶城的守軍大為驚慌,其主將倉促下令,關閉城門,把戶城外,還未來得及進城的百姓全擋在城外。

青雲飛可不管你大夏國百姓的死活,見戶城是倉促應戰,他當即下令,全軍攻城。由於這次北伐軍是急行軍趕過來的,大型武器都沒有運過來,進攻時,唯一能用上的便是雲梯。

這是一場真正的肉搏戰,也是柳伐軍所熟悉的打法,不使用攻城武器,全靠人力往上頂。

雙方的戰鬥還沒進行多久,先前混入城中的北伐軍精銳突然發難,由守軍的背後衝殺上來。

這可大出守軍的預料,人們對北伐軍本就心存畏懼,鬥志不強,現在內部又生亂,防線一下子被扯得七零八落。趁此機會,城外的北伐軍一鼓作氣衝上城頭,與守軍展開面對面的白刃戰。

短兵交接,連蠻族之人在柳伐軍面前都得甘拜下北伐,何況是大夏軍呢?

戶城之戰,前前後後僅用了兩個時辰,大夏軍的抵禦就徹底被摧毀,上下將士全被打散,如同一盤散沙似的往城內逃命。

北伐軍可不會給對手留下喘息之機,兜着大夏軍的屁股追殺,雙方又在戶城城內展開一場混亂的巷戰。

戰鬥至此,大夏軍已無鬥志,戰局也再無懸念,最終,戶城守軍一敗塗地,包括其主將在內,被北伐軍砍殺殆盡。

或許是此戰贏得太輕鬆,也或者是連日來的爭戰讓北伐軍將士實在太疲憊,佔領戶城后,難得的沒有發生大規模屠城事件,北伐軍一半駐紮於城內,一半駐紮於城外,作短暫的休息調整。

再說帝京,柳伐勢如破竹,自然是震驚帝京,少武恆勇也是有些坐不住了,馬上派周邊的隊伍鎮壓柳伐軍,只是柳伐軍浩浩蕩蕩,又是煞氣衝天,所過之處,鬼神皆驚,周邊的城市哪有敢與柳伐一戰的,不知不覺,柳伐已經離帝京愈發的近了。

少武恆勇是又急有氣,心裏想着盼着岳虎大軍班師回朝,早點打下狼山,回援帝京,但是一點消息都沒有,事實上,岳虎軍現在已經算的上是孤軍深入了,現在他們的退路已經沒有了,糧草也是供給不上,只有不斷的向前,殺入犬戎境內,奪下狼山,等到雪消路通,才有迴轉的機會。

他的信使只能在水天郡城干著急,卻沒有一點點的辦法,前路已經是一片雪崩,哪裏還能聯繫的上,就是岳虎死了,也是沒人知道,所以前來的傳令官也是不敢回去,他不敢把這絕望傳遞到帝京,一旦他回去,或許帝京就真的保不住了,就算能保住,恐怕自己的腦袋,也是保不住的。

但是事實上岳虎和柳渙他們在幹嘛呢,他們現在已經離開了燕殺嶺,大軍開拔,朝着狼山,浩浩蕩蕩的去了……

走過燕殺嶺,似乎進入了另一片天地,眾人都驚呆了,為何這麼說來,因為這狼山附近,當真是蹊蹺古怪,他們從水天郡城一路殺過來,寒風刺骨,但是走到這裏,卻如同進了另一個世界。

皚皚雪山已經消失,接踵而至的,是茫茫的大漠,一望無際,只在狼山附近的幾百里,有着天堂一般的景象。

“這狼山地勢兇險,再加上周圍到底有多少兵馬,我們還未可知,還是要小心謹慎的好!”

柳渙和岳虎並肩而立,看着這遠方的狼山,眼中隱隱約約有些擔憂,而岳虎的眼中,卻有着火熱的光芒,一旁的雲鼎山,其他的將領,同樣是一臉的火熱,恨不得馬上就踏平狼山,重拾當年的雄風。

岳虎擺擺手,笑着搖搖頭,這才對柳渙說道:“現在是時不我待,我們糧草不多,要的就是一個出其不意……說一千道一萬,都不如設身處地的親自去瞧一瞧,看一看。”

眼看着柳渙還要說什麼,岳虎哈哈一笑,已經走到了前面,柳渙苦笑,說道:“只怕看過之後,岳元帥連攻打的慾望都失去了。”

“那可未必啊,哈哈!”岳虎一笑,與柳渙率領一干武將,朝着遠處的山丘上去了。

“唔,果然是有人啊!”

他們一行人走上山坡,隨即又趴了下來,朝着不遠處看去,只見犬戎蠻騎在山嶺設立的第一座營寨。

這座營寨建於一道緩坡之上,要攻打,得從下往上攻,光是地勢,就讓攻方先陷入三分劣勢。岳虎和柳渙等人不敢靠得太近,兩人在距離敵營百米開外的地方遠遠眺望,觀望好一會,柳渙轉頭看向岳虎,問道:“岳元帥以為如何?”

“強攻不易啊!”岳虎沉默半晌,心裏也沒有什麼好的主意,過了許久,才說出這麼一句,他皺着眉頭,仰面望天,嘟囔道:“這裏的天真不像是西北邊陲啊!”

現在已是寒冬,周圍又是光禿禿的,只有一些松柏,林立在山丘之上,柳渙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這狼山的天氣,也着實是古怪了一點。

岳虎拂着鬍鬚,突然,他的臉上有些粘粘糊糊的,他用手一摸,味道實在是有些刺鼻,而且跟漿糊一樣,他猛的抬起頭來,看了看身旁的樹,只見左右山坡上的樹木又高又粗壯,筆直得直衝天際,他問柳渙道:“柳大人,山上長得都是什麼樹?”

什麼樹?柳渙怪異地看着他,心中忍不住低估:難道岳虎被曬糊塗了,連松樹都不認識了?他深吸口氣,說道:“都是松樹。”

“松樹,嗯,好,松柏,有本性啊,哈哈!”岳虎點點頭,撥轉馬頭,向附近的樹蔭下走去。到了樹下,他翻身下馬,摸了摸樹榦,舉目再瞧瞧對面的犬戎蠻騎營寨,他嘴角揚起,噗嗤一聲笑了,對身後眾人說道:“今夜,我們便偷襲敵寨!”

夜間偷襲?柳渙諸將皆是面露錯愕之色,敵寨防守森嚴,白天強攻不易,晚上偷襲就能打下來了?柳渙眼珠轉了轉,問道:“岳元帥可是想到了破敵妙計?”

岳虎淡然一笑,說道:“妙計不敢說,但若進展順利,今夜連續拿下它個三、四座營寨還是沒問題的。”

柳渙聞言,心生疑問,剛才他還是眉頭緊鎖,對能否攻破敵寨毫無信心,怎麼一轉眼的工夫就變得信心十足了呢?還要連續拿下三、四座敵寨,這怎麼可能呢?柳渙百思不得其解,但也沒有追問,反正等回營后做戰術佈置的時候,岳虎自然會把他想到的那個‘妙計’說出來。

視察完犬戎蠻騎的營寨,在返回己方營地的路上,岳虎邊走邊詢問周圍的眾將道:“我軍中的犬戎蠻騎的衣甲還有多少?”

一名大夏軍的將領馬上回答道:“並不多,只是在抓捕犬戎蠻騎俘虜的時候繳獲了一些,不超過萬套。”

大夏軍所過之地,把犬戎蠻騎基本都殺了個精光,被大夏軍抓獲的俘虜只是一些散兵游勇,少得可憐。

岳虎琢磨了一會,說道:“雖說少了一些,但也差不多夠用了。”山中的天氣變幻無常,白天還是晴空萬里,一覽無雲,但到了晚上,卻又陰雲密佈,天黑得伸手不見五指。這樣的天氣,對於要趁夜偷襲的一方當然是十分有利的,但岳虎卻是臉色陰沉,愁眉不展,對今晚還要不要動手有些拿不定主意。

經過再三的考慮,他還是決定今晚行動,拼一拼運氣。藉著夜幕做掩護,大夏方面悄悄把軍中的拋石機和破城弩統統推了出來,悄然無聲的向犬戎蠻騎營寨前運去。拋石機和破城弩的射程都在兩、三百步開外,可大夏一直把拋石機和破城弩推進到距犬戎蠻騎營寨只剩下一百五十步時才停下來。這麼近的距離,運送拋石機和破城弩的大夏士卒都已能清晰地看到搖曳擺動的火把。

人們下意識地屏住呼吸,半蹲在地上,動也不敢動。其實如果犬戎蠻騎真能看到他們這邊,他們即使一動不動也沒有用,畢竟拋石機和破城弩的體型都太巨大,想藏也藏不住,但今晚的能見度實在太低,寨牆上的犬戎蠻騎充其量能看到二十步左右的地方,根本瞧不到他們那邊。

就在大夏士卒都把心提到嗓子眼的時候,後方突然傳來岳虎直接下達的命令,讓他們馬上發動進攻。有數名大夏士卒提着油桶走出人群,將裏面的火油一股腦的倒進事先已經挖好的地溝里。

接着,吹着火摺子,將地溝里的火油點燃。一瞬間,地面上好像鑽出一條火蛇似的,長長的地溝熊熊燃燒起來。早已做好準備的大夏士卒紛紛藉助地溝的火勢,點燃火把,再用火把燒着拋石機的石彈和破城弩的弩箭。

石彈和弩箭都已被大夏軍做過特殊處理,弩箭是直接浸過火油,而石彈則是由數塊碎石組成,這些碎石同樣浸泡過火油,然後再由麻繩捆綁到一起。石彈和弩箭粘火就着,一時候,大夏拋石機和破城弩這邊烈火熊熊,火光高照。

如果他們這邊不起火,寨牆上的犬戎蠻騎還看不到這裏,此時他們這邊火光一片,犬戎蠻騎又怎麼可能不發現?

“那邊怎麼回事?怎麼突然起火了?”

一名眼尖的犬戎兵最先發現營寨外的異常,大聲尖叫起來。其他犬戎兵也紛紛眺望,七嘴八舌地說道:“難道是起了山火?”

“不對,剛才即沒打雷又沒閃電,哪來的山火!”

“難道……是敵軍夜襲?”

就在犬戎蠻騎還猜測營外的火光到底是怎麼回事的時候,突然之間,黑幕中那一點點的火光急速地飛騰起來,彈射到半空當中,接着,畫出一道道半圓形的弧線,向他們的頭頂砸落下來。

“不好!是敵襲!是敵軍趁夜偷營——”

直到這時,犬戎蠻騎才反應過來,營外的火光並非山火,而是被大夏點燃的。可是這時候反應過來為時已完,那一顆顆熊熊燃燒從天而降的石彈彷彿是天火下凡一般,砸在寨牆上,發出啪啪的脆響聲,衝擊力在損毀寨牆的同時,也將捆綁石彈的麻繩震斷,散亂的石塊飛濺得到處都是,要命的是,石塊上皆附着着火焰,而寨牆卻是粘火就着,想撲都撲不滅。

犬戎蠻騎于山嶺內設置的營寨都是就地取材,用山嶺的松樹建造的。這麼做,一是剩力剩時,二是松木堅硬,而且又高又壯,高度達三十米開外的松木都是很常見的,用其構築防禦,剛好合適。

但它有個致命的弱點,就是怕火,而且會生出松油,而松油一旦着起來,那就很難再被撲滅了。白天,岳虎來巡視的時候,正是看到了山嶺漫天遍野的松樹才恍然想到犬戎蠻騎的營寨很可能就是用木頭做的,因為在這西北邊陲,可是沒有多少土,讓他們有那麼多的磚石,所以犬戎的城牆,也沒有一點城牆的樣子,只能算得上是沙土做的,不堪一擊,這木製結構,正是給了岳虎火攻的好機會。

犬戎軍完全沒有想到,在這狼山,竟然還有敵襲,這些人到底是什麼人,他們是怎麼來的,他們是飛過來的嗎?

燕殺嶺上的袍澤呢,耶池畢節死到哪裏去了,這些都不得而知,同樣,也沒有人會回答他們的疑問……

岳虎的火攻之計起到的奇效,打犬戎蠻騎個措手不及。那一顆顆燃燒着烈火的石彈,彷彿天降流星雨一般,場景煞是迷人,但對於營寨中的犬戎蠻騎而言,這更像是一場可怕的噩夢,自己防佛身處於地獄當中。

石彈落地,立刻破碎開來,着火的石塊彈飛得到處都是,松木粘火就着,牛皮帳篷又何嘗不是如此?

只是在頃刻之間,犬戎蠻騎的營寨就陷入到一片火海之中,寨牆變成了火牆,帳篷變成了火堆,原本站於寨牆上的莫兵被燒成了火人,哀號着,慘叫着,掙扎着從寨牆上跳下去,隨着落地的脆響聲,叫聲也戛然而止,最後身軀被烈火燒成黑炭。

而那些在營帳里睡覺的莫兵則更慘,許多人還是在睡夢之中,糊裏糊塗的被燒成碳灰。犬戎蠻騎營寨起四處起火,到處都能看到驚慌失措、四散奔逃的犬戎蠻騎將士,到處都充斥着皮肉燒焦的糊臭味,被燒得皮開肉綻變了形的屍體隨處可見。

此時,犬戎蠻騎營寨已然成了名副其實的人間地獄。久經沙場的大夏軍哪會錯過這樣的機會,岳虎直接下令,近萬名身穿犬戎蠻騎軍裝、盔甲的大夏軍士卒衝出己方陣營,直奔犬戎蠻騎營寨奔去。

為了辨別自己人和敵人的區別,他們每個人都在胳膊上系了一條黃綠色的絲帶。這批喬裝改扮的大夏軍幾乎沒受到任何的阻攔,直接衝到了犬戎蠻騎的營寨前。

舉目向前一看,好嘛,現在連犬戎蠻騎營寨的寨門都不用再想辦法撞開了,因為寨門早就被燒沒了,他們一口氣直接沖入到營寨當中。

隨着這批大夏軍的攻入,等於是給營寨內的犬戎蠻騎最後一擊,被燒得暈頭轉向、分不清楚東南西北的犬戎蠻騎將士哪裏還有半點反抗之力,被衝殺進來的大夏軍如劈柴切菜一般,紛紛砍翻在地。剩下的犬戎蠻騎鬥志全失,再無心戀戰,倉皇仿如喪家之犬,尖叫着向犬戎蠻騎的第二座營寨逃去。

所謂兵敗如山倒,也就是這樣了,犬戎蠻騎哪裏還有一絲鬥志,在大夜的火光中,他們狼狽逃竄,開始朝着不遠處的犬戎王庭去了。

窮寇莫追的道理,岳虎也是明白的,現在他們的位置很尷尬,這裏雖然以往是大夏的地盤,可是一直就不在大夏的手中,所以他也不敢冒然追逐,只能先打掃戰場,看看這嶺上的糧草輜重,有沒有被大火毀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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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血梟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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