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書記會議（修）

第二天一上班，梁發就讓秘書把組織部長王東升叫了過來。

“老王，大集鎮鎮長的事別再拖了，你們組織部先拿個意見，選幾個人，近期常委會上定下來。”見到王東升進來，梁髮絲毫沒有起身的意思，輕輕虛點下頭，夾着香煙的手指衝著椅子指了一下，梁發是想，趁上面還沒有動作，趕緊把大集鎮鎮長的事情定下來，以免到時候更加被動。

王東升輕手輕腳的過來坐下，半個屁股坐在椅子上，也沒有靠在椅背上。這些年他一直緊跟梁書記步伐，已經習慣了書記的強勢，可以說是一個標準的應聲蟲。凡是梁書記的指示，他總是盡心儘力的辦好，所以儘管能力不是很強，但在這個位子上坐的還是比較穩當。

“梁書記，您放心，我這就去辦，至於人選，您有什麼具體的指示嗎？”王東升聽了梁發的話不由有些驚異，陳泰的事情還沒有定論，現在就開始操作，有點敢，不過他沒敢多問，而是請示梁發是否有合適人選。

這些年王東升已經習慣了人事任命程序，一般是梁發定了人選，他再找兩個陪榜，常委會討論的時候，由他提出書記中意的人，梁發這邊的常委再一附和，基本上就定了。

梁發沒有立刻說話，往椅背上一靠，狠吸了兩口煙，用力把煙頭捻滅，才開始交代：“這樣吧，你先去請示一下李書記，看他有什麼意見。”

“好的，梁書記，那沒事我先出去了。”王東升對梁發的話很愕然，什麼時候人事輪到徵求李來福意見了。可看到梁發陰沉的臉色，王東升沒敢多問。小心翼翼的出去了。

走出房門，王東升皺着眉頭，邊走邊想，差點撞到了走廊里的綠植。今天梁書記的一番話，讓他深深的感到疑惑，為什麼首先徵求李書記意見啊？難不成梁書記不要這塊肥肉了？這可是少見啊。這次是怎麼了？

鄉鎮黨政一把手，梁書記可是一向不讓人染指的，除了市裡空降的以外，全是梁書記一手提拔的。

現在李書記雖然站在梁書記這邊，但是兩人並不一心，只是暫時聯合起來打壓陳縣長這個外來戶而已。這次梁書記主動把這快肥肉讓給李書記，不知道是出於什麼目的。

雖然百思不得其解，不過梁發的指示，王東升還是要聽的。王東升很納悶，所以也沒回他的辦公室，直接去見李來福。

李來福幾年五十五歲，豐華縣委副書記，主抓黨群工作，雖然常委排名在陳縣長之後，但卻是豐華縣實際上的二把手。雖然年紀不小，但李來福保養的很好，臉上雖然不少褶皺，不過卻紅光滿面，身材不高，但比例合適，讓人覺得身姿挺拔，永遠笑呵呵的表情，總是讓人想親近，只是不時眯起的細長眼睛，讓人猜不透他在想什麼。

“李書記，王部長來了。”秘書小趙進來請示。

摘掉老花鏡，李書記有些納悶，怎麼一大早王東升就過來了，難不成梁書記又有動作了？

別看梁發和李來福表面上和睦有加，可實際上，李來福也比較鬱悶。再有一屆他就退了，再不往上走走就沒機會了，不過現在梁發的權勢正隆，在縣裏說一不二，後面還有市委書記這尊大佛給他誠邀，他根本沒有機會。

再說還有一個縣長陳文武，看起來沒有什麼話語權的，可按照黨內排名陳縣長畢竟是二把手，即使他有機會和梁發擺擺腕子，恐怕自己也落不下好，沒準就被陳縣長摘了桃子。所以李來福現在的策略就是配合梁書記，起碼要確保當前的地位，不過，他也從沒有放棄尋找機會。

“老王來了啊，快請坐。”和梁發不同的是，儘管面對下屬，李來福也是滿臉笑容的從辦公桌後起身迎了出來，伸出手引着王東升坐了下來。

“李書記您好，有點事情要向您彙報。”王東升雖然是梁發的人，不過名義上，李來福這個黨群書記才是他的直接領導，為官多年的王東升場面上的功夫當然不差，趕緊趕前兩步，不能李來福出了辦公桌，就到了他面前。略微一彎腰，恭敬的和李來福打着招呼。

“老王啊，有什麼事情要先和梁書記彙報啊。”李來福儘管看起來親切、隨和，可說話卻綿里藏針。

作為主管黨群工作的副書記，組織部長王東升第一彙報對象應該是李來福，可他卻讓王東升直接找梁發彙報工作，話里話外都表達着對這個組織部長的不滿。不過他也沒辦法，一般強勢的縣委書記，組織部長和財政局長都是其鐵杆，無論如何，這倆部門也不會放權。所以李來福雖然沒有敲打王東升的意思，不過不時的提醒還是必要的。

“李書記，剛剛就是梁書記叫我過去，交代了一件事情，讓我和您請示一下。”王東升有些尷尬，但不甘示弱的說道。作為縣委書記的親信，雖然表面上對李來福很尊重，但他並不是很怕這個副書記。

“哦，什麼事情啊？”李來福有些疑惑，什麼事情還需要向他請示？

“大集鎮鎮長的事兒，陳泰失蹤了，梁書記認為現在大集鎮政府工作混亂，影響很不好，打算儘快把人定下來。讓我過來請示您，有沒有合適的人選。”

李來福的眉毛微不可察的跳了跳，眼裏的疑惑一閃而過。雖然鄉鎮班子裏面他的人也不少，黨政一把手卻一個沒有，牢牢的掌控在梁發手中，這個位置可不是輕易能拿到的，梁發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葯？“梁書記什麼意見？”

“梁書記說先請示您。”王東升看着故作鎮靜的老狐狸有些好笑，心說，這塊肥肉你能不惦記着？裝什麼深沉啊。

“老王，陳泰的事件，讓我們幹部選拔工作有點被動，梁書記指示的對，應該儘快解決，消除不良影響。”端起茶杯，蒸騰的熱氣讓李來福的臉有些模糊，輕輕吹了吹茶末，李來福慢聲繼續交代，“這次的人選一定要慎重，絕不能再出現陳泰這樣的害群之馬！你們組織部可一定要把好關啊！我看這樣，你們組織部先拿出個初步名單吧。”說完，李來福就不再言語了，專心的品茶，沒有說名單出來之後該怎麼辦。

聽到李來福的指示，王東升覺得這裏肯定有些他不明白的問題。兩位書記雲山霧罩的，都沒有明確提出自己的意見，這在以往根本是不可能的。好像這個鎮長任命成了燙手山芋，搞得沒有人接手了。

王東升覺得這次他得慎重點，別出了什麼漏子才好。

不過王東升打破腦袋也想不到，這次的大集鎮鎮長人選問題出在周立民身上。梁發不想提拔周立民，可他也不想輕易得罪兩個市領導，再說陳泰是他一手提拔上來的，捅了這麼大的簍子，梁發識人不明這個責任是跑不了的。

這個時候梁發再安排自己人，不免有點挺不起腰的感覺。所以他把這個鎮長送給了李來福，一方面讓對方欠下一個人情，另一方面有李來福頂在前面，梁發不至於把張秘書長和鍾副市長得罪的太狠。

而李來福雖然不知道梁發為什麼把這塊肥肉讓給他，可他深知梁發的習性，不可能毫無代價讓出這塊肥肉。事有反常必為妖，李來福不敢輕易嘗試這塊天上掉下的餡兒餅。不過這個鎮長的誘惑又委實不小，機會難得，李來福也沒狠下心拒絕，想看看形勢再說。

回到辦公室后，王東升雖然想不明白兩位書記咋想的，不過工作還得做。對於全縣幹部，作為組織部部長的王東升還是比較了解的，很快拿出了三個人的名單。

孫茂才，四十八歲，大集鎮黨委委員、副書記、紀委書記，據說和梁發走的很近。

錢德偉，四十歲，城關鄉黨委委員，副鄉長，武裝部長。李來福的妻弟。

張麗，三十六歲，縣計劃生育委員會副主任。

想到張麗，王東升就一陣慾火上腦，這個半老徐娘，都三十多了，身材還是前凸后翹，走起路來，身前一對飽滿的**總是顫巍巍的，肥碩的臀部雖然已經不像年輕時候那麼挺翹了，不過肉肉的手感還是很舒服，尤其是做那事的時候那股狂浪的野勁兒讓人食髓知味。那種熟透的風韻比小姑娘可強多了。一想起張麗，王東升就好像螞蟻上身，心癢難耐。已經有段日子沒有嘗過味兒了，王東升恨不得現在就能提槍上馬。

梁發和李來福都沒有明確表示意見，王東升就存了點私心，打算把勾搭成奸的張麗弄上去。

拿着弄好的名單，王東升去向梁書記彙報。勤請示、勤彙報是官場進步的不二法則，當然是針對王東升這種沒有什麼後台的人。

拿起名單看了兩眼，隨意的扔到桌上，梁發盯着王東升不動聲色的問：“向李書記請示過了嗎？”

“沒呢，名單一出來，我就拿過來向您彙報。”被梁發盯的有些發毛的王東升，忙挺起腰桿向梁發表示忠心

梁發不置可否，手指輕輕敲打着桌面，沒有言語。王東升干坐着不敢再詢問，暗想，難不成梁書記不滿意自己的名單？

梁發對王東升的名單倒也沒有不滿，雖然沒領會他的意圖，不過王東升首先向梁發彙報，並且把他的人排在第一位，做事還算是貼心，對王東升那點小心思，也沒有計較，總得給屬下點甜頭，他們才會給自己賣命，但不應該瞞着他，所以敲打也是必要的，這是梁發的用人之道，下屬不能脫離他的掌握，時不時的得敲打敲打。

“嗯，不錯，不過還是略微調整一下，把錢德偉放到前面，然後請示李書記。”梁發定了調子，順手將名單遞給了王東升。

王東升的忐忑的心終於安定了，知道梁發認可了他的小心思。

拿着重新打印好的名單，王東升知道梁書記真的放棄了大集鎮的鎮長人選，就看李來福是否吃這塊肥肉，如果他也不要，張麗還真就能上。如果把這事兒辦成了，那娘兒們還不知道得怎麼伺候他呢。

辦公室裏面，李來福帶上老花鏡，認真的看着名單，總覺得好像有些地方說不過去。陳泰的事情，雖然對梁發威信有一定損害，可並不足以讓他放棄這塊肥肉啊。難不成陳縣長那邊要有什麼動作，老梁示好來了？李來福百思不得其解。

想想對他應該沒有什麼不利，如果拿下一個政府正職，對他的威望無疑是一次提升，也讓下面跟着自己的人看到希望。想到這裏，李來福索性心裏一橫，用手指輕輕點了點名單，指尖放到了錢德偉的名字上，說道：“很好，組織部的工作很細緻嘛，這幾位同志工作經驗豐富，政治素養過硬，我看可以。”

下午三點，在縣委小會議室裏面，召開了書記辦公會。縣委書記梁發，縣委副書記、縣長陳文武，縣委副書記、黨群書記李來福，縣委副書記、紀委書記馬援朝，縣委副書記兼宣傳部長宋芸出席，組織部長王東升列席。

“今天的書記會議主要是討論一下大集鎮鎮長的問題。”見人到齊了，坐在主位的梁書記開始了會議。“大家也都知道了，陳泰涉嫌貪污挪用公款，目前人已經失蹤，公安機關正準備正式立案，雖然還沒有結論，不過政府的工作不能落下，我提議下次常委會免去陳泰同志一切黨政職務，開除黨籍，並提交人大常委會，免去陳泰豐華縣人大代表職務。大家議議吧。”梁發點了根煙，用力的吸了幾口，面無表情的臉淹沒在了煙霧之中。

“我說兩句吧，從我們紀委已經掌握的情況來看，陳泰奢賭成性，這次竟然挪用提留款近百萬元，以到澳門考察的名義去參加賭博活動，其他情況，我們紀委現在正在調查。陳泰事件已經在我縣造成了惡劣影響，我同意梁書記的意見，儘快處理，平息影響。”

紀委書記馬援朝歷來中正，為人清廉，一雙大眼鋒利如刀，濃黑的眉毛讓他不怒自威。在常委會上也基本上保持中立，由於是老資格，縣委書記梁發對其倒也尊重。今天的書記辦公會，雖然馬援朝是就事論事，不過對陳泰“奢賭成性”的定語，卻有點耐人詢問，這豈不是說縣委書記和組織部識人不明？

“我同意馬書記的意見，像陳泰這樣的幹部一定要儘快處理，別讓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湯！”大家都知道陳泰是梁書記的心腹，是梁書記一手提拔上來的。就着陳泰這件事，怎麼也要讓梁發吞下這個識人不明的苦果，即使無法傷筋動骨，總要剜掉你一塊肉。接着馬書記的話茬，陳文武落井下石。“另外，我也想提醒一句，組織部門在選拔幹部的時候一定要嚴格把關。”

“我也同意梁書記的意見，不過我覺得大家還是就事論事吧，陳泰出了這種事情，我覺得主要是其個人在走上了領導崗位之後，放鬆了學習，思想上不求進步導致的。這和我們幹部選拔任用沒有直接關係。”

副書記兼宣傳部長宋芸見風頭有些不對，作為梁書記的親信，趕緊聲援。宋芸今年四十歲，也許是春風得意，並不顯老，反而風韻猶存，透着一股成熟女人的媚勁兒，一雙丹鳳眼，一對狹長的眉毛顯得有些尖刻，卻也不時透露出一股風情。

這個女人據說十幾年前就跟着梁發，兩人之間有些勾當。常委會上，經常是王東升和她兩人一唱一和，貫徹着梁發的意圖。

“我也同意梁書記的意見。”李來福最後一個發言，沒有多說什麼。

“既然大家都沒意見，那就這麼定，老王，你記錄一下，下次常委會上討論。”梁發也不想在這件事上過多討論，見沒什麼不同意見，直接結束了議題。“下面我們討論一下大集鎮鎮長人選問題，現在大集鎮政府工作陷入癱瘓，應該儘快選出鎮長，恢復政府職能，老王你先介紹一下初步人選吧。”

沒有給別人機會，梁發直接讓王東升介紹名單，這樣雖然容易得罪陳文武和馬援朝，不過也能防止出現意想不到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