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Treble·14
怎麼會這樣？
當那個大個子鐵鎚一樣的拳頭打到他臉上的時候，塞巴斯蒂安還有一瞬間的不敢置信，他聽說過極端球迷，但是從來沒有遇到過，至於這樣的球場下的暴力，更是只在報紙里看到過！
襲擊過來的是一張猙獰得嚇人的大臉，寬闊的鼻翼下，兩個黑黝黝的洞口裏張牙舞爪着令人噁心的深色毛髮，還有猛獸般的嘴巴里反射着森白光線的白牙。
一切的一切都令人作嘔，而他所承受的在這樣的對比下彷彿順理成章，塞巴斯蒂安感覺到了眼眶一陣劇痛，緊接着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後倒去。
“塞巴斯蒂安！”
有人高聲叫着他的名字，有力的臂膀牢牢地將他扶住。
塞巴斯蒂安眼前一陣天旋地轉，然而下一刻，那一隻佈滿了黑色濃密毛髮的手還不罷休，直接攥住了他的衣擺。
“我呸……你這個娘娘腔！”
“揍死這群波爾圖人！”
嘈雜的聲音充斥着嘲笑與惡意，四周一片光怪陸離，剛才看上去平靜的酒吧在短短時間彷彿被水濺油鍋般沸騰起來，而他們，就是這一群不幸掉入了漢諾威96球迷油鍋里的水！
一根粗壯的手臂出現在了他的視線里，直接掄向了那對冒着粗氣的黑洞，麥卡錫一拳砸中了那張猙獰的臉：“狗娘養的玩意兒！以為就你拳頭硬？”
麥卡錫一面大罵著，一面死命地推了他一把，讓他跟上前面的人，塞巴斯蒂安被推了個踉蹌，只聽到後面傳來隊友的大吼：
“快跑！”
所有人都知道跑，但是……他們是不是能全部跑出去？
現在敵眾我寡，而他們正在漢諾威96球迷的酒吧里，酒喝多了酒精一上頭，那可是什麼都做的出來！
塞巴斯蒂安身後的隊友有些遲疑，結果直接被麥卡錫一把抓住了手臂，他不知道從哪裏端起來一杯啤酒，猛地向著前方的灑去！
身前眾人下意識紛紛避閃，反而給他們讓出來了一條道路。麥卡錫抓着他就向前面衝過去，趁着酒吧門口的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直接衝出了大門！
酒吧外的冷風吹的人一個哆嗦，然而卻比酒吧內狂熱的氣氛好了萬分。塞巴斯蒂安被吹得一個激靈，回頭看到不斷有波爾圖球員衝出來，但是更多的是漢諾威96的狂熱球迷！
那群穿着深綠色的日耳曼人跟在他們身後，緊追不休，彷彿不逮到他們，就絕對不會回去！
心跳一時間快到極致，連帶着大腦也有些缺氧。塞巴斯蒂安都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裏去，只能盲目的跟着身前的麥卡錫，在漢諾威的大街小巷裏穿梭。身後的呼喝聲越來越低，在繞進一個小巷子后，漸漸遠去了，這時候麥卡錫才停下來腳步，歇息了口氣。
塞巴斯蒂安一低頭，發現地上只有兩個被拉長的影子。
“……只有我們倆嗎？”
“跑散了，塞巴斯蒂安……”麥卡錫扶着牆壁大口呼吸，他的臉色變得通紅，“德科他們先衝出來，但是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後面追兵多，我換了條路。”
“打個電話？”
麥卡錫點頭，於是塞巴斯蒂安想要去拿手機，他的手在口袋裏掏了掏，突然臉色一僵。
麥卡錫意識到可能有什麼意外：“怎麼了，手機找不到？”
塞巴斯蒂安搖搖頭，把全身上下都摸了個遍，終於意識到這個悲慘的現實。
“……掉了。”
“酒吧里太亂……可能就是那個時候。”麥卡錫點頭，然而他出門，也沒有帶手機。
兩人面面相覷，逃出來的興奮感漸漸消失了，緊接着，是不得不面對的現實。現在，在漢諾威的街頭，他們和所有人都失去了聯繫。
塞巴斯蒂安抬起頭，只能看到黑漆漆的夜空，眼眶被打中的地方不斷傳來痛意，他猜現在一定腫了起來。
今天出門的時候大家興緻都很高，即使是後來在酒吧里，也還在開他的玩笑。幾十分鐘前，他們還在愜意的看着比賽，喝着啤酒、果汁，展望着新賽季的藍圖；然而幾十分鐘后，所有人都失散，在異國他鄉被追的狗一樣狼狽，最後只能在這個偏僻的地方吹着冷風。
“隊長他們呢？”
“跑在前面的，路上跑散了……”
他們在街巷裏穿梭，然而根本沒有看到隊友們的蹤跡，反而有好幾次差點遇到了漢諾威96的球迷，不得不逃竄到小巷子裏躲避。
麥卡錫低聲罵了句什麼，等到他們走過去了，恨恨的呸了口唾沫。
南非人心裏惱怒的很，自己新賽季一場正式比賽還沒有踢，就被球迷追成了這樣，傳出去還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子。
塞巴斯蒂安無奈，朝他提了個建議：“我們到酒吧附近去看看？”
“你找得到路嗎？”
“大概可以……”
“好！”
然而他們還是在迷宮一樣的街巷裏迷路了，麥卡錫跟着身前的少年轉來轉去，最終連之前心裏翻騰的怒氣都轉掉了，現在，他除了無奈還是無奈：“塞巴斯蒂安，你找不到路吧！”
塞巴斯蒂安：……
帶路的成了麥卡錫，但是顯然，第一次來到德國漢諾威的他，也沒有什麼好的辦法。
兩人向無頭蒼蠅一樣團團亂轉，突然又聽到了腳步聲！
塞巴斯蒂安和麥卡錫都是一驚，想也不想就要躲開，結果麥卡錫突然扯住了塞巴斯蒂安要跑的步伐，豎起一根手指，示意過來的只有一個人。兩人小心翼翼地躲在牆根，只聽到那個人的步伐越來越近！
——如果是漢諾威球迷怎麼辦？
——只有一個人，把他抓來暴打一頓！
塞巴斯蒂安一頓。
——這樣不好吧！這裏不是葡萄牙，咱們是球員，最好別惹事！
——他們都惹我們了！
塞巴斯蒂安一吸氣，瞪了他一眼。
麥卡錫不甘示弱回瞪，順手指了指他發青的眼眶。
塞巴斯蒂安：……
——好！
——這就對了！
兩人經過一番眼神交流終於達成一致，如果來的人是漢諾威96球迷就抓過來暴打一頓，反正這裏沒有攝像頭！結果在他們肌肉繃緊、架勢擺出的時候，卻陡然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
停停停！
來的人是安德森·德科！
雖然不是漢諾威96球迷，但是也讓他們大喜過望！
兩人趕緊出來攔住德科，倒是把德科給嚇了一跳，他在這路上遊盪了些時候，好幾次都差點被漢諾威球迷給逮住了。
德科一伸手，塞巴斯蒂安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東西，出現在了隊友的手掌上。
“啊，我的手機！”
生日禮物呢！要是不在了，有的心疼的！
“路上看到了，我就知道是你的！”德科笑了笑，將手機遞給了塞巴斯蒂安。
他在路上已經藉著手機給隊友們打了電話，不過大多數都沒有聯繫上，估計掉的掉，摔得摔，接聽的寥寥無幾。
三人合計了一會兒，決定回酒吧附近去找隊友，然而才繞到附近，就不得不撥通教練員的電話。
事情，已經無法控制了。
.
對整個波爾圖來說，那簡直是個噩夢一樣的日子。
當穆里尼奧與布里托急匆匆趕向那個酒吧時，卻在半路上再接到電話不得不殺向醫院，而當他在醫院裏再看到自己隊員們的時候，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幾乎每個人身上都掛了彩，只有輕重的區別！
從來沒有見過他們這麼凄慘的時候，不是鼻青臉腫便是痛苦□□，波爾圖外出的二十多號人完完全全都聚集在了那個走廊里，然而穆里尼奧放眼望去，竟然看不到一個是完好無損的。
情況顯而易見。
布里托匆匆走過來，眉毛緊緊地皺起；“何塞，我們或許應該聯繫一下漢諾威96俱樂部！讓他們對此作出解釋……難以想像，鬥毆，居然是鬥毆！現場還有碎掉的啤酒瓶！”
兩人相視一眼，面色都凝重起來。啤酒瓶一瓶子下去……什麼都有可能發生！
穆里尼奧全身散發著低壓，比比賽被踢了個0:3落後還要可怕，隊員們開始還在低聲交談，眼下卻完完全全噤聲。他的目光掃過的地方，大家難以承受，都紛紛低下了腦袋。
這讓波爾圖少帥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打架的時候往上沖，怎麼回來就慫了？
隊長呢？！隊長呢？！怎麼沒有把隊員拉住，就讓他們在外面打架，傳出去大家都有的苦頭吃！
“若熱呢？”
“還在裏面檢查，他的手被打傷了……”
穆里尼奧緊皺着眉，目光掃過，叫住了自己的隊員：“塞巴斯蒂安！”
挂彩的少年抬起來頭，漂亮的綠眼睛周圍，非常不幸地多了兩個黑眼眶，看上去要多麼凄慘就多麼凄慘。
波爾圖這一行人里只有少年會德語，沒有比他更好的選擇，只能夠詢問他。
“酒吧里怎麼一回事兒！告訴我你們為什麼打架，又怎麼受了傷？在漢諾威——你們想被足協的人逮住禁賽嗎？！”
穆里尼奧深知少年的軟肋，果然“禁賽”兩字一出，少年就瞪大了眼，然而他的面色不是害怕，卻是完完全全的委屈。
這讓波爾圖少帥有稍微的放心，這樣看來，錯的應當不是自己這一方。
“是他們先動手的！我們一開始都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先生！那群球迷太囂張了……我們晚上本來打算去酒吧放鬆會兒就回來，但是沒想到去的是漢諾威96球迷聚集的酒吧，剛好老闆在放我們和他們比賽的錄像……結果我們被認出來了！他們攔着我們不準走，開始罵人，隊長不想起衝突，讓我們走，結果就打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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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再簡單不過，然而造成的後果卻讓人難以接受。穆里尼奧原本“德國行”的計劃里還有兩場對拜仁慕尼黑、凱澤斯勞滕的友誼賽，但是現在，他不得不考慮取消這一切。
他的球員們大規模受傷了，完全在計劃之外，不得不進行休養。雖然大部分球員都只是皮肉傷，但是裏面還有像阿列尼切夫這樣的，不幸被狂熱球迷拿啤酒瓶敲了個頭破血流。但是無論是輕傷還是重傷，現在，適合他們的，都只是休養。
比賽，已經暫時從他們的字典里劃去了！
“何塞！”
助理教練法利亞拿着醫療報告回來，憂心忡忡：“你的猜想成真了，科斯塔的手骨有一點骨折……休息一周都算是輕鬆的！”
波爾圖少帥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表示自己已經知道了這些。
無論傷的輕還是傷得重，所有人都被留在醫院裏觀察。法利亞看着他疲憊的神色，欲言又止，終於說到：“情況有些不好，不止是球員方面的……何塞，你之前不知道，我們剩下兩場球賽的門票，已經賣出去了五成。”
足足五成球票！要是到時候取消了，安撫球迷都是一個令人頭痛的問題。
唯一可以指望的，是拜仁慕尼黑與凱澤斯勞滕兩傢俱樂部，在球票上他們也會出力。
如果可以，最好還是讓比賽按照原計劃進行，但是現在……
“取消吧！”
他的聲音也有了些許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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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隊員們的情況一個一個看過去，結束時已經是深夜。
傷勢、友誼賽、門票、衝突……一系列的事情讓人疲於應對，教練組的人疲憊不堪地回了酒店，然而第二天早上，卻又迎來了一個重磅消息。
《惡*件，波爾圖球員與球迷酒吧鬥毆！》
《恥辱！球迷球員大打出手，深夜衝突！》
在那個大標題印入眼帘的剎那，穆里尼奧鐵青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