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最後的戰爭(大章,今日完本)
隋雄看完了畫卷以及費拉的遺言,沉默不語。
他觸手輕輕一卷,便將快要燃燒殆盡的費拉從火焰裏面卷了出來。費拉早已疲憊到了極點,之所以還能硬撐下去,主要是靠着被燃燒的痛苦讓自己保持清醒。一旦離開火焰,的精神立刻渙散,沉沉睡去。
隋雄傳輸給許多神力,讓可以慢慢修養,然後觸手一挑,火焰飛了起來,落在了他的頭頂。剎那間就燃燒得宛若一個巨大的篝火,幾乎把整個神殿都給映紅了,卻偏偏沒有傷害到裏面的任何東西。
他絲毫不為灼燒的痛苦所動,不急不慢地走了出去,走出了神殿,然後揮動觸手,將整個神殿都打包卷了起來,收進了自己的身體裏面。
正在夸夸其談的女祭司目瞪口呆,那些“至高之主”的信徒們也一臉茫然。
就在他們眼前,那座只剩殘垣斷壁的神殿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原地卻出現了一塊巨大的石碑。
石碑上有幾行字,在這個世界上,除了隋雄之外誰也不認識的方塊字:
有的人活着,他已經死了。有的人死了,他還活着。
謹以此句,向在長久的歲月裏面與邪惡鬥爭直至最後的英雄們致敬。
隋雄,敬輓。
做完了這一切,隋雄也懶得理會這座自詡為“勝利之城”裏面的種種骯髒齷齪,而是划動觸手,穿越了虛空之中的某個結界,又來到了至善之主的神廟裏面。
“外面的情況怎麼樣?”至善之主問,“還有,你頭頂上……這是怎麼了?”
“很糟糕。”隋雄平靜地回答了前一個問題,卻沒有回答后一個,只是默默地將昏睡的費拉以及那些被封印着的人們都放了出來,幾乎塞滿了廣場。
至善之主看着他們,皺了皺眉毛,問:“就剩下這麼點了?”
“能剩下這麼多,已經很不錯了。”
至善之主嘆了口氣,又看向隋雄:“你要去跟光輝之主決戰了嗎?”
“不。”隋雄終於露出了一個笑容,一個即使在水母那滑稽的臉上,也顯得非常古怪和冰冷的笑容,“我要去打死,僅此而已。”
說完,他轉身飛出了這座或許算是世界上唯一“安全區”的神廟。
然後他就朝着空中飛去,同時,不斷變大。
他的身軀越來越大,很快就超越了主位面,超越了任何一個世界,遮天蔽日不足以形容他的龐大,甚至於他隨便一條觸手的末端,都比很多大型的世界更大。
而他頭頂上熊熊燃燒的火焰,則越發的猛烈,比太陽更加耀眼,照亮了無數的世界。
火焰光明所到之處,“至高之主”構築的“新秩序”土崩瓦解,善與惡、秩序與混沌,重新又恢復了平衡。
那些已經習慣“新秩序”的生靈們在這曾經的“舊秩序”之中茫然無措,他們大多數只能感覺到世界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心中慌亂,少數強者能夠明白這變化意味着什麼,心中更加慌亂。
臣服於“至高之主”的眾神被驚動了,他們有的主動出發,更多的則是接到了神王的命令趕來,很快就聚集到了隋雄的面前,密密麻麻聚成一大片。
沒有思想的神使排在最前面,後面是半神,再後面是真神。浩浩蕩蕩的隊伍擺出了最標準的戰爭陣型,各種各樣的神器交相輝映,無數的結界和魔法陣四面八方不斷升起,甚至於還因為緊張的緣故出現了配合不好,互相衝突的情況。
這浩浩蕩蕩的神大軍,幾乎囊括了當今世界的所有陣營。無論是善良的還是邪惡的,秩序的還是混亂的,就連邪神、魔神之類,也都正在陸續趕來,排在浩大的隊伍後面,緊握武器,吟詠魔咒,儼然一副要大戰一場的姿勢。
他們的殺氣連成一片,附近的好幾個世界都為之浸染。他們的信徒感受到神的感召,一個個拔出兵器,怒吼叫囂,戰意沸騰如狂。
但在隋雄看來,他們一點也不雄壯威武,反而像是籠子裏面的一群鵪鶉,密密麻麻擠在一起,煞是可憐。
他本不想理睬他們,但是心中微微一動,目光在其中稍稍搜尋了一下。果不其然,沒看到財富女神曼妮斯的身影。
不知為何,他突然想笑。
他往前走了幾步,諸神那彷彿銅牆鐵壁一般的陣勢便微微顫抖起來,就像是輕風吹過的水面,蕩漾起層層波紋。
他又往前走了幾步,排在後面的那些以兇狠殘暴著稱的傢伙們,不止一個面露懼色。如果不是畏懼“至高之主”的懲罰,只怕他們之中早就已經出現了逃兵,甚至於或許已經完全潰散。
隋雄看了他們一會兒,再次舉步。這次他的步子很快,在諸神都沒來得及反應之前,就走到了他們的面前,走到了宛若準備打一場傾世之戰的龐大軍隊中間。
他並沒有停下,也什麼都沒做,只是逕自前行,宛若一個不存在的虛影,穿透了這看上去堅不可摧的防線。
在他身後,那些氣勢洶洶的神們呆若木雞,連一動都不敢動。
沒過多久,隋雄來到了人類神系的神國外面。
當年,這個神國原本叫做“勝利之庭”,後來又改名叫做“開拓之國”,其實不管叫什麼,都是一樣。
只要裏面的統治者不變,叫什麼名字,有區別嗎?
看着這個神國,隋雄突然想起了貴族之神。
那是一個心比天高命比紙薄的倒霉女神,一生用盡了心機,只為不斷變強。這其中既有壞事,也有好事曾經不止一次跟隋雄作對,也曾經隱瞞着自己的身份,悄悄地向隋雄傳遞消息,如果不是後來光輝之主公佈了的罪狀,並且被選擇脫離人類神系的英雄之神記錄在了虛空神殿的壁畫裏面,隋雄甚至還不知道這件事。
但不管怎麼說,貴族之神始終是個行走在常理之中的女神。所做的好事或者壞事,都沒有什麼特別喪心病狂的。跟光輝之主比起來,陰險狡猾的,無非是一隻披上了狼皮的小哈巴狗罷了。
想到這裏,隋雄終於忍不住笑了。
他一邊笑,一邊掄起觸手,朝着人類神系的神國狠狠地砸了下去。
這一下要是砸實在了,人類神國必定當場崩潰,神國裏面的信徒、神使和神,除了“至高之主”以外,大概一個也活不下來。
所以一隻戴着鐵手套的手從中伸出來,接住了這條觸手。
“你太急躁了,這可不好。”光輝之主從神國裏面走出來,站在隋雄的面前,臉上依舊帶着那種讓人毛骨悚然的邪惡笑容,問,“我給你的小禮物,你還滿意嗎?”
隋雄沒有回答,只是頭上的火焰燃燒得更加熾熱和猛烈。
“其實那個老青蛙的屋子,我想要進去的話也不難。”光輝之主說,“只是無敵之後,就越發的空虛。空虛到自己都寂寞了……如果不找個像樣的對手來,這空虛和寂寞就無法滿足。秩序老頭已經沒救了,只剩你還有希望滿足我的空虛。所以就這樣了,要怪就怪你太強吧。”
隋雄很平靜很沉默地站在面前,不言不語,不動聲色。
“我發現一件事,你平時並不善於戰鬥,但到憤怒的時候,就會特別能打。我就很努力地想,該怎麼才能讓你足夠憤怒呢?當然還要順便給我自己找點樂子,人生在世,總要給自己找點樂子,你說對吧?”
隋雄冷冷地看着,宛若看死人一般。
“所以我就弄了個‘新秩序’,把那些不肯全心全意服從我支持我的傢伙都趕到了你那裏。他們還真是挺堅強,居然撐了那麼久,尤其是最後一個個把自己點成火炬的場面,真的是太好玩了!”光輝之主笑呵呵地說,“你不知道吧?我把他們每一個跳進火焰的場面都保存了下來,經常反覆地看,每看一次都能笑個半天啊!想要看看嗎?我可以把錄像分你一份。”
隋雄什麼都沒說,但他的觸手卻慢慢地收緊,如同編繩子一般互相纏絞,變得更粗、更大、更有力。
“哦,對了,我後來結婚了,你知道我的王妃是誰嗎?”光輝之主很快活地問,“我想你一定能猜出來的,你那麼聰明,一定猜得出來。剛才那群炮灰去攔截你的時候,我都給你提示了。”
隋雄不屑地笑了,他覺得光輝之主這種前言不搭后語的賣弄方式,不僅邪惡和無聊,而且還很可笑。
他的神情自然落在了光輝之主的眼中,原本談笑風生的光輝之主頓時不再微笑,臉色也變得陰沉。
“你這個樣子,一點也不有趣。”說,“我有點後悔等待那麼久了。”
隋雄依然不回答,他正在積蓄全身的力量,準備一擊就打死這個王八蛋,所以並沒有跟死人交談的興趣。
看着他的樣子,光輝之主終於下定了決心,抬起拳頭,一拳砸在了身邊的人類神國上。
“算了,遊戲結束!”
隨着這一拳,人類神國陡然崩潰,與此同時,無數在這些年裏面陸續移動到大循環四個面邊緣的世界同時爆炸。大循環的邊界頓時崩潰,光與暗、善與惡、生與死、精神與物質……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阻攔,瘋狂地碰撞起來。
碰撞,然後爆炸。
永不停息的偉大循環洪流因此變得混亂,無數的湍流迅速生成,互相激蕩,每一次的激蕩,都有許多大大小小的世界被捲入其中,崩潰瓦解。
前後也就是幾秒鐘的時間,以大循環為基礎的這個世界,就迎來了滅亡的末日。
隋雄怎麼也沒想到,光輝之主竟然一言不合,就毀滅了整個世界。
這讓他目瞪口呆,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生氣?按說的確是應該生氣的,但之前他就已經生氣到出離憤怒了,就算想要更加生氣一點,也沒辦法做到。
納悶?納悶是肯定的,但是看到光輝之主那神經兮兮的模樣,他反而覺得這貨做出什麼事情來,都沒什麼值得奇怪的。
所以看到世界在自己面前走向毀滅,他的內心很奇妙的沒有任何波動,甚至還有點想笑。
光輝之主宣稱本來就極端邪惡,現在用實際行動證明了這一點。
一言不合就滅世,這種事情不是邪惡到神經不正常,還真做不出來!
他忍不住又想起了原始魔人布歐,同樣一出場就毀滅了世界。
“這算什麼?”他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蹩腳演員花了無數的時間心血來打造他的舞台,結果第一次登台表演就演砸了,又拿喝倒彩的觀眾沒辦法,於是就憤而把舞台砸了?”
光輝之主的臉皮抽搐了一下,冷冷地說:“原來你沒變成啞巴。”
“我只是學到了教訓,跟你這種人相處,還是什麼都別說比較好。”隋雄同樣冷冷地回答,“何況,我是一個懂禮貌的人,就算是最蹩腳的演員,我也不會隨便打擾他的表演。”
他停了一下,說:“老實說,你現在的表演真的很差,跟之前騙倒我的那一番表演,完全不能比。或許,那時候你至少還有幾分真誠吧。”
光輝之主的臉色更加難看,說:“你和我印象中的虛空假面奧斯卡有很大的不同,你真的是嗎?”
“我印象中的光輝之主烏瑟爾,也不像你這樣沒格調。”隋雄的臉色同樣不好看。
光輝之主為之一噎,沉默了幾秒鐘,然後說:“你知道嗎,其實我一直很討厭你……”
“這話你之前說過了!作為一個滿腦子邪惡念頭最終憋成了變態的人,你會討厭天天輕鬆快樂的我,也是很正常的。羨慕嫉妒恨,這種感情誰都會有。”隋雄直接打算了,他覺得自己今天的狀態很好,口才比平時上升了至少百分之五十,雖然是罵架限定,但也已經足夠了此刻的他對上此刻的光輝之主,除了罵架之外,難道還用得着別的口才嗎?
“何況”隋雄故意拉了個長音,等着光輝之主露出稍稍好奇的表情,便揮動觸手,將積蓄許久的重擊打了出去。
“你只要乖乖地被我打死就好!”
這一擊,如光如電,如真如幻。
明明觸手快得不可思議,偏偏它劃過虛空的每一個瞬間都異常清晰;明明觸手蘊含著強大到可以摧毀不知道多少個世界的力量,偏偏連路上哪怕一個小小的灰塵都沒有攪動。
隋雄把所有的力量都凝聚在這一擊之中,甚至完全不考慮如果這一擊失手,之後該如何應對的問題。
此時此刻,他只想着一件事。
就用這一擊,打死光輝之主烏瑟爾讓!
光輝之主並不因為隋雄的突然出手而驚訝,顯然早有準備,雙手全力一架,接住了這一擊。
兩位超越屬性與規則而存在的最強者,在出手的第一招就用出了全力。
巨大的觸手和同樣巨大的雙拳相撞,激起了恐怖的大爆炸。
這大爆炸的力量席捲了周圍無數的世界,不管是那些沒有強者坐鎮的弱小世界,還是有強大神苦心打造的堅固神國,在呼嘯而至的爆炸衝擊波面前都沒什麼區別,只是微微一震,然後就土崩瓦解,連帶着試圖螳臂當車的守護者一起化為微塵,匯入了衝擊波之中,浩浩蕩蕩地朝着遠方繼續席捲。
如果在平時的話,光是這一擊引發的災難,就足以讓諸神為之側目。但此刻整個大循環都在劇烈震蕩,無數的湍流互相碰撞,每一秒鐘都有不知道多少世界崩潰,儼然已經到了世界末日。所以即便是這樣恐怖的景象,也吸引不了任何人的目光。
兩位超越一切達到至高境界的強者之間的決戰,沒有觀眾。
很快,衝擊波就來到了主位面。作為大循環之中最堅固的世界,主位面展現出了超乎尋常的強度,即便面對如此猛烈的衝擊,也只是被震動得不斷搖晃,卻並沒有直接解體的意思。
但隋雄和光輝之主都注意到,一道白色的流光無聲無息地飛走,遠遠離開了主位面。
“那老青蛙可真機靈,本來還想讓它給主位面陪葬的……”已經從全力一擊之後的疲憊恢復過來的光輝之主搖搖頭,一閃身衝到隋雄面前,將還沒有恢復的隋雄一腳踢飛,朝着主位面重重摔去。
隋雄下意識地努力掙扎,在即將摔到主位面之前猛地一翻身,總算是擦着主位面飛了出去,沒有撞在上面。
“何必呢?一點意義都沒有了吧。”光輝之主搖搖頭,出現在他的面前,抬腳就踹,“整個大循環都要毀滅了,救下主位面又有什麼用?”
隋雄沒有理睬的垃圾話,用觸手纏住了的腳,整個身體緊接着就盤了上去,在被踩中的同時,也將光輝之主拽倒。然後他直接就掄起觸手,沒頭沒臉地亂打亂砸,憑藉手多的優勢,一時間竟然還佔了少許上風。
過了一會兒,光輝之主終於找到機會,將他重重地踹開,翻身站了起來。
“你這傢伙,還要不要一點偉大神力的面子了!”憤怒地大吼,“這種打法,跟街頭的無賴醉漢有什麼分別!”
“我本來就不偉大。”隋雄冷笑着,稍稍喘了口氣,又沖了過去,“面子什麼的,等打死了你,自然就有。”
這次他的戰鬥方式和之前完全不同,全都是纏抱扭打,只要纏住光輝之主,立刻就掄起觸手隨便亂砸。場面又醜陋又難看,偏偏光輝之主就是沒辦法輕易擺脫,不止一次被他纏住了狠狠地打,竟然也吃了不少虧。
又一次好不容易掙脫之後,光輝之主憤怒到簡直要燃燒了,抓起身邊一個世界,拿着整個世界當投擲武器,狠狠地砸向隋雄。
那個大多數由岩石組成的世界砸在了隋雄身上,當即砸得粉碎,隋雄卻只是被暫時阻了一下,就又撲了上來。
不過,這暫時阻止一下,對於光輝之主來說,倒也足夠了。
的手上黑氣繚繞,一把寬闊的大劍浮現了出來。
這是慣用的兵器之一,雖然隨着踏入偉大神力,武器已經漸漸顯得有可有無,但此時此刻,有武器卻好過沒有武器。
面對水母這種軟體東西,下意識地覺得,“切割”會比“鈍擊”更加有效。
但光輝之主的直覺並不正確。
的劍很鋒利,輕易就能切開隋雄的觸手,甚至可以將其切斷。但隋雄根本不買帳,受了傷可以迅速恢復,就算觸手被切斷,也會化作一道流光回到身體裏面,然後重新長出來。
相比之下,光輝之主只要被他纏住,立刻就是劈頭蓋臉一頓狠打。隋雄已經完全不理會什麼武藝或者招數,就是仗着觸手多,死纏爛打。他有上百條觸手,就算用五十條和光輝之主糾纏,剩下的五十條也可以施展出二十五倍王八拳,打得光輝之主暈頭轉向。
然而光輝之主的武藝的確出神入化,即便是在這種情況下,竟然還能夠勉強支撐得住,甚至於能夠不斷地抓住機會,和隋雄展開純力量的對拼。
在單純比拼力量的時候,光輝之主便可以靠着更多的積累而佔據優勢。而且因為他對於境界的掌握更加的純熟,在硬拼的時候也能稍稍占點優勢,大致上可以比隋雄少用約摸半成到一成的力量。
這個優勢並不大,可至少足以彌補“手比較少”的弱點,讓雙方大致上站在同等高度,打得難解難分。
像這樣打下去的話,他們這一戰真不知道要打到什麼時候。或許會打上個幾千年,甚至於……打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爛,也打不出個結果來。
反而是在他們的戰場之外,大循環的劇烈震蕩漸漸有了平息的勢頭,光輝之主引發的末日災難,好像是快要過去了。
雙方當然都注意到了這一點,光輝之主的臉色越發的陰沉,怎麼也沒想到,自己花了無數的時間準備,竟然都沒有能夠真正毀滅這個世界。
“怎麼會這樣?”忍不住說,“大循環明明已經震蕩到湍流四起,理應崩潰才對啊!”
“一桶水放在那裏,隨便你怎麼震蕩,它終究還是會平靜下來的。”隋雄一邊大耍王八拳,一邊嘲諷地說。
“但混雜在水裏的東西絕不應該還涇渭分明,而應該混成一體才對!”
隋雄冷笑一聲,沒有應答。
事實上,他也有些驚訝,也一樣十分納悶。
大循環的恢復能力,遠遠超過了他們的預料。
光輝之主皺起了眉頭,一劍將隋雄逼退,然後拄劍四顧,開始思索。
但隋雄並沒有給慢慢思考的時間,只是略一喘息,就又沖了上來,發動了猛烈的攻擊。
光輝之主只得跟他繼續戰鬥,打了一陣,再設法將他逼退,觀察周圍,仔細思考。
然後,隋雄又沖了上來。
如此循環了好幾回,光輝之主終於眼前一亮,得意地笑了。
“我明白了!”大聲說,“原來大循環的震蕩之所以能夠平息,是因為它存在一個堅固的‘支點’。就像是船隻停泊的時候,需要拋錨一般。只要這個支點還在,大循環無論怎麼震蕩,最終都會漸漸平息。而且善與惡、秩序與混亂,始終會以這個支點為中心,慢慢分開……無非是多花一點時間罷了。”
隋雄眼睛微微一縮,已經明白了的意思。
下一瞬間,他們的身影都出現在了主位面前面,一個進攻,一個防守。
毫無疑問,主位面就是這個世界大循環的“支點”。只要它還在,哪怕上面已經變成了一片狼藉一片火海,也依然能夠發揮着支點的作用,以四兩撥千斤的巧妙,支撐着大循環不至於徹底崩潰。
光輝之主要毀滅這個世界,就需要摧毀這個支點。而隋雄想要阻止,就需要保護這個支點。
兩位“超越偉大神力”的最強者之間,終於進入了寸步不讓的死斗階段。
隋雄很快就吃了大虧。
他要保護主位面,就失去了騰挪變化的餘地。無論他用什麼手段,只要光輝之主把攻擊朝着主位面打去,他就只能被動抵擋。於是他很快就受了傷,受了很多傷,受了越來越多的傷。
就算他能夠飛快地治癒這些傷,因此損失的力量也不是那麼快能夠恢復的,對比只要盡情攻擊的光輝之主,形勢自然極端不利。
光輝之主一邊攻擊,一邊還在嘲笑:“你為什麼還要保護這個世界呢?這個世界已經註定毀滅了。”
“世界上哪有什麼註定毀滅的東西?更不要說這個世界本身!”
“你知道我為了讓世界毀滅,花費了多少時間和精力嗎?我把一個個世界搬到大循環各個面的邊緣,在其中埋伏下引爆的手段……這可是力氣活,很辛苦的!”
“那是你變態!好端端的要毀滅世界幹什麼!”隋雄怒吼,“你都已經是世界的主宰了,為什麼還要毀滅世界?”
光輝之主冷笑:“世界的主宰?我還差得遠呢!”
的劍勢越發的兇狠,砍得隋雄遍體鱗傷,而且傷勢也越來越重。
隋雄可以清楚地感覺到,的力量正在增加。
並不是光輝之主又作出了突破,而是明顯之前在什麼地方儲存了力量,現在把那些儲存的力量陸陸續續地拿回來,用以增強自身。
相比之下,隋雄雖然有着跟不相上下的境界,力量的儲備方面卻終究遜色太多。這樣打下去的話,他遲早會精疲力竭。
到那時候,他只怕就再也沒力量保護主位面,保護這個世界了。
但隋雄並不因此絕望或者退縮,他依然在戰鬥。
萊昂他們都戰鬥到最後,他當然也要堅持到底!
就算堅持到底的結果最終還是失敗,就算世界最終會毀滅,如果不堅持到最後一刻的話,他有什麼臉面去見萊昂他們?有什麼資格做他們的領袖?
隋雄頭頂的火焰熊熊燃燒,宛若他心中澎湃的戰意。無窮戰意對無窮力量,這一戰註定要打到其中一方徹底倒下。
激戰之中,兩位超越者之間也還在對話或者說得跟直白一點,對罵。
“奧斯卡,你覺得,如果要成為世界的主宰,需要什麼樣的力量和地位?”
“反正不會是像你這樣!”
“像我這樣當然不夠!就算我已經征服了這世界上的各個種族、各個神系,乃至於連那些邪神惡魔之類也都已經服從於我,甚至連復活的魔神們,都被我刻下了奴役的烙印,但這還差得遠呢!”
“這樣都不滿足,你簡直貪得無厭!”
“我這是不斷追求更強!強者追求更強,有什麼不對的?”
“都已經強到這個地步了,哪裏還有什麼更強!”
“你懂什麼!我能夠控制他們,只是因為他們畏懼我而已。這樣的控制充其量算是‘征服’,算得上什麼‘主宰’!”
“主宰什麼的,我才懶得管呢!”
“就是因為你缺乏這樣的野心,才不夠強大!”
“你也配說我‘不夠強大’?你像我這麼大的時候,我一觸手就能打死幾千個!”
“出生得早就是優勢!要不是出生得夠早,秩序之主憑什麼壓在我頭上那麼多年!”
“你不是說主宰嗎?要說主宰,可比你做得好多了!”
“那算什麼‘主宰’?簡直可笑!所謂主宰,當然就要讓萬物由我而生,被我掌控,最後還歸於我。我就是世界,世界就是我,這樣才算得上是真正的主宰!”
“你就是世界?世界現在毀滅了,你為什麼不一起去死!”
“等毀滅了大循環的支點,讓這世界徹底崩潰之後,我將會把自己的身軀融入世界,然後和它合為一體。到時候,我才算是這世界真正的主宰!”
“歸根究底,你特么還不是要死!為什麼不幹脆點,現在就讓我打死你!”
“我不會那樣死去,相反,我會再一次地超越,再一次地將你們這些只能跟在我身後仰視的傢伙遠遠地甩下,走到你們哪怕睜大眼睛也看不清的高度去!”
“放你個狗屁!你看不到那一天,在那之前我就要打死你!”
光輝之主卻沒有回答,反而沉默了許久。
伴隨着沉默,身上突然開始匯聚驚人的力量,越來越多,多到甚至令隋雄都為之驚駭。
“你已經讓我厭煩了!”突然說,“為了消滅你,我將要把儲存在若干地方的力量一併發動起來雖然這會對我將來融入新世界的計劃造成很大的妨礙,還不知道要花多少時間來彌補。但是可以給我造成這麼多的麻煩,你也足以自豪了!”
隋雄當然不會讓輕輕鬆鬆地聚集力量,拼盡全力不斷攻擊,卻被光輝之主牢牢擋住。眼看着光輝之主臉色越來越猙獰兇惡,到最後甚至目眥盡裂,臉上滿是癲狂之色,發出了瘋狂的怒吼。
“死吧!”
無可抵擋的力量凝聚起來,先是把光輝之主的身體幾乎撐到爆炸,然後化作巨浪洶湧向前,吞沒了面前的一切。
失去了支點,偉大的循環終於不堪重負,開始徹底崩潰。
發出終於將虛空假面連同着主位面一起粉碎的攻擊,也給光輝之主造成了沉重的損害。
此刻站在虛空之中,渾身是傷、精疲力竭。因為過度催發力量的緣故,的身體到處都在噴血,簡直像是一個灌滿了水的破皮球,一點也沒有強者的氣勢。
剛才雙方竭盡全力的對拼,雖然藉助自己長久以來積存的力量將隋雄連同着主位面一起擊碎,但自己也遭到了極其強烈的反震,受了非常嚴重的傷。
現在的情況很糟糕,要是隋雄復活,一巴掌就能拍死。甚至於……都不用隋雄復活,只要再來個強大神力,或許就能拖着同歸於盡。
但卻笑了,笑得暢快輕鬆,無比充實。
自己的願望終於將要實現,阻攔自己的前輩、追趕自己的晚輩,也都終於被灰飛煙滅。
偉大神力的復活,無非是依靠着世界之源的投影。如今大循環的支點已經被自己粉碎,整個大循環都開始土崩瓦解,世界之源很快也會隨之解體,他們不會再有復活的機會了。
長久以來擋着路的秩序之主也好,明明才出現不久卻成長飛快的虛空假面也好,以及那些跟隨在他們身後,給自己添麻煩添亂子的混蛋諸神、混蛋眾生,以及一點用處都沒有,不斷拖累自己的人類……全都完蛋了,全都消失了。
他們就像是桌子上的灰塵,礙眼到現在,終於被自己全都吹走,擦乾抹凈,沒有半點痕迹,再也不會給自己帶來一點點的麻煩。
這蒼茫天地,這浩瀚的大循環,最終只剩下了唯一的存在!
“我是……世界之主!”
忍不住如此喃喃自語。
然後,又忍不住狂笑起來。
等到世界之源徹底解體,自己再重建新的世界,到時候一切便能夠真正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自己一直以來的空虛,也終將得到滿足。
一切都很好,完美!
就在這時,他看到了一個出乎意料的東西。
在徹底粉碎的主位面之中,有一個穿着奇怪服裝的年輕人,正靜靜地漂浮在那裏。
“這是什麼東西?”看到這個主位面粉碎之後剩下的傢伙,光輝之主當然不會覺得那是人類。
別說那人身上感覺不到半點力量,就算是強大的神,哪怕是虛空假面奧斯卡這等實力已經和自己不相上下的強者,在那一擊之下都要灰飛煙滅,區區一個凡人,又怎麼可能承受得住?
毫無疑問,那是一個人形的……或許是什麼寶物吧。也許主位面之所以能夠成為整個大循環的支點,關鍵就在於它。
畢竟它很堅固,“支點”需要的不就是堅固嘛!
光輝之主好奇地一招手,打算用神力把它攝取到自己的面前。
然而的神力到了那個人類模樣的東西附近就直接消散,根本不能發揮作用,更不要說完成目標,把那東西弄過來。
光輝之主皺了皺眉,考慮了一下,身影一閃,一個化身就從的身上分化了出去,小心翼翼地來到了那個不知道究竟是什麼玩意兒的東西面前。
“怎麼看都像是個人類,只是幾乎沒有鍛煉的痕迹,而且個頭也不夠高大就算是養尊處優的貴族,至少也應該比他更加高大魁梧一點吧。這人看起來簡直弱小得可憐啊!”
自言自語,手上光芒一閃,出現了一把長劍,試着朝那東西捅去。
還沒等長劍捅到那東西,它就睜開了眼睛,眼中的理智光芒明明白白告訴光輝之主,它是一個智慧生物。
或者說,他是一個人,一個和光輝之主印象裏面的“人”頗為不同,完全感覺不到半點強者氣勢,卻偏偏能夠在恐怖的攻擊和爆炸之中毫髮無損的人。
隋雄睜開了眼睛。
他的還有點昏沉沉的,腦袋裏面嗡嗡作響,好像有一群非洲人揮舞着長矛跳舞,大叫“非洲人永遠是非洲人”之類。
他張開嘴,打了個酒嗝,吐出一股難聞的酒氣。
(呃?我喝醉了?)
他愣了一下,才稍稍恢復幾分清醒,想起來剛才發生的事情。
定了定神,他看向前方。
在他的眼中,世界展現出了奇妙的模樣,不再是一片混亂崩潰,眼看要徹底毀滅的樣子,而是化成了一個一個片段,有此刻的毀滅,也有之前的激戰,還有更久之前那異樣的扭曲,乃至於更久、更久以前。
彷彿有一副極長的畫卷在他的面前展開,畫卷的每一頁都是一個時間段,從久遠到無法形容的過去,從大循環誕生之初開始,一直綿延至今。
隋雄下意識地看向畫卷最初的那一頁,他看到了精神面和物質面碰撞,一切都在爆炸和崩潰,互相融合,激蕩不已。
在這片混亂不堪的景象裏面,一個臉色通紅,渾身酒氣,爛醉不醒的年輕人憑空出現,漂浮在混亂之中。
(那是……我剛剛穿越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原來我竟然在大循環誕生之前就穿越過來了,難怪我始終找不到自己的肉身!)
隋雄的身體堅不可摧,無論什麼樣的力量都不能讓他受到半點影響。於是混亂的湍流漸漸以他為中心,開始從無序朝着有序發展,漸漸化為了一個巨大的循環。而隨着這巨大循環的形成,無數的物質聚合在隋雄的身體周圍,將他漸漸包裹在裏面,層層疊疊,最終化為了一個龐大的世界主位面。
(原來主位面這個“世界支點”的地位是這麼來的啊……)
再然後的景象,就是隋雄所知道的歷史,他並不打算現在仔細研究,正打算一路快進,找到自己靈魂醒來的那個時間點,突然感覺到有什麼東西碰到了自己。
眨了眨眼睛,“畫卷”合上,景物恢復到了正常的模樣。
隋雄看到了光輝之主的化身緊張兮兮地站在自己面前,用一把看起來就覺得很鋒利的劍小心翼翼地刺在自己胸口。
雖然不疼不癢,但他很不高興。
“趁着別人睡覺的時候偷襲,你可真不要臉!”他冷笑着說,“不過你本來就已經沒有什麼榮譽感可言了,所以做這事倒也不奇怪。”
說著,他伸手握向那把劍。
看着他伸手過來,光輝之主的化身下意識地劍一橫,要把他的手指切斷。但利劍觸到他的手指,非但沒有能夠傷及半根毫毛,反而被他一把抓住,然後也不見怎麼發力,就捏成了碎渣。
“之前我睡着的時候,我和我的朋友們承蒙你關照了。”隋雄嘴上說著客氣的話,眼中沒有沒有半點笑容。他翻身站起,手臂一晃,光輝之主的化身就被他捏住了脖子,手指再微微縮緊,那個化身便砰的一下炸裂,化成無數的碎屑,四處飄散。
“現在,我要好好地‘回報’一下。”
說著,他左右晃了晃脖子,又活動活動手腳,儼然是在熱身。
“那麼,來打決勝局吧!”
話音未落,他已經出現在了光輝之主的面前,揮拳就打。
這一拳落了個空。
面對實力深不可測的隋雄,光輝之主想都沒想,直接後退。
雖然看不出隋雄究竟有多強,但無論直覺還是理智都告訴,自己贏不了。
(這人能夠在我剛才那一擊之中毫髮無損,防禦力簡直強得不可思議!他剛才的東西也很奇怪,完全看不明白,攻擊也非常的強……總之先拉開距離!)
光輝之主退得極快,一眨眼就是成百上千個世界的距離,但還沒等停下腳步,隋雄的手就搭在了的肩上。
“朋友,你走得這麼快,想要去哪裏?”
光輝之主毫不猶豫地一拳迎面打去,卻落了個空。
“你這樣很不友好,我很不喜歡。”
伴隨着這句話,一股讓光輝之主無法抵抗的力量將掀翻在地,然後就是劈頭蓋臉一頓痛打。
這次隋雄雖然只有雙手雙腳可用,不像之前那樣有上百條觸手,但他拳腳的力量可不是觸手能比的能夠在當初的大混亂之中撐起支點,定地水風火,分循環四面,這樣的身體,哪裏是光輝之主能夠比擬的!
一拳頭下去,光輝之主的鼻樑就歪了,再一拳,好幾顆牙齒就分了家。
只踹了一腳,身上噼里啪啦就斷了不知道多少根骨頭,以至於隋雄都不敢再踹第二腳,免得就把給這麼踹死了。
兩拳一腳之後,光輝之主已經被他打得兩眼翻白,只有出氣沒有進氣,奄奄一息地躺在空中。“超越者”、“至高神”之類的力量,在隋雄的真身面前完全成了笑話,別說抵擋,就連療傷都做不到。
隋雄這才抓着光輝之主已經破破爛爛的鎧甲,把又提了起來。
“光輝之主烏瑟爾讓,你的野心,你的妄想,你所有的迷夢,都到此為止了!”
“死吧!”
他厲聲怒吼,掄起鐵拳,一拳就打穿了光輝之主的胸口。
光輝之主的身體猛地抽搐了一下,眼睛血紅,充滿了不甘和憤怒的光芒,嘴巴一張一合像是還要說點什麼,卻終究什麼都沒說得出來,整個身體軟綿綿垂了下去。
隋雄可不是那種拖拖拉拉的人,說打死他,就打死他!