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七十六章 蜀道

三百七十六章 蜀道

“哦,無傷攻入平南,怎麼破?”

聽到沐輕塵的話,大理世子的眼睛馬上亮了起來,他正在愁怎麼攻入平南呢,沒想到沐輕塵還真的有辦法,而且是不得一兵一卒,這怎麼能讓他不喜。

自己嘴賤,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含着淚,也要說完,沐輕塵臉色不變,沉聲道:“世子,您可能不知,在平南府,又一處地方,叫做青龍峽,可謂天塹難渡,而峽里更是水烈如火,莫說是人,便是一塊巨石,遭上那大浪一拍,也必然是粉碎,所以荒無人煙,只有一些樵夫和山中的獵戶,可以說是一個絕對的死地!”

聽到沐輕塵的話,大理世子不竟皺起了眉頭,翻了一個白眼,一個死地,哪裏來的那麼多的廢話,他微微有些不耐,隨即用手指不經意的敲了敲桌案。

沐輕塵也是看出了他的不耐,嘿然一笑,隨即又道:“世子大人您莫急,聽我慢慢道來,當年我在平南狩獵,就想尋一隻上好的獵鷹,可是走了很遠,都沒有找到,可就是在那青龍峽,卻有獵鷹,當年我帶着府中的一些小廝殺過去的時候,也是被那江水所震撼,可是更讓我震撼的是,幾個獵人在那青龍峽里活的風生水起,仔細一打聽,他們卻並不是我們漢人,只是有着一半的血統,另一半血統是屬於山中蠻族,可是他們卻又被漢人和蠻族同時瞧不起,所以只能流落在那裏……”

說到這裏,沐輕塵終於認真了起來,他一把抓起桌案上的地圖,隨即很認真的道:“世子,你看,這裏就是青龍峽,從這裏進去,便可以到達平南,但是想從這裏過,只有一條不能算是路的路,那就是……小蜀道!”

“小蜀道?”

聽到沐輕塵的話,大理世子的眼睛也盯向了地圖,眼中卻有一些遲疑,他不知道這小蜀道到底有多難走,但是從這個名字,他已經能猜個差不多,在接近南獄的地方,哪裏不是窮山惡水,只是他不知道這勝算到底有多大,值不值得下注!

“世子大人,我可以保證,我自己也是親自走過,雖是險一點,但是卻有奇效,這樣的險地,相信也就是我才知道,柳伐入主平南還沒有多久,他現在還在追查家父的下落,至於青龍峽,我最起碼有九成的把握,柳伐並不知情!”

沐輕塵信誓旦旦,說的是胸有成竹,說實話,這樣的地方,便是沐恩也是不知道的,當年若不是機緣巧合,恐怕自己都不會知道,在平南還有那麼一處地方。

“唔……”

大理世子看到沐輕塵說的是頗有信心,他卻還是有些猶豫,因為這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若是真要出點什麼事,或許還不用交戰,他麾下的將士就要有不少死在那裏了!

“罷了,先去查探一番,待斥候回來再做決定!”

他沉默良久,終於下了決定,他不是一個賭徒,但是還是想賭一把試試,但是就是要賭,也得看一看值不值的賭,看清楚再下注也不遲!

“稟世子,我已經派出人手了,明日估計就會有消息了!”

沐輕塵微微一笑,看着大理世子,恭恭敬敬的彎下了腰,哪裏還有當年的世家公子的高傲。

“哈哈,好,很好!”

大理世子聽到沐輕塵的話,眼中閃過一絲複雜,一閃而逝,隨即重重的拍了拍沐輕塵的肩膀,滿是讚賞。

“世子大人謬讚了,這是末將應該做的!”

沐輕塵顯然是看到了大理世子眼中的複雜,他心知肚明,卻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微微一笑,很謙卑的再次彎下了腰。

空氣中滿是和諧與愉快,只是這和諧背後的東西,誰都沒有說出來,有些東西,一旦戳破,就有些破壞氣氛了。

“咔……咔……”

火星四濺,柴禾因為潮濕在空氣中發出畢畢剝剝的聲音,雖然是在燃燒,卻有些煙,熏的人有些眼睛痛。

在平南外的一處山洞中,寒舉和麾下的一干斥候坐在火堆旁,眼中滿是複雜,他們把火生的很是隱蔽,遠處根本就看不到這裏還有火光。

在這火堆旁,寒舉麾下的斥候緊緊的圍坐在一起,昏黃的火光下,寒舉的臉色顯得有些陰晴不定,他不斷的用一根燒火棍挑着火勢,聽着這火焰的聲響。

“將軍,我們接下來怎麼辦?”

一個斥候看着寒舉,眼中有些緊張和焦急。

他們今日從那個俘虜嘴裏沒有撬出什麼,只是知道了他們的確是屬於大理的斥候,而且,他們也只是為了查探這周圍的情況,但是令寒舉有些奇怪的是,這些來自大理的斥候,他們實在是有些反常,就在下午,他們也是碰到了後面追來的那些大理斥候,雖然沒有發現自己,但是他們好像並沒有放棄尋找自己的行蹤。

這些都不是重點,最重要的是,這些斥候實在是有點多啊!

是的,一般情況下,一支斥候隊有個一二十人已經是不算少了,但是這支斥候打扮的人馬,卻有足足百人之數,這在寒舉看來,實在是古怪的有些難以理解。

而且看他們的樣子,和他們的兵刃,他們彷彿不是為了查探這平南的情況,因為他們帶的東西,繩索這些倒是比較多,而平南周圍,雖是山多,可是並不見得需要這些玩意兒。

“不要輕舉妄動,追查下去,明天我們在看看,這些人實在是讓人感覺到有些不安,恐怕他們並不是為了查探平南而來!”

柳傲也點點頭,看着寒舉,有些疑惑的道:“我也覺得有些古怪,這麼一支人馬,實在是讓人覺得有些不安,我們來平南不是太久,而沐輕塵在這裏已經待了二十年,對於平南,他是在比我們了解太多!”

“也不知道六子有沒有回去,把消息傳回去!”

寒舉揉了揉額頭,有些疲倦,今日實在是太險了,若不是小心,估計就要被這百號人打個全軍覆沒了。

平南,柳伐暫居的宅院!

柳伐看着大汗淋漓的六子,眉頭皺的很緊,他的心裏思緒萬千,滿是複雜,真是個多事之秋,現在沐恩沒有找到,沐輕塵的大軍已經來了。

“平南城外真的有敵軍出沒?”

“稟將軍,的確有大隊人馬出現,應當就是大理的兵馬了!”

六子來不及擦頭上的汗,只是滿臉焦急的點點頭,又把寒舉交給他的東西呈給了柳伐。

“你先下去,好好休息吧!”

看到六子捎來的信件,柳伐只是看了一眼上面的字,並沒有拆開,隨即揮手讓六子走了出去,單憑那一手字,柳伐已經能夠確定,那是寒舉的親筆信,此時此刻,他又有些疑惑,到底是什麼,讓寒舉急報消息還不夠,還要加上一封信,難道這城外的大理軍,還有什麼古怪不成?

“傳青雲飛來!”

柳伐一邊想着,一邊拆開了寒舉的信,看完之後,又是沉思良久,過了許久之後,他終於開口了,看了看一旁的侍從,把青雲飛喚了進來。

“將軍,這麼晚了,喚我可有什麼大事?”

青雲飛急急忙忙的走了進來,看到柳伐靜靜的坐在書案前,眉頭緊皺,隨即有些心急的問道。

“唔,雲飛,先坐,嗯,來人,把葉值也叫來!”

看到青雲飛到來,柳伐點了點頭,示意青雲飛先坐下,隨即又想起什麼,把葉值也叫了進來。

葉值走進來時,只見柳伐和青雲飛都是有些臉色不太好,還未來得及說話,柳伐便擺了擺手:“葉值,來,今日有一件要事,還需要你幫我!”

“將軍儘管吩咐!”

聽到柳伐的話,葉值弓了弓身子,臉上變得嚴肅起來。

“葉值,你對這平南,了解的有多少?”

柳伐點了點頭,微微一笑,先示意葉值坐下,隨即又展開了一張地圖,葉值不自覺的看過去,卻正是平南的全境地圖。

葉值看着那地圖,先是一愣,隨即道:“將軍,我對平南雖然算不上十分了解,但是我在這西南府也是常年走動,平南,我還算是比較了解吧,只是以往平南畢竟是沐家的地盤,我們葉家也走的並不是太頻繁,畢竟當年西南四族是氣同一出,面子上總要過去的!”

柳伐漫不經心的點點頭,眼睛卻一直在地圖上遊走着,他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眼中滿是玩味,若有所思,而一旁的葉值卻是倍感奇怪,只是柳伐不問,他也不好回答,也不知道怎麼去回答。

過了許久,柳伐終於抬起頭來,他看着葉值,隨即又指了指地圖:“葉值,你可知道,這平南的哪一環是最為薄弱的,若要以最小的損失攻下平南,從什麼地方下手!”

“唔……”

聽到柳伐的話,葉值一愣,眼睛不知不覺的盯向了地圖,他摸了摸下巴,隨即也認真的看了起來:“將軍,這平南府,在西南,可都算是一座不小的城池,若是攻打的話,最簡單,最直接,便是像我們那般,直接攻進來就是了,至於其他方法,我還真是不知道,將軍你來看,這平南的周圍,自南到北,不過兩條道,這四周儘是屬於南獄的地貌,大江橫流,峽谷橫生,哪裏有路可走,便是有,也是不足以讓一支大軍通過吧!”

柳伐點點頭,對於葉值的話,他是頗為認同,葉值說的也是頗為中肯,因為事實就是這樣,其實他心裏也是這麼想的,但也就是因為如此,他才更加覺得疑惑,若是沐輕塵大軍來犯,直攻平南,他也不虛,未嘗會覺得守不住,但是就是因為沐輕塵這古怪的動向,反而讓他覺得心裏沒底。

“罷了,青雲飛,你帶着麾下的人馬,這幾日到平南周圍仔細查探一番,無論有什麼情況,及時把消息傳出來!”

想不出來的問題,多想也是沒用,柳伐搖搖頭,終於還是下定了決心,他看着青雲飛,眼中滿是信任。

“是!”

青雲飛點點頭,一下子精神抖索起來,他是最不願意思考的,能用刀子解決的事,他是絕對不會罵罵咧咧的用嘴攪局的。

眼看着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柳伐眼中閃過一絲複雜,也不知道,此時此刻柳傲怎麼樣了,雖然他現在已經有了自己的孩子,但是對於這個義子,他的疼愛,從來沒有減少過。

“查到他們的落腳點了嗎?”

平南城外,一處密林之中,寒舉蹲在一棵大樹上,眼睛如同雄鷹一般,明亮而殘忍,在他的身旁,一個漆黑的影子壓低了聲音,慢慢的道:“將軍,看起來他們現在是放棄尋找我們的下落了,他們現在開始朝着西南的方向去了,好像是青龍峽那一塊?”

“給我盯緊了,看他們什麼時候走,我們一路追查過去!”

“是……”

聲音慢慢的變小,夜卻慢慢的深了,一切靜逸的,都回到了大自然的懷抱,只是這夢終究要醒來,人也總是要活着,為了活着,也不惜讓別人去死。

想去青龍峽,首先要經過的,就是三石峰了,三石峰終年積雪不化,高聳入雲,自東向西進入三石峰,天氣便漸漸的轉寒,初時道路尚寬闊,兩旁高聳入雲的油松、雲杉棵棵林立,千里雲海,一眼望不到邊。

嫣紅的櫻桃、結紫的丁香、粉色的扁桃,各種獨有的美麗灌木遍佈山谷溝壑。層層林海色彩斑斕,與那花香鳥語、小橋流水交相輝映,風景美麗異常。

難以計數的各種岩畫分佈在溝谷兩岸,日月星辰、牛馬羊驢、狩獵、祭祀、婚娶,五彩斑斕的蠻族石壁,便是一條三石峰史的藝術畫廊,這些都是以往在這裏生存的蠻子留下來的東西,只是沒有人去觀賞。

一支百人的斥候大隊在這裏浩浩蕩蕩的出發,他們早就把寒舉一行人拋之腦後,因為他們又接收到了新的命令,一切只為了去青龍峽。

此時此刻,他們還不知道,就在他們的身後,已經有數十人盯上了他們,在他們的身後,不急不緩的緊跟着。

有如此美景可賞,初時還不覺疲累,大隊人馬蜿蜒向西,踏破岩石森林,行進甚疾。一口氣前進了七八十里的路程。眼前地風景卻陡然一變,森林越來越茂密,山岩越來越陡峭,溝谷中滿是散落的碎石,或大或小,突兀嶙峋,戰馬踩在石上,不斷的打滑深陷,根本無法騎行。眾人唯有翻身而下,拉着韁繩牽馬前行,速度頓時慢了許多。

大理軍中為首的斥候抬頭仰望,山高林厚,鬱鬱蔥蔥的樹枝遮住了太陽地光線。林中朦朦朧朧時亮時暗,竟已分不清東西南北。山中行路,最怕的就是迷失方向,為首的斥候自然深諳此理,取出羅盤辨明南北向。見前進的方位無誤,這才長長的鬆了口氣。

“大人,現在我們往哪裏走?”

一個隨從的斥候取出水囊,咕嘟着,咽了一口水,隨即小聲問道。眼下他們行進在浩瀚的三石峰深處,越走越偏僻,四處都是一望無際的林海,野草長得比人的脖子還高,前方早已沒有了道路,戰馬走幾步便要回頭。

“直走便是了,哪裏來的那麼多的廢話!”

為首的斥候很明顯不願意多說話,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問話的這人,隨即頭也不回的走在了最前面。

那隨從的斥候皺了皺眉,有些不滿,猶豫了一下,終於又道:“可是,我們眼前沒有路了。接下來要朝哪裏走?”

為首的斥候深深吸了口氣,眼下已到森林深處,雜草叢生,每前進一步都要付出極大的努力。最壞的是,無論是那地圖還是沐輕塵交代過的,都沒有說明下一步要如何走。

如果就像個沒頭蒼蠅般在這森林中亂竄,一輩子到不了青龍峽不說,就連性命也要交待在這裏。身為統領,心中地焦急卻不能表現出來,那為首的斥候沉默了一會兒,沒有多說什麼,耳中忽有淙淙的流水聲傳來。抬頭看去,不遠處一條清澈的小溪緩緩流淌,漫過濃濃草皮,將叢林沖刷出一條淺淺小溝,幾顆淡白的鵝卵石沉積水中。樹林深處休息的數匹戰馬,伸長了脖子低頭去吸那清澈的溪水,安靜無比,甚至給人一種死寂的感覺。

“走,順着水流,一定能走到青龍峽!”

一瞬的功夫,那為首的斥候便有了主意,他嘴角微微一揚,隨即大步朝着前面走去,此時此刻,就在離他不遠的地方,寒舉定定的看着這支百人的斥候,不由搖了搖頭,眼中閃過一絲輕蔑和可憐。

“這些人,有一半能活着走到青龍峽,都是上天垂憐,呵呵!”

他看着大理的斥候放開步子,哪裏有一個斥候應該有的謹慎和小心,不竟又是嘆了一口氣,自己還當真是有些高看了他們,原來不過是個一群廢物,烏合之眾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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